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兮殿行宮·望月閣
檀香寥寥,青煙徐徐,一室馨香怡人。
繡著幾樹紅梅的圓形屏風後,垂落半頭青絲長髮,白衣勝雪,膚若凝脂白玉,晶瑩剔透,欲引人親近。
「青衣,你去看看王爺回來了沒有。」聲若黃鶯出谷,清脆悅耳,纖細如蔥的手指輕撥著琴弦調適著音色,面若桃花,色若春曉。
「是。」青衣福了福身子,點頭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小心的帶上房門。
寒風灌入窗台,冰冷刺骨如刀子一般的刮在細嫩的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舞陽停下手中的動作,柔柔的站起身緩慢的向窗口走去,雪白的長裙一如窗外鵝毛般的大雪,白得純淨,美得純粹。
「無雙,可知舞兒在想你。」沉睡三年,她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那一年,那一天,很多記憶都變得很模糊,不甚清楚。
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就對上司徒無雙溫柔深情的黑眸,那裡面似裝有千言萬語,複雜難明,最終都化為一個溫暖的擁抱。
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她覺得那是天下間最動聽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深深的敲在她的心坎上。
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嗓子發不出聲音,焦急寫滿了她整張小臉,兩隻小手不知所措的抓住他的衣袖,像可無助的孩子。
「舞兒,別著急,你只是睡了太長時間,才會不能開口講話,慢慢來,我就能聽到你的聲音。」司徒無雙輕撫她垂落的長髮,柔聲安撫。
小心翼翼的就著他有用的手喝著水,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會從她的眼前消失。
一日又一日的沉睡,她雖然不能動,不能說話,可是她能聽到聲音,她能感覺到他的溫柔的動作,就像她還醒著呆在他的身邊一樣。
「無、、、、無、、」好半晌,她試著張開嘴,發出細小又沙啞的聲音,像極了委屈不已的孩子,拉聳著小腦袋,不再看司徒無雙一眼。
淚水在眼眶在打轉,她的聲音好難聽,好難聽,甚至形容為刺耳都不為過。
「舞兒,看著我,我等了三年,你終於醒了,可以睜開雙眼看著我,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慢慢的多練習,你的聲音會跟以前一樣的動聽,現在我陪著你練習一下走路,好不好?」若不是冷梓玥離走時提醒過他,司徒無雙看到這樣的舞陽,一定也會動怒的。
長年的沉睡,讓她的行動力基本上都退化了,就像新出生的嬰兒,一切都要慢慢來,從頭學起。
他有那樣的耐心,他可以讓舞陽恢復到以前一樣的狀態。
「無、、、無雙、、、」咬了咬稍微有點兒血色的嘴唇,總算是叫全了司徒無雙的名字。
「呵呵,我的舞兒會叫我的名字了,進步真大。」喜形於色,司徒無雙親柔的吻了吻她的額頭,扶著她從床上站起來,柔聲道:「扶著我的手,慢慢的走路,大夫說過只要用心練習,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樣,行動自如。」
「嗯。」乖乖的點了點頭,舞陽淺笑著緊緊扶住司徒無雙的手臂,邁開步子,練習起來。她不需要休息,她要快些好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直到陸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司徒無雙才扶她到床上休息,帶上房門站在外面跟兩個屬下交談起來。
她雖然不會武功,可她有一項本領卻很強,那就是她的聽覺,鮮少有人能及。即使他們壓低了聲音在說話,舞陽還是聽清楚了。
從他們的談話中,她大概可以分析出,救醒她的人是一個女人,並且她還遇到了麻煩,需要司徒無雙的幫助。
一刻鐘之後,司徒無雙若無其事的回到房間裡,想要繼續陪她練習走路,可她拒絕了。
「舞兒、、、、、」黑眸如星閃爍,司徒無雙不解的望著她,不明白她怎麼了。
