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仙翁繞到不念跟前仔細觀瞧起來。
「眼熟什麼,我不認識你。我急著找我師傅呢,你既然不認識他就別礙著我的事。」不念自醒事以來,還沒有和肖肖分離過這麼長的時間,心裡如同掛了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腦子裡閃現著各種念頭:師傅不要我了;師傅被妖怪抓走了;師傅覺得我資質愚鈍,更喜歡凡塵師伯教的那個泰一師兄,去教他去了;師傅真的像銀河小報上說的拉著西王母結婚去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不念就想著趕快去找仙女姐姐們問一問,若尋不到師傅至少找她們一起商量個辦法。誰知道越急就越找不著路,越找不著路心裡就更急。放眼望去似乎崑崙仙島近在眼前,可誰知駕雲飛了一會兒卻始終相隔甚遠。
「我不認得你師傅,卻說不定認識你的父母。」
仙翁的話讓不念立刻停住了腳下的雲朵,停得太急,不念差點沒從雲朵上摔下來:「你是說我的父母?」仙翁再次捋了捋他那長至臉側的白眉:「你的母親正是仙界西王母的妹妹楊婉婷。」
「那我母親在哪裡,她為什麼要扔下我?」肖肖對不念的身世並不曾隱瞞,不過作為師傅對他極好。不念雖然未曾遭受過什麼委屈,對父母遺棄之事到不介意,被仙翁一提卻有些好奇。
「她被西王母所害,被關在了西蓮山底,正等著你去救她呢!」仙翁微瞇著眼睛,讓不念瞧不出他眼底閃出的一絲精光。
三年後。
「你快歇著,我來燒水做飯。」肖肖奪過水瓢放在鍋裡,把理玉蘭扶上床,「你身子不便,就只管躺著,家裡的事一概不用你管,要什麼告訴我一聲就成。」
理玉蘭望著肖肖,臉上浮現出溫婉幸福的模樣。三年前,她在一顆李樹下歇息,正好一顆熟透的李子掉落到她的懷中。理玉蘭當時正覺得有些口渴,便順嘴將那李子吃掉。不料月餘就開始泛酸嘔吐,瞧了大夫竟說是她有了身孕,這讓尚待字閨中的理玉蘭的爹娘差點把大夫的醫館掀翻。但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理玉蘭的小腹竟然開始隆起,不潔淫婦的流言四起。她本想悄悄投河一死了之,卻被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救下。
「若你一死,枉送的是兩條性命,死後還要永遠背負淫婦的罵名。活下去,我可以照顧你。」書生簡單的話竟然喚起了理玉蘭求生的意志。
那個書生便是肖肖,每日對理玉蘭體貼照顧有加,卻唯獨不提二人到底算什麼關係。如此懷胎竟已過去三年,莫不是中了什麼妖術?雖然肖肖勸慰理玉蘭說會照顧她一輩子,要她安心養胎。但是理玉蘭還是偷偷托人請了岐山有名的術士,這才特意起來做飯,在飯菜裡下了蒙汗藥。
她知道待會術士來了,若看出自己腹內的是妖怪要除去的話,肖肖必會阻攔。不知怎的,理玉蘭自第一次見著肖肖玉面含春,不怒自威的模樣,根本沒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便想與他在一起。可肖肖卻對自己彬彬有禮,雖然體貼有加卻又似乎不怎麼親近。倒是時常趴在自己腹部聽胎心、感受胎動的樣子像足了一個等待幼子降臨的丈夫。
恍惚間,理玉蘭覺得肖肖的出現似乎完全為了自己腹內的小生命,彷彿這個胎兒尚未出生就奪走了肖肖的愛。吃自己尚未出世孩子的醋,理玉蘭覺得自己真是中了魔了。
肖肖將飯羹熱好,先盛了一碗要喂理玉蘭,她卻說不餓。肖肖只好先吃,吃罷便一頭倒在了桌上。恰好屋外響起了敲門聲,理玉蘭知道是那術士來了,急忙下地,打開門卻只見一個鬍子拉碴的醉漢後面還跟著個緊皺眉頭的少年。
「躺好。」醉漢打了個酒嗝,右手扶著扛在肩上寶劍的劍柄,一揚下巴示意理玉蘭躺回床上。
「你別驚詫,快按我師傅的命令躺好。」少年面無表情,說出的話更讓人費解,理玉蘭有些後悔把肖肖迷暈。若這二人欲對自己不軌,此刻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豈不真成了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你這腹內的非凡塵俗子,乃天神投胎,須得吸收日月靈氣九九八十一年方會出生。這些時日裡,他會在你左右,護你母子安全,莫要再起疑生非,知道麼?」少年面貌清秀卻語氣老成。
理玉蘭聽得似懂非懂,便追問道:「你們到底是誰,肖肖有何來頭,他與我腹中之子可有關係?」
「他現在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過我和師傅會助你和他永葆青春,也算是報答你懷胎的辛苦。記得,莫再胡思亂想想其他的,好好和肖肖相處吧,他會好好待你和孩子的。」醉漢似乎突然清醒了過來,語帶憂傷的提醒理玉蘭珍惜眼前人。說罷便開始結印,為二人施法。
拔出桃木劍,醉漢的腳步依然趔趄,揮出的木劍卻行雲流水灑脫異常。恍惚間分不清哪裡有劍哪裡有人,但彷彿劍影所畫的符印紛紛揚揚飄向了伏案的肖肖。旁邊站立的理玉蘭看著醉漢的劍舞竟然有些癡了,向後一倒,幸虧被少年眼明手快扶住。待到施法結束,少年將還在昏睡的肖肖與理玉蘭抬上了床,並排放下。醉漢也不再多看二人,推開門邁著跌跌撞撞的醉步朝街上走去。
「師傅,」待少年收拾完,替屋內兩人關上門也追了上來,「你不打算和肖肖相認嗎?」
「還不到時候,走吧,泰一。」醉漢繼續將桃木劍抗在肩上,向遠處的小巷走去。
泰一微歎了口氣,向後回看了一眼。隔著橋上漢白石欄看那青石小磚鋪就的道路蜿蜒直通的一戶戶人家,誰又知道這棟棟小屋內幾家歡樂幾家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