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笑,你們誰敢笑,本公主就殺了誰?」裹著披風站起身,哪還有半點之前精緻的模樣,妝花了,髮絲凌亂不堪,厚實的披風裹在身上,寒風吹來,掀起一角,雪白的皮膚若隱若現,煞是勾人。
紫晶公主紅著眼怒瞪所有的人,瘋狂的尖叫著不許他們笑,不許他們議論,如雷一般的怒吼無聲無息的消散在那大笑聲中,似水無痕。
「本王想笑就笑,你還敢跟本王動手不成?」不高不低的男性嗓音輕飄飄的落下,笑聲嘎然而止,只餘下一張又一張抽搐不已的面孔。
他們是想笑不能笑,憋得辛苦。
「攝政王,現在哀家要處理國事,還請你不要插手。」皇太后躺在椅子上,秦姑姑輕拍著她的胸口,為她順氣。
眼見事情發展到越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強撐著身子厲聲開了口,語氣是那樣的不容拒絕,天國之威,不允許任何人冒犯。
即使他是北寒國的攝政王,也不能管閒事管到她祁月國來。
「公主,衣裳本宮已經備妥了,你趕快去換上。」蕭皇后拖著長長的鳳袍裙擺,小跑到紫晶公主的身旁,低聲耳語道。
咬咬牙,恨恨的瞪了一眼笑而不語的冷梓玥,大步離去。
「處理國事?」司徒無雙玩味的挑起濃黑有型的俊眉,一手摩挲著下顎,冷梓玥說的那些話倒也不是無跡可尋,這皇太后的野心,不可小覷。「本王倒不知,祁月的國事還需要皇太后親自處理的,呵呵。」
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政,她的一句『處理國事』,又將皇帝至於何地呢?
當真有待思量,莫不是被氣昏了頭。
「攝政王有所不知,皇太后別的本事沒有,偏就喜歡越俎代庖,拿著雞毛當令箭,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今日之事,說是家事,處處合理,說是國事,豈不是打了皇上的臉面,這沒文化的人,當真嚇死人。」冷梓玥小手托腮,偏著小腦袋軟綿綿的說道。
她倒是要看看,皇太后有多能忍,只要你沉不住氣,就是本小姐天大的好機會。
「沒文化?」司徒無雙黑眸裡滿是胡疑,對於冷梓玥說出口的新鮮詞語一時間有些不能理解,只能勉強知曉其大意。
「咳咳,就是沒學識,不會說話的意思。」無趣的摸摸鼻子,粉唇輕抿道:「老祖宗教育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要不怎麼成了皇太后呢?」
「哈哈、、、、、好一個女子無才便是德。」司徒無雙沉下黑眸,在他看來皇太后不是無才,而是太有才,那雙手不知沾染過多少后妃的鮮血,才成就了她今時今日不可動搖的地位。
前半生對權勢野心與渴望,在她得到一切之後竟然還未有減弱之勢,她想的莫非是操控整個祁月前朝。
這樣的女人,不愧老妖婆之名了。
「哀家宣佈,宴會到此結束,各位大臣都早些回府,明日還要早朝,莫要耽誤了。」皇太后只得閉上雙眼,抖心抖肝的說道。
原本以為,她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在玲瓏宴之前,除掉冷梓玥,以免將來她越來越囂張輕狂,不好控制,反而還要受她的威脅。
誰知,現實卻將她打得措手不及,讓她那些還沒有施行的計劃,一個個全都胎死腹中,毫無用武之地。
想她堂堂一國太后,先皇在世時,即便她不是地位尊貴的皇后,也沒有人敢如此嘲笑於她,奚落於她,她從未受過的屈辱,冷梓玥全部都讓她嘗遍了,嘗盡了。
她讓她在人前出盡了丑,她讓她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她讓她顏面掃地,有氣不敢發,她讓她只能忍著,啞巴吃黃蓮也只有自認倒霉。
一步一步,早就被她算計好的,目的就是引她入局。
先是刺激紫晶公主與她打賭,後是一手安排設計冷風鈴的醜事,讓她們信心滿滿的去捉jian,結果大失所望,顏面掃地;緊接著不知施了什麼妖法,竟然讓紫晶公主失去神志,舞台上大跳脫衣舞,丟盡了皇室的臉面。
最後,冷梓玥竟然還當著群臣的面,理所當然的調侃,那是紫晶公主為了博她一笑,故意跳的脫衣舞。