「無、、無雙,你們、、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那個冷小姐救了舞陽的性命,現在她、、、她有危險,你要幫、、幫她。」抓著司徒無雙的手,一雙大眼定定的望進他的眼裡,帶著許些乞求。
她心裡明白,要司徒無雙丟下剛剛甦醒的她,很難,然而,想到陸虎的話,提起的心又放不下,作為一個女人,她太清楚清白比性命更要重要。
萬一,冷梓玥真的在紫晶公主的生辰宴上,露了肌膚,那豈不是壞了她一輩子的名聲,將來可如何是好。
「你、、、、、」司徒無雙低垂下黑眸,冷梓玥臨走前說的話再一次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裡,她說空氣裡有極淡的香氣,多半就是導致舞陽命懸一線的主因,倘若他離開行宮,兇手很有可能再一次出手。
如此,他既能助冷梓玥一臂之力,又能引蛇出洞。
「無雙,你安排好一切,我不會有事的。」沉睡的時候,她是有意識的,雖不能動不能說話,可她的感覺意識很強烈。
有陌生的人帶著陌生的氣息進過房間,他的動作很輕,待他離開之後,空氣裡就總是散發出一股淡而淺的香氣。
明明知道有異,可她什麼也做不了,也不能開口告訴司徒無雙,有人要害她。
「舞兒,你知道。」黑眸裡閃過一抹憤怒,一轉即逝,司徒無雙握著她雙肩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她若不是拼了命要救他,就不會沉睡三年,一切都是他的過錯。
「無雙,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會難過。我感覺有陌生人進了房間,放下過什麼東西然後悄悄的離開房間,但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晶瑩的淚珠成串滑落,抬起淚濕的小臉,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
「沒事了,我會抓到那個人的。」司徒無雙抱住舞陽,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壓低聲音道:「我從冷梓玥的話裡猜測出,對你下手的人應該就是我身邊的人,即便不是親信,也應該是對我們很熟悉的人,否則,他沒有機會下手。除了引蛇出洞這個法子,一時間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但是我又、、、、、、」
他不想再將她置於危險之中,那種即將失去的感覺會再一次的逼瘋他。
自從血洗北寒國皇宮的那一天開始,他什麼都學會了,唯獨沒有學會害怕,直到遇到她,與她相愛,抱著她冰冷的身體的,他才清晰的知道,什麼是害怕。
「無雙,我會沒事的,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那一次是你沒有在我的身邊,是你不知情,被人騙才會導致那樣的結果。」舞陽伸出微涼的小手,捧著司徒無雙的臉,長長的羽睫輕顫,一字一字的傾吐而出。
沙啞的嗓子不再因為說足一句話就刺痛不已,她已經可以正常的說話,她也相信,很快她就能自主的走路。
她說過,會一生一世都陪在他的身邊,不會失言的。
哪怕下地獄,也是要手牽手一起去的。
「小傻瓜。」司徒無雙輕歎,他的心思只有她懂,不用太多的言語,只需要一個堅定的眼神。
「我相信。」嫣然一笑,巧笑明艷,水眸燦爛如星辰,好似夜裡閃爍不已的繁星,「無雙,有機會的話,我想親自謝謝冷小姐,是她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讓我發現我是有多麼的捨不得離開你。」
「會有機會的。」司徒無雙眨了眨眼,手指穿插過她柔順的黑髮。
冰冷的手剛伸到窗口,一陣厲風直接將撐起的窗打落下來,揚起的髮絲柔順的輕披在肩頭,舞陽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抿了抿水潤的嘴唇,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她要照顧好自己,不能讓司徒無雙為她操心,為她憂心。
冷梓玥,你是怎樣一個女子,竟然能讓陸虎與秦晉都開口為你講話。
真想,見見你。
「王妃,您才剛醒,擔心著涼,王爺會心疼的。」青衣推開房門,將托盤輕放在圓木桌上,是她特意吩咐廚子做的清粥小菜,調理腸胃用的。
王妃剛醒過來,不宜吃太多的食物,只能先喝些清粥調養脾胃,以免發生不適的症狀。
「我只是來關窗戶。」舞陽回過頭,淡淡一笑,她發覺青衣越來越愛念叨了。
