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本公主就喜歡你這豪爽的性格。」紫晶公主面色微微一僵,舉起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冷梓玥已經喝了特別加過料的酒,無論是出自誰的手筆,今晚都注定會特別的熱鬧,她只要坐等好戲上台即可。
任你如何囂張狂妄,終究難逃命運的安排。
「紫晶公主你的酒,本王可是好好的品了,你乃是宴會的主角,都不上台表演一番,怎麼說得過去。」司徒無雙放下酒杯,淺笑道。
「這、、、、、、、」紫晶公主一愣,都說攝政王司徒無雙一字千金,從不輕意開口說話,她怎麼就覺得他的話是太多了一點。
從他一來,處處都護著冷梓玥。
送她血色珊瑚,意在提醒,也在警告她,適可而止。
擺明了說冷梓玥是他妻子的救命恩人,也是在提醒她們不要對冷梓玥出手,否則,他不可能坐視不理,他就是冷梓玥的後台。
「本王早有耳聞,紫晶公主可是才華出眾的女子,豈非是不想給本王這個薄面。」司徒無雙忽略紫晶公主難堪的臉色,自顧自的輕語。
不輕不重的嗓音落地,一如玉珠落盤,聽著如風拂過耳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冷梓玥笑得眉眼彎彎,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攝政王司徒無雙竟然也很可愛,這個男人的心思之細,讓她想不佩服都難。
她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契機,他馬上就給她創造一個。
看來,她救回他女人的性命,還真不是一個賠本的買賣。
若與他相交,做朋友,不失為一件好事。
「公主殿下要是沒有才華橫溢,也不會成為當年月都皇城四大才女之首了,攝政王所聞不虛。」清冷中略帶著絲絲清甜的嗓音像悠揚的鋼琴聽一樣流洩而出,冷梓玥的一句話,直接堵死了紫晶公主所有的退路。
高台主位之上,皇太后的眼光晦暗難明,紫晶公主時不時往後瞧上一眼,無奈沒有得到任何的暗示。
司徒無雙微微垂下頭,一抹餘光看向冷梓玥,只見她衝他做出一個俏皮的鬼臉,小孩子一般歡快的笑顏落入他的眼中,竟是那樣的活潑。
一個眼神,他看懂了她對他的感激。
如此玲瓏剔透的女子,本該逍遙天下,遠離塵世,怎的沾染上這些是是非非,陰謀算計,詭計連連。
活得步步為營,步步入局,步步驚心。
抿了抿鮮紅欲滴的唇瓣,笑道:「那本公主就獻醜了。」
「本王很期待。」再一次,司徒無雙顛覆了世人對他少有的認知,似乎這一個晚上,他的話當真格外的多。
「我也很期待,呵呵。」淺淺的笑聲悅耳清靈,明明很近,感覺卻猶如來自天際,遙不可及。
一抹寒澈的冷笑,在低垂的眸中,稍縱即逝,再抬起頭來,眸光閃閃,燦若星辰。
不知從何時起,冷梓玥總是可以感覺到一股溫柔的目光,緊緊的黏在她的身上,如同一件溫暖的外衣,輕柔的將她裹在溫暖裡,既令她安心,又讓她感覺到安全。
當她抬首,四處尋找那道眸光時,又怎麼都尋不到,捕捉不到,好像在跟她玩捉迷藏一樣。
那熟悉的味道,甘甜的氣息,一如百里宸淵給她的感覺。
是你,一直都在守著我嗎?
火紅的披風下,冷梓玥左手手心輕輕的壓在心口,感受著心跳的節奏,期待的同時,又彷徨著。
他與她,本是陌路,怎能期盼他,時時,刻刻,守護在她的身邊。
本不該貪心的,可她就是那麼想像了。
百里宸淵,我該拿你怎麼辦?