讓本來還能找個理由矇混過去的事情,變得棘手起來,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一張老臉像是中了劇毒一樣,呈青黑色,好不駭人,皇太后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顯然氣得不輕,說上一句話要憋足好久的氣。
「怎麼,還要哀家再說一次嗎?」顫抖的扶著秦姑姑的手臂,皇太后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厲聲道。
「臣等領命。」百官齊聲回答,宴會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他們就算想要私下討論也不能選在這個時候,先走為上。
行完禮,一個個抖擻起精神,輕拍起了褶子的官袍,招呼著自己的家眷,全都急著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冷梓玥,你不許離開。」換好衣服,重新梳理了頭髮的紫晶公主一襲水藍色的長袍,風風火火的衝了出來。
她所受的一切屈辱,怎能不討要回來,她絕不會放冷梓玥活著離開的。
不能光明正大的殺了她,見鬼的,她偏就要不顧一切的殺了她,即使是當著所有人的面。
「不知紫晶公主有何指教?」冷梓玥轉了轉身子,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椅子上,輕眨水眸,紅袖流轉。
「忠君候,帶著你的女兒速速離開。」皇太后一個利眼,差點兒沒嚇得冷錚腿軟跪到地上去。
事情已經鬧到這般地步,回宮之後,皇上若是追問起來,她還不知道要如何解釋。他畢竟是她唯一的親生兒子,母子關係僵持著,她的心裡也不好受。
多年來,她一直在想方設法的緩和母子兩人的關係,近年稍有好轉,皇太后不想把一切都毀了。
她渴望至高無尚的權利,但她也不願眾叛親離。
倘若她暗中培養的勢力暴露出來,那她豈不是會、、、、、、不不不,她一定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她要阻止已經憤怒到崩潰邊緣的紫晶公主,不能讓她將她所有的一切都消毀掉。
「微臣、、、、」冷錚吩咐自己的貼身侍衛抱著暈死過去的冷金鈴,自己剛要抱起受了內傷的冷銀鈴,就被皇太后點了名。
要他帶著這兩個女兒當然沒有問題,可要他帶走冷梓玥,那根本就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她若是願意聽他的話,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般模樣。
冷梓玥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操控的,她只會按照自己的心情行事,他是名義上的父親,怎麼喚得動她。
就憑他十六年來對她不聞不問,她沒有趁現在滅了他,已經算是對他格外開恩了。
「紫晶,母后心口痛犯了,你陪母后回宮去。」皇太后示意秦姑姑扶她走到紫晶公主的身邊去,必須帶走她。
「母后,你先回宮,這一次說什麼我都不會聽你的。」她受夠了,再也不要忍下去。
紫晶公主別過臉去,她們的計劃還沒有全部實施,但是她們卻全都著了冷梓玥的道,所有的屈辱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叫她怎能甘心。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可她居然不知廉恥的站在舞台上大跳脫衣舞,一件接著一件的脫,說著那些不知羞恥的挑逗言語,赤條條的站在台上任人欣賞,她能怎麼做,她不可能把所有看過她身體的大臣都挖了眼睛,都殺了吧!
所以,她要殺了冷梓玥,一定要殺了她。
如果不是她,一切都不會發生的,那她也不會丟臉到這般地步。
換衣服的時候,舞台上記不清楚的東西,像是潮水一樣湧進的腦海裡,一幕一幕清晰無比,她記得她是怎樣挑逗勾人的脫衣服,她是怎樣說著那些暗示意味極重的放蕩言語,那些大臣又是怎樣盯著她的身體每一處。
越是記得清楚,她就越是痛苦。
雖然她早已不是什麼清白的女子,可她也是一個女人,被那麼多的男人看光了身子,還只能裝傻,能不憋屈嗎?
