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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思量,不難忘。 第六十九章 傾頹 文 / 歡七

    第六十九章傾頹

    「管不了那麼多了。」長平咬了咬下唇,說道:「阿奴,爹爹定是出事了。」說著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流了下來,說道:「這幾日,我總是心神不寧,你想想,三王爺的兵馬駐紮在京外,想想這個,我心下就難安。」

    「可是總要等姑爺回來了再做打算的吧?」阿奴皺眉說道:「如今不能出京,前些日子四……今上將三王爺的兵全都攔在城外,如今正是今上的登基大典,怕是再難出去的。」

    「我明白我明白。」長平搖了搖頭,哭著說道:「這些我都明白,可是,都是我都是我,當初若不是將爹爹送入京郊,爹爹和大哥他們又怎會陷入那種混亂的地方?」

    「小姐……小姐,您冷靜些。」阿奴蹲下身子,抱住她輕聲說道:「或許沒有那麼糟呢,小姐別自己嚇唬自己。」長平心中難受,趴在阿奴的肩膀上嗚嗚的哭起來,她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面對這樣的情況,她什麼都做不了,在面對皇權的時候,她如同螻蟻一般,卻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她心中亦是明白,自己的家人怕是凶多吉少了。這是一種來自血緣之中的天性,她能夠感覺的到!

    結局總是那般的殘酷,登基大典結束後,城門也隨之開放,長平急忙著人牽了馬車來,卻不想被告知,老太太不允許自己出門,長平臉色發黑,心中的焦慮如同炙燒般灼熱的令人難受,直接出手打倒小廝扯過一匹馬直奔城門方向。

    滿院素白,長平從馬上跌了下來,直奔入院中,她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她有些茫然的看著白茫茫的一切,緊緊的咬住下唇,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內,她要面對母親和父親的接連離世,她最近親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她。

    略有些呆滯的看著靈堂上擺放的牌位,看著嶄新的棺木,多日來的憂心與彷徨,如今似乎是徹底的爆發了一般,長平黑沉黑沉的眸子看著擺放著的棺木,渾身如同抽力般的軟了下來,眼前一黑,長平直接暈了過去。

    她似乎是做了一場夢,夢中有人哭有人笑,她明明能聽到聲音,可是卻總也看不清楚是誰在哭誰在笑,一個背影總是不遠不近的在她的前方,她覺得熟悉,想要開口卻張不開嘴巴,想要追上去看看那人是誰,可是卻總也追不上,她追啊追啊,卻似乎總是那麼丁點的距離,她急的滿頭大汗,卻總是無法追到那人,慌忙之下,她似是隨手抓起一個東西,直接扔了過來,卻不想那人轉過身來,居然是一張沒有面孔的臉。

    她被嚇了一大跳,猛的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急促的喘著氣,賀子文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到她滿頭大汗坐在那裡喘氣,一臉的驚魂未定,皺了皺眉,快步走了進來,將藥碗放在邊上,摸了摸她汗津津的腦門,問道:「怎麼了?作噩夢了?」

    長平看到熟悉的人,回過神來,略有些委屈的癟癟嘴,撲到賀子文的懷中,雙手環住他的腰身,緊緊的摟著,長平埋在他的腰間,略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什麼?」賀子文下頜在她髮絲間蹭了蹭輕聲問道。

    「我夢到……」長平聲音還有些沙啞,「夢到……」說道夢的內容的時候,長平突然皺了皺眉,直起身子,愣愣的看著賀子文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夢到了什麼?」賀子文疑惑的又問了一遍。

    「我忘記了……」長平艱澀的開口說道,說完打了個冷顫,喃喃的道:「我居然忘掉了……明明……明明剛剛還……」

    「好了。」賀子文輕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低聲說道:「你只是太累了。」

    「是麼。」長平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眼睛又有些發脹,「爹爹他……」長平聲音中有些哭腔,「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爹爹也不會這般了……」

    長平一直的重複著這句話,她深深的陷入了自我厭倦之中,似乎這樣才能讓她好過一點。賀子文總是一遍一遍的告訴她不是她的錯,不厭其煩的解釋著。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同紀青將爹爹的喪事打理妥當,長平也慢慢的恢復了過來,只是越發的沉默起來了。

    紀青歎了口氣說道:「妹妹若是這般,父親也不會安心的。」這段時間,紀青看起來更加的沉穩了,且不似以往那般略有些自大的公子哥兒了,「哥哥能看的出,妹夫對妹妹挺好,以後哥哥也是放心的。」