為什麼,你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無比的心疼,不受控制的想要親近你,溫暖你。
那一瞬間,似有心靈感應一般。
回頭的剎那,四目相對,火花四溢。
他的眼中只有她,她的眼中亦只有他,世界消失了,只剩下他們彼此。
溫柔如水的璀璨星眸,閃爍著星光點點,一眨不眨的望著她,無言的給著她力量,彷彿在告訴她『別怕,一切有我』。
冷梓玥輕眨鳳眸,那股來得猛烈的淚意,那從眼底劃過的水光,說明了她的心情,道明瞭她的感動。
他,當真,一直都在。
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也默默的守護在她的身邊。
他曾說,我會保護你的。
原來,一直不是一句戲言。
他用行動在向她證明,他是認真的。
「冷二小姐果然彈得一手好琴,來人,賞。」蕭皇后拍了拍手,儀態萬千,自有一股母儀天下的氣度。
冷銀鈴站在舞台中央,柔柔的低下頭,福著身子,小小的聲音裡夾雜著幾分喜悅,「謝皇后娘娘賞賜。」
如果沒有冷梓玥從中搶了她不少風頭,她定可以嶄露頭角,一舉成名的。微揚起的頭小心的看向冷梓玥,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再回首,嫣然淺笑,那變臉的速度令人驚歎。
紫晶公主沒有錯過姐妹兩人的對視,心下一陣瞭然,她或許可以借力打力,好好的挑撥一下她們之間本就水火不容的關係。
「冷小姐,不知你對你姐姐銀鈴的演奏有何看法。」好人都讓蕭皇后搶著做了,她倒是可以考慮做一個惡人。
「紫晶公主當真是出自皇室嗎?我怎麼沒有瞧出來,她可不是本小姐的姐姐,最多是庶姐,嫡庶有別,怎的一個公主連話都不會說。雖然本小姐識字不多,也沒啥才學,不過我還是知道,后妃都有分正一品跟從一品,就連公主的封號也是分品級的,庶女能跟嫡女相提並論嗎?庶女能跟嫡女互稱姐妹嗎?怎麼就沒看到皇后跟貴妃生的女兒是一個品級的呢?還是說在紫晶公主的眼裡,並無嫡庶之分,既然如此,也不知道那些拼了命只為爭一個名份的女人是不是腦袋都有病,要不怎麼就看不明白,人是不分貴與賤的。」冷梓玥連珠炮一樣的開了口,眾人還未緩過神來,只聽她又道:「老祖宗的規矩,嫡為貴,庶為賤,嫁人就一定要做正妻,其他的無論是平妻還是貴妾,都是下賤的東西,上不得檯面。說得好聽一點叫做妾室,說得難聽一點不就是暖床的奴婢麼。」
不管她的話是一層意思還是兩層意思,反正冷梓玥就知道,聽的人也能理解出許多種不同的意思來。
而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讓她不得安寧,處處身陷險境,那她怎麼著也能送些回禮,讓看戲的人,通通都後院失火。
「嫡庶自然是有別的,本公主一時口快,冷小姐見諒。」紫晶公主黑著臉,還得沖冷梓玥微笑,她能不憋屈嗎?