誰也不能體會她的心情,她要報仇。
「韓王,明王,替哀家拿下你們的皇姑,她剛才受了刺激,帶回宮裡找御醫好好的瞧一瞧。」皇太后太瞭解自己生的女兒,只要是她說出口的話,那就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她的勢力不能暴露,只能使用強制性的手段。
「母后你、、、、、」紫晶公主一愣,她沒有想到,她的母后竟然到這個時候還要阻止她,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報仇。
她的勢力就那麼重要,她也沒有想過要告訴別人那是她的勢力,一切的後果自有她來承擔。
「你們兩個還不動手。」皇太后急了,真怕事情再一次超出她的預料。
「大哥,我們動手吧!」百里長劍只覺頭疼得厲害,今晚只怕會淪為皇城裡揮之不去的笑料,久久不散。
百里長青歎了一口氣,父皇知道此事,一定更難做才是,「嗯。」
兩道頎長的身影凌空飛起,足尖輕點向紫晶公主掠了過去,身體剛過舞台,只聽紫晶公厲聲道:「給本公主殺了冷梓玥,打她一拳者,賞白銀五十兩,踢她一腳者,賞白銀一百兩,取她性命者,賞黃金千兩。」
若能除掉冷梓玥,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認。
「不、、、、、」皇太后驚叫一聲,頓時沒了生氣。
「太后、、、、」緊接著又是一陣尖叫聲,此起伏彼,綿延不絕。
顯然,那一頭好戲正在開場,誰也沒有心情顧及皇太后這一次是真的暈了還是假的暈了,反正只要沒有斷氣,那就沒事。
隨著紫晶公主話一落地,頃刻之間,花園四處湧進一批又一批左肩上繡著金色菊花的黑衣人,他們渾身帶著濃重殺氣,動作簡潔利落,速度極快。
百里長劍輕巧的落在舞台之上,冷眼掃過湧動的黑衣人,從氣息上就能分辨出他們是批死士,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
公主府怎麼可能一批如此強大的暗勢力,他的情報組織竟然沒有得到絲毫的消息,太可恨了。
「皇姑,還請三思而後行。」百里長青站在紫晶公主的對面,平靜的眸子裡也閃過一抹深思,公主府暗藏著如此龐大的勢力,豈不是對父皇的藐視。
此事一旦鬧大,後果將不堪設想。
並且,父皇已經決定由冷梓玥代表祁月參加玲瓏宴,若她出了意外,又該當如何?
「混賬,本公主的事情還由不得你來插嘴。」紫晶公主躍過百里長青,冷眼掃過站在另一邊的百里洪楓跟百里自影,「你們誰要敢攔本公主,下場就如同這把刀一樣。」
奪過侍衛手中的刀,輕輕一折,斷成兩半,狠狠的丟在地上。
「大哥,既然皇姑的意思那麼堅定,咱們就從旁看戲,不插手。」百里自影拉開百里長青,躍到一旁,冷眼旁觀。
「四弟、、、、」百里長青還想說點什麼,卻被百里洪楓打斷,「大哥,公主府這批暗勢力如此龐大,只怕父皇都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皇姑的話都說到那種份上,咱們現在幫哪一邊都有問題,不如旁觀。」
若能除掉冷梓玥,這批勢力基本上也就差不多毀盡,無法對他造成威脅,於他有利。冷梓玥若是活著,這批勢力只會全部完蛋,一個也剩不了。
怎麼算,都對他有利無害,出手幫忙,反而會壞了大事。
「哎。」悠悠的歎了一口氣,看著被黑衣人嚇得四處躲藏的文武百官,以及那些尖叫連連的千金小姐,百里長青只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混亂的場面。
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所措起來。
「小姐,你快走,我來斷後。」夏花冬雪冷靜的看著向她們逼近的黑衣人,擋在冷梓玥的前面,小聲道。
「好不容易引出了他們,我怎麼能走呢?」冷梓玥清冷的聲音低低的響起,電魄傳回給她的情報裡就提起過一批手段殘酷,左肩上繡著金色菊花的黑衣死士,他們行蹤詭秘,通常只在夜裡行事。
