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天從司徒老宅回去,宮籐戀的腦子裡閒暇時就會想起安小只那天的問話。
一家人一起?
她終究是搖搖頭,沒有退步,也沒有止步不前,願意向前,這已經是一種努力了。
安小只在司徒民和司徒夜的要求下,還是去上了幼兒園。懶
也不管年齡和時間的不對。
司徒民開口說了,司徒家的孩子有著不可避免的責任,現在的孩子教育早,孩子也是要跟著適應社會。
安小只無論怎麼反抗,是哭,還是鬧,還是耍賴,都沒有效果。
送去幼兒園的那天,可憐兮兮的一步三回頭。
宮籐戀幾乎有些不忍的要把他抱回家了,可還是被木木製止住了。
第一天回來,安小只很憂傷,抱著個小凳子去院子裡,傷春悲秋去了,非常的不滿。
第二天回來,安小只神色有些不悅,相比前一天已經是進步了,但依舊抱著個小凳子畫圈圈。
第三天回來,安小只對媽咪的問話,已經願意給予出點頭或的搖頭的回答了。
第四天回來,安小只偶爾會出聲的,說那麼幾句發生的事情。
第五天回來,安小只願意與人分享在幼兒園裡發生的有趣的事情了。
第六天,安小只終於笑容滿面,回來甜甜的問,「媽咪,我可以去別的小盆友家裡玩麼。」蟲
就此,小朋友的讀書問題是解決了。
宮籐戀每天早晚接送安小只上學,其餘的時間都空閒出來,一下子有種回歸到無所事事的感覺。
宮籐戀這日這要出去的時候,一打開門,門外站立了一道身影。
宮籐戀愣在原地,只能止步,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稱呼她了。
宮夫人帶了兩名貼身的助手前來,找到了安宅,沒有進去,沒有敲門,只是等在外面。
「小戀。」宮夫人喊道,「你回來了。」
「嗯。」宮籐戀輕輕的應聲。
宮夫人凝望著她的臉龐,顫聲說道,「我想和你談談。」
宮籐戀原本是要去舉辦畫展的地方,想去看看場地。
一直很多事情耽擱了下來,畫展大概在六月份舉辦,現在已經快五月了。
但是面對突然出現的宮夫人,讓她格外的不知所措,她從來都沒有設想過有天宮夫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如何面對。
明明就那麼簡單的一個字,也哽住在咽喉裡,無法呼出來。
「時間過的真快,你都這麼大了。」宮夫人伸手似乎想撫摸上她的臉頰,宮籐戀側身避開。
宮夫人笑的有些尷尬而心酸,顫顫的說,「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宮籐戀的目光從她的手指掠到她的臉龐上。
宮夫人還是溫婉的樣子,可氣色並不太好,臉色很蒼白,都已經是天氣很好了,可宮夫人穿的還是很保暖。
「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宮夫人看起來下一秒就支撐不住的樣子。
來往有人不時的看上一眼,宮籐戀很不習慣。
輾轉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包間裡十分安靜。
那兩名助手被宮夫人要求就站在包間外等候。
這樣的排場和神秘的讓咖啡館的服務生暗自的揣測裡面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身份。
宮籐戀拿著小勺子漫不經心的攪拌,低下頭等著宮夫人要說的話。
宮夫人一直從進門開始,視線就不曾離開宮籐戀的身上,似乎要把她看個頭,以來彌補這些年想見無處尋的缺憾。
宮籐戀被她專注的眼神,擾的思緒有些紊亂,「如果沒有什麼要說的,那我就……」
她幽幽的開口,話說到一半,宮夫人急急的打斷,「不是,我想看看你。」
「如果是要看看的話,那你已經看到了。」
宮夫人專注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幾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從她回來以後,她聽見了很多的對不起。
每個人看見自己,都喜歡和她說對不起。
可是她並不是很喜歡這個詞,對不起什麼,那些都是過去了。
「你過是好不好。」
宮籐戀露出笑容,「很好啊。」
真的很好,現在估計是那些年不曾有過的自由的生活了吧。
如何會不好?