忍,她只要忍到冷梓玥毒發,一切都好說。
嫡庶之分,那是天壤之別。
當年,若非她的母后有心機有手段,她也會成為庶出的公主,沒身份沒地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做嫡女能得到的好處有哪些。
庶出的公主都算不上一回事,庶出的小姐又算是什麼東西,在她的眼中,連奴婢都不如。
冷梓玥的一段話,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細小如毛髮的針,微不可見的沒入高台上的眾女人心底,生了根,就會發芽。
她們都是皇帝的女人,除了皇后,能說成是皇上的妻子之外,無論你是貴妃還是嬪妃,通俗一點那都是妾室,見不得人的妾室。
生下的皇子也都只是庶子,完全不能跟嫡親皇子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蕭皇后緊緊了紫檀木椅上的扶手,她可以預見,今晚過後,後宮裡將再無寧日。
皇后之位,一直都是後宮裡每一個女人都覬覦的位置,為了坐上這個位置,她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只為達成目的。
冷梓玥,你真是好心機,好手段,短短的一段話,就能激起所有的女人的憤怒,藉著她們讓整個後宮都不得安寧。
姜貴妃的臉色豈是一個黑字了得,精緻的臉上端著高貴雍容的笑容,誰又知道她已經快要氣得吐血。
好你個冷梓玥,她是哪只腳痛,她就狠狠的踩哪一隻。
「知錯能改,公主好性情。」眨了眨眼,冷梓玥挑釁的望著姜貴妃,她越是生氣,越是沉不住氣,她就越開心。
除掉一個莊妃只是第一步,姜貴妃的根底要龐大不少,得好好的籌謀。
「太后娘娘,後宮只怕不得安生了。」秦姑姑手一顫,她是生活在後宮裡的老人,后妃之間的勾心鬥角,她見得太多,冷梓玥的一段話,真可謂是拿準了她們的七寸。
嫡庶之分,在尋常人家裡,是大事。
在皇室裡,更是天大的事。
進了皇宮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想爭高位的,無論皇上給你多少的聖寵,只要你不是皇后,哪怕地位已經僅次於皇后,頂著皇貴妃之位,也不過只是妾。
「是哀家小瞧了她。」皇太后沉著臉,再也笑不出來,雖說看著冷梓玥喝下了加了料的酒水,此時此刻,她卻沒把握了。
她既能救活攝政王司徒無雙的王妃,那她也能想到辦法救自己,或許她早就發現酒有問題,解釋不了的只是她為何還喝了那杯酒。
「那現在、、、、、、、」秦姑姑小聲的問題,她太瞭解伺候多年的皇太后,她是不允許任何人脫離她的掌控的。
一如,現在的皇上。
「等。」壓得再低的聲音,也無法掩飾她心中的憤怒,只怕那一口老牙,也得被她給咬碎了。
秦姑姑退後兩步,不再言語,一雙眼神色複雜。
「這個女人,好深的心機,好毒的算計。」百里長劍皺著眉頭,隱忍不住的一巴掌拍在原木桌上。
「有趣,真是有趣。」百里自影輕掀眼皮,從一開始,面對紫晶公主的壓力,她就四兩撥千斤的解決了,他就知道,她不簡單。
面對層層阻力,她應對自如,游刃有餘,不得不讓他另眼相看。
百里洪楓的眼裡閃過一抹幽光,想要得到冷梓玥的意念,越來越強烈,有她相助,何愁得不到天下。他的母妃雖為貴妃,也有自己的手段,榮寵雖沒有蕭皇后與姜貴妃多,但父皇卻從來都沒有遺忘過她,對他更是重用有佳。
藉著冷梓玥的這一段話,或許會成為他母妃爭上位的最大助力,她是無意中幫了他一把,只要他的母妃能得到父皇更多的聖寵,那他的地位就會更穩固。
「一段話就輕輕鬆鬆挑起一群女人的戰爭,她夠狠。」後宮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殺人都是不見血的,百里洪楓幼時見過太多。
那些爭寵的女人,最後的下場都不怎麼樣。
「如此有性格的女人,世間少見。」百里自影垂下幽深泛著暗光的桃花眼,不知不覺間,他的心已經隨著她的喜怒起伏,這種感覺很陌生,但他又討厭不起來。
後宮裡的爭鬥是再所難免了,她們明明知道爭寵會釀成大錯,明明也知道是冷梓玥有意挑起的,但她們無法控制自己想要爭高位的**。
這,便是人性。
每個人都有**,即便是神,也不能做到清心寡慾。
四兄弟間,唯有百里長青沒有開口說上一句話,他不知,冷梓玥是好還是壞,是正還是邪。
彷彿她的蛻變,正在改變著一些什麼,令人無從說起。
「小玥兒,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我都不免好奇你還想在這場鴻門宴裡玩些什麼有意思的東西。」百里宸淵沉下眸子,微涼的手尖掃過優美的下巴,看向冷梓玥的目光變得火熱而專注。
即使明知她像熊熊燃燒著的火焰,靠近她有可能會毀身碎骨,他還是不顧一切的想要靠近她,想要走進她的心裡。
「紫晶公主,不知你要表演什麼?」不鹹不淡的嗓音響起,全場壓低的聲音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司徒無雙的不耐極其明顯的表現了出來。