經過重重打探,才懷疑是出自深宮,並且很可能是在後宮裡。
冷梓玥懷疑是皇太后培養的人,因此,才會高調的挑釁皇太后跟紫晶公主的底線,目的就在於激怒她們其中一個,引出這批死衛。
結果,不出她所料。
「冷梓玥,今晚就是你的死期。」紫晶公主手握長劍,站在黑衣人的身後。
鋒利的劍尖直指被黑衣人重重包圍在中間的冷梓玥,這批死衛一直都在她暗中在指揮的,他們的實力如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對待一個冷梓玥,那是綽綽有餘。
「王爺,怎麼辦?」秦晉跟陸虎一樣,為冷梓玥捏了一把冷汗,他們都是踏著無數屍骨活到現在的人,這些死衛身上的殺氣異常的濃重,想必他們受訓的過程也非常人所能忍受,能活到現在的,絕非等閒之輩。
「暗中相助即可。」司徒無雙併不想壞了冷梓玥的大計,宴會發展到現在這幕,多半都是她一手引出來的。
倘若因他出手而壞了她的原計劃,只怕是多此一舉。
「是。」兩人點點頭,持劍立於一旁。
雪越下越大,很快地上就鋪上薄薄的一層,紛紛揚揚的飄落著,相較於狼狽逃躥,金銀玉器散落一地,渾身顫抖外帶尖叫聲不斷,最後還被自己長裙絆倒的官家千金來說,冷梓玥就顯得從容優雅,高貴而不可侵犯。
只見她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水眸微垂,長長的眼睫隱去她所有心思,紅衣如火焰一般在夜裡燃燒著,耀眼無雙。
「就憑你。」明明應該很有氣勢的三個字,從冷梓玥的嘴裡說出來就顯得軟綿綿的,然則她不經意間抬起的雙眼僅是淡淡一掃,卻讓人瞬間僵住了身體,寒氣從頭到腳穿襲而過,透心的涼。
「那你睜大雙眼看清楚,本公主有沒有那樣的本事。」那份從容與自信到底是誰給她的,面對數量如此龐大的死衛,她竟然面不改色,穩如泰山。
紫晶公主胸口上下起伏,衣袖裡的三支淬過劇毒的短箭緊緊的拽在手心裡,她沒有第二次機會,手段卑鄙也罷,只要能一舉殺了她。
「本小姐很期待你的表現。」冷梓玥眨眨眼,淺笑倩兮。
「給本公主上。」隨手一揮,得到命令的黑衣人如洪水一般向冷梓玥圍撲過去。
他們是死衛,除了接受命令之外,只剩下服從,服從,還是服從。
「夏花冬雪,好好保護自己。」冷梓玥冷冷的勾起嘴角,纖細的手指輕放在粉唇邊,眼裡泛起寒意,邪肆的光芒一閃而過,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殷紅的,鮮紅的,血紅的血,是她所渴望見到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嗜血如命,只為親眼觀看鮮血飛濺的畫面。
驚心動魄,流動的血液帶給她莫名的悸動,似乎離什麼越來越近。
夢境如幻影,親而不近,聞而不得,每每煩躁之時,唯有殷紅的血才能讓她平靜下來,感覺到溫暖。
「小姐,我們誓死護你周全。」夏花冬雪堅持站到冷梓玥的身邊,悠隱閣好不容易有了主子,她們是不會讓冷梓玥有任何危險的。
「我會沒事的,護好自己,不要讓我有後顧之憂。」不是冷梓玥太自信,也不是她太輕狂,而是她習慣了獨自作戰,身邊有人相助,反而會束手束腳,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她們不會讓自己成為冷梓玥的負擔,身影一晃,便跟靠近她們的人打了起來。
紫晶公主瞇起雙眼,是她小看了冷梓玥,不曾想她貼身的兩個丫鬟武功竟如此了得,「格殺無論。」
沒有任何回應的黑衣人,只是加強了進攻,不斷的向悠然坐在那裡的冷梓玥逼近,再逼近。
紅衣輕揚,冷梓玥凌空而起,血薇離手,猶如索命的銀色弦月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所過之處,皆濺起駭人的血珠子,一滴一滴的順著刀鋒落下。
冷眼掃過顫抖不止又睜大雙眼觀戰的眾人,冷梓玥危險的瞇起清冷幽深的黑眸,一一掃過旁觀的四個王爺,秀眉輕蹙,「紅雪落滿整個公主府,不知會是怎樣的壯觀場景,本小姐甚是好奇。」
