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軼然緩緩開口:「之前,我受命於太后娘娘,一路護送軒皇子來青聖。從那時起,我便將軒皇子的安全,放在首位。
太后娘娘看重軒皇子,我作為臣子,自是不能讓娘娘為了軒皇子的安危而傷神,如此,便不能讓軒皇子受到一點傷害。怎麼,我這種想法,有錯嗎?我這麼做,有問題嗎?」
林亦宗動了動嘴唇,似乎找不到話來如何反駁。轉而,瞪向宋齊羽:「那你呢?一聽說穆將軍傷重,便急忙跑去看他。這關係,不簡單啊。」
宋齊羽一陣慌亂,腦子開始空白。「軒皇子,你如實說,不要被他嚇到。」循聲看去,正見穆軼然平靜的眼眸。宋齊羽的心,不由得也逐漸安定下來。
斂了斂心神,他抬眸淡笑:「林公子,我的命,總歸是穆將軍所救,救命恩人傷重,去看望下不應該嗎?我可不像林公子這麼冷血啊。」
「娘娘,他知道的事也太多太清楚了,這其中,恐怕……」穆軼然微瞇眼,沉聲道。
潘太后心下瞭然,冷哼:「你還學會安插眼線了?哀家之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林亦宗臉色微變,大叫著:「娘娘,他們兩個一定有問題!娘娘,我死不足惜,您可不能被他們騙了!」
「夠了,哀家不想再聽你廢話,來人,拖出去!立刻賜死!」
大廳中,清晰的迴盪著這四個字。林亦宗怔了怔,不禁大笑:「娘娘,您好狠的心啊,我伺候您多年,到最後,就換來這四個字?」眼眸一轉,狠狠盯著宋齊羽:「你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孽,總有一天,你會毀在你這張臉上!我就睜大眼睛看,看你到時候是個什麼下場!」
淒厲的叫喊,逐漸遠去。宋齊羽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多年同床共枕,怎麼說,都該有點恩情的。何況,自己現在沒事,公主也未受到實質性的傷害。為何,要這麼狠?還有,太后會不會相信他的話,懷疑自己跟將軍?呵,這張臉,還真是禍害……
林亦宗死後,事情逐漸平息,他所安插的眼線,以及心腹,全部誅殺。潘太后下令,禁止眾人議論,違者立斬無赦。所以,出了這麼件大事,山莊中竟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風平浪靜。李瑤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不再想不開。
不知是不是受了林亦宗那些話的影響,潘太后出人意料的,將穆軼然調到了千里之外的長陰,表面上說是讓他巡視那一帶的兵力,助當地官府圍剿山賊,實際目的如何,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而不知怎麼回事,林亦宗事件之後,潘太后又無故暈倒了幾次,隨後,身體開始日益虛弱,最終,竟是臥床不起。太醫們束手無策,請來余容卿,也是無奈。一時間,莊內氣氛怪異,似有種無形的力,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於是,有人提議立刻回藍城,卻又擔心潘太后的身體受不了顛簸。潘慕巖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趕了過來。
這天,宋齊羽正在床邊,給潘太后餵藥。先前那盛氣的模樣,漂亮、艷麗的容顏,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消瘦、蒼白的臉。整個人毫無精神,看上去,幾乎老了十歲。
「這藥好苦,哀家不喝了。」潘太后蹙眉,輕推著宋齊羽的手。
「娘娘,良藥苦口啊,您不喝藥,病怎麼能好呢?」
「呵,哀家這身體,怕是好不了了。」眼簾垂下,一抹苦澀浮上她的面龐。
宋齊羽心下不忍:「娘娘,您不能這麼想,宮裡還有好多太醫呢,對了,還有溪谷聖醫。」
潘太后微微歎了口氣,苦笑:「軒兒,是不是哀家做的壞事太多了,才至於此?」
「娘娘,您別胡思亂想,喝了藥,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軒兒,你怪不怪哀家?」潘太后微搖頭,伸手抓著宋齊羽的手:「哀家為了得到你,命穆將軍發兵攻打你們北塞,逼迫你來青聖,伺候哀家,你心裡,是不是很恨哀家?」
宋齊羽眼神一閃,擠出一絲笑容:「娘娘對軒兒這麼好,軒兒怎麼會怪您?這只能說,是軒兒命中注定該遭遇的。」
「軒兒,這麼些年,哀家身邊,不知有多少個男人,可從未真正把誰放在心上。你,是第一個。如今,恐怕也是最後一個。哀家在當年入宮為妃的時候,心便已經麻木了。」
潘太后眼眸微動,似回想起什麼,「而當他被皇帝殺死之後,哀家的心,便徹底死了。哀家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哀家只想有個真心愛著的人,好好的疼自己,可是……」
宋齊羽微愣:難道,太后進宮前,有心上人?後來,被皇上殺了?