他既然已經出手幫了冷梓玥,那他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沒準兒,以後,他還有有求於她的地方。
抓不到對舞兒下黑手的兇手,他的舞兒就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不管他再如何的守所,也不能保證時時刻刻都在她的身邊護著她。
參加宴會的所有人都成了陪襯,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坐在原地,該看戲時看戲,該附和時附和,該吃的時候就吃,別的什麼也不需要他們做。
「冷銀鈴的琴,有形無神,有聲無韻,連她自己都無法被感動的琴聲,怎能奢求感動別人,不得不說,她彈得太難聽了。」冷梓玥毫不在意的狠狠踩低冷銀鈴,想要出風頭,機會她給,就看她受不受得起她的這一份大禮。「公主不如也彈琴吧,想必要比我那庶姐彈得動聽多了。」
柔柔糯糯的語氣,似褒似貶,引人猜疑。
紫晶公主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她當真是欺人太甚,竟拿她跟那個下賤的庶女相提並論,可恨。
「彈琴的都已經欣賞了好幾個,還是換點兒別的,大家說是不是?」百里長劍站起身,朗聲道。
劍眉星日,一襲金邊鑲嵌深褐色長袍襯托得他俊逸瀟灑,高高束起的黑髮,不免引得各家女兒心怡不已。
「明王殿下莫不是希望公主跳舞麼,本小姐瞧著、、、、、」冷梓玥一雙清澈含笑的大眼睛來來回回的掃射在紫晶公主略顯微胖的身上。
這等身材,在大冬天裡裝上舞衣跳舞,只怕有些難度。
稍不注意,還不得扭壞了她的老腰。
群臣但看不語,紫晶公主畢竟不是二八年華的年輕女子,要她跳舞,就算她敢跳,他們還不敢看呢?
憋著笑,又不能出聲,委實痛苦不已。
「冷小姐,本王的意思是,皇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倘若冷小姐有意,不如跟皇姑對奕一局,豈不是更有新意。」避開紫晶公主怨恨的眼神,百里長劍盯著冷梓玥的雙眼。
琴畫,他已經領略過,只怕無人能出其右。
詩詞,她都能得到四弟百里自影的誇讚,想來她是胸有成竹。
他唯一能賭的,便是冷梓玥不會棋,或者說不精通棋藝。
「我不會下棋。」冷梓玥無辜的眨眨眼,撇了撇小嘴,嬌俏可愛,火紅的衣裙襯著她的臉蛋,越發的嬌艷動人。
那麼理所當然的回答,讓全場的人都輕笑出聲,只覺她誠實可愛,不帶一絲譏笑嘲諷的味道。
百里長劍語塞,饒是他想過各種回答,也沒有想到,她會回答他一句『我不會下棋』,倘若他再繼續說下去,豈不落人口實。
「依本王之見,還是跳舞吧,不過本王未來之前,聽聞紫晶公主想要一睹百鳥齊鳴,百花齊放,群蝶共舞的盛世場景,欲請冷小姐奏上一曲,不知可有此事。」司徒無雙問得那叫一個無辜,好像他真的什麼也不知情一樣。
冷梓玥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司徒無雙的性情不是單一的,其實有著很狐狸的一面,指不定他也是衝著這個來的。
她的表演豈是那麼容易讓人瞧去的,不付出些本錢,那她不是很吃虧。
縱使古語有言,吃虧是福,那她不要這福成不成。
「確有此事。」一提起這件事情,紫晶公主的壓抑不住胸口泛起的怒火,一個小小的忠君候之女,也敢如此頂撞她,不除掉她,實難消她心頭之恨。
「冷小姐覺得本王的提議如何?」司徒無雙轉頭看向冷梓玥,不要說他耍心機。的確是他也很好奇,天底下是否真有那麼美妙的琴聲。
「這個提議很不錯,不過,想要看表演,那還得拿出籌碼來,本小姐可不是賣藝的,要本小姐像剛才那些人一樣可不成。」冷梓玥挑起好看的柳眉,靈敏的嗅覺已經讓她有了防備,空氣裡的味道有些異樣。
皇太后害怕自己再不開口講話,她就要氣死了,「那你想要怎麼樣?」
「嘖嘖,皇太后這句話讓人好害怕哦,呵呵。」微微抖了抖雙肩,冷梓玥迎上她怒氣騰騰的眼,輕笑出聲。
「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能把她怎麼樣,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跟隱族那絲微妙的聯繫,倘若她在祁月國死了,四大國斷然不會善罷甘休,隱族只怕也會前來找麻煩。
雖然那只是一個傳說,卻也不得不相信。
否則,那塊代表著身份象徵的玉珮,又怎麼會出現。
「你們想聽,也成,本小姐會表演的,只是、、、、、、」故意拖長了聲音,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掃過眾人神色不一的臉部表情,「只是請紫晶公主先行表演,若是能博得本小姐大笑出聲,那麼本小姐就上台表演。」
「冷梓玥你欺人太甚。」當她堂堂一國公主是什麼,取悅她的舞姬嗎?
