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加身,火龍低垂著眉眼,背上背著的大刀令人不寒而慄,敬而遠之,就怕一個不小心會傷到自己。
「有話要說。」低沉而富有層次的男性嗓音充滿惑人的魅力,淳厚之中帶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邪氣,卻又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聽了一次還想再聽一次。
黑色的眼瞳微閃,抿了抿唇,他的心思果然瞞不了他的主子,「少主,咱們近段時間都將留在月都皇城嗎?」
他知道,此次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天命聖女而來,天下之在,茫茫人海之中要找一個人何其的難,少主怎就那般肯定他們要找的人就在祁月境內。
離開隱族之前,他便跪在世代祖宗的靈位前立過誓,哪怕是死也不會說出離開隱族的原因,不管是誰向他問起。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長孫俊的目光掠過窗台,看向外面的藍天與白雲,突然嚮往起廣袤的草原來。
他極愛騎馬,尤其是在宮殿外那片似乎瞧不到盡頭的田野邊上,迎著風策馬奔騰,享受極速的快感。
偶然聽聞,曾經那裡是姑姑長孫悠悠最喜歡的地方。他從未見過長孫悠悠,但他卻很想快一點見到她,更想瞧瞧他那位素未謀面的表妹。
「屬下、、、、、、」話到嘴邊又吞嚥回去,火龍太瞭解長孫俊的性子,那就是不該問的別問,以免惹他厭煩。
修長的手指輕擊在窗台上,長孫俊垂眸瞧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很是想念族內每當趕集時的盛景,是否也如此地一樣的熱鬧。
「有話直說無妨,你到底有何疑慮?」
到底是自幼便跟隨在自己身邊知根知底的人,長孫俊對火龍的信任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火龍是他百分之百可以相信的心腹。
「請恕屬下冒犯。」拱了拱手,火龍抬起頭望了望長孫俊的表情,接著又道:「少主,屬下不明白少主明明已經取得西南五城的交易權,為何還要繼續留在皇城裡觀看玲瓏宴接下來的比賽?」
西南五城的交易權無非是要公開長孫俊在隱族外的身份,火龍心中還是想得明白,可他並不解為何還要繼續留下來,難道要推遲尋找聖女的時間,他不明白。
「把話說完。」沒的轉身,長孫俊輕言,只是看向某一處的眼神變得有些火熱,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能被一個女人輕易挑起來的興趣與好奇心,怎不叫他多看上幾眼。
「少主難道忘了咱們出來的目的只是為了尋找天命聖女,並且安全的將她帶回族內,天下如此之在,若不抓緊時間尋找,那要等到何時咱們才能找得到她?」每一代都會族中都有聖女,只有少主這一代沒有,作為世世代代生活在隱族,傳承下來的人,火龍很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聖女對於隱族的重要性,從某些方面來講,重過一位皇帝。
如今,尋找天命聖女的任務更是難上千萬倍,又怎能怪他沉不住氣,暗自著急。
「本少主並沒有忘記咱們離開隱族的目的是什麼,她應該就在這座皇城裡,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他有預感,很快就能找到她。
而她,又會不會就是他心中所想,就要尋找的人呢?
「天命聖女就在月都皇城裡?少主可有什麼線索或者根據?」
知道火龍做事一向謹慎踏實,長孫俊也並沒有顯得不耐煩,轉過身望著他,沉聲道:「命裡彷彿有一絲絲牽引,感覺她就在這裡。」
「屬下明白了。」
隱族人,從古至今都擁有上古靈力,也相信命中有牽引一說,既然長孫俊說得如此肯定,他也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只能聽命行事。
只要少主知道他在做什麼,那他便安下了心。
「本少主心中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弄個明白,現有修書一封,由你負責安排可信之人親自送到族長的手中,絕不可以交給其他人。」長孫俊不放心的重複一遍,事關重大,由不他不小心。
或許只有弄清楚他心中的問題,才有能力揭開天命聖女的神秘面紗。
「屬下謹記少主吩咐。」
「等等。」長孫俊叫回已經走到門外的火龍,招了招手,低聲道:「可有打聽到皇城裡有誰見過鳳凰的。」
那一日,霞光漫天,鳳凰現世。
據爺爺所說,以及他自己親眼所見,鳳凰的確就是出現在祁月皇城裡,城中的百姓又怎麼可能沒有誰談起呢?
