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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6章 索性成全你 文 / 二月二

    淑沅聽到老太太說自己原本也是知情的,喃喃的道:「我知道?」她是真得半點也不記得。

    她還認為自己只是忘了三年的時光,忘了和金承業所有的夫妻情份,從來就沒有想過她忘掉的還有金府的秘密!

    想到這裡她的小臉微微一變,早知道事情是這樣的,她幹嘛要問呢?打死她也不會問啊,愛誰誰:知道金家的秘密,想要離開是不是更難了一點?而且還是她知道秘密以後再要和離,會不會讓人感覺她的心機頗深?

    一時間她是百轉心腸念頭在腦子裡就像小北風一樣嗖嗖而過:這事兒鬧得!

    金承業始終不發一言,頭深深的垂著,連衣角都是紋絲不動,和木頭人沒有半點的區別:他更不曾接過老太太或是孫氏的話,也不曾說一句那是他應該為長輩分憂之類的話——不太像金承業啊。

    淑沅的心思轉回來後,發現金承業有點奇怪;但是看看老太太和孫氏,想想剛剛老太太所說的話,金家有那麼一位大姑娘已經沒有了,不管她生前如何死後總不能再編排她的不是,對吧?

    不要說是親人了,就是一般人也不可能再往死人頭上潑髒水。淑沅只能怪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了:被金家人弄得她都神經兮兮的——先是兼祧之事,再是方勝之事,再這樣下去她怕要草木皆兵了。

    看著老太太和孫氏的臉色,淑沅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安慰吧,可是如何安慰,死的那可是金家的姑娘,孫氏的女兒,老太太的孫女兒,說好說歹好像都不太好。

    淑沅有點尷尬了,便又看向金承業,希望他能開口給大家打個台階下;可是金承業依然在做他的泥胎木雕,低著頭根本看也沒有看淑沅一眼,哪裡知道淑沅給他遞過了眼色來。

    屋裡一下子安靜不少,淑沅垂下頭看自己衣服上的花紋,琢磨著老太太和孫氏誰先開口提點旁的事情;可是她想著想著,幾個呼吸間忽然琢磨出點問題來:老太太和孫氏來得太巧了些吧?

    今天晚上她請金承業來吃飯老太太是知道,但她過去請安時和老太太談婁氏和那位仙長的事情之時,老太太可沒有說過要來瞧瞧:她那個時候肯定沒有想到有什麼事情?

    有人給老太太通風報信。那會是誰?

    淑沅抬起頭來看向老太太:「孫媳有一句話可能不當問,可是不問的話孫媳怕是吃不下也睡不好;孫媳再想想,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有什麼不懂或是難解的地方,向長輩請教也是在情在理之事。」

    「老太太,孫媳不知道是哪一個丫頭如此不懂事驚動了您老人家。」她沒有藏著掖著,說出口的話已經盡可能的客氣了,再客氣她認為也不必,反正在屋子裡的就沒有笨人,她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他們也知道她的本意是什麼。

    孫氏有些意外的看向淑沅,不過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叫了金承業,不知道母子二人貼耳說了幾句什麼。

    老太太回頭看著淑沅,看了一會兒笑起來:「你病了一場倒變成一直腸子了?的確呢,你屋裡妝台上多了一枚方勝兒,然後你又請了承業來吃飯,我想著你們小夫妻怕是要吵鬧幾句。」

    「你是帶著身子的人,豈能有個萬一?我才和你嬸娘急急的趕過來。到門外沒有想到的是,你和承業在說的事情居然是……」老太太輕輕的歎口氣再搖搖頭:「我知道你的意思。」

    說到這裡她看一眼孫氏:「我呢,也正想和你說說這事兒,你這院子裡的人要好好的調教一番才是。給我送信的丫頭就是碧螺,她原本就是我那裡的丫頭,本也是一番好意。」

    淑沅看著老太太微笑不變:「好意是好意,只是這樣的好意怕是沒有幾個人願意見到吧。碧螺是個機靈的丫頭,又是老太太調教過的人,心裡一直念著老太太那也是有的。」

    「我這裡左右也無事,本就用不了那麼多丫頭。碧螺在我這裡倒真是大材小用了,今兒不如還是由老太太帶回去吧——您可別多想,孫媳如今帶著身子也不能伺候在您身邊,有碧螺過去代我盡孝孫媳心裡便能踏實幾分。」

    孫氏的臉色微微一變,金承業的頭也抬了起來:母子二人瞪著淑沅,實在不知道她的膽子是哪裡來的。老太太你也敢如此說話,老太太的人你也敢打發?