形如鬼魅一般的紅色身影穿插在黑色的人群裡,出手皆是要害,一刀致命,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百里宸淵雙拳緊握,如果不是冷梓玥警告的眼神,他早就不顧一切的衝下去,將她護在身後。
那個倔強的小女人,為什麼總是喜歡一個人撐著,讓他幫她有哪裡不好的。
「小玥兒,你要是敢讓自己受傷,我發誓不顧一切都會綁你在身邊的。」一雙星眸,凜冽勝冰,顯露出一絲罕見的殺氣。
他的女人,誰敢動她一根頭髮,他定要將他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冷梓玥,你去死。」紫晶公主飛身而起,半空中雲袖一揚,三支淬毒的短箭迎面向冷梓玥身體上三大要害飛去,快不可擋。
短箭掃著冬雪的肩膀飛射而去,不由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尖聲道:「小姐,小心暗器。」
飛旋中的血薇打落一支短箭,冷梓玥緊緊的盯著迎面飛來的短箭,身體後傾倒退兩步,看準時機一腳踢向黑衣人,拔下發間的碧玉釵,彈飛最後一支短箭。
輕盈的身體險險的落地,冷梓玥眼前突然一黑,心中不同低咒道,該死的,她必須要速戰速決,使用剛突破的入室傳音控制紫晶公主的思想,又用了強大的精神力操控冷銀鈴去驚醒紫晶公主,她的體力快要不支。
眼前的人事物,瞬間變得有些模糊,出手的動作也明顯比之前慢上一拍,血薇已經染上鮮紅的血,一滴一滴順著刀尖往下滴落,聲音清脆駭人。
百里宸淵察覺到冷梓玥的異樣,身動微微一動,正好看到那支被冷梓玥踢飛的短箭詭異的回轉過來,朝著她的後背飛去,泛著寒光的箭尖,讓他的心像是被手緊緊的掐住一樣,呼吸為之一頓。
再回神之時,只覺肩頭一痛,血腥味在喉間泛起,最後從嘴裡噴湧而出。
「你——」冷梓玥已經感覺到危險的靠近,本能的想要轉身躲開,但她已經避無可避,眼見短箭就要刺入她的身體,忽然身體一暖,熟悉的味道躥進鼻翼,她被百里宸淵緊緊的抱進懷裡。
他為她,擋盡了一切風雨,只剩下溫暖。
「小玥兒,你真是不乖。」百里宸淵強壓下心口再度泛起的血腥之氣,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沒個正經的輕笑出聲。
只要她沒事就好,看著她遇到危險,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他再也不想忍受。
似乎只要她好好的,整個世界都是屬於他的一樣。
「為什麼?」嬌美明艷的小臉上一片迷茫,冷梓玥呆呆的望著百里宸淵,她與他,不相熟,為什麼他要不顧自己的性命,只為護她周全。
「沒有為什麼,我只要你好好的。」百里宸淵抱著冷梓玥一個轉身,一掌擊退靠近他們的黑衣人。
複雜難明的鳳眸落在百里宸淵染了血的肩頭,那只短箭貫穿他的整個肩膀,血水浸濕了黑色的衣裳,顏色加深,腥氣濃重。
冷梓玥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短箭上淬有劇毒。
「你給我好好呆在這裡,不許動,更不許運功,否則我就殺了你。」黛眉一蹙,秋水眸底掠過一道冷戾的光芒,剎時,那絕美的人兒染上了肅殺的氣息,宛如不染血卻依然殺氣逼人的女修羅。
不達目的死不罷休的黑衣人對上那雙染上肅殺之氣的黑眸,身體不由自主的輕輕顫動,害怕是他們此時此刻唯一的感覺。
她仿如來自地獄的嗜血女修羅,是勾魂索命的使者。
「小玥兒,不要再讓危險近你的身,否則,我不會聽你的話。」百里宸淵眨了眨璀璨的星眸,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抹心疼。
就是那一抹心疼,讓他覺得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唯有她,才能讓他傾盡一切。
「好。」輕點了輕點頭,血薇再現,令人驚恐的是,再沒有誰能看清楚冷梓玥快如閃電的速度。
