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遠遠的看見少爺站在荷塘邊上,那落寞的背影刺得他眼角泛酸。他是王妃的陪嫁家奴,跟著王妃嫁到了景王府。能嫁給景王爺,那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得的。當年就是很意外的一面,景王爺就派人到蘇家下聘禮了。
蘇家只是吳地的一個商賈,沒有人會想到景王府會看上蘇家女兒,二者根本不是一個階層上的,相差甚遠。可是,景王爺就是娶了,而且這麼多年了,根本沒納過妾。
外人眼裡,蘇家小姐是多麼幸運,那是幾輩子都不能修來的福分啊!可是,只有他們知道小姐過得是多麼不好,連帶著世子也不被王爺喜歡。
捏著袖角,擦了擦有些渾濁的眼睛,斂起了思緒,向那身影走去。
「少爺,您回來啦!晚飯已經做好了,就等著您了!」,秦管家邊說著,邊伸著手給他理了理肩膀上的浮雪。
「燁華現在怎麼樣了?吃飯了嗎?」,起開了步子,往內院去。
「少爺放心,小姐現在發完脾氣,正進著飯呢,聽說老爺夫人要來,高興地不得了重生之圍棋夢最新章節!」
青石路面有些滑,秦管家一個踉蹌,慕容清忙攙扶了一把。「以後身邊帶著個人,路太滑,走路要小心些。」
「謝謝少爺!」,秦管家微垂著眼皮,怕是那寒風吹進了眼裡,有些酸疼。只有他知道,世子並沒不是他表現出的那麼冷酷,他的心,比仍何人都要善良。
華陽路新開的鳳衣閣,生意依舊向華清路那邊一樣,紅火的很。錦衣坊,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久未修繕的門牌有些破損,兩邊掛著的紅綢也積滿了灰塵,再沒了往日的光鮮。
一個急匆的身影,懷裡裹著一件東西,小心翼翼的張望了一番,進了錦衣坊。
「小姐,小蘭回來了,」
「嗯,讓她進來,」跳躍的燭火,映的那原本還算嬌媚的面龐暗黃的有些瘆人。弓著身子進來的女子忙把懷裡的東西掏了出來,迎著燭火看得出是一本畫冊。翻開那畫冊,那有些陰暗的臉變換著怪異的笑容,陰戾的眸子透著決絕的厲光。
錦衣坊的後院,這幾日忙碌異常。幾個分店也外面也在大肆整修。
人們紛紛議論,看來這吳小姐是打算重振旗鼓啊!大家多是歎息,著吳小姐也是太傻,鳳衣閣如今生意這麼紅火,還是遲早幹別的去吧。還想要和鳳衣閣分杯羹,怕是不可能了。
錦衣坊的管家丫頭,出來發話了,錦衣坊會在本月的二十號上架新的冬衣,比鳳衣閣發佈新衣的時間提前了一日。大家心裡都有些想法,看來,這錦衣坊和鳳衣閣是真的槓上了。
鳳衣閣中原本放在閣樓小櫃的畫冊不翼而飛,想要重新來畫,時間怕是來不及了。鳳衣閣馬車已經好幾日沒出門了,幾處鋪子全都關了門。
人們無不大驚,鳳衣閣是怎麼了?莫不是要敗落了,怎麼幾日間,竟再沒了往日的生機?那本月二十一號新衣還能出來嗎?預定了鳳衣閣新衣的人們都開始恐慌起來了。
錦衣坊收到消息的吳嫣然正悠閒地的剪著手裡的盆栽,那片片嫩葉,就那麼毫不憐惜被削減而下。那看似嬌媚的眸中,盈滿了得意之色。看著那最顯眼的的花枝時,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毫不猶豫剪下了那開的正艷的花朵。看著那摔落在地的殘瓣,拾撿起一片來,擰的粉碎。
鳳衣閣的閣樓上,兩人正對坐著下棋,暖爐在一邊氤氳的噴薄著熱浪,男人穿著白錦的薄衫,女子肩頭搭著薄襖,正捏著白子瞅著棋面。
