二老爺的話說不下去了,但是平氏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是拿眼睛看著他。
金承業咳了兩聲:「伯父和伯母既然有事情要商量,那我和淑沅就先回房去收拾一番。」他很同情平氏。
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妻的,但是二老爺是有承諾在前,此時做出來的事情實在是讓同為金家男人的金承業感覺臉上有點發熱。
他微微一頓後又對平氏欠了欠腰:「家中有什麼事情,伯母儘管吩咐我們。」這樣一句話無疑表明他與淑沅是站在平氏這一邊的。
二老爺看一眼金承業眉頭皺了起來,當著妻子的面兒不好說什麼,但心中的不快還是掛了出來。
原本在老家那邊的時候,他就對金承業的印像大打折扣,如今金承業居然忘了他自己姓金,就越發讓他對金承業不滿。
平氏輕輕點頭:「我還真得不會同你們客氣。你們先回房去收拾收拾,一會兒用飯我讓人去叫你們。」
她並沒有留下淑沅小夫妻,倒底是自家的家事,不論是好是壞也不能拉淑沅兩下水的。
淑沅當然不想留下來,就算她和金承業會幫平氏,也不必非要在二老爺的面前。何況現在二老爺開了口,平氏並沒有拿主意呢,更是不好摻和。
「一路上早已經習慣了,承業和淑沅又不是那種嬌貴的人兒,留下來聽聽給我們參謀一下也好。」二老爺開口就攔住金承業和淑沅的腳步。
「說起來我們金氏一族的子嗣便不怎麼旺,尤其是承業他們這一支。傳宗接代是大事也是大孝,這一點承業和淑沅應該是最明白的。」
他拿起茶盞來:「你們現在就對你們伯母說說吧。」先把孝道抬出來,再借金承業之口對平氏施壓——說倒底他還是對平氏懼著幾分。
就算,如今他的岳父重病很久已經不上朝了,但是對郡王府依然有些忌憚的。
本來他是想等他的岳父大人去世之後,他再把楊氏母子的事情提出來,那個時候他就真沒有什麼忌憚的了。
可現在楊氏落在了平氏的手中,並且平氏言明只要楊氏肚中的孩子,使他不得不提前把已經有了個兒子的事情說出來。
藉著讓兒子認祖歸宗的事情,使楊氏能有個名份,到時候平氏也就不能把楊氏再趕出去。
金承業的眉頭微微挑起,心中生出十二分的不快來:淑沅的身子要緊是其一,其二就是二老爺是他伯父,所以他才把不快壓了下去。
當下深施一禮,他抬頭看著二老爺:「伯父,我們這一支在京中也有一處宅子,來時老太太還叮囑我們要好好的打理一番。」
「伯父府中也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們能幫上忙的,因此我這就向伯父稟一聲兒,不在打擾伯父了。」
沒有理會二老爺而是直接言明我要走了:不想和二老爺撕破臉皮,眼下離開倒真是個不錯的法子。
二老爺皺起眉頭來:「剛剛還好好的,我這個伯父有什麼說錯的嗎?你只要說得出,我馬上送你們離開!」
平氏淡淡的道:「淑沅和承業你們先回房吧。」她看向二老爺淡淡的道:「昨天我剛接到的信,父親的病有了好轉。」
「既然是我們金家的骨肉就沒有流落在外的道理,這事兒就依老爺。」她拿眼看定二老爺:「老爺是想把此事交給我呢,還是要另委她人?」
「我想此事有更適合的人,我這幾天也想去王府那邊看看父親。」平氏說完收回目光:「來人,請楊氏過來。」
聽到平氏用了一個請字,淑沅沒有忍住看了一眼平氏。平氏並不是一個性子軟弱的人,怎麼可能心平氣和的答應下來?
