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折射在無波無瀾的湖面上,投下寸寸光影,堤岸兩旁的樹影倒映在湖中,越發的青翠欲滴,鮮艷的花兒綻放出最嬌艷的一面,仿如花姑娘一樣對鏡梳妝,爭奇鬥艷。
偶爾微涼的清風拂過,有如調皮的孩子打破了鏡子,湖面上蕩起層層漣漪,濺起細碎的水花,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百里自影出神的望著那一幕,澀澀的味道在心底流躥,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要得到什麼。
他迷茫而彷徨,像個無助的孩子。
第一次,他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猶豫著,掙扎著。
「影,別太壓抑自己。」
久久等不到回應,百里長青同樣也看到那對般配的人兒,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深沉的感動來。
生在帝王之家,自幼便知,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事,切不可動真情,否則受傷的便是自己,那就是他們的宿命。
百里宸淵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認知,漸漸的他也覺得自己有血有肉了起來。
如果,他有百里宸淵那樣的勇氣與魄力,也許他會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所愛,不會擔心自己會給她帶去危險,也不用恐懼自己無法護她周全。
有時候,人就是那般可愛又幼稚,自己得不到的,卻希望別人能夠得到,能夠擁有。
「本王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百里自影眸色一暗,聲音冷冽,他不喜歡任何人洞察到他的心事。
所有的兄弟之中,也只有百里長青他願意親近,但那卻不代表,他可以容許他過問不該問的事情。
他們同樣無心於政事,但他們都無法卸下背負在身上的負責與使命,只因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姓氏,百里。
「呵呵,凡事隨心即可,不是嗎?」拍了拍他的肩膀,百里長青自沁心湖收回目光,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隨心即可,他可以嗎?
敢愛敢恨,他拿得起,放得下麼?
就算他愛,她也未必為他傾心,不是嗎?
百里自影悠悠的輕歎一口氣,轉過身無力的倚在樹幹上,凌厲的目光像是要將百里長青看個透徹,頗有幾分深意的道:「大皇兄放得下她嗎?」
他們從一出生,一輩子將要走的路似乎就已經注定了,受什麼樣的教育,娶什麼樣的女子,都是早就定下的,別無選擇。
他們可以愛上身世背景都一等一的女子,卻不能愛上平凡人家的女子,不,皇家根本就沒有愛,有的只是虛情假意,當不得真。
雖然至今為止,他以各種借口推脫那些女子進入影王府,可是總有一天,他也無法逃脫那樣的宿命。
不夠勇敢嗎?
是的,因為這個冰冷的皇宮裡,始終都住著一個讓他在意的人。
「奴才參見兩位王爺,王爺萬福金安。」正當百里長青欲要開口之時,小太監跪倒在地,恭敬的說道。
「何事?」廣袖一揚,百里自影冷聲。
小太監身子輕輕一顫,結巴著道:「回、、、回影王殿下,皇上有旨,畫技比賽即將開始,請各位王爺前去御花園先行準備。」
話落,膝蓋打著哆嗦,頭埋得低低的,額上的汗水也不敢用手去抹,影王殿下是越來越深沉,叫人害怕了。
「你先下去,本王與四弟即刻過去。」百里長青溫和一笑,如沐春風,低低的氣壓瞬間被吹散。
「是。」
百里自影大步離去,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更好,比如,別人的心事,他並無興趣打探一二。
搖頭苦笑,百里長青眸色一暗,他與她,此生有緣無份,唯有奢望來世能夠白頭偕老,共渡一生。
各國使節一番客套的場面話之後,月帝含笑請他們入座。
百官又是一輪歌功頌德,御花園宣告正式的安靜下來,眾人靜等待著月帝開口講話,更是期待接下來精彩非凡卻也意外連連的畫技比賽。
「皇后娘娘,影王殿下拒絕了按照您的指示行事。」貼身宮女俯在蕭皇后的耳旁,低聲訴說道。
金色的護甲閃爍陣陣金燦燦的光芒,蕭皇后抬起鳳眸直落落的望向端坐在椅子上的百里自影,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別人生的兒子都是跟自己的母親一條心,偏就她的兒子從來都不聽她的話。
