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縮在他的懷中,蕭顏甜甜的笑道:「明日,你就不會懷疑一下嗎?」
明日凌淡淡的看著前方,說道:「你已經在我身邊,有什麼好懷疑的。」
「那,你也不要追殺子修他們了,好嗎?當年的事真的與他們無關,若說有關的,大概只有一個人吧。」
話音未落,突然傳來一陣急急勒馬的聲音,明日凌冷眸看著前面害怕得直哆嗦的小孩,那小孩頭裹白布,兩隻眼珠無辜的看著他們,一個婦女一邊道歉,一邊跪著跑過來不斷的將小孩的頭往下按,說道:「將軍,對不起,將軍,請原諒這個孩子的魯莽。」
明日凌淡淡的揮手,一旁的士兵將小孩拉到一旁,拔出腰間佩刀,不顧孩子母親的不斷央求,將刀舉過頭頂,蕭顏手中銀針叮的一聲將那士兵手中的刀打飛,怒道:「你做什麼?」
士兵看了一樣明日凌,明日凌揮揮手讓他推下,蕭顏愕然的抬頭看向他,他的臉上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陌生冷漠。
下馬的時候,蕭顏一個人不說一句話徑直向前走,明日凌蹙眉,拉住她不明的問道:「鬧什麼脾氣?」
她甩開他的手問道:「為什麼?」
「這一帶邊境,不少西域人都藉著做生意或者其他許多名目竊取機要,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所以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嗎?」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這是君主的命令。」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任凌威的話?」
明日凌走到蕭顏身邊,俯下身子,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別鬧小孩子的性子,這是取得勝利必須的代價。」
她看著他,默然許久,才緩緩的說道:「你變了。」
他蹙眉問道:「你所說的變了,指的是誰和誰的變了?你有真的認真試著去瞭解過我嗎?」
她愕然,身子微微戰慄,她有試著去瞭解過明日凌這個人嗎?
「對不起。」
她閉目說罷,轉身慢慢離開,他說的沒錯,從始至終他沒有承認過他與她所想有半分契合,從頭到尾他都在否認,從來都是她自己在強求,抓著過去不放,不是嗎?
以前她不知道百花宮在江湖做些什麼,如今她不知道他面對的又是些什麼,她憑什麼自以為是的去指責他?
「顏顏!」他無奈的追上去,拉她回身的瞬間,她的淚悄然落下,右手緩緩抬起,那淚落在他的手心,他問著她:「為什麼哭?」
她搖頭,緩緩說道:「沒什麼,只是有些害怕。」
她所愛的那個人溫暖,陽光,坦蕩,不為權勢所動,不為利益所驅,浩然天地,可是今天她面對的這個人,殺伐冷漠之間,讓她害怕。
他頗有些認命般的歎了口氣,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好啦,別哭了,以後我答應你,以後調查清楚再進行處理。」
「如今我才發現。」蕭顏推開他,淡淡的說道:「原來我們都如此不瞭解彼此。」
夜黑風高,蕭顏一襲素衣翻牆而入,輕易躲過嚴密的明崗暗哨。
任凌威坐在書房處理軍機要務,一襲的明黃,神情肅然,儼然一副威嚴君主的樣子,蕭顏推開房門,慢慢走進去,他頭也不抬的問道:「有什麼事?」
「你以為我是誰?」蕭顏冷聲說道:「當日差點讓你沒命的人。」
清冷的聲音帶著殺機,他陡然抬頭,眸光觸及蕭顏的時候,眼瞼一斂,嘴角微微上翹,說道:「死了的人竟真像他預言的那樣活了。」
第一次,蕭顏主動出手,她手中一把雪白的長劍,散發著冰冷的寒氣,彷彿只要靠近便會被冰封一般,她笑問道:「誰的預言?」
任凌威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說道:「難道你不知道如今荀家堡乃是風雲國第一大堡,更精通天命巫術嗎?」
蕭顏泠然說道:「既然如此,今日為當年蕭家死去的所有人,為哥,便是你的死期。」
任凌威繼續處理公文,絲毫沒有理會蕭顏,在她腳尖輕點上前的瞬間,突然問道:「不想知道當年真正想除掉蕭家的人是誰嗎?」
她緩緩從半空中落下,目光堅定的看著他,彷彿並沒有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而有絲毫的動搖。
「當年朕為堂堂大將軍,天下第一戰神,有何理由要對付蕭家?」
她靜靜的看著他,這一點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她亦想不出這樣大身份地位的他,還有誰能夠操縱,命令。
「君染暉素來貪財好色,自他當政以來,大興土木,加上連年戰事,所花費的銀子,國庫早就入不敷出。」任凌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說道:「可是先皇居然將天下最賺錢的鐵礦開採權交給了蕭家,連朝廷都動不了分毫,這麼大筆錢,國庫需要,他更需要。」
「你想借刀殺人?」蕭顏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我會輕易相信嗎?身為帝皇,連年戰事,他大可公告天下收回蕭家鐵礦權,即便顧及先皇名譽,也可以緊急借用。」
「你以為先皇的丹書鐵卷是那麼容易收回的?朝廷頑固的那些老傢伙,朝下的議論紛紛,君染暉會甘心給自己戴上一個惡名的帽子?」任凌威說道:「沒錯,方法很多。君染暉也曾向蕭老太爺提出過納你為妃,這樣君家蕭家一體,這鐵礦權也就解決了,當時我也極力贊成,可惜蕭老太爺斷然反對,甚至絲毫面子沒給君染暉,這個堂堂帝王留下,蕭家要亡,也是遲早的。」
冰冷的劍,一劍斬斷任凌威手上的毛筆,蕭顏冷眸說道:「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蕭家死去的人都與你脫不了干係!」
「蕭家死了誰?」任凌威站起來,目光炯炯的看著蕭顏說道:「蕭清沒死,你也沒死,我可記得蕭老太爺也是死在別人手上,至於蕭家的其他人,不過一些僕役,給些銀子就解決了。」
蕭顏握著劍柄的手幾乎要將手中的劍柄捏碎,原來明日會變成今日這個樣子,就是他害的!
