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沅還有一點擔心:「趙家三爺真得要去提親嗎?」大庭廣眾之下他那麼輕薄米霞,好像不去提親也不成了。
但是米霞的那樣的人,就算是做妾也實在是家門不幸。趙三爺雖然行事很出格,不過看得出來應該不是個壞人。
趙氏提到這個侄兒就頭疼,不過她是一點也不擔心會迎娶米家的姑娘:「提親是要提的,只怕米家是要托人攔下的,否則的話他們的臉面豈不是更難看?」
「米姑娘,如果米家真得要名聲,也只能出家修個來世吧。」她搖搖頭:「不用擔心那個,他敢做就要知道後果。」
淑沅想要道謝,但是不方便親自去尋趙三爺,就算是托趙氏也不方便:除非把實話說出來,那樣的話牽扯的事情又多了。
還有,她那麼說的話,要如何證實呢?曹氏老太太院子裡的婆子,雲霧已經著人去暗中查看,至今也沒有找到人。
她實話實說救出來的人只有一個想要害她的米霞,至於趙三爺和她都會陷進去。
因此她只能把感謝壓在心底,想等著有機會再示達一番謝意。不管趙三爺是為了什麼,總是幫到了她。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淑沅說是要照顧趙氏,但是她有孕在身趙氏哪裡捨得勞動她?倒是因為趙氏和曹氏老太太的話,趙家的人倒要好好的在意淑沅。
等到發完喪,趙氏拖著疲憊的身子,帶著淑沅和金承業回去金家。
在趙府總共也不過才幾天的功夫,連十天都沒有,但淑沅回到金府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在外面住了好久好久。
可能就是在外面住得有點久,所以回來的時候看到金府的大門,淑沅的心頭生出一份輕鬆來:總算到家了。
趙府的人不是待她不夠好,可以說很好了,但那倒底是旁人的家中,哪裡能同自己家裡相比呢。
趙氏先去見了老太太,淑沅和金承業給老太太見過禮就先回了房。而等著迎淑沅的人可不是只有沐夫人,還有婁氏。
婁氏看到金承業的時候眼圈都微微的有點紅,蹲下去的時候輕輕的道:「爺也不知道讓人送個信回來……」
道不盡的幽怨,那目光更是纏綿的讓淑沅別過了眼睛去:她忽然間想起和婁氏的約定,要婁氏用一件事情換金承業的一晚。
心裡生出些不舒服來,立時就帶到了臉上。
沐夫人和金承業是同時發現的,也是同時問的:「淑沅可是累壞了?」
還好有個借口,淑沅也就勢道:「是,有點累。」
婁氏聞言上前給淑沅拿一個靠枕過來,放到淑沅的腰間道:「嫂子這些日子肯定是累壞了,是要好好的歇幾天才是。」
她說到這裡又給淑沅一杯茶:「嫂子要不要小睡一會兒,用飯還有一會兒呢,歇一歇也有精神些。」
淑沅合上了眼睛,因為她知道婁氏這些話的真正意思是什麼,心裡有些煩悶可是又不好發作出來,只能當作什麼也沒有聽到。
她這一合眼正中婁氏的下懷,馬上轉身去牽金承業的衣袖:「爺,嫂子是有身子的人,又累了幾天實在要好好的調養一番才可以。」
「我那裡正好得了些好補品,是我的兄長來時帶過來的;」她說到這裡看看金承業:「過一會兒就讓人給嫂子送過來。」
金承業果然轉過頭來:「舅兄來了?有些失禮了,但遇上……」
婁氏馬上接話:「兄長知道的,只不過是過來走動走動,也沒有大不了的;他們在府裡住下了,等爺歇過再和他們敘話不遲。」
「爺,咱們不要再擾嫂子,看嫂子已經睡著了。這幾天累壞了嫂子,您還是到我那裡去吧,伺候爺的事情都由我來吧,讓嫂子能歇歇。」
她說到這裡給金承業一個眼神,媚眼如絲:「嫂子可真得不能累到的,爺,我們還是走吧,正好也讓伯母歇一歇。」
好幾天,婁氏連看都沒有看到金承業;這原也沒有什麼,可是想到淑沅天天和金承業在一起,婁氏真恨不得自己的外祖父活過來再死一次。
婁氏不怕沐夫人會攔下他們,因為她早就想好了:「伯母,您不用送我們了。喲,呂姑娘來了,伯母您還是招呼呂姑娘吧,我和爺過些時候再來看您和嫂子。」
不等沐夫人開口,婁氏拉著金承業便離開了。
婁氏真得著急啊,如果她現在也有身孕的話,也就不會緊緊的盯著金承業不放了;唉,肚皮有點不爭氣啊,咋就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呢。
呂福慧踏進來的時候,正和婁氏和金承業打了個照面。呂福慧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表哥回來了,可累了吧?」