    長平低垂著眼眸,輕擦了擦眼角留下的淚珠,強自問道:「哥哥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我們打算回朔城了。」紀青歎了口氣,說道:「娘親眼睛有些不好了,還有爹爹和母親也該入祠堂的。」紀青似乎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失態,扭過頭去,停頓了片刻才說道:「也該讓他老人家好好的歇歇了。」

    「爹爹究竟是……」長平抿了抿唇,還是問了出來。

    紀青沉默,並不回她的話,只是說道:「雲家該有這一劫的。」看向長平搖了搖頭又道:「爹爹身前,最放下不下就是你了。」

    長平低垂著眼眸,眼睛乾澀的厲害,「爹爹總是放心不下我……」

    「你且知道就好。」紀青點了點頭,說道:「好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妹夫還是那裡等著你呢。」說著示意長平看向遠方,賀子文只是靜靜的站立在邊上。

    長平回過頭,看著紀青說道:「如此,勞煩哥哥多費心了。」說著扭頭就走,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她經歷的離別已經太多了,她早已經厭倦了離別,不管是生離還是死別。

    「回家吧。」賀子文看著眼眶發紅的女子,輕聲說道,伸出一隻手遞了過去。

    長平吸了吸鼻子,看著那潔白的手指,終究還是大哭起來,自那日醒來,長平總是沉默著,她總是經常默默的流著眼淚,似乎淚腺早已經失去了自主控制一般,她從來沒有這麼放聲大哭過。

    她哭的傷心,似乎要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傷痛全都宣洩出來一般,她最愛的父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不再了,再也不會有人會揉著她的髮絲,寵溺的叫她寶貝女兒了,不會有人將他放在心尖尖上寵著了。

    賀子文並沒有阻止她,只是攔著她的背,借了個肩膀給她靠著,這份默默的關懷,讓長平心中有些熨帖,她淋漓盡致的哭上一場之後,長平才站起身來,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睛,道:「我們回家。」說著伸手拉上賀子文的手心,跟著他離開。

    她並不清楚,在長亭的另一側,一個男子背靠在廊上,聽著她的哭聲,同樣的站立了那麼長的時間,待兩人離開後,才站出來,看著兩人的背影,輕輕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長平因著痛哭,有些脫力,自到了賀府門口之後,卻是被賀子文抱進了院中,長平乖巧的縮在他的懷中,將頭埋入他的胸膛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

    賀子文從芳卉手中接過參湯,就讓丫頭們都出去了,坐在床邊上,讓長平靠在自己的身上,「好歹吃些東西吧,若總是這般,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我不餓。」長平搖了搖頭,沒有一絲精氣神兒,「我就想這麼靠著……很暖和……」

    賀子文將她的身子向上擁了擁,想要她舒服些,道:「還是吃些吧。」勺子固執的伸在她的嘴邊上,長平側過頭,她沒有一絲的胃口,晃了晃腦袋,道:「我吃不下,還是先放那吧。」

    「平兒。」賀子文雙手扶著她的胳膊,將她轉過來,看著自己的眼睛,說道:「你這樣下去,身子會垮的。」

    長平看他神色中竟是有些惱意,低頭看了看賀子文手中那青花瓷的小碗,「我自己來吧。」從他手中拿過勺子,吃過一口,卻不想肚子中竟是痙攣似的疼了起來,反胃嘔吐的**,讓她更加的難受,急忙探出身子,乾嘔起來,這幾日她本就沒有什麼食慾,並沒有吃什麼東西,此時卻似乎想要將膽汁也一同吐了出來一般。

    「怎麼會這樣?」賀子文皺了皺眉,急忙將丫頭喚來道:「快去請大夫。」

    「不,不用了。」長平皺了皺眉,拉著他的手,艱難的說道:「我,我沒事的。」接過杯子,漱了漱口,這才好受些,對著賀子文扯出一絲笑意,說道:「表哥莫要慌……許是餓的狠了,這才如此的。」

    「你你這般不愛惜自己!」賀子文又氣又惱,道:「你若是真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只管隨岳父大人去了,如今這般姿態,卻是作於誰人看的?!」

    「表哥……」長平苦笑了一聲,手指微微用力,「我省的了,再也不會這般了。」她自己也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的,平日裡總是仗著身子好,就這般的糟蹋,如今卻是連吃東西都有些困難了。

    長平伸出手看著有些枯瘦的手指,慢慢的摸上臉頰,那麼小小的一張,似乎只是巴掌大點的臉面,臉頰上甚至能夠清楚的摸到臉骨,長平苦笑了一聲,道:「如今的平兒……該是難以見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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