「哀家好累,軒兒,這藥你拿走吧,哀家不想喝。」
正說著,突然門開了。伴隨著匆忙的腳步聲,一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姐,你還好吧?」
宋齊羽抬頭看去,頓時身子僵直,是武安侯潘慕巖。自那晚的事後,他都沒怎麼看到過他。眼下,都不知怎麼面對。
潘慕巖在宋齊羽身上掃了一圈,而後落在潘太后臉上:「姐,一個多月不見,你怎麼……」
潘太后淡淡一笑,自嘲道:「世事難料,你怎麼過來了?」
潘慕巖上前,坐在床邊:「你病了,我能不來嗎?」
潘太后怔了怔,似有些許感觸:「是啊,不來,恐怕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姐,你說什麼傻話呢。哪有這麼嚴重?」潘慕巖微嗔,伸手替潘太后掖了掖被角。宋齊羽見狀,忙悄聲退下……
偏室,小火爐上,藥罐子發著嗡嗡聲,一股清苦的氣味隨之蔓延。宋齊羽邊扇著火,邊擦汗。這潘太后不想旁人來照顧,真是苦了他。不過,看在她病成這樣的份上,算了。宋齊羽努努嘴:自己是不是太心軟了?
話說,若是潘太后就這麼病死了,那自己是不是……啊呸,不能這樣背地裡詛咒別人,會有報應的。宋齊羽聳聳肩,繼續扇著火。
忽然,腰上一緊,隨之被人抱在懷中。宋齊羽嚇了一跳,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誰?」
「呵呵,好久不見啊,美人。」一陣邪笑自耳邊傳來。
「侯、侯爺?」心,猛然一驚。
潘慕巖微微勾唇,輕輕摩挲著宋齊羽的耳際:「怎麼,聽得出我的聲音?」
宋齊羽暗自嚥了口口水,掙扎著:「侯、侯爺,我還要給娘娘熬藥呢,你放開。」
潘慕巖輕哼,不甚在意:「還熬什麼熬啊?太醫都束手無策,這不是等死的命嗎?」
「什麼?」宋齊羽愕然,這態度、這語氣,前後差太多了吧?
「嘿嘿,美人,如今娘娘快不行了,你就是我的了。」說著,手開始往下移。
宋齊羽臉色一變,忙掙脫開:「侯爺,你自重!」
「自重?你不過是我姐的玩物,對你,需要什麼自重?」潘慕巖瞇了瞇眼,上前,一把扣著宋齊羽的手,將他壓在牆上強吻。
「侯爺!你……娘娘如今還在房裡睡著呢,你別太過分!」
「哼,她都差不多要斷氣了,哪裡還管得了我?你可要想清楚,不跟我,小心讓你給我姐陪葬!」
「潘、慕、巖!」突地一聲冷喝,將兩人嚇了一跳。潘慕巖臉色大變,轉過身,只見潘太后撐著桌子,眼神冷冽的盯著他,「哀家還沒死呢!」
噗通一聲,潘慕巖跪在地上,身形顫抖:「姐,對不起,我……」
「你個該死的,跟林亦宗一樣可惡!」潘太后氣得渾身發抖,上前,揚手便是一巴掌,「哀家差不多要斷氣了是吧?軒兒不從,你便要威脅他,說給哀家陪葬是吧?」
「姐,對不起。」潘慕巖不停地磕頭,一改之前盛氣凌人的模樣。
「哀家就算斷氣了,也要你來陪葬!」潘太后一甩袖,那本已瘦弱的身子,此刻更如同寒風中的枯葉,隨時有可能飄落。
聞言,潘慕巖驚愕的抬起頭:「什麼?姐,我可是你親弟弟啊。」
「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弟弟!背著哀家欺負哀家的人,背著哀家詛咒哀家死。」潘太后咬牙,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哀家、哀家要你陪葬!要你陪……」
似是一口氣沒上來,潘太后踉蹌了幾步,一頭栽了下去。「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