「表哥還好,嫂子是累壞了。還有,呂妹妹,我這麼一個大活人在,你眼裡只有你表哥啊。」婁氏對呂福慧沒有半點客氣,開口就帶著刺兒。
她不喜歡呂姑娘。
誰會喜歡一個掂記著自己丈夫的女子呢。
雖然呂福慧對婁氏百般的示好,但婁氏是半點也不領情。在此事上,婁氏是站到了淑沅這一邊兒,誰也不要想讓她改變主意。
呂福慧笑著轉過臉去:「嫂子就是嘴快,妹妹哪裡會看不到嫂子——昨兒嫂子說的花樣我已經描好了,一會兒就給嫂子送過去。」
婁氏點點頭這才算是放過了呂福慧,支使人家干了活兒再給人臉子看,就不太厚道了。
不過她沒有給呂福慧和金承業說話的機會,拉著金承業腳下如飛:「妹妹去看嫂子吧,我們正好有事兒先走一步。」
呂福慧再想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婁氏帶著金承業離開;而她緊趕慢趕過來,為得可不是看淑沅的,她是為了金承業才過來。
卻只得到金承業輕輕的一點頭加上臉上微微的一些笑容。
不過,呂福慧的眼睛迷離起來:表哥,笑了。表哥笑起來最好看了。只是,表哥瘦了,她應該給表哥弄些補品吃。
當然不能就此轉身離開,她迎著沐夫人的目光抬腳進了門。床上的淑沅也睜開了眼睛,本來心情就不好的她,看到呂福慧更不可能開心的起來。
「呂姑娘還會來我這裡,真得出乎我的意料?或者,姑娘只是來看看你從前的居處?」淑沅也沒有客氣。
沐夫人拍了一下女兒:「怎麼說話呢,過門都是客。再說這裡又怎麼會是呂姑娘的舊居,呂姑娘姓呂呢,舊居也應該在呂府才對。」
「我看你是累壞了,說話顛三倒四的,快歇一會兒吧。」說著話抬起頭來,沐夫人笑得很親切:「呂姑娘慢走,我們就不送了。」
她們母女沒有讓呂福慧開口說一個字就開始趕人了。
呂福慧沒有理會沐夫人,直直的看著淑沅緩緩的跪了下去:「這幾天嫂子不在府裡不知道,小妹真就是度日如年啊。繼母逼迫不斷,已經打發兩撥人來。」
「求嫂子給小妹條活路,以後小妹盡會好好的報答嫂子。」她說完看著淑沅的眼睛:「嫂子,外人總不如自己人好,知根知底也有感情在。」
淑沅翻了個身:「母親,我睡一會兒,實在是累壞了。」她沒有理會呂福慧的話。
呂福慧再次開口:「嫂子今天不答應,小妹就跪在這裡不起來。」
淑沅依然沒有接話,只是對沐夫人道:「母親陪我在這裡小睡一會兒吧。」至於呂福慧,她想跪、願意跪、高興跪,那就跪唄,與他人何干?
淑沅很不喜歡阻攔旁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只要此事不會傷害到他人,一切都隨她去。
呂福慧認為淑沅母女只是說一說,不會當真任由她跪在這裡;但是一個時辰過去後,她明白淑沅母女倆不是在說笑。
跪下去,哪怕是跪到明天,跪到她暈倒在地上,淑沅母女都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呂福慧明白過來後,抬起頭來有些悲憤:她自幼聽來的故事都不是這樣,一跪可以解決很多事情的,只要你能堅持,神仙都肯收你為徒。
但是她遇到的人是淑沅。
淑沅睡醒後翻身起來,看到呂福慧還在地上跪著,而母親坐在一旁喫茶忍不住有些吃驚:「呂姑娘還在呢?不要緊,你繼續繼續,晚上你不離開的話,我這裡房間很多,真得不要緊。」
「大不了到時候我換個地方睡,你可以跪到自己高興為止。」她說完伸個懶腰,在雲霧和玉露的服侍下更衣。
就連後來進屋的銀針都好像沒有看到呂福慧,大家是應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當地上跪著的呂福慧是空氣。
呂福慧感覺自己越來越可笑了,在淑沅這些人的眼中她就是一個笑話吧?她一怒想站起來,可是一條腿剛剛屈起,酸麻的感覺衝上來讓她再次跪倒在地上。
這次她的頭都磕到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兒——得,這次她就是不想跪了,起身都是件麻煩事兒了。
淑沅歎道:「只跪著也是太無聊了些,活動活動也好。呂姑娘你自便吧,想怎麼跪、想怎麼叩頭都可以;我們先去吃飯,您繼續,絕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不就是跪嘛,那就讓一定要讓跪到滿意為止。
呂福慧咬著牙不讓自己眼中委屈的淚水落下來,轉過頭悲痛的叫了一聲:「表哥——!」
霎間那就是淚如泉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