什麼叫做博她一笑,紫晶公主再也隱忍不住自己的憤怒,她要現在就殺了冷梓玥,看她還敢不敢騎在她的頭上撒野。
「本小姐就是欺你了又如何?皇上的寵妃在本小姐眼裡都不值得一提,公主在本小姐眼裡更不算什麼,北寒國的四公主不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嗎?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挑戰的我的忍耐力,我的憤怒不是你們承擔得起的。」她就是囂張,她就是輕狂,唯有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們逼入絕境,冷梓玥才能從她們對她的隱忍程度中看出她的存在對她們而言,有著怎樣的威懾力。
冰姨說得不錯,只要透露她跟隱族有牽連,五大國之中,就沒有任何人敢明目張膽的取她的性命。
暗殺,是他們唯一能有的手段。
「來人,將她給本公主拿下,就地處決。」紅了眼的紫晶公主,根本不顧皇太后貼身宮女菊香的阻攔,一把推開她,狠狠的踢了幾腳之後,怒吼道。
「真是一點兒當公主的氣度都沒有,本小姐跟你打一個賭,不知你敢還是敢。」冷梓玥輕抿朱唇,眸光點點。
「你有什麼資本跟本公主賭。」紫晶公主瞪著冷梓玥,她不喜歡別人用那種蔑視的眼光看她,很不喜歡。
火紅的裙擺拖地,精緻的長靴完全隱沒在裙底,同色的滾邊披風劃出優美的弧度,冷梓玥站起身,目光在空中與紫晶公主對視,一高一低,但顯然,紫晶公主在氣勢上完全沒有辦法跟冷梓玥相比。
只一眼,就弱了下去。
「本公主跟你賭命。」長長的雲袖輕揚,冷梓玥接著又道:「你的舞若是能博本小姐一笑,那麼本小姐兌現自己的承諾,在此地彈奏一曲,倘若引來百鳥齊鳴,百花齊放,群蝶共舞,就委屈公主殿下明日午時三刻自裁在正宮門口;若是沒有引來百鳥齊鳴,百花齊放,群蝶共舞,本小姐就自殺謝罪,如何?」
長長的眼睫在寒風中輕輕的顫動,像是小扇子一樣柔柔的掃在她的眼瞼處,微微低垂的眸子,不偏不倚的落入一雙溫柔的墨瞳裡,那是全然的信任。
他無條件的相信她會贏,沒有絲毫的懷疑。
冷梓玥笑了,如同千樹萬樹梨花瞬間綻放,梨白香甜的花瓣之中,滿是她動人純澈的笑意,美得如夢似幻。
真不明白,他的自信是從何而來。
紫晶公主望著冷梓玥,不明白她在玩什麼把戲。
壓抑的倒抽氣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的響起來,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相當的精彩,完全無法用筆墨去形容。
寒冷的冬天,何來百鳥,何來百花,更何來的蝴蝶?
