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說到呂福慧的父親動手傷了呂福慧的時候,她的小臉又白了三分。
對於玉茗來說,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血腥的事情,又近在身邊讓她腿有點發軟。
加上今天的天氣也不好,雨水之中跑過來,她總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再追她一樣,到現在她才敢回頭去瞧一瞧。
玉露拿了毛巾給她擦頭髮:「你嚇成這樣子做什麼,她父親又不會跑來打你。怎麼回事兒?」
玉茗搖搖頭:「是呂家的人跑去老太太那裡叫救命,老太太已經趕過去了;夫人也不好對我說什麼,只是使個眼色讓我跑回來。」
「婢子想著,可能是我個小半路回來也不惹眼的關係。其它的婢子也沒有聽到,夫人也沒有交待。」
她接過雲霧手中的薑湯一口氣喝了下去:「我是有點怕,來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呂姑娘的哭叫,好嚇人的。」
雲霧沒有接玉茗手中的碗:「你個小蹄子還真是金貴了,居然讓我和你玉露姐姐伺候你一個!你不說些重要的,淨說些沒有用的——那求救的呂家人說了什麼?」
玉茗長長吸了口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碗放在幾上:「那個婆子只說她們姑娘的腿被她們老爺要砍下來了,她們老爺說非要殺了她們姑娘不可。」
「嗯,還說了一句無人能勸得住,呂家老爺拿著劍非要殺人。」她坐倒在椅子上:「回來心裡踏實不少,一路上可把我嚇壞了。」
淑沅聞言明白玉茗也不知道多少:「不要在這裡坐著了,快去換衣服。看看還有沒有熱水,弄些洗一洗免得寒氣入侵生病。」
看著玉茗和耐冬離開後,她垂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如此看來,呂福慧身上原有的傷八成也是出自其父的手。」
呂家老爺還真下得去手。不管他是為了什麼,那可是他親生的女兒,原本打得就不輕——想必是當著老太太的面兒下得手,不然的話豈能留到今天?
今天呂福慧謀算不成,於是呂家老爺乾脆拿起劍來要殺人:試問金家人怎麼可能讓他真得殺掉呂福慧。
如果他真得恨極女兒的話,要殺要剮盡可以回去呂府再行事,何必在金府就鬧將開來,還鬧得全府上下無人不可。
不是真得要殺人,但是呂家老爺下手還真得夠狠,砍傷了呂福慧的腿:就不怕萬一的話女兒當真成了瘸子?
怪不得呂福慧一心要離開呂府呢,有這樣的父親那個家還真算不得家了,早一點離開早一點脫離苦海。
淑沅並不介意呂福慧離開呂府,也不介意呂福慧借住或是寄住在金家,她介意的是呂福慧在打她夫婿的主意!
「少奶奶您怎麼來了,這麼大的雨!」銀針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了進來:「玉露,玉露,你死哪裡去了,哄我出來拿東西你又去耍了?」
「還不給少奶奶拿棉巾來,這雨真得太大了,少奶奶您看著腳下。」銀針的話音剛落,玉露已經迎了出去。
銀針原本是在屋裡的,但是玉茗回來傳話她便出了屋;她畢竟不是淑沅的陪嫁丫頭,這裡頭就差了一層,因此她出來看著不讓閒雜人等靠近。
本來她也不認為這種天氣會有什麼人來,但還真得出乎她的意料,還真得就有人來。
淑沅站起來的時候,銀針和玉露已經伺候著婁氏走了進來。
「你還真坐得住。」婁氏看到淑沅後,把棉巾在銀針手裡抽過來:「這種時候你居然還吃得下茶,多好的茶現在也吃不出味道了。」
淑沅一面讓婁氏坐,一面打發丫頭們出去——婁氏把自己的丫頭都留在了外面。
玉露和銀針自去招呼婁氏的丫頭婆子們去廂房喫茶,雲霧帶著小丫頭山茶候在門外,有一句無一句的閒聊著。
屋裡沒有人,婁氏連坐也不坐了,直接瞪著淑沅道:「我是不會讓呂福慧這種人進金家門的!」
「就算到最後老太太要讓我們爺再兼祧一房,是誰都可以,呂福慧是絕對不行。太能折騰了,她如果入了門還有你我的好日子過?」
「她已經和你結了仇的,我雖然沒有和她直接結冤,可是我不認為她能容得下我。她的性子,和你我不同。」
「你就給我一句痛快話,呂家使出這麼一招狠的,你會不會頂不住就答應了她。我給你說,你就算是答應也要是表面上的,暫時應付應付。」
「不能真得答應她嫁進來。」婁氏話說得太急,口乾了走過去拿起淑沅的杯子來:「我喝了,你不介意吧?」
她也不等淑沅答話,一舉手就把杯子裡的茶水喝了個乾淨,再看向淑沅:「我都說了這麼多,你倒是說句話啊。」
淑沅笑著坐下,親自給婁氏倒了一杯水:「你這麼風風火火的可不像你呢,倒真把我嚇了一跳。」
「你要我說話,我說什麼呢?我聽得是一頭霧水,呂姑娘那裡已經回去了,老太太也說今兒打發他們父女回去。」