二老爺聽到後雖然心裡鬆了口氣,但是卻有些驚疑不定:「你,真得答應了?」
平氏聞言輕笑一聲回目看他:「老爺不高興?」
「咳,咳,那倒不是,那倒不是。」二老爺轉過頭去:「此事怎麼能交給楊氏呢,她如今還沒有個名份——她倒底給我們金家開枝散葉有功,你看……」
他看了一眼金承業:「還不坐下,是不是真得要讓我寫信給族中長輩們?」
金承業摸摸鼻子,和淑沅交換眼神後又坐了回去。
「老爺想如何直接說了出來吧,我按老爺的意思去辦就是。孩子都回來了,那生母也沒有不讓進門的道理。」平氏還是平靜的很,只是看也沒有看二老爺。
淑沅在平氏的平靜裡聽出一絲傷心來,忍不住道:「伯父,金家的子嗣當然重要,因此楊氏定名份的事情不能草草行事,總要給族裡的長輩們說一聲兒。」
「大喜的事情,族裡肯定要打發人來的。」她的話軟軟的,可是其中的骨頭卻顯而易見。
楊氏那天幾次三番的把淑沅撞倒在地上,因此海氏可是大大的發作了一番,把二老爺教訓了一頓。
如此到了京城,二老爺馬上就要給楊氏名份,那他還真得沒有把金氏二房這一支的南北兩府放在眼裡。
二老爺的臉色微微一變,想到二房的兩個老太太他的頭就有些疼,但是遠在京城他還真得不必懼二房。
至於以後相見,到那個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而他還會再高昇一步,族裡也不會過於苛責他,兩個老太太就是哭下老天來也拿他無法。
只要眼下能成事就可以。
「那麼遠的路,再加上不過是個庶子,實在不必勞師動眾。事後讓你們二伯父寫封信回去也就是了。」平氏說完遞給淑沅一個眼神。
二老爺的臉色聽到妻子的話才轉了過來:「行,全聽夫人的安排。只是,我們夫妻多年膝下無子,我的意思是就讓他養在你的房裡吧。」
他開始所說的時候就是想讓兒子記在平氏的名下,如此孩子就是嫡出,是他的嫡長子。
平氏微微一笑起身:「我說過了,全依老爺的就是。」她說完伸手扶住丫頭的肩膀,看一眼剛踏進門的楊氏:「我累了,由楊氏先伺候著老爺吧。」
金承業和淑沅同時站起來跟著平氏一起走,和楊氏錯身而過的時候,楊氏看著淑沅道:「你給我站住。」
平氏轉過身來的時候,楊氏的胳膊已經揚了起來。
「我今天教教你什麼叫做長幼有序。」楊氏恨淑沅恨的牙根疼,還有一個就是她知道如今還不能對平氏如何,才會把恨意全加在了淑沅的頭上。
「啪」的脆聲響起起來。
金承業和淑沅齊齊上前一步立到了平氏的身後,而楊氏捂著臉站在原地:「金承業,我如今是你的長輩,你敢打我?!」
「言重了,實在是言重了。」金承業欠了欠身子:「在伯父伯母面前,我哪裡敢動手。」
剛剛發生一切的時候,楊氏背對著二老爺,而她的身側還有平氏和淑沅的丫頭們——她們當然要跟著主子們離開了,因此二老爺根本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麼。
楊氏大叫的時候他才搶步過來:「誰打了你?!」
二老爺把楊氏當成心肝寶貝兒一樣放在心上,再聽到是金承業動的手心中更是惱怒:男女授受不親啊,金承業又是小輩怎麼可以動手打人。
「伯父您也言重了,小侄萬萬不敢在伯父伯母面前動手的。」金承業依然平心靜氣的答了一句。
淑沅扭過臉去拿起帕子來咳了兩聲:實在是差點笑出來——言重了,這三個字還可以如此用?
她和平氏當然很清楚,打楊氏的人就是金承業,但是她們不會為楊氏做證的。
平氏看著二老爺:「承業來時我們可是答應過嬸娘的,怎麼可以如此的委屈承業呢?站在這裡的人並非一人,老爺可以問問剛剛一掌是誰打的。」
楊氏氣的跳腳:「是我自己打的我自己?」
「老爺,你聽到她的話了。我真得累了就先回房了——老爺不是說是大喜之事嘛,千萬不要節外生枝、樂極生悲。」平氏說話的時候目光緊緊的盯著二老爺。
有她在一天,承業和淑沅便不會受半點委屈。更何況她也很明白,承業剛剛那一掌不只是因為淑沅,也是為了給她這個伯母出氣。
說實話,平氏感覺那一掌打的很不錯,讓她心頭爽快不少。
「老爺,不是的,我是在問她們而已,就是你的侄子金承業打的奴,還在老爺的面前。」楊氏大哭著扯住二老爺的衣袖鬧將起來。
在北府的時候她吃了虧,但是回到京城她認為淑沅和金承業就沒有了依仗,還有求於二老爺,所以應該會在她面前老老實實的才對。
二老爺看看平氏再看看一臉謙卑的金承業,最後哼了一句:「你們回房吧。」他明白平氏的話是什麼意思,真得不想在兒子認祖歸宗的事情出什麼差錯。
楊氏沒有想到二老爺居然會放過金承業,就因為平氏的兩句話:因此她更是不能容忍。
她想也不想衝了過去,對著淑沅又揚起了胳膊來。
金承業上前一步,一掌落在她臉上的同時,一腳踢在她身上——避開了她的肚子,卻並沒有留力氣,把楊氏一腳踹倒在地上。
他打完後退後一步拍拍衣袍若無其事的模樣。
楊氏其實要的就是金承業動手,只是沒有想到金承業這次打得比上次重這麼多。
不過她依然扯著嗓子大叫:「老爺,你看到了,看到了,他金承業真得動手了,疼死奴家了。」
金承業等她話音落下後才不緊不慢的迎著二老爺的目光淡淡的道:「又言重了,真得是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