雙手輕輕扶著舞陽的手臂,慢慢的走到桌邊坐下,青衣笑了笑,低聲道:「王妃喝些清粥,吃些小菜,奴婢打聽過了,王爺最多還有一刻鐘就回來了。」
王妃離不開王爺,王爺也離不開王妃,真好。
「嗯。」點點頭,端起溫熱的清粥,一口一口的吃著。
不吃東西就沒有力氣,即使吃不下,她也強迫自己多吃一些,只為看到司徒無雙滿足開心的笑容,他若安好,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王妃,奴婢替你把床鋪好。」青衣走到屏風後面,開始動手鋪床。
舞陽喝完半碗粥,遠遠的,隱隱聽到有腳步聲在向這裡靠近,心下一緊,握著湯勺的手微微一顫,這個腳步聲她聽到過、、、、、、
是那個聲音,他來了。
「青衣,你過來一下。」強壓下心中的恐慌,舞陽叫來青衣,故意大聲的問道:「青衣,你給我講講冷小姐的事情可以嗎?就當是聊聊天,王爺去參加公主府的生辰宴還沒有回來,我很無聊。」
另一邊,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道『有壞人在靠近』。
「哦,王妃想聽的奴婢都告訴你。」僵直著身子,青衣冷汗直冒,大聲回應。
「青衣,你速速到外面等著王爺,告訴他這裡的事情,不要露出任何馬腳,相信我,我可以應付的。」舞陽貼著青衣的耳朵說完,輕咳兩聲,接著又道:「你先去廚房再準備兩碟點心,我還想喝一碗清粥。」
猶豫的站在舞陽跟前,青衣不知應不應該離開,咬了咬唇,「是。」
對上舞陽堅持又警告的眼神,最終只得咬牙打開房門從容淡定的走了出去。壞人就在附近,她如果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都會害了王妃,青衣只能像平常一樣,慢慢的走在走廊裡,頭也不敢回。
直到轉過彎去,眼淚就落了下來,提起裙擺,開始在雪地裡狂奔起來。
「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出來飲上一杯好茶。」房間裡,舞陽優雅的落坐在凳子上,雪白的袖子抹去桌上的茶水痕跡,閒閒的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淺酌。
門外,黑衣蒙面人一僵,銳利的眼中驚慌一閃而逝。
他的動作一向都很小心,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是怎麼發現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縱使後背已經泛起層層冷汗,舞陽轉動著茶杯,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冷靜,她一定可以拖足時間,等到司徒無雙趕到她的身邊。
青衣已經離開,她只要能延遲兇手對她動手的時間,那她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怎麼,閣下連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也懼怕麼?」
深深的吸足一口氣,雙眸若平靜澄澈的湖水,直勾勾的望著推門而入的黑衣人,四目相對,竟是互不相讓。
「攝政王妃好膽色。」黑衣人故意變了音,雙手環胸,看似目光落在舞陽的身上,實則暗暗觀察四周有無埋伏。
無憂散,是江湖上失傳近百年的毒物,歷經千辛萬苦所得,他以為萬無一失的殺人大計,豈知竟然敗在冷梓玥那個黃毛丫頭手中。
為了能時常出入在攝政王妃的身邊,半年前他親手殺了攝政王府裡的廚子,自己則代替他留在攝政王府,伺機尋找機會,一舉了結攝政王妃的性命。
一等,就是半年,始料未及。
司徒無雙對舞陽的保護幾乎可說是滴水不漏,能靠近她身邊,接觸到她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丫鬟青衣。
而他,苦無機會。
直到,來到祁月國行宮,終於讓他得手了。
眼見潛伏半年即將要圓滿完成的任務,突然宣佈失敗,叫他怎能甘心。論毒術,他自認為是天下第一,無人能出其右。
冷梓玥的針法,他記得是那個人的絕技之一。
醫毒雙聖——慕容蒼,是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人。
「你是來取本王妃性命的。」柔柔弱弱的女聲,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大方得體的笑容,高貴優雅的儀態,賞心悅目。
舞陽拿起一個茶杯,倒上一杯清茶,推到圓木桌的對面,眼兒彎彎佈滿笑意,任誰也瞧不出她欲意何為?