似是找到了最有利的地方,女子唇角一彎,毫不猶豫的將棋子置下,「我都好幾天沒做生意了,現在一天看不到票子,我就不開心。」竟有些哀怨的瞥了那男人一眼。
樂墨看著那棋盤,扔下了手裡的黑子,伸手給她拉了拉肩頭的薄襖,眸中滿是寵溺道,「寶兒若是想看,為夫就派人給你送幾箱子過來,包你數個夠,如何?」
素白的手,執起一邊暖爐上的水壺,給她倒了杯熱水。比起茶來,她更喜歡平淡無味的開水,他知道。
「寶兒若是等不及了,為夫現在派人處理就可,」把水遞到了她手邊,柔柔道。
寶兒接過了水,用杯壁來回熨了好幾下手背,淡笑著挑起了眉,「能容她這麼久,也是可憐她吧。有些時候,我竟有些佩服她,為了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竟能堅持如斯。」說完饒有深意的瞥向那淡然的男人。
樂墨微微勾了勾唇,眸中散著暗沉道,「聽說,柳氏舊疾復發,恐活不過年節。」
「你做的?」,寶兒沒太大意外,樂墨對於那人早有殺意,她是知道的遺忘國度之秘銀王座全文閱讀。
「不是,」微抬著眸子,淡淡道。
「如此狠心的婦人,報應吧。」
兩人繼續拈起了棋子,空氣中繚繞著平淡的幸福。
這兩天吳嫣然忙著鋪子裡的事,也抽不出時間回吳府,府裡的大丫頭來通報,說是柳氏的舊疾又犯了,讓吳嫣然回府去看看。劉嫣然讓小桃打發走了那丫頭,繼續安排著新衣的事。
柳氏的舊疾每年都會犯,這她是知道的,不過,今年似乎犯得頻繁了些。眸中閃著一些猶豫,可想到明天的新衣,直把那憂慮壓到了心底。看著那一撥撥制好的樣衣,陰沉的眸中浮上了一抹安慰的笑。等明日新衣一出,鳳衣閣,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一無所有。陰森的面龐,掛著一絲冷笑。
翌日,陰霾了幾日的天空終於放晴。屋上青瓦上的積雪也在陽光的炙烤下,漸漸消融,屋簷下的青石,滴答作響。走廊上暖洋洋的,來回撲扇著翅膀的鳥兒歡快的停落在不遠處的枝頭。那枝頭的積雪隨著枝條的晃動,簌簌的飄落,映著陽光折射著五彩的光芒。
「相公,你快出來看啊,好美!」,某小人衝著裡間喊道,迎著晨光,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屋裡正拿衣服的男人寵溺的勾了勾唇角,到了走廊時,一邊給她套著薄襖,一邊豎著眉道,「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照顧自己?外面這冷,凍著了,受苦的可是你自己的身子。」
寶兒瞅著樂墨那佯怒的臉,挑著眉梢,得意道,「反正受苦也是你媳婦,我哪管得著。」
某男只得無奈的勾了勾唇角,給她理著裡面的單衣,鳳眸中盈滿了濃濃的疼愛。
寶兒享受著樂墨的服侍,伸著胳膊攬著那精實的腰身,瞥著街上那來往的人群,星眸中滿是玩味,「今日天氣大好,相公陪寶兒去看出好戲如何?」
「為夫定當奉陪!」,寵溺的拿起一邊木梳給她梳著長髮,暖陽之下,冬日似乎已到了盡頭。
海棠看著兩人下了閣樓,忙吩咐芸芸去端來了溫水。
「公子,夫人,早飯已經做好了,是在後院還是前堂?」,海棠小心的詢問著。鳳衣閣失了畫冊,樣衣的樣稿全丟了,店裡的生意也被迫停止了。老闆這幾日總是待在閣樓,她們也不敢過問,怕惹到了老闆的脾氣。
樂墨先一步去了後院,寶兒微微一笑,「端到後院暖閣吧。」
見老闆笑的那麼輕鬆自然,原本忐忑的心竟也平復下來了,接過芸芸端來的盆子,示意那丫頭把飯菜端去暖閣。自己低著頭,隨在了寶兒身後。
