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顏坐在窗邊,右手連同衣衿一同垂下,雪白的宣紙在風中呼呼作響,葉華走了,只留下一句師父急召。
「小姐。」白奕跪在地上,灰頭土臉的說道:「風月江居被查封了。」
嗯?蕭顏凌厲的問道:「怎麼回事?」
白奕說道:「姓宋的百花樓莫名其妙挑釁,我一時沒忍住兩邊打了一架,驚動了正在微服巡查的按察使大人,然後兩邊都被查封了。」
蕭顏蹙眉,略一思索說道:「讓百里過來見我。」
「那個……」白奕踟躕片刻,頭埋的低低的說道:「李宏劍飛鴿傳書說江湖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且與蕭家關聯極大,百里便馬不停蹄的過去了,但是,百里走後到現在突然完全失去了消息。」
「什麼!」蕭顏眸光一寒冷聲質問道:「為何現在才說?」
「白奕知錯,只是小姐身子一直不好,所以……」
「笨蛋!」蕭顏怒極攻心罵了一句,強行沉住氣問道:「江湖傳言什麼?」
白奕額頭冷汗直冒,說道:「白奕不知。」
「不知?」蕭顏質問道:「風月江居是什麼樣的地方,你居然對江湖的事不知道?你是怎麼做風月江居東家的!」
白奕低頭不敢直視蕭顏,過了一會兒方才說道:「聽聞一般江湖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像幾個有名望的山莊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李宏劍的李家也在其中,所以才會召見百里。」
蕭顏垂眸,沉思片刻,命令道:「月,讓易青來見我。」
「是,主子。」
事到如今,她身邊的人只有易青沒露過臉了,如果連他也聯繫不上的話,那……蕭顏搖搖頭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是那樣,如果連易青都聯繫不上,那麼背後的人……。
是誰,究竟是誰這麼瞭解她身邊的一切?
「白奕。」蕭顏冷靜的吩咐道:「你去查一查書院其他人,看看最近他們近況如何。」
白奕愕然抬頭,看著蕭顏,詫異的問道:「主子是懷疑有內奸?」
蕭顏不置可否,只是說道:「所有的可能都要一一排查一遍。」
但願風雨不會太快,讓她還有機會可以挽回。
西山落陽亭立在一片柔波之上,若浮萍漂浮其間,荀子修慢慢沿著山經走到落陽亭前對蕭清點點頭,蕭清扶著蕭顏走到亭子中央針對斜陽之地,蕭顏手腕上的水晶迸發出耀眼而奪目的光芒。
蕭顏突然覺得天地暈眩,身子開始晃晃悠悠起來,蕭清連忙雙手攙扶著她:「小妹,怎麼了?」
「我……」說不出話來的蕭顏只覺得身體和靈魂之間慢慢的出現間隙,她逐步遠離自己的身體,一片迷濛間她看不見周圍的一切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模糊的影子。
突然一種強大的力量猛地將她從半空中拉下來,蕭顏只覺得身體緩緩出現變化,她的靈魂好像被什麼鎖住一般。
難道是,鎖魂訣!
「子修!」蕭顏驚呼道;「住手!」
「小妹,他在救你。」
「不!哥,攔住他,快攔住他!」蕭顏的的身子無法控制,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央求蕭清,這是山彎拐角處,孟雅領著一大幫人持棍帶劍的人走了過來,她怒目圓瞪,視線死角看不見荀子修,只能看見蕭顏癱軟虛弱的躺在蕭清懷中。
「這個孽障居然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來人,給我射箭!」孟雅發瘋般的大叫道:「給我射死他,射死他!」
幾十隻長箭飛向蕭清,可是關要之處,蕭清卻不能動半分,聽見不對,蕭顏連忙喚道:「月,保護哥。」
突然一隻蛇皮長鞭纏繞在荀子修的手上,荀花嬌氣喘吁吁的怒道:「你竟然敢背著家裡人動用秘術,你給我立刻收手。」
「姐,對不起了。」荀子修渾身爆發出藍色的幽光,幽光纏繞在荀花嬌身上,使她不得動彈半分。
當幽光化作一團,飛向蕭顏,一隻羽箭貫穿幽光,那落入紫水晶將所有紫色染成天空色的幽光裂了一道口子,蕭顏翻身一聲痛苦的大叫,徹底昏死過去。
「顏顏,顏顏……」
咻的一聲,一隻長劍貫穿蕭清的右肩,孟雅拚命的跑過來推開蕭清,耳貼著蕭顏的胸口,她嘴唇發白,顫抖著說道:「沒有,心臟沒有跳動。」
「不可能!」蕭清說道。
「什麼不可能?」孟雅衝到蕭清身邊,一腳一腳的踢向他:「都是你這個孽種,都是你,是你害了顏顏對不對?你說你究竟對顏顏做了什麼?你跟那個女人,你跟那個魔教的妖女風惜情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妖孽,你娘害了相公,你害了顏顏,我要殺了你。」
