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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當然知道淑沅可不是無緣無故留下她的:是的,留下她來;看上去雲霧只是去做事了,但是眼下淑沅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就算用不到玉露她也不會在屋裡閒坐發呆。
玉露心是七上八下,一雙手不知不覺揪住了衣角,越來越用力把衣角的扭的不成樣子了:她當然知道淑沅不是無緣無故把奶娘留在府外,雖然她不清楚淑沅是因為什麼奶娘留在府外的,但是她真得懷疑姑娘是想起了點什麼。
她幾次看過去,都感覺姑娘和從前不太一樣了,或者說和在金府的三年不一樣了,倒有幾分原來在沐家為姑娘時的模樣:那個時候她們姑娘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奶娘一句話就給打發了,但是身契卻又不給奶娘,那就等於是奶娘永遠被握在了她們姑娘的手裡:奶娘沒有做什麼對姑娘有愧的事情還罷,如果有了姑娘豈會干休?!
自姑娘出生伺候到現在的奶娘,姑娘打發的時候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到打發她的時候呢?玉露的心狠狠的被捏了一下子,疼之外還有慌亂。
淑沅依然看著手裡的花不發一言,她在等,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她相信自己可以等來自己想要的答案;因為,她瞭解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她們真得不是壞人。
只不過,人都是會變得;有的人可能是多少年裡慢慢的改變,而有的人改變只在一霎間。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玉露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剛剛姑娘說了,老爺和夫人還要找她們的,到了老爺和夫人面前絕沒有她們姑娘這樣好說話吧?至少,她和姑娘還是有情份在的。
玉露終於再也挺不住雙膝點地:「姑娘,婢子的嫂嫂給婢子相中了一門親事,婢子還沒有給姑娘提及。不是婢子的意思,也不是父親的意思,自從母親去世後,家裡家外的事情都是嫂子做主……」
淑沅的眼睛終於轉過來,目光落在玉露的身上,平平淡淡的看著她沒有開口,安安靜靜的聽著她說下去;就像,不管玉露說什麼她都會相信,可是玉露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最後伏在地上哭泣抬不起頭來。
「你終究還算有一絲的心,也不枉我們主僕多年。」淑沅開口了,聲音平平的沒有半點的惱怒。
她開口是開口了,說的話並不多,一句後就又閉上嘴巴,只是拿眼睛看著玉露。這是給玉露機會:她不問只聽玉露來說,看玉露倒底還有幾分心。
玉露已經把事情說了出來,心頭的那塊大石塊移開,反倒不再瞻前顧後的怕這怕那,如今那是心一橫跟著她們的姑娘一條道走到黑了;心定來,她人也就平靜下來,用袖子一抹臉抬起頭來:「婢子,錯了。」
淑沅點點頭卻沒有說話,她還在等。
「嫂子說,南府那邊的大爺看上了婢子,還有老姑奶奶的叔婆母對婢子讚不絕口,據婢子的嫂子說,那是老姑奶奶的叔公公的意思;可是老姑奶奶都多大年紀了……」玉露咬牙:「嫂子卻說就看婢子了。」
淑沅只是微微皺眉沒有說話,低下頭看向手裡的花兒:再嬌艷的花兒離開了花莖都會很快失了水靈勁兒;就算這朵花留在莖上,又能水靈幾天呢,它倒底是離開了原株。
玉露是深知她們姑娘的脾性,知道她的話姑娘生了疑心:她是有主子的人,嫁娶之事其實並不一定要由父母做主的,更何況是長嫂呢。
「姑娘,婢子的身契簽的不是死契,言明婢子的終身要由父母來做主;那可能是父母的、父母的憐惜;」她說得有些苦澀,因為賣了兒女的又有幾個肯一心一意為女兒著想,倒是有不少爹娘貪圖的是那一筆聘禮:「卻不想給了婢子的嫂子一個把柄拿捏住婢子動彈不得。」
「婢子的嫂子還說,他日婢子到了婚配的年紀,她和兄長來求老太太或夫人,到時候連贖身的銀子怕是也不會要,還會賞些銀子給婢子添妝。她說,如果想要過好日子,就聽她的。」
「她讓婢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法子跟著姑娘到園子裡去,不要讓雲霧跟著,到時候再想法子離開一會兒;等到婢子再回去的時候,再回去的時候……」她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等到她再去的時候,淑沅就暈倒在地上。
