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嫩黃女子的手要扇到她的臉,一旁的蕪影卻是恰到好處的伸手劫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賤骨頭,你放肆!」嫩黃女子手腕掙脫不得,不由朝蕪影怒了一句。
跟在她身後的幾名侍女卻當即上得前來,紛紛抓扯蕪影,努力的要將她與嫩黃女子分開,嘴裡還罵罵咧咧的道:「你一個賤婢,怎敢對我們小姐無禮!你快些放開,這事兒若是讓老爺夫人知曉了,你與你那庶出主子都得受板子。」
蕪影抓著嫩黃女子的手腕絲毫不松,身子也不動,任由嫩黃女子的幾名侍女抓扯,她臉色不松分毫。
片刻,她的手已然被抓出了血痕,身上那褪色的素衣也是顯得凌亂。她冷眼瞪著抓扯她的幾名女子,面上終於露出了幾分壓抑著的怒氣。
這時,白衣女子眸光在蕪影身上流轉片刻,眸色一深,勾唇朝她淺笑:「蕪影,我雖常日裡叫你莫要惹事,但也未曾讓你任人欺負。惡狗既然都咬到身上了,自然是要朝它們亂打一通解解氣的!」
蕪影一怔,略微詫異的朝白衣女子望來。
自打她一年前隨著小姐回得顧府,便被她告誡莫在顧府露出武功,以免遭人懷疑。
她這小姐,僅是想在顧府安生看戲罷了,奈何這顧府也是水深,嫡姐欺負且姨娘擠兌不說,連她那親生娘親,卻也是膽小如鼠,趨炎附勢,甚至自家女兒被那群人欺負,她也不敢多吱一聲為自己女兒辯護。
不得不說,與其說連雲宮是江湖吃人不吐骨頭的邪教,而這顧府,卻是風嘯涼骨的戰場。
與其說她這小姐顧璃月性子薄涼,姿態傲慢,還不如說是這些所謂的疏離冷漠的親情,將她逼成了這樣。
蕪影越想越是不平,加之幾名侍女對她抓扯也是招招狠手,她面色當即一沉,一手朝那幾名侍女稍稍一推。
那幾名侍女沒料到蕪影的力氣竟是這般大,她們不及反應,頓時大退一步後倒地,哀聲一片。
衣著嫩黃衣裙的顧華鶯也嚇了一跳,未曾料到蕪影這個丫頭竟是力氣忒大。
她瞥眼瞅著自己那幾名侍女竟是在地上掙扎半晌也未起得身來,臉色驟然青紅一片,瞪著蕪影怒吼:「你這賤骨頭,竟敢連本小姐的侍女都敢打?你活得不耐煩了?」
「姐姐何須惱怒,不過是侍女間玩鬧罷了,姐姐隨她們去得了。」這時,白衣女子終於是閒閒的開了口。
說著,她讓蕪影鬆開了顧華鶯的手。
眼見著顧華鶯要反手朝蕪影打去,她適時將顧華鶯高舉的手握住,在收到顧華鶯怒目嗔光時,她勾唇一笑,隨意閒散的轉了話題:「聖旨有言,說是將我賜予侯門大公子為妻,唉,這事倒也懸乎。憑我這身份,自是入不得侯門,若說被賜婚之人是姐姐,想必姐姐入侯門當個妾,也是說得過去的呢。」
妾?
顧華鶯被這字噎得直翻白眼,臉色陰沉至極。
這低賤的骨頭都能入侯門為妻,她乃顧府嫡女,竟只有資格為妾了?
