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她呆呆的望著他,是啊,她不過沉睡十幾個小時這裡便過了整整五年,而如今她在那邊已然過了近一個月,這裡過了四十年也不足為奇啊!
可是,為什麼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真的四十年了麼?」她癡癡的問道。
這時,一個小男孩跑過來拉著荀子修蒼老不滿皺紋的手喊道:「爺爺,這個漂亮姑姑是誰啊?」
爺爺!心咯登一下,猛然停止跳動一般,她身子一顫,退後幾步,只能靠著一旁的桌子勉強支持自己站立,四十年了,竟然真的四十年了,她抬眸望去,那一頭銀白的頭髮,那不滿額頭的溝壑,她的心一陣陣的疼。
「臭小子,逮著誰叫爺爺啊!」老闆娘突然衝過來,擰著小男孩的耳朵罵道,小男孩委屈的指著荀子修的方向,哭泣道:「是這個叔叔給我糖葫蘆讓我這麼叫的。」
荀子修撫額長歎,完了穿幫了,待會兒一定死無葬身之地。可是一切安靜的仿若不真實一般,除了老闆娘的吵嗎和孩子的哭泣聲,他聽不到她一絲的責備或者嗔怒。
他抬眼望去,她杏眸盈盈,看到他望向自己,蕭顏別過臉去,抹去那落下無聲的淚痕,他連忙抹去一臉的假褶子,衝到她面前,指著自己的臉,慌張的解釋道:「怎麼哭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啊。」
她看著他,手一點一點的撫摸著仍舊年輕的肌膚,紅唇微啟,緩緩的說道:「我還以為我真的要失去你了。」他微微詫異,心下一種暖流緩緩流動,她卻眸光陡然一冷,右手突然使勁,「所以,你剛才是在耍我了?」
那力道斷斷沒有半分情人間的嬌嗔,全然的怒氣外洩,他咬牙不敢叫出聲來,眉頭緊皺,眼淚汪汪,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顏顏,好歹我也是久病初癒的人,不要下這麼重的手拉。」
「久病初癒?」蕭顏冷笑道:「你好像忘了我精通醫術,老實交代,到底過了多久?」
他右手抬起,比出一個三字,嬉皮笑臉的討好道:「顏顏,你看我都被別人叫叔叔了,確確實實三年了,不過你依然美麗,雖然樣子和以前完全不同。」
「喲,我說,小兩口打情罵俏也別擋著我做生意啊!」老闆年白抹布一揮,在蕭顏面前蕩出一陣灰塵,罵道:「打擾了老娘的生意,宰了你們!」
蕭顏嗔了荀子修一眼,放下手,笑道:「我想上次你的提議我應該慎重考慮一下了。」
上次他的提議?什麼提議?他怎麼不記得了?他們之間有討論過這個?荀子修一臉茫然的跟在蕭顏的身後,蕭顏扔給老闆娘另一個鑽石,笑道:「老闆娘,一顆鑽石一間上房,再幫我準備一個搓衣板,要是這地方找不到,尋個類似的,能跪人的就成。」
啪嘰,荀子修膝蓋一軟,上樓一腳踩空,摔了下去,心中吶喊道:顏顏,我錯了。
老闆娘倒是樂得收銀子,笑道:「放心,這東西雖然不好找,不過老娘我給我家老頭子備了一個,讓給你吧!」
老闆娘,不用這麼大方盡職的!荀子修一臉祈求加怨恨的望著老闆娘,老闆娘喜笑顏開的欣賞著手裡質地成色都絕佳的鑽石,選擇性忽視。
不過,一間上房誒!
荀子修屁顛屁顛的追上蕭顏,衝到她面前,一副小狗般討好的模樣笑道:「顏顏,我剛到,還沒有定房間,而且我身上也沒錢了。」
她抬眸,漫不經心的問道:「所以呢?你是想告訴我你跟著我很久了,特意尋了這麼個時間來整我,還是想說點別的什麼?」
「跟嘛,巧合啦,只是恰巧就看到你突然出現在面前,彷彿從另一個時空而來,至於我想說什麼嘛,顏顏你這麼聰明,會猜不到。」他順勢坐在她身邊,肩膀輕輕的撞了她一下,暗示意味強烈。
「突然發覺現在的你比以前更不要臉。」蕭顏白了他一眼,荀子修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道:「彼此,彼此,以前的顏顏可也沒這麼多廢話,也不會這麼誠實直接的罵人。」
蕭顏肩膀向下,從荀子修的魔掌中脫離出來,笑道:「那麼我就誠實的告訴你,不行。」
「顏顏……」他央求道。
「除非……」話音剛起,門口傳來敲門聲,老闆娘熱情的說道:「客官,搓衣板我就給您放門口了,有什麼事,隨時吩咐啊!」
「別管她,除非什麼?」荀子修猴急似的問道。
「除非我說什麼你做什麼,不得有任何異議,也不得違背。」
「沒問題!」荀子修瀟灑的拋了一個媚眼,笑道:「床上的事,自然以妻為大。」
北風呼啦啦的刮著,他跪在搓衣板上,目光從窗口飄出,彷彿能看到不遠處的萋萋芳草正和他一起惺惺相惜,感歎自己悲哀的命運,盡顯淒涼。
蕭顏躺在被窩之中咬著手背,強忍住笑意,讓他老是欺負她,活該!