「娘,你說什麼?」
「血!」月突然叫道,孟雅扶起蕭顏,只見她下腹之間潺潺流出一股殷紅鮮血,她失聲叫道:「大夫,大夫,快叫大夫!」
「你知道怎麼回事對不對?」荀花嬌揪著鐵衣的領口問道:「你給我老實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動用如此強大的鎖魂訣,到最後連荀家祠堂都能感應到這裡的不同尋常?」
「主子的事,沒有吩咐,屬下不能說。」鐵衣仍舊戴著冰冷的鐵面具,面無表情的說道。
「連我也不可以嗎?」荀花嬌問道:「究竟我在你們心中算什麼?我在你心中又算什麼?什麼都不算是不是?所以作為暗衛,作為屬下,作為所有的一切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鐵衣嘴角蠕動,仍舊只是低頭。
門呲牙一聲開了,一名褐衣的中年男子走出來不住的搖頭歎息,荀花嬌上前,急切的問道:「巫醫,怎麼樣?」
男子說道:「三魂七魄,除了一魂重傷仍在,其他的都不存在體內。」
荀花嬌身子一顫,腳步虛浮倒退兩步才站穩問道:「怎麼回事?其他的呢?」
男子歎了一口氣說道:「大概是在啟用鎖魂訣的時候,受到某種外力的衝擊,所以其他的魂魄都被鎖魂訣吸納其中,鎖入靈石之中,只有這一魂留下,保全了一絲氣息。」
靈石?荀花嬌想起蕭顏手腕上那一串化作幽藍的水晶,轉身向門口走去,說道:「我去拿回來。」
荀花嬌趴在蕭家的牆上,只見一盆一盆鮮紅的血水往外端,可是相對於這樣觸目驚心的場景更讓她感到毛骨悚然和可怕的是,那鮮血染紅的偃月園除了忙碌的下人和潑水的聲音,竟然聽聞不到屋內人的一絲慘叫,一點聲音,靜的恍如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般。
現在的情形可能不適合拿回水晶,荀花嬌搖了搖頭正想離開,突然聽見一聲又一聲棒打的聲音,尋聲而去,只見蕭清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孟雅拿著足有兩倍手臂粗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蕭清背上,她不斷的吶喊著:「你究竟對你妹妹做了什麼?你給我老實說!你這個孽障,禍害,蕭家的剋星!」
「孩兒做錯事,娘親如何責罰都可以,但是現在顏顏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顏顏的平安?你這個妖孽有什麼資格過問?你以為你真是蕭家嫡親的長子嗎?你不過是相公在外面的私生子,和風惜情那個不知廉恥到處勾三搭四的妖女生的!你根本沒有資格執掌蕭家,真正有資格掌管蕭家的是顏顏,你還敢背著我們私吞蕭家的產業,你個畜生!」
那一下又一下的粗棍打在蕭清的背上,他猛地一把接住棍子,用力掰開,目光沉沉的注視著孟雅:「娘親如何懲罰孩兒,孩兒都甘心領受,但是您如何能污蔑父親?」
「我污蔑他。」孟雅叫道:「那種負心薄倖的男人需要我去污蔑他嗎?」
「證據呢?」
「證據,你左肩上天魔劍的火印就是最好的證據,當年要不是溫成和你父親狼狽為奸,那女的能生下你嗎?真是一丘之貉,無恥畜生!」
蕭清放下手,摸到自己的肩上,怒道:「你胡說,我左肩根本沒有火印!」
「當然沒有,老太爺當時為了防止你的身世曝光,跟蕭家帶來滅門之禍,硬是用刀挖去了你後肩上的胎記,只留下了一道傷疤。」
不!不可能!蕭清無力的垂下雙手。
孟雅冷笑道:「你們可真是母子啊,你娘勾引別人的老公,你呢?就恩將仇報,傷害自己的親妹妹,私吞恩家的產業,當真是無恥都無恥到一家了啊!」
荀花嬌趴在牆上,心內更是震驚不已,難道父親近日和梅伯伯,宋伯伯,李莊主,王堡主,柳莊主這些叔叔伯伯們走的這麼近,言談間又提及蕭家難道密謀的就是這件事?
當年就因為他是天魔教的人,逼的堯勳親手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如今又要逼死蕭清,逼死蕭家嗎?
不!縱然不念及蕭清和他們十數年的交情,就為了堯勳心中不能磨滅的傷,她也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可是她該怎麼做才能幫到蕭家呢?
對了,疏影!荀花嬌暗自高興,這時,蕭顏屋中的人陸續出來,荀花嬌悄無聲息的潛入屋中,探入蕭顏的被子中,摸到她的左手手腕那一串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