冷梓玥此舉,無疑就是自尋死路,她一定是瘋了。
「好,冷小姐還請記住自己的承諾,莫要反悔,失信於人。哀家相信自己的公主,小小的一曲舞蹈,難不住她,別說博你一笑,就算是讓所有人都笑出聲,也是可以的。」皇太后話音一落,也就間接的敲定她與紫晶公主之間的賭約生效了。
「母后、、、、、」紫晶公主剛開口,就被皇太后的眼神嚇得收了回去,她沒有想到,她的親生母親,真的捨得拿她去賭。
雖然她也覺得,寒冬那些東西根本不存在,可她還是寒了心。
「紫晶,母后相信你的能力。」皇太后別過眼去,她安排了那麼多次的計劃,都沒能暗中殺了冷梓玥,可恨的是她又不能明目張膽的殺她,她提出的賭約正好給了她一個機會,怎能不牢牢的抓住。
他殺跟自殺,有著本質上的差別,當時候真的追問起來,也能一句話輕巧的帶過。
「公主殿下,你可得好好準備一番,想想怎麼跳舞才能博我一笑,否則,後面的一切都沒有了。」冷梓玥晶亮的眸子望著那已經心生隔膜的母子,似笑非笑。
皇太后,你要我的命,我就先讓你眾叛親離。
她的目的,本就不是取紫晶公主的性命,而是讓皇太后的真面目暴露人前,為將來鋪上一層路。
「哼——」紫晶公主冷冷的長哼一聲,拂袖而去。
蕭皇后額上滲出冷汗,心中越來越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迫於皇太后的壓力,不得不開口道:「主角紫晶公主下去準備舞服,台上也不能空著,忠君候府的另外兩位小姐,一一上台表演。」
冷風鈴跟冷金鈴渾身一顫,此時此刻,她們誰也不想上台。
出於女人的直覺,她們感受到了危險,只想躲著。
「你們不是想要出風頭嗎?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冷梓玥倒上一杯酒,輕放到鼻端,細細的聞著酒香。
忠君候府裡的幾隻蒼蠅,索性她今天一併收拾了,斷去冷錚所有的希翼。
他想要權勢,她偏就要他一無所用,悲慘的過完後半輩子。
「四妹妹,你怎麼能、、、、、」望著已經上台的冷風鈴,冷金鈴泫然欲泣,眼巴巴的望著冷梓玥,只可惜從那雙平靜無波,無起無伏的鳳眸裡,她什麼也瞧不出來。
「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輕掀眼皮,冷眼看著台上作畫的冷風鈴,見她動作嫻熟,取墨,提筆,可見畫技不一般。
記憶裡,她的三個庶姐都不算是草苞,皆各有所長。
冷風鈴擅長作畫,最會臨摹。
冷銀鈴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琴是彈得最好的。
冷金鈴擅舞,卻從未在人前表演過,世人只知她繡工一流,就連皇宮裡的頂級繡娘也無法繡出她的水準。
冷梓玥之所以知曉冷金鈴擅舞,還是無意中偷偷瞧見的,幼時的她,是非常羨慕的。
「來人,打賞,畫得不錯。」姜貴妃玉手托腮,甚是無聊的說道。
坐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還不如留在宮裡陪皇上,也許她還能說上些話,討些好處。
「謝貴妃娘娘。」冷風鈴行完禮,恭敬的退下舞台。
另一邊,眾人只見那個耀眼無比的紅衣女子踉蹌著腳步往高台那邊走去,絕色無雙的小臉上嫣紅一片,雪膚微微露,不覺令人深吸了一口氣。
冷梓玥一步三晃,纖細的身影前一小步後一小步的向前走著,寒風揚起她的長髮,輕拂過她嬌美的臉蛋,微瞇的鳳眸,卷而翹眼睫,無一不再挑逗著眾人的心臟,粉色的小舌伸出一小點,輕舔過紅唇,性感至極,勾人至極。
但凡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親眼目睹這一場景,身體無不自然而然的起了反應,某個地方乖乖的起立,急欲擁她入懷。
迷迷糊糊之中,冷梓玥露出一抹憨憨的淺笑,動人的梨窩落入眾人眼,勾魂奪魄,媚骨渾然天成。
即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微微一笑,亦能男人為之瘋狂。
「她要做什麼?」百里洪楓黑著臉,僵坐在椅子上,扯了扯披風,意圖遮住他的身體象徵。