「是。」不帶絲毫情緒的回答,冰冷僵硬。
「剛才你已經查看過了,王爺安排的人都已經被你解決掉了,我就坐在這裡,你要殺,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回答本王妃幾個問題可以嗎?」舞陽水靈的大眼對上那雙銳利的鷹眼,在他的眉眼之間,大概可以猜測出他的年紀,此人雙手定是沾滿無數血腥。
眼神太過陰狠毒辣,且又心機深沉。
「你想知道什麼?」北寒國素有傳聞,攝政王妃溫柔嫻雅,博學多才,是個若柳拂風一般的絕色美人兒。
從他第一眼看到舞陽,她就像是一個木偶娃娃一樣沉睡在那裡,不顧別人怎麼擺弄她,都只是昏睡著,美則美矣,卻是失了靈氣。
此刻,與她對話方知,她膽色過人,別人見了他,都只會害怕得雙腿打顫,可她淡定如初。
不愧是攝政王司徒無雙看中的女人,果然有與他榮辱與共的膽量。
「就算死,也想死個明白,三年前本王妃中的毒是否也是你下的,而你又是受誰之命,再次加害於本王妃。」茶香四溢,緊張的氣氛在舞陽問出這兩句話之後,變得有些詭異,壓迫感更甚。
「你不需要知道是誰?」黑衣人一步一步向著舞陽逼近,就是因為懷疑,獨留舞陽是攝政王的計謀,觀察兩個多時辰之後,他才敢再一次動手。
司徒無雙是最大的威脅,只要他不在,那他就有足夠的把握可以解決掉攝政王妃,回北寒國覆命。
「呵呵,你是在害怕嗎?就本王妃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是剛剛甦醒過來連路都走不穩的女人,值得你那麼害怕麼?」帶著淺笑的臉瞬間掛滿了嘲諷輕蔑,舞陽別開視線不屑再瞧上他一眼。
袖中的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心跳得那麼快,那麼急,無雙你在哪裡,舞兒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怕,本尊豈會怕你一個將死之人,真是笑話。」他最恨看不起他的人,恨不得將她們全都挫骨揚灰。
那個女人,也瞧不起他,甚至都不願意正眼瞧他一眼。
他恨,恨透了女人。
「既然你不怕,怎麼就不敢告訴本王妃是誰要取本王妃的性命,你是擔心自己會死在這裡嗎?」舞陽雙手撐著桌面,緩緩的站起身,她聽到熟悉的呼息聲了,是她的無雙。
除了這個男人,再想要找到當年的欲意加害司徒無雙的人,已經很難再查到,她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套出她想知道的一切。
記住,就算你死,也不許抖出我們的秘密,否則,後果你是最清楚的。
「你安心受死吧!」話到嘴邊,腦海裡浮現出來的一句話,又讓黑衣人嚥了回去,袖中一把精小的匕首隨著話落亦飛離了指尖,直衝舞陽而去。
千均一發之際,黑色的披風帶著肅殺之氣捲向黑衣人,司徒無雙一掌劈開匕首,抱著舞陽凌空幾個翻躍,站在望月閣的院裡。
雪,未停、、、、、、
「王妃,你怎麼樣?」青衣重重的喘著粗氣,幸好她剛跑到外面就見到司徒無雙趕了回來,要不,她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沒事。」舞陽靠在司徒無雙的懷裡,提起的心落了地,回過頭柔柔一笑,算是回應青衣。
司徒無雙扶著舞陽站好,冷聲道:「好好照顧王妃,本王會一會他。」
「是。」陸虎與秦晉與黑衣人交手幾個回合,將舞陽護到身後,警惕的觀察著四周。
眨眼之間,司徒無雙安排的暗衛就湧過院子裡,將黑衣人密不透風的圍在中間,不留一絲空隙。
「呵呵,攝政王就是攝政王,是你早就安排好的。」黑衣人眼一沉,頓覺是自己的失算,他怎麼都沒有算到司徒無雙會真的將他的王妃獨自留在行宮裡。
倘若,他在司徒無雙離開行宮之後就動手,哪還會有現在的麻煩。
「是有如何?」司徒無雙的憤怒需要用他的血來洗盡,青衣哭著跑向他的時候,自責的感覺幾乎讓他崩潰。
他的舞兒要是出了什麼差錯,那他也就、、、、、、、
「看來,你也並不是很在意的王妃嘛,竟然可以將她推置險境,偽君子。」透著精光的眼四處打量,尋找著突破口。
他擅於使毒,武功只能說一般,跟司徒無雙交手,毫無勝算。
「王爺在意不在意舞陽,只有舞陽最清楚,旁人沒有資格說話。」蒼白著臉色,舞陽站到司徒無雙的身邊,她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她不該為了弄清楚幕後真兇而以身犯險,故意去激怒黑衣人,他是在生她的氣。
「舞兒,你退後。」司徒無雙黑眸一揚,遞給秦晉一個眼色,身形一閃,已經主動的衝向黑衣人。
三番四次欲意置舞陽於死地的人,他怎會輕饒。