哪裡有銀光劃過,哪裡有一閃而逝的紅衣拂過,哪裡就會有一個黑衣人倒下,一個又一個,直到她的腳下躺滿了死屍。
「小姐、、、、」夏花冬雪從一刻鐘之前就已經停下了手,只是呆呆的望著冷梓玥一刀解決敵人,絲毫不給敵人還手的餘地。
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冷梓玥,她彷彿沒有靈魂一般,只知道殺,不停的殺,無止盡的殺,直到所有的敵人都倒在她的腳下。
同樣,也是第一次,她們看到冷梓玥的衣服上沾染了死人的鮮血。
「紫晶公主,你想怎麼一個死法,嗯。」近在咫尺的清冷女聲,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飄渺而深邃。
冷梓玥踏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她本不想大開殺戒,可是她壓抑不了心中那份憤怒奔湧的血氣,她要殺人,不停的殺,看到地上的白雪早已經被染成鮮紅艷麗的紅雪,嗜血的興奮終於消停了下來。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不顧一切的捨身護著她,百里宸淵,你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
為什麼,你要對我那麼好?
「你、、、、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紫晶公主緊握在手中的長劍『匡啷』一聲滑落在地,身體猶如寒風中顫抖的秋葉,瑟瑟發抖,不住的往後退,她是魔鬼,一個人怎麼可以僅憑一已之力,就催毀了她整整一百餘人的死衛隊,她不是人。
「你的聲音真難聽。」抬起染了血的手掌,冷梓玥眸色一暗,不帶一絲情緒的冷聲道:「不如割斷你的脖子,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要。」紫晶公主尖叫一聲,雙手驚恐的摀住自己的脖子,「來人,快來人,抓住她,她不是人,她是魔鬼。」
回應她的只有風聲,或許,過了今晚,再也不會有人敢大聲對冷梓玥說話。
她的索命修羅之名,只怕是正式成立了。
高台之上,蕭皇后等人無不嚇得面色鐵青,僵直著身子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活像幾尊穿著華麗的提線木偶娃娃。
倘若趾高氣揚的皇太后不是暈死過去沒有醒過來,再見這樣的冷梓玥一面,估計還得再暈死好幾回。
她苦心培養的死衛,在冷梓玥的手底下,簡直就是不堪一擊,怎能不氣死她好幾回。
「都說你的聲音很難聽了,怎麼還叫?」似乎很不滿意再聽到紫晶公主的尖叫聲,冷梓玥腕間旋轉著的血薇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向紫晶公主,幾個旋轉之後,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又回到冷梓玥的手裡。
回望過去,紫晶公主已經瞪大雙眼,軟軟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地上,赫然可見一隻血淋淋的耳朵,上面還戴著翡翠耳環,血水浸了一地。
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什麼聲音也沒有,就連心跳聲似乎都輕而緩,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冷梓玥就那麼站在花園中央,低垂的鳳眸裡,誰也看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
夏花走到百里宸淵的身邊,低聲問道:「公子,你的傷怎麼樣了?我這裡有治傷的藥。」是他救了少主,應該受到她的尊敬。
而且,在她看來,少主是因為見他受傷之後,才失常的。