之後她當然不敢說出來,更不敢對人提及,每天提心吊膽而且愧疚難當,天天跪在月下為淑沅祈求上天;可是在人前又不敢表現出半點的不同來,這些日子來她也真得難熬了。
淑沅這才輕輕的對著花吹了口氣,嗅著那飄起來的花香:「怪不得。我就說怎麼可能是我一個人去園子裡,還剛好就暈倒了,無人知道我是如何暈倒的。你說你離開了一會兒,那你回去的時候沒有看到什麼?」
「婢子嚇壞了,除了想叫醒姑娘外還大叫救命,沒有注意到其它;嗯,」玉露目光凝住:「在婢子回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姑娘的時候,好像在灌木叢那邊看到一個背影,像是府裡的僕婦。」
「後來被姑娘嚇到,婢子也就忘了此事兒。」她看著淑沅臉色有些發白:「沒有人問婢子,老太太還是爺,誰都沒有問過婢子此事,婢子那時候也是六神無主,更怕姑娘醒來婢子要如何答姑娘,也沒有想起把此事告訴給爺。」
淑沅垂下眼皮,看著手裡花,看了一會兒一瓣一瓣撕下來丟在地上:「你的身契不是死契,會是誰告訴了南府的大爺和老姑奶奶的叔公公知道呢?不然的話,他們豈會打你的主意,又怎麼可能給你嫂子發財的機會?」
玉露的臉色猛得一變。
不等她開口,淑沅把殘花丟掉:「把這些花丟出去。以後,我房裡不要擺放花了,還是讓它們長在樹上吧。原本就該長在樹上的東西,偏要剪了下來,再好看其實也不過是殘花。」
玉露應了一聲,抱起花瓶出去,踏出屋門時回頭看向淑沅,發現自家姑娘站起來立在長几前,看著那柄如意出神:她的姑娘,其實和原來為姑娘時也有些不同了。
她的心剛剛在豁出去時還定定的,此時沒有聽到她們姑娘一句原諒,也沒有得到一句處置,反而又高高的提起來。
如果此事發生在沐府,淑沅第一個會想到的人就是姨娘:那些妾侍裡也不是個個都是壞人,但是時常生出害人心思的卻也是她們。而且她有身孕在身,被害的倒在地上暈過去——如果不是玉露及時趕了回去,她會只是暈倒嗎?
淑沅的後背微微發冷,她真得不知道。所以她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玉露,這個丫頭還真得有那麼一絲心,幾年的主僕情誼不是空話一句。
她深深一歎,在金府之中她就是妻,她這一房裡沒有妾;如果說是婁氏的話,淑沅想到她那張臉雖然有點點的厭惡生出來,但還是無法說服自己那會是她做的。
就算兩個共擁一夫,就算婁氏不喜歡金承業待她太過親近,或是太過遷就、關愛於她,但那只是很平常的反應:婁氏不會存心來害她吧?
她和婁氏是兩房,除了金承業更歡喜誰一點外,她們之間沒有其它衝突才對:各房得各房的利益——當然,如果大房一直無所出,趙氏和淑沅百年之後,她們這一房的錢財也當由金家某個男子執掌。
因為淑沅是長房,她們不可能無房的,太不吉利;因此,不管她生不生得出,大房是一定要有男丁的。所以婁氏害了她也得不到好處,還要冒著諸多的風險:除非婁氏是笨的,或是婁氏喪心病狂。
但是淑沅再不喜歡婁氏,也不認為婁氏笨到如此地步,更不認為她是個瘋子。
那,會是誰在指使玉露的嫂子在做事?
淑沅看著如意想:如果她有個萬一,或是孩子有個萬一的話,誰會得到好處?!想到議呂府的親事時,老太太曾提到南府——他們想要過繼他們的子孫過來北府。
那,會不會是南府的人做的?如果她的孩子出了問題,可還有瑞人在,他就算再不得長輩們的歡心,他也是金家的骨肉:不過,此時的瑞人同樣是生死未卜。
淑沅的手指扣在了長几上,發出「卜卜」的聲音,她卻沒有聽到一點兒。
「怎麼就你自己在房裡?丫頭們呢,真真都是皮癢的,是應該……」趙氏踏進來,看到淑沅的時候左右瞧了瞧,很是不滿。
淑沅見禮:「是我打發她們出去了。我又幫不上忙,讓她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怎麼樣了?」
「我聽承業說,你要照顧瑞人和芳菲?」趙氏沒有答淑沅的話,一對眼睛緊緊的盯在淑沅的身上:「你是怎麼想的?從前我已經同你說過,孩子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不用你來管。」
「這是老太太的主意,再說你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理應好好的……」
淑沅收起了那微微的笑意,迎著趙氏的目光輕輕的,但是字字清楚的問道:「瑞人和芳菲是夫人照顧的吧?」問是問句,但她用的是極確定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