海棠立在一邊和芸芸擺著飯菜,寶兒站的久了,有些疲累的坐到了一邊鋪上了絨墊的小凳上。
樂墨擰了濕了溫水的布巾,給她擦了擦臉。寶兒淘氣的點起了盆裡的水,朝著樂墨那俊臉上灑去,但見海棠瞥了過來,連忙斂起了嬉鬧模樣,起了身。
兩人吃完了早飯,從暖閣出來時,正看著小康子悶悶的在院子裡踢著地上的積雪。寶兒有些歉疚的抿了抿嘴角,樂墨輕輕捏了捏那軟軟的小手,寶兒斂起了情緒,粲然一笑。
「小康子,過來,」寶兒衝著那牆邊的人招了招手。
低著腦袋的人見了寶兒,立馬衝了過來。但見那立在後面的人時,硬生生的止了步子,垂著腦袋挪了過來。
樂墨的唇角,微不可查的漾了一漾,伸手捏了捏那小人的細腰,先步去了前堂。
見公子走了,小康子這才鬆了口氣,直了直髮硬的脖子農家棄女之秀麗田園最新章節。見寶兒依舊笑得淡然,咬著嘴唇,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怎麼了?愁得像個小老頭似得。」
小康子又抬起頭來,見老闆還和往日那般逗笑,心裡更是有些酸澀了。頓了一頓,垂著腦袋道,「老闆,都怪我,如果我看好虎子的話,那蘭兒就被不會有可乘之機了,都怪我實現仔細打聽,才、、、」
寶兒拍了那腦袋一下,轉身道,「這事晚上回來再說。」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你好好開導下虎子,那孩子認死理。一切等我回來。」
小康子看著那衝著那背影點了點頭,瞅了瞅頭上,翻了翻眼皮,朝著西院去了。
華清街,錦衣坊的主店門前,聚滿了看熱鬧的人。許久沒出院子的人,趁著如此好的天氣都出了屋。這桃花鎮裡好久沒有今天這麼生氣了。
大家都想看看,這錦衣坊要出什麼新衣,能不能和鳳衣閣有個比拚呢?
隨著那大門打開,人群更往前擠了擠。吳嫣然一身暗紅色裌襖,頭上盤了髮髻,插著一支細鉑金釵,柳眉微挑,唇上染了鮮紅的唇脂,看著比往日老成了許多。
盈著笑意的眸子掃向那皚皚的人群,當瞥見那一雙淡笑的眸子時,身體沒預料的顫了一顫,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微搭著眼眸,斂了斂情緒,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抬眼時又恢復了那笑意連連的模樣,謙恭的應著人群中的道喜聲。只是心裡卻是波瀾一片,久久不能從那淡笑的眸中找回自若。
吳嫣然轉頭示意了下守在門邊的小桃,可以開始了。人群隨之哄湧而入。那眸中疑慮被那驚喜之聲衝散了,豎著眼梢,對上了那淡笑著的眸子。到了如今,你又能如何?我吳嫣然既然得不到你的男人,那麼,就先把你的驕傲給毀了。鮮紅的嘴唇揚著極美的弧度,笑顏仿若那罌粟花一般。
「呀?怎麼這樣啊?」屋中的一聲驚呼,如那寒冰一般,凍結了那有些慘白的笑臉。屋中的哀怨之聲此起彼伏,那高傲的身子終是有些頹敗的衝進了屋子。
所有的衣服看著都很美,只是試穿到身上時,不是前襟褶皺堆積,就是後腰外撤,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這衣服,看著還行,怎麼這樣啊?我的胳膊下面皺拉著難受,這前面還系不上衣帶,什麼玩意啊!」
「我試的這件下邊竟然是開著的,大冬天我還不得被凍死啊?什麼破衣服!」
、、、、、
抱怨,斥責,甩開衣服,走人。
吳嫣然呆愣的看著那一地的衣裳,受著那一記記鄙夷的目光。那殘存的驕傲再也支撐不了那副軀體,消融在了那滿地散亂的衣衫裡。為什麼會這樣?