「無雙,你要小心,他擅長用毒。」這一點,是她從他身上聞出來的,舞陽的話音剛落,黑衣人就一把七彩色的毒粉散了出來。
司徒無雙一揚袖,待毒粉散開之後,環顧四周,哪裡還有黑衣人的蹤影。
「無雙,你有沒有事?」不顧自己的身體,舞陽直撲向司徒無雙,一雙眼睛驚疑不定的在他的身上四處查看。
「我沒事。」黑眸裡閃過一抹輕笑,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這個小心機,他還是從百里宸淵的身上學來的。
也不知,他中的毒,可解了。
雖然換了一張面孔,但他看冷梓玥的眼神,以及那無法掩蓋的氣質,只一眼,司徒無雙就認定了那個為冷梓玥擋毒箭的男人,正是百里宸淵不假。
既有她在,想來定是安然無恙。
「那就好、、、、、、」緊張的精神一放鬆,舞陽就眼一翻,暈了過去。
「傳太醫過來。」司徒無雙臉一黑,打橫抱起她,還未平靜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
望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不斷的責怪自己,若不是為了他,她又豈會不顧自身安危想要找到那個幕後真兇。
、、、、、、、、、、、、、、、、、、、、、、、、、、、、、
「小姐,他流了好多的血,會不會、、、、、、」床上躺著的陌生男人,雖然並不相識,但他是救過冷梓玥的人,夏花的言語之間,就多了幾分關切。
明明這個男人,除了身材高大一點,那張臉完全沒有看頭,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很吸引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雙眼睛,特別的迷人。
哪怕是閉著的,也令人沉醉。
「夏花,別亂說話。」冬雪心裡也著急,她知道,冷梓玥比她們更著急。
別人對冷梓玥只要有一點點好,她就會十倍百倍的奉還,更何堪是以身相救之恩。
「哦。」低低的應了一聲,瞧著冷梓玥陰沉的臉色,自覺的後退一步,不敢在說話。
電魄從將百里宸淵放到床上躺好之後,就一直站在門前,眼觀鼻,鼻觀心,他總覺得床上的男人不簡單,從他身上沒有感覺到別的意圖之後,才保持觀望的態度。
「小姐,你要的東西都備好了。」華兒端著一盆熱水輕放到床前的凳子上,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的冷梓玥,她知道冷梓玥在生氣。
夏花跟冬雪,早間她已經見過,並不陌生。
帶著面具的電魄,看不到他的臉,他身上的氣息也很讓人害怕,不過,華兒倒也不擔心他會傷害她,一個有著一雙乾淨眼眸的人,都不會是壞人。
想到他們都聽命於冷梓玥,華兒就更安心了,有比她厲害的人保護小姐,她當然開心。如果她也能學些本事,不給冷梓玥添麻煩,她會更加開心的。
「好了,你們都下去,這裡交給我。」冷梓玥閉上雙眼,冷聲吩咐。
腦海裡一下子湧現出太多的情緒,讓她不安之中帶著莫名的煩躁。
「是。」一男三女齊聲回應,依次退出房間,守在門外,開始大眼瞪小眼的無聊遊戲。
華兒的心裡憋著很多的問題,可她又不好意思問。小姐不帶她去公主府,就是擔心她會遇到危險,房間裡躺在小姐床上的男人,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可見傷得很嚴重。
原本還在心中抱怨,此時此刻,華兒很慶幸她沒有跟著去,否則,只怕會拖累了冷梓玥,為她招來殺身之禍。
「百里宸淵,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冷梓玥喃喃自語,低著頭望著那張慘白的臉,五味雜陳。
第一次見面,他贈了她妙音。
第二次見面,他請她飲滄水,承諾護她周全。
只為喜歡,就能捨其性命相護。
燭光朦朧,冷梓玥解開百里宸淵的染血的黑衣,露出精瘦的胸口,肩上的傷口泛著青黑,血水為稠黑狀,散發著陣陣惡臭。
好看的雙眉微蹙,這種毒,師傅慕容蒼跟她說過,惡毒陰狠,江湖之中少有人使用,價值千金。
出自紫晶公主之手,倒也不奇怪。
至少,她有那個身價去使用此毒。
只是廢掉她一隻耳朵,懲罰顯然太輕,她是絕無可能這般輕意放過她的。
看著他的臉,冷梓玥心裡冒出一個讓她都有些吃驚的想法,摘下他的人皮mian具,看看他的真面目。
心跳驟然加快,伸出去的手停在距離他臉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是要繼續還是停止動作,她猶豫了。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又為什麼非要拆開他的保護色,讓他暴露在全天下呢?