當年,她知道皇上喜歡擅畫的女子,已逝的楚皇后便有一手出色的畫功,為了投其所好,她苦練自己最不喜歡的畫技,終得皇上的喜愛。
生下百里自影,她便有意識的培養他學畫,多年以來,他的畫技更是出重,除了在他很小的時候畫過給皇上看,討皇上歡心,長大後卻再也不曾提起畫筆,著實叫她弄不明白。
眼下,一個絕佳的表現機會擺在眼前,他怎就不願意聽她的話,當著各國精英的面表現一番,以鞏固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本宮明白了,你且退下。」擺了擺手,蕭皇后在百里自影移開目光之後,不甘的收回目光。
她是驕傲的,又怎會在別人的跟前表現出自己的不悅,笑容優雅大方的掛在端莊的臉上,她是祁月唯一的皇后,無人可以取代。
「是。」
「皇后姐姐的臉色可不怎麼好,可是有什麼心事兒,不如說出來讓妹妹幫你想想法子?」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身子柔軟的倚在椅子上,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朱紅的唇瓣輕抿了抿,姜貴妃話裡有話。
蕭皇后的兒子自幼學畫,為的便是討皇上歡心,怎知影王后來卻絕口不提畫畫一事,更是連畫筆都不樂意提起,欲要藉著此時在皇上跟前表現,怕只怕晚了。
她就是喜歡踩別人的痛腳,怎麼痛就怎麼踩,尤其是這位自命清高蕭皇后的腳。
正紅色的雲錦鍛子衣裳,上身與裙擺皆用紅中帶金的絲線繡出整朵雍容華貴的牡丹花,層層疊疊,尊貴不已,蕭皇后玉手執起茶杯,小聲道:「妹妹還是煩心自己的事情,若是冷梓玥知道比琴之時,你在琴上動了什麼手腳,不知會有怎樣精彩紛呈的後果,姐姐很是期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能對她說三道四,抓她尾巴的女人,姜貴妃還不夠格。
「你、、、、、、」本想刺激刺激蕭皇后,怎料最後卻讓自己吃了鱉,姜貴妃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不已,當真是波濤洶湧,好一副光景。
「別激動,可得瞧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千萬不要觸怒聖顏。」蕭皇后眉眼含笑,一副正宮端莊淑德的模樣。
姜貴妃面色漸緩,眼角餘光瞥到皇上正瞧她們兩人此處瞧來,立即整理心情,露出嫵媚勾魂的回眸一笑。
「皇后,姜貴妃你們姐妹兩人再說什麼悄悄話?」
月帝心裡跟明鏡一樣的,這兩個女人從進宮伺候他的第一天開始就鬥得不可開交,好言好語的交談,絕對是沒有的。
「回皇上,臣妾與姜妹妹說了幾句姐妹間的體已話罷了。」笑容無懈可擊,找不出一丁點兒的破綻,蕭皇后顯得格外的自信。
她就是吃定了姜貴妃絕對不會拆穿她的謊言。
「真是如此?」挑起劍眉,月帝有些懷疑。
姜貴妃柔媚的一笑,啟唇道:「皇上,國事要緊,真要是想聽臣妾與皇后姐姐都說了些什麼,等到晚上到臣妾宮裡,慢慢道與皇上細聽便是。」
因著楚皇后的事情,皇上已經好久不曾到她的宮中,本就鮮少到後宮的皇上更是將所有時間都花在了玉貴妃那個賤人那裡,如今抓著這麼一個機會,不好好把握豈非是她愚蠢。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月帝喜怒不明,看向已經派出參賽人選的各國,沉聲道:「五國一同比賽,題材自選,限時一個時辰,每人完成的畫都由除本國之外,其餘的四國評選,得好評最多的一國為勝。」
「聖上英明。」
「朕宣佈,比賽正式開始。」
東臨國太子東方赫翔親自出賽,南喻國三皇子南宮焰麒出賽,西靈國冥王西門棠出賽,北寒國大皇子北堂赫奕出賽。
當四個相貌俊美非凡,氣度不一,風格各異的尊貴男子站上舞台,不禁令所有觀戰的女子都面露羞色,目露癡迷。
當真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小玥兒,你這是?」百里宸淵蹙眉,他並不想將所有的風頭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或者是冷梓玥的身上,相反,他想要借此瞧瞧他那四位兄長的本領。
素不愛管閒事的小女人,難道突然轉了性子。
據他所知,百里自影的畫技只怕不在他之下,更可說與他在伯仲之間,他正想逼百里自影出手的。
「我想送你一件禮物,不想要麼?」眨了眨眼,並非不明白百里宸淵的心思,不過誰叫她心情好,特別想要畫下他呢?