唉切!一個響亮的噴嚏,荀子修撒嬌般的說道:「顏顏,很冷誒。」
見沒有人搭理過了一會兒,荀子修又叫道:「顏顏,我可是沒有內力的人,你忍心讓我就這麼衣衫單薄的跪在大漠這麼冷的夜裡嗎?」
衣衫單薄,腦海中閃過他一身加厚的棉衣加皮裘,蕭顏滿頭黑線。
「顏顏,搓衣板真的不好玩,上次當我錯,不該帶你去吃那麼難吃的面,不過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不要那麼小心眼記這麼久好嗎?」
啪!蕭顏將枕頭砸在他頭上,怒道:「一個人唧唧歪歪些什麼,我要睡覺。」
「我們一起睡?」他一臉渴望加單純的望著蕭顏:「膝蓋真的很痛。」
痛?他當她還是瞎子麼?穿著那麼厚的棉褲,痛毛線啊!蕭顏一翻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呼呼大睡起來,任某人呼天搶地也不再搭理
越往西,風沙越大,不得已蕭顏有蒙起了面紗,兩人同坐一頭駱駝在看不清方向的漫漫黃沙中艱難前行,荀子修笑稱上官頓被寒嚴關了禁閉,托人捎信央他去救他,他本著有好戲不看,有熱鬧不湊非君子的精神,果斷的決定前往天魔教。
蕭顏鄙夷的看著他,問道:「你的節操呢?」
「顏顏不知道早就沒了麼?」
兩個人緩慢的前行,荀子修低頭看著溫順的躺在自己懷中,她眉宇間的清冷淡若煙雲,已然消失,就連眼角的戾氣都少了許多,微微一笑,他不禁問道:「顏顏,誰斂去了你眉宇間的憂愁仇念?」
蕭顏睜開眼,沙塵遮住了漫天的世界,卻遮不住心中的一片清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她輕聲笑道:「子修,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那天偶然間,當我行走在邊緣的時候偶然看到的一個故事。」
磁性的聲音從她耳邊出來,他問著她:「是什麼?」
「那天,我看見一個女子打著一把油紙傘,獨自一人站在石橋上等著永遠也等不到的人,她一人默默落淚,而橋上不遠處的竹樓之上,一個如你一般的男子佇立於間,手扶著窗邊,目光靜靜,憐惜著那個女子。你說他們會如何?」
荀子修極力的看清前面的方向,他不希望帶她走錯半分。
「愛不會變,若那女子愛著那個人,他們不會有結果。」
「是啊,若是可以選擇……」蕭顏微微歎了一口氣,又笑道:「雖然不會開花,沒有結果,但是緣從那一世開始,情轉千年而不移,所以有了後來自然而然完整的緣分。」
「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是這個意思嗎?」荀子修無奈的搖頭,笑道:「顏顏,太狡猾了吧?」
她親暱地掐著荀子修的胳膊,笑道:「我很累。」
「那就好好休息,到了我叫你。」
天魔教內一片雞飛狗跳,寒嚴站在一旁,臉徹底凝結成冰,渾身散發的冷氣,讓三丈以外的人都能瑟瑟發抖。
「抓到了嗎?」
青衫的小子不情願的挪動身子靠近寒嚴,牙齒打顫的說道:「沒、沒,好像往西屋去了。」
「西屋?」冰冷詭異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青山小子險些摔倒在地,他們家的冷面寒嚴居然笑了,第一次笑了,還笑得這麼詭異,他不由得看向西院,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身手靈敏卻沒有內力的傢伙,這次只怕非死也要去半條命!不過話說回來,那裡不是左護法在面壁七玄陣嗎?
呲牙一聲,門開了,黑暗褪去,光明開始照耀,上官頓激動的一掌直面著門拍出來。
「死寒嚴,我不殺了你,不姓上官!」
幸虧及時收手,否則……上官頓看著自己的手掌上的一絲血跡,如果不是及時收手,只怕早就刺穿了整個手掌。
寒嚴!這次你也太狠了吧!
「你也是被這幫黑幫一樣的地痞流氓抓進來的?」周祚走進來隨意的問道。
詫異的看著眼前似乎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上官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笑道:「你也是?既然都是天涯淪落人,兄台這幅樣子看起來也是很不滿,不如我們合作,鬧他個天翻地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