她也有秘密,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何必為難他。
「母、、、母、、母后、、、、」朦朧之中,百里宸淵抓住冷梓玥的手,低聲呢喃道,整個額頭都佈滿了冷汗,一顆一顆,如雨一般落下。
冷梓玥俯下身子,貼近他的嘴唇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欲意抽出來的手頓了一下,最後無奈的任由他握著。
他的母后是前皇后楚寧寧,一代傾城傾國的美人兒。楚皇后去世之時,百里宸淵才出生不久,他竟然會在夢中輕喚他的母親,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母子親情。
前世,雖有父有母,但她感覺不到親情。
父親總是很少說話,只有在教授她音攻之時,格外的嚴厲與專注。
母親只有每日用餐時,才能看到她的身影,還有就是在她偶爾生病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能看到她的身影。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孤單的生活著。
百里宸淵,似乎也如她一樣,那麼孤單著,寂寞著,想要尋找一個依靠,卻是求而不得。
心,隱隱抽痛,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小玥兒、、、你在想什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冷梓玥沒有發現,自己正被一雙溫柔的黑眸靜靜的注視著。
百里宸淵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握著冷梓玥的小手,而她呆坐在他的身邊發呆,還微微嘟著小嘴,煞是可愛誘人。
喉嚨有些刺痛,說話都不利索,見她呆呆的望著他,沒有反應,不由得又道:「小玥兒,能不能給我一口水喝。」
再不給他水喝,只怕他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渴死的。
「嗯。」點點頭,冷梓玥起身到桌上倒了一杯水,遞到百里宸淵的手裡。
弱弱的眨了眨眼,百里宸淵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憐兮兮的瞅著冷梓玥,大大的眼裡寫滿了乞求,「我的手動不了。」
意思很明顯,餵我唄!
冷梓玥臉一黑,回來之後她就在奇怪,這傢伙的心跳聲都已經消失了,除了流出體外的血是黑色的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暈倒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小玥兒,我快、、、、、」百里宸淵眼角微微的抽搐,到底是什麼困擾了她,讓她想得如此入神,看他的眼神如此奇怪。
不禁讓他後背發麻,有些想跑路。
冷梓玥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她是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躺在她床上的男人,該死的,吃她的,居然還睡她的。
「你沒中毒。」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如果不是遇上百里宸淵這個體質特殊的男人,冷梓玥幾乎要以為她所學的一切醫術跟毒術都白學了。
「小玥兒,你知道、、、、」百里宸淵垂下黑眸,卷而翹的眼睫輕輕顫動,像是一把小小的扇子撓得人心癢癢的。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跟你不熟。」煩躁的打斷他的話,既然沒有中毒,那她自責個什麼勁,若非是她的精神力耗損太大,也不至於閃不過那支短箭。
百里宸淵一陣輕咳,一口氣壓在胸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潮紅不已,一口氣噴湧而出。
他與她,不相熟?
