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縉希望崔珀去死的原因很簡單,首先崔珀與王家的仇怨太深了,其次崔珀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是讓馮氏崩潰自盡的直接原因。
崔珀這個做丈夫的,非但沒有為妻子奔波救她而感動,反而痛斥妻子是個**、蕩婦,可以想像,馮氏在那一刻是多麼絕望。
「對他來說,死亡才是一種解脫。」王維對弟弟的語氣不以為意,「我只是想搾乾他最後一絲的利用價值而已。」
「可崔珀這人太過可惡了,連那馮氏……」
未等王縉說完,王維冷淡道:「無關的事情不必再提,這世上悲慘的事有那麼多,恰巧一件發生在你身邊,就讓你這樣觸動?你既然已經決定進入官場,那就努力去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以造福更多的人。」
王縉只得不再多說,在心智堅定這一方面,他差王維實在太多,他是個善良的好人,會對自己周圍看到的不平現象施以援手,這是屬於他的正義。
而王維著眼的則是全局,無論在什麼時候,人類社會總是會滋生許多駭人聽聞的事情,他所要做的,便是站得更高,在維護自己階級利益的同時,將國家改革成讓本國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的地方,將不幸轉嫁到他國之上。
王縉退去之後,王緋又很是恬不知恥地黏到了阿兄懷中,她深吸著阿兄身上的味道,顯得異常陶醉。
王維並沒有拒絕妹妹的親暱,倒不如說,他也享受著妹妹的嬌柔,擁著這個精緻嫵媚的少女,真的是一件讓人十分幸福的事情。
這個世界,也只有妹妹們才會讓他覺得最真實了,這「妹妹」之中自然還包括表妹崔瓔珞。
又過了幾日,崔珀的長兄崔瑜,終於低調來到河東王氏,在被河東王氏的下人引導著向接待他的地方行去時,他感受到了王氏族人們身上,煥發出來的一種活力。
河東王氏在王維通過整風運動統一思想之後,便開始了大步改革,沒有掣肘的王維,將自己未來所學的管理學知識,運用到了世家的管理上,將不少領先於這個時代的制度,改造成適合這個時代的模樣,於是便給王家注入了新的活力。
努力總是會有回報的,底層族人只要一心為家族奮鬥,能力足夠的話絕對可以爬到家族高層,王維最注重的便是上下渠道的貫通,還有便是用強硬的手腕保證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
崔瑜並沒有遭受到什麼冷眼,反而被接待的十分周到,這讓他覺得河東王氏畢竟是出自太原王氏,底蘊還是頗為深厚的,可以說禮節周到完美,他對與那位新科進士王維的見面,稍稍期待起來。
王維並沒有讓崔瑜等多久,雖說河東王氏已經在蒲州真正扎根,並不畏懼博陵崔氏的報復,但河東王氏畢竟根基尚淺,能有一段平穩的發展時期的話,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崔瑜上下打量了王維一下,發現此人果然非常年輕,可渾身上下卻已經養成了一種淡淡的威勢,讓人不敢因為年齡而小覷對方。
慣例地寒暄一陣,崔瑜又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禮物,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河東王氏在蒲州的勢力,讓崔瑜都覺得心驚,尤其是傳聞中王維與蒲州刺史的交情,讓他非常重視。
「王公子果然是人中龍鳳,年紀輕輕,便已經成了一家之家主,實在讓崔某汗顏。」崔瑜非常客氣地恭維道。
王維也仔細觀察著崔瑜,作為崔珀的長兄,此人的容貌與崔珀一點都不相似,而性格好像也沒有一點相同的地方,畢竟崔珀那種小人得志似的囂張,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學得來的。