    老太太臉上的笑意不見了,一臉平靜的瞧著淑沅,過了好半晌才道:「碧螺,你還不進來?」她沒有向淑沅發作,目光自淑沅的臉上移開,就算是孫氏也看不出來老太太是不是生了淑沅的氣。

    碧螺進來就跪倒在地上:「老太太,少奶奶,婢子知道錯了。」她自己也沒有料到淑沅能把事情挑明擺到桌面來講——同樣的事情換到金家任何人身上,也不可能像她的少奶奶如此行事。

    如今,老太太的臉上難堪與否先不說,她肯定是那個最倒霉的人。

    老太太看看碧螺,再看看門外輕輕的道:「把門打開,讓人都在院子裡站好伺候著。」然後她才喝了一口茶,水汽撲到臉上有點濕熱,讓老太太有點不舒服的感覺,便又把茶放了下來。

    「碧螺,你伺候你們少奶奶有三年多了,當年也是在少奶奶跟前磕過頭的,是不是?那你知道當日給少奶奶磕了三個頭是什麼意思?」老太太的聲音平平的,還帶著一分的溫和,說實話聽不出半點的可怕來。

    可是碧螺的臉色已經變了,自幼就在老太太院子裡伺候,她當然很清楚老太太的為人,知道今兒自己是真得要倒大霉了:「婢子知道,磕了頭就是認了主,從此少奶奶就是婢子的主子。」

    「你正經的主子。這家裡的主子們多了去,可是你的主子頭一個就是你們少奶奶。」老太太的聲音還是溫溫和和的,聽起來和金承業有那麼幾分相似:「那今兒你可認罰。」

    碧螺真得很想分辯幾句,碧螺真得很想求饒,可是在老太太面前她哪裡敢?老太太問什麼她答什麼,多一個字也不敢說:「婢子知錯婢子認罰。」

    即便她是真得擔心那個方勝有什麼,即便她是真得沒有存什麼壞心,但她是淑沅的丫頭,因此她要做的事情如果和淑沅有關,那就必須要經過淑沅的同意才可以。

    可是她沒有。因為在她的心中,北府之中真正的主子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老太太。她認為此事告訴老太太是對的,老太太也會賞她,金承業也會賞她,就算是淑沅面前她認為也是佔了幾分理的。

    她沒有料到淑沅不買老太太的面子,居然直把把此事揭開問到了老太太的臉上。

    「你做事沒有經過你主子的同意,這是罰一;你的心中眼中也沒有你的主子,這是罰二。一,罰你三個月的銀錢,再加一個月的苦差;二,罰你五板子。兩罰並一處,打你六板再做一個月苦差,你可服?」老太太的聲音依然是溫和的。

    碧螺的身子都抖了,很想求饒或是解釋幾句希望可以罰的輕些:銀子多罰些沒有關係,那皮肉之苦卻不是她能受得。

    她卻沒有敢多言,只是叩頭道:「謝老太太的調教,婢子定會記得今日之錯,他日再也不敢犯。」

    淑沅此時才知道老太太的真正的厲害之處,比起一言堂來更為厲害:碧螺在她面前半個字也不敢多言,也不敢推脫,除了乖乖認錯認罰外就沒有多說出一個字來。

    孫氏此時才開口:「碧螺這丫頭也是一時心急,不知道那個方勝有什麼古怪,所以才會到老太太那裡說一說,就是怕她們少奶奶有個不好。做丫頭的也有做丫頭的難處,主子有半點的不妥她們就脫層皮,豈能不盡心?」

    淑沅點點頭:「嬸娘說的是,丫頭們也是不容易的。雲霧,給碧螺取兩身衣料,再給她些補品——最要緊的就是身子骨要好。」

    事情到了這裡,屋裡屋外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給足了淑沅面子,而淑沅也給了老太太臉面:給碧螺東西看得是誰?沒有老太太的話,孫氏豈會為碧螺說話。

    「老太太,碧螺回您那邊伺候了,也是替我盡孝,所以孫媳想她的月錢還是在孫媳這邊出,也算是孫媳微不足道的一點孝心。」淑沅起點蹲下去行禮,可是嘴巴裡話卻不那麼中聽了。

    說的就算比唱的還好聽也不能改變淑沅要趕碧螺走的事實:在老太太罰了碧螺後她還要趕走碧螺,是誰都認為淑沅膽子太大了些,且太過了些。

    老太太點點頭:「好吧,索性就成全了你。」

    淑沅再次施禮謝過老太太,金承業也過來拜了兩拜:他沒有開口說什麼,但是淑沅和老太太都明白,他不是來代淑沅謝過老太太的,他是代淑沅向老太太賠罪的。

    「你省省吧,我都說過了索性成全她。」老太太拉起承業來時,在孫子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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