原來,在她的心裡,竟是如此認為的。
「你——」冷梓玥一愣,瞪著染上斑斑血跡的裙子,神色複雜難明。
「小玥兒,你很討厭我嗎?」百里宸淵強撐起身子,靠坐在床上,胸口泛起劇烈的疼痛,一點一點的深入骨髓,比起短箭刺透身體的痛意,她的一句不在意的話,更能讓他痛不欲生。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在意,重過了自己的生命。
為了她,忘記了他的使命,只為護她周全。
「不討厭。」冷梓玥別過眼去,對他,說不上討厭,反而有些想要親近。
後面的話,她不可能說出來,只會放在心裡,任由它慢慢的腐爛。
「呵呵、、、、」低下頭,百里宸淵苦笑出聲,他還是回到自己的殼裡,不要出來禍害他人,惹人厭煩才是。「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擾了。」
有好多話,他想對她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拖動著身體下床,百里宸淵臉上一直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禮貌而疏遠,像是刺蝟一樣,難以親近。
又是一陣輕咳,踉蹌著穿行兩步,險些摔倒在地。
「你幹什麼?」冷梓玥扶住他歪斜的身體,傷口裡的血水沾染到她的指尖,燙得她直想落淚。
她喜歡血,顏色越是鮮艷她就越是喜歡,指間濃黑還散發著惡臭的黑血,為什麼令她心如刀絞,疼痛異常。
只有一個瘋狂的想法,緊緊的抱住他,永遠也不要鬆開手。
她若沒有瘋,怎能有這樣的想法。
「回自己的府裡,以後我不會再來麻煩你了。」哪怕受傷,也不會呆在你的身邊,只要你好就好。
百里宸淵雙眼模糊不清,看進眼裡的事物都會變成兩個影子,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站得更穩一些。
「該死的,你就算要走,也讓我替你包紮好傷口,弄得我一身都是血,噁心。」推著他坐到床上,一把撕開他的衣裳,冷梓玥動作利落的打開藥箱,拿出幾根銀針替他止血,又擰乾手帕替他淨身。
動作輕柔,一下一下,似有規律一般,百里宸淵乖乖的坐在床邊,一動也不動,任由冷樣玥為他打理一切。
直到一陣冰涼的感覺從肩上傳來,他才低下頭,問道:「這是什麼,真香?」
「毒藥。」沒好氣的低吼,冷梓玥蹙著眉睨了一眼地上已經不能穿的衣裳,冷聲道:「被窩裡去,我吩咐電魄去買衣服。」
「小玥兒才不會那麼狠心了,自幼,我就是浸泡在毒藥裡長大的,一般的毒物根本傷不了我。只是一旦我的身體受了傷,流血就會導至氣血不足,才會暈倒。」望著冷梓玥的背影,百里宸淵柔聲解釋。
迷迷糊糊,朦朦朧朧之間,他感覺到她欲伸手揭開他的人皮mian具,但最後她還是放棄了。
於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明知,她在害怕,她在不安,他只是想要近快呆在她的身邊,不想讓她再離他那麼遙遠,他會照顧她,保護她,寵她,呵護她的。
只要,她願意給他那麼一個機會。
「嗯。」冷梓玥腳步一頓,低低的應了一聲,打開了房門。
輕輕的靠在枕頭上,百里宸淵方才靜下心來,打量整個房間的佈置,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冷梓玥的閨房,簡潔清雅的佈置,芳香四溢,讓人神情氣爽。
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他居然躺在她的床上,鼻翼間滿是她的味道,熟悉到骨子裡的氣息,讓他異常的安心。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失血過多的他,開始昏昏欲睡,不一會兒就歪著腦袋靠著枕頭眨著了,嘴角帶著怎麼也無法隱去的笑意。
「小姐,衣服準備好了。」電魄雙手遞上剛才飛速跑出去買的衣服,哪有深更半夜跑去敲布莊大門只買一件衣服的。
這事兒,也只有他家少主才想得出來。
「嗯。」接過衣服,冷梓玥瞄了一眼,看向他們四個,「你們都回房休息,有事我自會喚你們過來。」
「是。」四人低下頭,對視一眼,迅速的跑開。
那個、、、、呃、、他們就覺得,小姐跟那個男人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嘿嘿!
「百里、、、、」冷梓玥剛開口,就看到百里宸淵已經睡得很沉,沒有一絲防備,就那麼沉沉的睡在她的床上。
不由得放輕了動作,走到床邊,小心的扶著他的身子讓他躺到床上,拉來被子替他蓋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玥兒、、、玥兒、、、、」
低低的輕喚聲像是魔音一樣迴旋在她的耳畔,清澈的眸子裡閃過慌亂,冷梓玥驚慌的站起身,深深的望了百里宸淵一眼,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逃?
冷梓玥,你是怎麼了?
不斷的問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她為什麼會莫名的異世重生,又為什麼唯獨對他產生不一樣的情愫?心疼他,想要瞭解他,甚至關心他,想要護著他?
你,是劫,還是命。
黑夜裡,形如鬼魅,火紅的衣衫如紅光一般閃過天際,一點一點的消散。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她只知道,她需要發洩。
誰能給她一個方向,誰能給她一個答案。
他對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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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最近蕁更文的時間都會有些晚,九點以後的樣子,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