「顧璃月,你莫要得意,諷刺炫耀的話莫在我面前多說!興許皇上是下錯了聖旨,弄錯了人,沒準他本是想將我賜給清哥哥,最後弄錯成了你!」顧華鶯氣極。
「哦?」顧璃月嗓音一挑,明目如雪,精光流轉:「姐姐之意是當今聖上老眼昏花,竟是連旨意都下錯了?呵,姐姐倒是霸氣,竟是連這話都敢說,只不過若是傳出去了,這大逆不道之罪,是要殺頭的呢!」
顧華鶯這才反應過來,後怕得白了臉。
顧璃月精透深黑的目光在她面上掃視一眼,饒有興致的又道:「唉,早聞姐姐中意侯門大公子,卻未料到如今嫁他之人,竟是我。說來啊,我早聞侯門大公子的名聲,但從未見過面,也不知他究竟好不好看。其實,這門親事啊,我還真沒看好。」
「你不過是個賤骨頭,有何資格竟還沒看好這門親事?你以為你被下旨賜婚,烏鴉就能成鳳凰了?清哥哥眼光可是高呢,你這賤骨頭,定當入不得他的眼!便是你當真嫁入侯府,也會當日被打入冷院!」
「姐姐一來二去的全呼著『賤骨頭』,我倒是奇了,你我至少也是同父,我若是賤骨頭了,你又是什麼?爹又是什麼?」
說著,懶懶散散的清笑一聲:「侯門大公子的眼光高?難不成常流連青樓,夜宿楚館,像他那樣嗜酒嗜色甚至欺善霸惡之徒,竟也有眼光可言?」
嗓音一落,她目光朝身邊的蕪影掃去:「蕪影啊,可知侯門大公子名諱?」
蕪影愣了一下,直板道:「柳惟清!」
顧璃月頓時伸手扶額,目光復又落回顧華鶯面上,嘖嘖兩聲,道:「連名字都像個女的!那侯門大公子,怕真不是什麼正經的好公子了。虧得姐姐滿腔傾慕全數付諸在了他身上,著實是瞎眼了呢!不過,若是姐姐當真喜歡他,不如,三日之後的成親之禮,姐姐代我出嫁,如此,姐姐便能如願以償的嫁給侯門大公子了。呵,姐姐以為呢?」
大抵是被顧璃月的話怔住,顧華鶯竟是沒朝顧璃月開罵。
她愕著臉色呆愣片刻,隨即終於是反應過來,努力的甩開顧璃月的手,伸著指頭怒指著她,惡狠狠的道:「你這賤骨頭,竟是想讓我代嫁,從而待東窗事發,讓我得罪侯門甚至藐視聖旨不說,還想讓我成為整個京都的笑柄?你倒是狠啊,我竟是差點被你騙了!顧璃月,你等著,等我去告訴爹爹,讓他來收拾你!」
顧璃月當即興致缺缺,歎了口氣,懶散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皺,淡道:「豬一開竅,這戲唱著便不好玩了。」
「你說什麼?」顧華鶯跳過來就要抓顧璃月衣襟,然而手再度被蕪影一把捉住。
顧璃月朝她笑得燦爛,明媚如花,但深黑的雙眸卻是盈著幾許精光:「你若不滿意侯門大公子娶我,此番上我這裡鬧無疑是讓我看笑話!你若是想要阻止這門親事,我建議你不妨去侯門求求大公子,他好歹也是皇族,興許可以勸說皇上收回聖旨的。」
說完,再度讓蕪影鬆了手。
顧華鶯頓時醍醐灌頂,連眸中都盈出了幾絲難以抑制的悟然之色。
「想通了?」顧璃月將她的反應不動聲色的收於眼底,勾唇輕笑。
顧華鶯冷哼:「哼!我想沒想通也是你能問的?你就等著吧,三日內,我定讓你的親事告吹,讓你成為京都城中的笑柄!」
說完,竟也是沒顧上地上那幾名爬不起來的侍女,轉身便急急忙忙沖了回去。
蠢女人!
瞧著顧華鶯那踉蹌飛奔的背影,顧璃月懶散隨意的明目裡漫出了幾分閒散嗤諷。
蕪影朝她望來,皺了眉:「小姐怎能這般提醒她?如今你與侯門大公子的親事已是滿城皆知,一旦告吹,小姐名譽自然受損。」
沒想到自家這一向精於算計的小姐,竟也有糊塗之時。
縱然她不願嫁入侯府,但悔婚的法子何其之多,她卻獨獨擇了這種損己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