「你那些話對我說,也不怕我……」她微笑著抬眼看看婁氏:「咱們的關係好像不是那麼的親密。」
婁氏坐下:「我不是信得過你,只是此事我們的利益相同嘛,你難道不是因為不允許呂福慧進門,才和呂福慧那丫頭結下的仇?」
「你現在,可不能退一步。此時你退一步,就是給自己招一個仇家進門。咱們倆,咱們倆豈是她呂福慧能比的,咱們沒有什麼解不開的仇冤不是?」
她說到這裡又吃了一杯茶:「你真得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我掏了心肝給你看,你還給我藏著掖著?」
「呂家老爺要殺了呂福慧,老太太和夫人們都趕了過去;我這是來找你一起過去瞧瞧的,就是怕你到那裡會退一步。」
「都說你是個硬的,其實你的心還是軟的,和呂福慧硬碰硬是可以,但是你不會傷人性命。這一點你和從前相同,和我也是一樣的。」
「我們可以以牙還牙,但是做不來傷人性命的事情;其實為什麼要傷人性命呢,罪不至死啊。說到底,都是身為女子的可憐,不然的話豈會非要爭個短長。」
淑沅在婁氏說到呂家老爺要殺呂福慧的時候,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婁氏,一臉的不敢相信。
等到婁氏說完,她臉上的驚訝都有點掛不住了:婁氏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真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把茶再次斟滿遞給婁氏,自己取了一杯輕輕的啜著:「那你是要過去了?」
婁氏看著淑沅:「你不過去?咱們也沒有對不起她,此時全府的人都驚動了,我們為什麼不去?再說,這樣的熱鬧不去心裡也像有貓抓一樣。」
淑沅想了想看著婁氏微笑起來,不說一個字只是看著她微笑。
婁氏被笑得有點不自在:「你倒是說話啊,又不是啞吧。」她白淑沅一眼:「不要再笑了,聽到沒有。」
「我只是在想,呂福慧到我們金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頭到尾她都在算計我,可是弟妹你卻從來沒有登過門。」淑沅依然還在微笑。
細長的手指捏著小小的茶杯,她輕輕的吹了吹茶沫:「今兒弟妹卻來了,而且還如此的推心置腹,真得讓我有點不知道如何應對呢?」
婁氏聞言臉不紅氣不喘:「嫂子你行了,就像有什麼事情還隔著窗子一樣——換作你是我,前些日子難倒不會隔岸觀火會攪和進來嗎?」
她倒真實誠的緊。
淑沅聞言真得拿婁氏無法了,伸個腰道:「怕了你,走吧,我就跟你去看看。」她當然不會讓呂福慧進金家的門。
只是婁氏顯然是想借她的手除掉呂福慧,去看熱鬧的時候還要先來拉上她。
婁氏只是看熱鬧也無所謂了,不過就算婁氏也有其它的算計,淑沅也不介意。
婁氏聞言笑了:「就是,那就走吧。」她說到這裡起身後卻沒有抬腳:「嫂子你就沒有其它事情要問。」
淑沅不解的看看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整理衣裙:「沒有啊,有什麼要問的?」
「嫂子你不是忘了托我的事情吧,還是說嫂子那只是逗我玩兒的?」婁氏看著淑沅:「那天我本來想找你有話要說的,可是因為有事給耽擱了。」
「嫂子半點也不著急,從來不曾追問一句,真得讓我有點懷疑嫂子只是和我開了一個玩笑。」
淑沅笑起來:「當然不是玩笑了,只是求人做事哪有三天兩頭催的,再說你也不是那種讓我去催的人吧?」
她和婁氏有些日子沒有打照面了,其實就是因為婁氏上次的算計讓兩人算是撕破了臉皮,婁氏有意在避著她。
「你有什麼事兒要對我說?」淑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婁氏,再認真沒有的樣子。
婁氏抿抿嘴唇:「都是些捕風捉影兒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知道的事情——不是我們北府的事情。」
「長房那邊的七伯母你還記得吧,自你們娘家論的話,她可是你的表姐,你們向來親厚。她一直、一直,怎麼說呢,在家裡說了不算,那些姨娘們個個都不把她放在眼裡。」
「你不要看我,我可不是那種喜歡嚼舌頭的人。七伯母如此和七伯父有很大的關係,也和她們老太太有關,老太太不喜歡七伯母。」
「不過那個老太太除了喜歡她的兒子五伯父外,還喜歡誰?聽說,除了老太太因為不喜歡七伯父才不喜歡七伯母外,還有一個原因。」
淑沅看她:「什麼原因?」婁氏說她不喜歡嚼舌頭,依淑沅看她很喜歡說旁人的短長嘛。
婁氏搖搖頭:「不知道,只聽說好像和我們北府有關——不會是七伯父和那邊的老太太不喜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