「不、、、不用了、、、、」百里宸淵摀住肩膀,傷口處流出的血是黑色的,他就知道短箭上有劇毒,幸好不是傷在冷梓玥的身上,要不,他會自責死的。
如果他早一些出來幫她,根本就不會出現暗箭這種卑鄙下流的陰招。
「可是、、、、」夏花還想說點兒什麼,就見百里宸淵身體一晃,向她的身上倒來,「公子,你怎麼了?」
「傷口上有劇毒。」冬雪俏臉一黑,他的性命堪憂。
後背一陣發寒,若是傷在少主的身上,她真是不敢想像後果。
冷梓玥身體一僵,轉過身子,對上百里宸淵溫柔如水的眸子,似在安慰她一樣,柔柔的,一點一點浸進她的心底。
前世,爺爺就告訴過她,上善若水,心如止水,但她,已經做不到了。
她被自己的壞情緒所帶動,嗜血,嗜殺,憤怒,癲狂,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要殺掉這裡所有的人,想要看到血流成河是怎樣的光景。
那樣的她,真的很可怕。
「小玥兒,過來。」百里宸淵張了張嘴,一陣眩暈襲來,聲音竟是一點也沒有發出去。
冷梓玥看著他的唇形,慢慢的走回他的身邊,蹲下身子望進他迷人的墨瞳裡,「我會替你解毒的。」
她不會讓他死的,決不。
他是唯一一個讓她感覺到溫暖的人,她不要他死。
「小玥兒,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誰都不可以,即使你能被欺負,也只能讓我來欺負。」百里宸淵貼著她的耳朵,弱弱的道。
「你——」瞪大雙眼,冷梓玥一句話還未出口,他的頭就軟綿綿的倒在她的懷裡,那是對她全然的信任。
「小姐,現在怎麼辦?」冬雪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百里宸淵,站到冷梓玥的身後,隨時警惕著有無人繼續對他們出手。
冷梓玥扶起百里宸淵,冷聲道:「回府。」
「是。」兩人點點頭。
「電魄何在?」冷梓玥朝著夜空輕喊。
「屬下在。」電魄鬼魅一般的身形眨眼之間出現在冷梓玥的身後,沉聲回應。
「帶上他。」紅衣拂過,冷梓玥翩然離去。
電魄小心的接過百里宸淵,扶在肩上,單憑百里宸淵為冷梓玥擋暗箭那一幕,他就很感激他。
少主的性情相處下來,他很是瞭解,沒有得到她的指示冒然行動,受罰是輕的,萬一不小心破壞了她的計劃,就算死也難辭其咎。
雪,紛紛揚揚,鋪天蓋地的下著。
隨著冷梓玥的離去,夜,似乎變得格外的寂靜。
整個公主府沉浸在一片血腥氣之中,屍體遍佈,駭人至極。
司徒無雙一揚袖,道:「宴會既然已經結束,本王也告辭了。」主角已經離場,好戲也散盡,他還留著做什麼。
行宮裡,他要抓的賊,應該已經得手,離開才是王道。
「攝政王慢走。」好半晌,百里長青才應了個聲。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削去一隻耳朵的紫晶公主,以及暈迷不醒的皇太后,他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又找不著發洩的渠道。
「不客氣。」聽到百里長青的回話聲,司徒無雙禁不住多看了他幾眼,若要問祁月國誰更適合做皇儲,他只中意兩個人,一個是血王百里宸淵,一個就是眼前的韓王百里長青。
仔細想來,血王百里宸淵最為適合。
而百里長青,過於優柔寡斷,終難成大事。
「母妃,兒臣送您回宮。」百里洪楓走到面色慘白的玉貴妃跟前,伸出手扶起她軟綿的身子,放柔了聲音道。
「楓兒,母妃、、、、」玉貴妃艱難的嚥了嚥口水,說不出話來,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真的太可怕了。
那個、、、、那個冷梓玥好可怕、、、、、
「母妃什麼也不必說,兒臣都明白。」饒是他都驚懼於冷梓玥的狠辣手段,更別提深居後宮的玉貴妃。
點點頭,不再說話,玉貴妃只想快點兒離開公主府,以後她再也不會到這裡來。
「四弟,這裡就拜託給你了。」誰叫你是皇后的兒子呢?公主府的主人已經暈死過去,皇太后也不省人事,除了蕭皇后,誰還能做主呢?