她腳步移動,手中長劍上前,任凌威迅速拔出一旁掛著的劍,與之對打起來,一個得武林前輩多年內力,一個是自小在殺戮之地嗜血而存,武功與經驗之間的搏鬥幾乎不相上下。
兵器碰撞的聲音引來周圍巡查的士兵,明日凌帶人站在遠處觀戰,心頭微微有些訝異,他素來是知道她武功高強的,卻也並未想到她武功高到竟能從頭到尾壓制住任凌威的地步,招式之間變幻無數,竟然看不清是如何幻變的。
任凌威雖然以前武功高強,但是畢竟年歲也老了起來,身子愈加支撐不住,他尋了個間隙,翻身躲過,命令道:「放箭。」
明日凌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對著一旁的侍衛統領使了個眼色,週遭所有的侍衛竟然無人敢動。
半空之中的蕭顏看著下面的一切,眸中明暗交錯,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所有的感覺糾纏在一切複雜難明。
她看著任凌威眼中閃過的驚訝,猛然持劍衝向他,明日凌卻一劍挑開,說道:「離開。」
「不可能,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他,為蕭家死去的老老少少報仇。」
明日凌接住蕭顏的一掌,問道:「你是想為蕭清報仇吧?」
「難道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恨嗎?」蕭顏問道:「蕭家從來沒想過稱霸武林,從來沒想過與朝廷為敵,甚至蕭家手握丹書鐵卷多年,竟然從未動過鐵礦半分,為什麼蕭家要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就為了那可笑的丹書鐵卷?」
「明明以前的你最不屑的就是名利,最珍視的就是親情,為什麼如今會變的如此麻木無情,為仇人做事?這一切不都是他害的嗎?」
蕭顏眸光冰寒,殺氣肆無忌憚,無法壓抑的不斷擴散,讓人毛骨悚然,她眸光掃過周圍的一切,最終仍舊落在任凌威的身上:「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你。」
任凌威冷哼一聲,故作鎮定笑道:「要看你如今有沒有這個本事!」
蕭顏正要動手,明日凌握住她的手腕,柔聲說道:「顏顏,今日暫時離開。」
陡然輕柔的聲音,熟悉的觸動她心底的某處,她看著他的眼睛,手腕慢慢放鬆下來,輕聲問道:「給我一個理由,可以麼?」
「若是你心中還有我,如今便放手。」
任凌威趁機一劍刺向蕭顏,明日凌奪過蕭顏手中的長劍,將任凌威的劍擋開,蕭顏左手三隻銀針發出,任凌威來不及防備,身上幾處穴道被封,動彈不得。蕭顏一掌推開明日凌,垂著的右手衣袖中滑落一把鋒利的匕首,眼看匕首已然接近任凌威的胸口,一個人影悄然擋在任凌威身前。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熟悉的人,木訥的問道:「上官,連你也要阻止我麼?」
上官頓雙手握住她的手讓她慢慢放鬆下來說道:「聽我說,顏顏,你不能殺他。」
「因為,你不能,所以……」他奪走蕭顏手中的匕首,轉而攻向任凌威:「我替你殺!」
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艷麗的觸目驚心,明日凌手緊緊的捏著上官頓匕首的鋒利處,突然無奈一笑,說道:「今日方知,當日子修手握著的時候是何種無奈痛苦的心情。」
一個走字,他用盡內力,將上官頓向外面推開,他看著蕭顏,不容反駁般的說道:「今日有我在,誰都不能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