最讓他不解的是,城中稍微有趣一點,新鮮一點,離奇一點的事情便會被眾人傳得沸沸揚揚,那只美麗的鳳凰怎就從未有人提起,甚至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鳳凰一樣。
到底是整個皇城裡的人眼睛瞎了,還是鳳凰本就沒有出現過。
「沒有,屬下各種方法都用盡了,從來就沒有人看到過鳳凰,現在只要提起鳳凰這個詞,那些百姓就會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望著屬下。」
說到這裡,火龍顯得很是無奈,誰想讓人當瘋子看待了。
「本少主知道了,做自己的事去。」擺了擺手,長孫俊蹙起雙眉,陷入沉思之中。
似乎從他進入祁月皇城的那一天開始,發生在他身邊的謎就越來越多,叫他想理卻理得更亂。
冷梓玥,你會是所有謎題的鑰匙嗎?
答案只能一步接著一步的尋找下去,誰也無法告訴他。
「是。」
一身素白色的輕紗衣裙,充分的顯現出女子特有的輕盈身姿,髮絲整齊的梳在腦後,齊眉的劉海下一雙大眼骨碌碌的亂轉,嘴角拉下來,很是委屈的模樣。
「小姐,你一點兒也不專心。」華兒放下手中幾款造型各異的珠花,小跑到冷梓玥的身旁,輕扯她的衣袖。
只因冷梓玥對她好,從未將她當成是奴婢看待,自然她也不懼怕冷梓玥,相反很是喜歡親近她。
「呵呵,你這丫頭。」搖了搖頭,冷梓玥走到小攤前,拿起先前華兒瞧了又瞧的珠花,選中一支以海棠為主的珠花,說道:「這朵很適合你。」
無論身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她都有隨時留意四周動靜的習慣,那一瞬間的走神,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華兒咧開小嘴一笑,幾支珠花裡面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支,心裡自然歡喜,「那個人的眼神真討厭,我家小姐最是美麗,幹嘛還要死盯著瞧,好想揍他。()」
「你知道有人在看我?」
語氣微微上揚,冷梓玥倒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粗神經的華兒丫頭也變得那麼敏感了。
扁了扁嘴,華兒緊皺著雙眉,道:「我是知道有人在瞧小姐,不過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實在是因為他的目光太炙熱了,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冷梓玥笑出聲來,幾天不曾相處,她的丫頭長本事了。
「小姐你笑話人家,不要理你了。」轉過身去,臉頰緋紅,害起羞來。
「好了,你先回府去,你家小姐我會會他去。」如果剛才那一眼她沒有瞧錯,那個人她有過一面之緣。
華兒手忙腳亂的接住海棠珠花,望著冷梓玥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小姐,我要跟你一起去。」
萬一那是個壞人可怎麼辦,她要跟去。
可她卻忘記了一件事情,真要遇上壞人她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成為累贅,而且她家小姐也絕非善類,招惹上她的人,日子鐵定不好過。
「回府去。」
褪去原本的溫和,冷梓玥的聲音多了一分命令的味道,她很不喜歡別人質疑她的決定,哪怕是跟她很親近的人。
跺了跺腳,緊握住手中的珠花,華兒咬著唇,無奈的往回走。
小姐一個人在外實在太危險,她要去找血王殿下,請他去保護小姐,呵呵,啊,她實在是太聰明了。
抬起頭瞥了眼招牌,冷梓玥提起裙擺,大步向樓上雅間走去,目光斜視,直到清澈的雙眸裡倒映出一抹白衣,方才停下腳步。
長孫俊抬起手,舉起酒杯,淺淺的微笑。
「公子好雅興。」粉唇輕啟,音若鳳鳴。