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只是看著,還沒有碰到,就站得那麼直的。冷梓玥,你果然是個妖精,太勾人了。
百里自影俊臉微微泛起紅暈,身體有些不自在,他也是正常的男人,要沒反應還真是不可能,黑眸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尷尬,轉瞬即逝。
右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道:「她喝醉了。」
「怎麼才能拉住她?」百里長青低著頭,再也不敢去看冷梓玥嫵媚誘人的樣子,他看到她喝了很多的酒。
若是沒有喝醉,她的行為怎會如此反常。
而且,她醉了,賭約怎麼進行?皇太后的手段他瞭解,只怕會趁此機會,果斷的解決掉她。
迷離的雙眼,直直的看向皇太后,勾起嘴角,軟聲道:「廁所在哪裡?本小姐要上廁所,在哪裡?」
身體又輕晃了一下,歪歪斜斜站不直的身子,左一步右一步的踩著,冷梓玥搖了搖頭,她的頭好昏。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無人回應。
「本小姐要入廁,有沒有人帶本小姐過去?」低柔甜軟的嗓音一下子拔了尖,冷梓玥尖叫。
她怎麼就忘了,古人聽不懂廁所是什麼,他們只知道茅房。
皇太后留意著冷梓玥古怪的舉動,她的確是喝了很多酒不錯,只有她知道,那是下在酒中的藥起作用了,她臉上的紅暈不是喝醉酒的症狀,而是毒發的症狀。
「菊香,冷小姐喝醉了,你帶她去入廁,小心照顧著,等會兒紫晶公主出來,還得表演呢?」擺了擺手,示意身邊伺候的人去扶著。
她所有喝盡肚子裡的酒,都被動過手腳,那些藥摻雜在一起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效果,皇太后覺得她很興奮,她特別的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所有事情。
冷梓玥推開宮女菊香,踉蹌著倒退數步,眨了眨睜不開的雙眼,嬌嗔道:「本小姐自己會走,不用你、、、、不用你扶著、、、、、」
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剛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無形間造成一種,她是喝醉了才會失常的景象。
菊香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可能破了皮的手臂,心下一驚,她怎麼不知道喝醉酒的人力氣都那麼大的。
聯想到冷梓玥喝的酒都是有問題的,或許是因為藥效發作了,她才會有那麼大的力氣推開她。
「冷小姐,你小心點兒走,奴婢帶你去入廁。」得罪誰不好,偏要得罪太后娘娘,成心給自己找晦氣,你要怪別怪我,我只是一個奴婢,做不了誰的主。
菊香不住的在心裡對自己說道,她只是聽命行事,別的什麼也管不著。
「呃、、、、」冷梓玥摀住嘴,像是要吐的樣子,飛快的衝著無人的小道跑了出去。
身後帶著所有人拉長的目光,菊香慌了神的追出去。
好一會兒之後,夏花跟冬雪才上前,看向皇太后說道:「太后娘娘,奴婢們想要跟去照顧小姐,一個人只怕照看不過來。」
話音一落,目光就落向了攝政王司徒無雙,向他求救。
「喝醉酒的人,一個人是真的照顧不過來,就讓她的兩個貼身丫鬟跟著伺候比較妥當。」司徒無雙黑眸幽深,他是越來越看不懂,冷梓玥在玩什麼把戲了。
「准了。」皇太后沉下眼,司徒無雙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還有說『不』的餘地嗎?菊香已經帶著冷梓玥離開一段時間,想來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多謝太后娘娘。」兩人說完,一溜煙的順著小道跑了出去。
此時,如潑墨般的天空中飄起細小的雪花,紛紛揚揚的散落著,寒風揚起,像是下起小雨,朦朦朧朧,唯美深遠。
「王爺,要不要屬下前去看看,只怕、、、、、、」陸虎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不自覺的想要關心冷梓玥的安危。