「今天我來,是想好最壞的打算的,我想你可能不願意見我,我不是個好母親,沒有做到一個母親的責任……」自知失言,宮夫人又是微笑的止住聲音,看著面前那杯慢慢冷卻的咖啡不言不語。
幾時見過宮夫人這般樣子。
在她的印象裡,宮夫人都是嚴厲的,氣勢凌人的,哪怕在他人面前是如水般的模樣。
「我真的不怪你了,真的。」既然是開啟了,宮籐戀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最初的時候,我怨過,也怪過,甚至後來,是有些恨的。」
在宮夫人一片悔恨而傷心的目光,宮籐戀緩緩地訴說。
「小戀,我不好……」這些年,她和丈夫是日日悔恨的。
如何說都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孩子,怎麼能那麼冷漠呢。
宮籐戀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心情一般,並無其他的感覺了。
最後那段在醫院的生活,她徹底的頓悟,那些不能怪別人,只是一場造化。
「我日日夜夜盼望的父母,一個完滿的家庭,突然就有了,那是一個怎樣的欣喜,就是現在我也不能用語言就描繪,我不曾在第一時間去想為什麼你們那麼多年不接我回家,只是開心以後有家了,儘管發了些小脾氣不願意與爺爺分開,可內心裡我還是喜悅的。」
「後來日日的生活裡,像一場漫長而孤獨的旅程,我很想不通,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我,甚至連搭理也是不願意的。」
最初的時候,我她是疑惑的。
跑去問了最為熟悉的林叔,可他也沒有告訴她答案,只是摸摸她的腦袋,歎了一口氣。
宮夫人的淚光頓時落下,骨節分明的手指相互捏緊。
宮籐戀的目光很茫然,「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是想問你的,可我想,大抵是我沒有做好吧,沒有哥哥優秀,所以你們才會不喜歡我。」
所以她努力學習,把一切調皮的性子都修正過來,把愛玩耍的時間節約過來。
「很多人說我很聰明,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過是努力得來的結果罷了,我的付出遠比別人不知道多了多少倍,可是成績再好又能怎麼樣,你們還是不會喜歡。」
她還是記得自己跳級後,努力的考來全校第一時候的那種喜悅,在宮夫人淡淡那點一句話,宮景天的漠視裡消失無蹤。
「我不好,我和景天都錯了……」宮夫人來來回回的都無法再說出什麼,只是後悔,深深的後悔淹沒了她。
「後來我聽見了……你們的談話,無意間聽見的話,我就知曉,我不能怪,也不能怨,你也因為我的存在而受苦,那麼我們都扯平了。」宮籐戀笑了,笑容很淡,卻是很涼。
也許這些話說出來,別人只是感覺同情,可是對宮夫人來說不是,那是句句都是一種凌遲。
她的孩子,怎麼會讓她的孩子至此……
「我開始一天天的說服自己,慢慢的淡然坦然面對,可是嫁人後的那天回去,我居然會傷感,看著你和溫菲姐那麼親和的相處,是我的記憶不曾有的樣子,你說後悔了,後悔生了我……」
說到這,宮籐戀幾乎有些不忍再說下去。
「可是我也是後悔的,後悔出生,後悔從爺爺家回來,後悔生在宮家,那麼高貴的家世,都不是我所願意和喜歡,我想簡單點。」
「簡單的,有一個溫暖的家就夠,哪怕吃穿都是個問題……」
宮籐戀輕輕的話語像是刺扎進她的心裡,讓她不禁輕顫。
瞧著宮籐戀,她似乎就瞧見了當年那個安靜乖巧的孩子,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我世界太巧,也太好笑,我們都被調笑了一把,沒想到我的身世居然真的變成了一個笑話,一個我多年讓自己看淡一切的笑話,爺爺說過,人活一世,難免不順,坦然就好,可是那個結果,真的有些難以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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