青黛髮絲閃著光,懸垂過腰際,落於腿彎,一陣風拂過他的身邊,揚起絲絲縷縷,彷彿掬起了他的發,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冷小姐請座。」站起身,紳士的為冷梓玥拉出凳子,長孫俊眸光溫和,卻似深不見底的漩渦,能將人都吸進去。
冷梓玥一身紅衣勝火,髮絲如霧,銀叮環珮,款款坐在長孫俊的對面,纖細如玉的手指執起桌上的酒杯,笑而不語。
「在下在樓上無意中看到冷小姐的身影,本想下樓邀約,竟不知如此有緣,小姐比在下早了一步上樓。」
火紅的衣裙如血似火般在他的眼前絢麗的綻放著,更襯托出她肌膚的雪白與細膩,散發著淡淡的晶瑩之光,比起身著藍衣更顯高貴典雅的她,這身衣服彷彿更加的適合她。
就好像血王百里宸淵身上那鮮紅的錦袍一樣,只一眼便再也叫人將他遺忘,只是記得更深。
她與他,都太適合血一般妖嬈的紅色,般配得令人嫉妒與瘋狂。
「那我是不請自來了。」揚了揚眉,似笑非笑。
冷梓玥覺得這個男人會給她今後的生活帶來不小的波濤,至於是好還是壞,目前為止她還弄不清楚。
不過,總覺得這個男人應該不會傷害她,女人的直覺似乎永遠都那麼沒有道理可言。
「呵呵,在下並無那個意思,冷小姐可是很多人想請都請不到的,在下可是高攀了。」溫和的勾唇一笑,長孫俊手心不禁都冒出汗來,這個丫頭的那雙眼睛似能讀懂人心一樣,讓他時時刻刻都得防著。
看到她,就會令他不自覺的想起血王百里宸淵來,這種感覺說不出的怪異,長孫俊胸中升起一股無名火,燃燒著。
如她畫的畫,火紅的楓葉林中,一攏紅衣的百里宸淵,垂眸撫琴,身若謫仙,驚為天人,怎不叫世人仰望於他,不自覺的產生一種欲要臣服於他的衝動。
栩栩如生,仿若真人,如此高超的畫技,誰還能與她爭鋒。
更加令人驚奇的便是,明明只是一幅在眾人眼皮底下完成的畫,竟然好像活的一樣,有楓葉,有謫仙般的男子,有一架古琴,更有微風伴著悠揚動聽的琴音緩緩的傳來,那人的神韻被展現得淋漓盡致,何人膽敢不服。
「不知公子貴姓?」
也不管他為何稱她為冷小姐,反正她在皇城裡的名頭,早就已經是家喻戶曉,好的也罷,壞的也罷,都是她。
「在下複姓長孫,單名一個俊字。」說出自己姓名的時候,長孫俊盯著冷梓玥的面部表情,即使她掩藏得很好,依舊還是在她的眼中瞧到一絲錯愕。
僅僅只是這一點,便叫他心癢癢起來。
「配得上公子的這張臉。」的確長得很俊俏不是,捲翹的眼睫輕顫,如扇子般在眼瞼處留下一片光影,俏麗動人,「本小姐並不喜歡別人戴著面具跟我說話,那種感覺很不舒服。」
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分明就不是循規蹈矩,溫文爾雅的人,何必要強裝成那樣,自己憋得慌,她也瘆得慌,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長孫俊條件反射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暗道:他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居然一下子就被她給掀了老底,實在沒面子得很。
輕咳一聲,一手托著下巴,清了清嗓子道:「你很有意思,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我很想將你讀懂。」
長孫俊邪氣又張狂的望著冷梓玥,這才是他的真面目,溫和只是他的表象。
「你想讀懂我?」
「怎麼,不可以嗎?」回以一抹狂笑,長孫俊很是自信,他一定可以讀懂眼前這個女人,這個讓他特別有興趣的女人。
冷梓玥笑了,笑他的輕狂,也笑她自己。
「可以,不過那得看你的本事。」哪怕是百里宸淵也不曾跟她說過要讀懂她,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很有種。
既然他想玩,豈有不奉配的道理。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霸氣外露,長孫俊是誓在必得。