「吳小姐果真好手段啊!」,寶兒踩著那一地的衣裳,拍著手掌進了屋。樂墨淡笑著立在了門邊,目光緊隨著那個嬌俏的身影。
一邊的夥計低著頭瑟縮在一旁,吳嫣然跪坐在地上,眼眸中沒有任何神采。她把所有的家當都壓在了這些衣服上,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寶兒彎下腰拾起了一件衣裳,拍了拍上面的浮灰,勾唇一笑,撇到了吳嫣然身前。
「我說我的畫冊怎麼不翼而飛了呢?原來是到了吳小姐這裡呢!」,寶兒捧著小臉蹲到了吳嫣然對面,佯裝驚訝的看著她道。
一邊低垂著頭的小蘭,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一個沒站穩,撲通趴到了地上。寶兒玩味的瞥了一眼,彎著柳眉道,「哦,蘭兒,對吧!」無辜的拍了拍腦門道,「對了,我忘記跟你說了,你拿的那本,是我的殘稿,全是我練手的、、、」
吳嫣然緊緊攥著地上的衣裳,眸中盈滿了恨意,卻是不敢抬起頭來,嘴唇不住的顫抖,已漸漸青紫代嫁之絕寵魔妃。
寶兒粲然一笑,站起了身,目光掃向那門口的俊臉,收到了一抹撫慰的笑。
寶兒斂起了眼中的笑意,轉向那癱在地上的人時,餘下的只有狠厲。
「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不過,可惜了。還記得那張紙條嗎?那是給你的警告,只是,你好不識抬舉。」陰沉的音線,如那尖刀般鋒利果決,直刺人心。
轉身要走時,又欺身附到了那跪坐著人的耳旁,「從我第二次見你,我就看透了你的心思。你說,是你太笨,還是我太聰明呢?」瞥了瞥那煞白的側臉,覺得看不到表情,又把腦袋伸到了前面,勾唇笑的如春花般爛漫。
跪坐的人那直起的腰板卻再也撐不住了,狼狽的撲倒在地,那眸中流轉著狠恨和不甘。寶兒漾起了嘴角,眼中滿是決絕,死性不改,死不足惜。抬腳出了屋子。
樂墨看著那清冷的面色,心中微微泛疼,快速拉住了那有些冰涼的小手,裹到了手心。安撫道,「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動了氣?」
那冷凝的小臉這才鬆緩了下來,見樂墨那擔憂的神色,舒了口氣,抱住了那胳膊。
見寶兒平復下來,樂墨抿了抿唇角,鳳眸中閃過一抹狠絕,他不准任何人觸碰她心底的冰寒。
寶兒前腳剛走,吳府趕過來的夥計就衝到屋中,跌趴到那地上,滿是悲慟道,「小姐,夫人、、、夫人已經去了、、、」
吳嫣然陰狠的眸中一陣渙散,等那目光匯聚時悲慟之聲撕心裂肺,狼狽的爬起了身子,卻被那地上的衣裳裹住了腳,險些摔倒。爬行了兩步,才又支起了身子,空洞的留著悔恨的淚水,扶著牆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吳府外面白幔素挑,遠遠的就聽見那院中連連的哭聲。吳嫣然圓瞪著有些枯暗的眸子,眼底還沒干結的淚痕又被新痕覆上了。
吳有之披著白紗微搭著眼皮,坐在前堂,見吳嫣然失魂無助的模樣,微微歎了口氣。
吳嫣然眼神已經呆滯了,沒有任何神采,直往後院撞去。當看見那悄無聲息,面色枯白之人時,竟再也沒有眼淚可以留了,只餘那顫抖的身體,和嘶啞的干吼。
空洞的眼眸頃刻間佈滿了血絲,那暴戾的眸子像是要炸裂一般。都是她害的,這一切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她才沒能有機會見娘的最後一面,都是她!
青林大街,樂墨陪著邊上的小人,來回走了好幾圈。邊上的小人就是無聊的走著,一個店舖也沒進去過。
樂墨瞅著那張微微有些失神的小臉,不禁裹緊了手中那軟軟的小手,輕蹙著眉頭道,「寶兒如此不給面子,相公陪著,你也不開心?」
似是薄怒的調子,讓那失神的小臉回了神。寶兒清脆的笑出了聲,「呵呵,有如此美男相隨,妾怎敢不喜呢?」
聽她這麼一說,心中竟有些竊喜。以前從未關注過自己的皮相,甚至內心裡覺得男人的樣貌根本無關緊要。但,她卻喜歡的緊。如此一來,相貌一事,讓他舒心不少。很好!
輕薄的唇瓣不自覺勾起,攬著人朝小巷中的小花鋪走去。
這個小鋪,她上次還來過,那守鋪子的老闆,見兩人進來,低垂著頭,算是行禮。樂墨微微頷首,攬著人,進了後院。
寶兒原以為後院就是那兩次所見的一片小地方,可是當繞過那前面的一道牆時,視野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