百里洪楓扶著玉貴妃,與百里自影錯開身,大步離去。
「影兒,現在可怎麼辦?」事情弄成這樣,蕭皇后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向皇上交待,她想起發生的一切就後怕。
冷梓玥的膽子太大了,她簡直就是囂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母后先回宮吧,兒臣自會處理這裡的一切。」百里自影睨了蕭皇后一眼,轉過身看向眾大臣,冷聲道:「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聽到任何的傳言,聰明人就不需要本王點明後果是什麼,大家都好自為之。」
「是,影王殿下。」百官低著頭,邁出去的腳尷尬的收了回來,原地待命。
「罷了,都散了吧!」揮了揮手,黑袍搖曳,百里自影喚來公主府所有的家丁,開始善後。
眼見一切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蕭皇后提起的心稍稍落下,她就知道,她的兒子有為君之才,是九五之尊的料。
越是看著百里自影,蕭皇后就越是有自信,她要回宮好好的想想,怎麼向皇上解釋今晚發生的一切。
冷梓玥雖然可怕,但也不能否認,無論是誰得到她,都將是一個很大的助力。
倘若,她的兒子能娶冷梓玥為妻,那麼她就會幫著自己人,不再與她作對,甚至有可能幫助影兒登上皇位。
「影兒,母后就先帶嬪妃們回宮了,你自己小心。」蕭皇后交待一番之後,叫來太監,帶著皇太后,一行人擺駕回宮。
目送長長的隊伍離去之後,百里自影才吩咐公主府的丫鬟將紫晶公主抬回房間,請來太醫為她診治。
狹長的目光落在她被削落的耳朵上,目光深沉,傷口整齊得令人吃驚,至今為止,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鋒利的匕首。
冷梓玥的武器——血薇,叫他大大的開了一回眼界。
血薇血薇,多麼動聽的名字,跟她倒也相配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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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君候府
「康齊,你說我們要不要進去瞧瞧?」沈青抓著腦袋,一臉的猶豫不決。
「你想找死,我不攔著你。」康齊直接奉送上一對大白眼,王爺的性情他又不是不瞭解,冒然的衝進去,送死麼。
沈青聳了聳肩膀,低聲道:「咱們趴在房頂,你說未來王妃會不會已經發現了,她的洞察力可不一般。」
即使小心翼翼的藏著氣息,也能被她查察到。
「不知道。」搖了搖頭,板著臉道。
「咳咳,王爺也真是的,要英雄救美也先知會我們一聲,害得我們撞下大禍。」沈青不滿的嘟囔,要說,他家王爺的英雄救美也不落俗套,至少可以跟未來王妃好好的相處幾天,培養一下感情。
康齊嘴角一抽,道:「也不知道王爺到底傷得怎麼樣?」
短箭上的劇毒,他是一點都不擔心,百里宸淵自幼可說是在毒缸裡泡著長大的,百毒不侵都不是吹的。
一般的毒,還真是傷不了他。
「有未來王妃在,王爺是不會有事的,攝政王司徒無雙的王妃都能救得活,咱家王爺是小菜一碟。」沈青睜大一雙眼,隨意觀察著四周,確保冷梓玥住的西院沒有任何的危險存在。
大雪撲簌簌的下著,房頂上的兩個大男人,也不知明日清晨,會不會變成兩個僵硬的大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