「期待著。」
若是真有人能將她讀懂,她又怎能不好奇。
淵,你可能讀懂我。
、、、、、、、、、、、、、、、、、、、、、、、、、、、
「怎麼樣,打聽到消息了嗎?」靠著牆,金娉婷有氣無力的問道。
進皇城都一天了,還是沒有表哥長孫俊的消息,叫她怎能不氣。身上所有的盤纏都被搶光,找不到長孫俊她就沒有著落,想來就令她氣得牙癢。
「還沒有。」丫鬟欣榮無力的搖了搖頭,沙啞著聲音回答。
長時間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她的嗓子早就問得沙啞,現在就是想要張開說上一句話都異常的費勁,痛苦不堪。
可她沒有膽子休息,一定要找到長孫少爺才可以,否則就算不是現在,回去之後她也會小命不保的。
作為一個丫鬟,她的主子已經對她心生懷疑,她又哪還有生存之道。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是避無可避。
「沒用的東西。」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到欣榮的臉上,紅紅的五指山瞬間就浮現在細緻的臉蛋上,清晰無比。
欣榮咬住嘴唇,髮絲被打得凌亂,頭也偏了過去,仍舊不開聲,更不敢伸手去摀住刺痛麻木的臉,眼淚懸而未落。
金娉婷眼見不少行人圍過來對她指指點點,艷麗的臉上浮現出不耐的神色,更有幾分難堪,心下對丫鬟欣榮更是憎恨。
「還傻站著做什麼,繼續去問呀。」她不要被當成猴子一樣的被人看,更不要被他們用那種眼神看待,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向來只有她數落別人,誰有膽子數落她。
「奴婢知道了。」忍著痛,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去。
「看什麼,都滾開,本小姐教訓自己家的奴婢關你們什麼事情、、、、、、、」耳中傳來他們的謾罵聲,金娉婷面子上掛不住,忍不住罵了起來。
想她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別人見了她都是畢恭畢敬的,要是可以使用靈力,她定要將他們全都變成啞巴,可惡。
「實在是太沒有家教了、、、、、、」
「一個姑娘家一點善心都沒有,像個潑婦一樣,將來怎麼嫁得出去?」
「取妻取賢,如果娶個像她這樣的女人,還不如娶個長相平凡的,至少好相處、、、、、」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星子也能將金娉婷給淹死。
俏臉一黑,撿起地上的石頭,握在手裡,威脅道:「本小姐砸死你們,叫你們話多,長成你們這樣的,送本小姐都不要。」
沒見識的東西,敢說她嫁不出去,她要嫁的人可是她心目中長得最完美的男人。
又是一番指點唾罵,眾人才慢慢的散開離去。
「呆子,聽著那女人自稱本小姐,我就想掐死她,簡直就是辱沒了咱們的未來王妃,你說是不是?」沈青掏了掏耳朵,連眼神都懶得施捨出去一個。
就她那副長相,也有膽站出來,不知所謂。
康齊皺了皺眉緊跟在百里宸淵的身後,壓根不想理身邊喋喋不休的某人,「我也不攔著你,上去一刀結果了她再說廢話。」
「你、、、、、、」
「本王也不喜歡,殺了。」百里宸淵頭也未回,雲淡風輕的道。
後面的兩人渾身一顫,恭敬的點了點頭,其實他們也就說來玩玩的,不曾想為自己攬下一個大麻煩。
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美、、、、、好美的男人、、、、」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金娉婷不過驚鴻一瞥,卻實實在在的被驚到了。
他,美得不像是人。
那種一美,不屬於人間,卻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