如果不曾無意中走進他的書房,冷梓玥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男人都為她做了些什麼,他又是怎樣的思念著他。
畫皮畫骨難畫神,而他卻將她畫得入目三分,活靈活現。
如果不是她自己站在那畫像之前,或許連她也會迷惑,究竟畫中人是真,還是她自己是真,真假難辨。
「自然是想的。」心中縱使迷惑不解,百里宸淵到底還是鬆開了手,任由她輕移蓮台上了舞台。
心中突生幾分雀躍,幾分期待,幾分欣喜,將他整顆心都填滿了。
「那便安心等我。」
「呵呵,好。」
清澈的眸光淡淡的掃過擺在書案上的畫筆,潔白的宣紙,各種作畫時常用的色彩,冷梓玥蹙起了眉頭。
水墨丹青,自幼學起,爺爺對她的教育,似乎是為她奠定了在古代生存的一切技能,究竟是無意還是有意,誰又可知。
西方人的水彩油畫,冷梓玥也甚是喜愛,曾經有段時間,她常常外出寫生,流連在美好的山水之中。
以人物為題材作畫,還是第一次。
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不知從何處開始落筆,纖細的手指輕握著畫筆,心神卻不知飛到了哪裡。
秋風吹來,紅葉附著力逐漸降低,隨著徐徐的秋風,紅葉隨風飄撒,如落英繽紛墜地,滿地紅葉。
鮮艷的紅,染紅了半邊天,似血般魅惑人心。
片片火紅的楓葉彷彿翩翩起舞的火蝶,綴滿了整棵楓樹的枝椏。
一攏紅衣席地而坐,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拔著琴弦,習風而坐,紅楓映紅了他的臉。
頃刻之間,天上地下都只餘下那一襲火紅的謫仙身姿,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天然一股風韻,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紅衣與紅楓彷彿融合在了一起,他週身都籠罩著寧靜與安祥的氣韻,柔和的光芒在他的身上浮動游離,玉骨冰肌神清骨秀,隨著迎面而來的清風,衣角翻飛,帶起驚艷的弧度。遠遠的看著他,就好像欲乘風而去的仙人,朦朧而不可觸摸。
他的風華絕代,任何語言都無法去形容他的分毫。
驚艷,就那樣躥入她的心間,再也無法將他遺忘。
腦海裡滿是那一日發生的情景,冷梓玥還未落筆,她想要畫的情景就已經躍然與紙上,清晰無比。
提筆,一筆一筆似有神韻在潔白的宣紙上創造出奇跡。
一個時辰在激烈的比賽之中,轉瞬即逝,將最後一筆勾上,冷梓玥沉穩的落筆。
「比賽結束,停——」
隨著鑼鼓三聲洪亮的敲響,劉公公尖聲喊道。
「小玥兒,你畫的什麼?」既緊張又期待的問道,百里宸淵覺得手心裡竟全是冷汗,何時他這樣怕過。
「等會兒不知道了。」
甩了甩酸疼的手臂,冷梓玥坐到椅子上,冬雪瞭解的將雙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輕輕的按摩起來,靜靜的等待答案揭曉的那一刻。
「將五人的畫都高掛起來,請各國點評。」月帝擺了擺手,朗聲說道,銳利的目光望向冷梓玥。
「遵旨。」
楓葉如血,遍佈山野,紅衣似火,淺淺而彈,美麗的風景與被渲染紅艷的天空如詩如畫,一個謫仙般的人兒席地坐在地上,十指翻飛。
百里宸淵望著畫裡低垂眼眸彈琴的自己,抿唇而笑,看向身側小女人的眸光更深邃了,他喜歡這份禮物,愛不釋手。
心神一動,似入畫中。
本就極聚靈氣的畫更加的傳神逼真,彷彿百里宸淵就真的坐在畫裡彈琴,隱隱還能聽到悠揚婉轉的琴聲,久久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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