想不明白的他,全都歸結於,是她救了王妃娘娘,做為王爺的貼身屬下,他當然應該關心她。
「不用,本王相信,她自有打算。」司徒無雙雖並無跟冷梓玥長期的相處過,但有一點他就是敢肯定,她是不打無準備之仗的。
大膽的來參加別人精心為她準備的鴻門宴,絕非冒然前來,只是她的心思太深,連他也無法洞察一二。
「王爺所言有禮,冷小姐她不是那麼容易讓人算計的。」秦晉佩服冷梓玥的智謀,除了他家王爺,她是第一個讓他看進了眼裡的女人。
攝政王妃舞陽,只能說是尊敬。
「嗯。」陸虎聳聳肩,既然王爺跟秦晉都那麼說,那他還是乖乖的等著。
腦海裡不由得浮現起那天跟著冷梓玥去凌王府時的情景,拆新房,劈喜床,也只有她才能想得出來。
此等風華萬千的女子,還能更加的耀眼。
百里宸淵一個閃身,離開了宴會場,他相信冷梓玥不會讓自己有事情,可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除非親眼確定她平安無事,否則,提起的心,怎能放下。
黑色的衣袍輕的揚,凌空幾個飛躍快如閃電,在夜裡絲毫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四處尋找都未能找到心心唸唸的人兒,有些著急起來。
「小玥兒,你可得好好的,居然敢露出那麼可愛的一面讓別人瞧見,看我怎麼懲罰你。」百里宸淵一邊仔仔細細的找,一邊小聲的念出聲。
那麼可愛的她,只有他才能瞧,誰也不知道看著那些人目光貪婪的落在冷梓玥的身上,他瘋狂的想要把他們一個個全都殺了,即使不殺了他們,也要將他們的眼睛全部都挖掉。
叫他們敢覬覦他的女人。
正當他找得耐心快要盡失時,終於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一瞬間,他所有的怒氣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滿滿的關懷。
「小姐,現在要我們做什麼?」冬雪冷著聲,那些想要傷害少主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這場戲可是她們精心為我準備的,錯過了豈不是很可惜。」冷梓玥眨了眨眼,示意冬雪低下頭來,貼著她的耳朵小聲交待。
弄明白意思之後的冬雪,邪惡的點點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再好不過了。
「冬雪,動作要乾淨利落,知道嗎?」深吸一口氣,今晚她還真是喝得有點兒多,頭有點兒暈,好想睡覺來著。
百里宸淵說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不適合喝酒,一喝一準兒醉。
「是,小姐。」回完話,就進見她快速的離開原地,完成她的任務去也。
夏花嘟著嘴,不滿的道:「小姐,那我做什麼?」
「你也有事情要做,在冬雪回來之前,看好她,在她面前演一場好戲,知道嗎?」冷梓玥低聲交待道。
前世,她不擅演戲,誰曾曉,今生,她無師自通。
「呵呵,我知道該怎麼做?」咧著小嘴,夏花笑得賊賊的。
直到假山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才弱弱的開口道:「你出來。」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猛的搖搖頭,她真的好暈。
「小玥兒,你真是不溫柔。」百里宸淵從假山後面走出來,細小的雪花落在他的頭髮上,像是披上了一層露珠。
有力的長臂一伸,就將冷梓玥摟進自己的懷裡,看著她穿上他送的披風,目光更加柔和寵溺起來。
冷梓玥微睜著眼皮,小臉蹭了蹭他的胸口,只覺好溫暖,她好想靠一會兒,就靠一小會兒就成,「原來你穿黑色的衣服也很好看,你的臉一定不是這樣的。」
那語氣百分之百的肯定,引得百里宸淵莞爾一笑。
微涼的指尖輕觸自己平淡無奇的臉,為了來守著她,他只能戴上ren皮面具,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