等等,王維的腦中閃過一個人的身影,自然便是他的那位太學同窗——崔臨之,此人與崔珀很像,無論是性格還是長相,可卻是崔瑜的兒子……嘖,好像發現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呢。
「哪裡哪裡,崔司馬實在太客氣了,這河東王氏人才凋零,晚輩只能硬著頭皮接過重任了。」王維謙虛道。
「王公子過謙了,我看不是河東王氏人才凋零,而是王公子更加英明果決,所以才一枝獨秀,只需看王公子如此年齡,便一舉金榜題名,便知道了。」崔瑜依舊耐心地恭維著。
崔瑜的想法很簡單,王維雖然才華橫溢、手腕高超,可終究是個年輕人,多多恭維,使其驕傲得找不到北,接下來說正事時,或許能有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
可惜王維的頭腦一直十分明晰,他在發現崔瑜上門來,並非是做負犬的嚎叫、空洞的威脅時,他便知道崔珀這只死狗,也許能換點更有用的東西。
所以王維對於崔瑜的恭維,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他這人對虛的東西不感興趣,哪怕是所謂的清流名聲,在發現清流名聲帶給自己的利益沒有其他東西來得大時,他會果斷拋棄所謂的名聲,選擇對自己更加有利的其他東西。
王維的養氣功夫真的不錯,沒辦法,古代娛樂的東西實在太少,他平日最大的娛樂,也許就是發呆了,或者是寫一些書,權當自娛自樂。
因此王維可以一直與崔瑜繞著圈子說一些各種沒營養的話,誰先提正事,誰肯定就要吃虧,這本來就是談判時明顯的道理。
崔瑜心裡暗罵這哪裡是什麼年輕人,完全就是一隻老狐狸嘛,他終於忍不住道:「崔某此來,還是為了那個崔家的不肖子孫崔珀,我知道他對王家做了不少有傷兩家和氣的事情,但怎麼說他也是我崔家的人,王公子,你看能不能高抬貴手?」
王維聽到「崔珀」二字,故意將神色都冷了下來,他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崔珀此人,犯下了那樣多足以判死刑的重罪,他自己都已經簽字畫押,可謂人證物證俱在,況且我也不是主審此案的官員,又如何高抬貴手?」
崔瑜心裡只覺得苦澀,他哪裡不知道這是王維在故作姿態,王維雖不是審理此案的官員,可他卻絕對有能力撈出崔珀。
而且,崔珀一直就這樣被關押在獄中,也沒有真正地被被判刑,顯然就是等著崔家上門求他嘛,這個王維王摩詰,實在是太虛偽了!
無論怎麼說,王維表露這般姿態,就是在為之後的獅子大開口做準備而已。
可惜崔瑜卻只能遭受這樣的壓迫,因為河東王氏在蒲州真的已經紮下根了,博陵崔氏想要將手伸到這裡來,或許也沒法與河東王氏抗衡。
崔瑜只能神色陰鬱道:「那不知王公子想要什麼,才能高抬貴手?」
王維依舊不為所動,正氣凜然地說要維護律法的尊嚴。
崔瑜索性豁出去了,問王維要多少田產,古代的世家都是腐朽的地主階級,對土地最為看重,土地自然便是他們心目中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王維這才悠然道:「我們河東王氏不缺田產。」
崔瑜有些惱了,他放下話來:「那你給個准信吧,你到底要多少才能放過崔珀?」他只當自己剛剛說的數目太少了。
王維溫和地安撫道:「崔司馬稍安勿躁,我真的不需要田產,不知道博陵崔氏有多少工匠?」
崔瑜本想下意識反駁,畢竟他以為王維會獅子大開口說出一個讓他無法承受的數字出來,聽到「工匠」二字,他才愣道:「工匠?你要的是工匠?」
王維點了點頭。
崔瑜的陰鬱神色頓時盡去,作為古人,他自然有時代的局限性,古人的「士農工商」的說法還是深入人心的,與後世的「士商工農」有所區別,而古代本質上,其實應該是「士商農工」,崔瑜對工匠的重視程度,還不如一個老農。
或者說,崔瑜一點也不重視人才,在他看來,人到處都有,只有資本(土地)才是真正的保證。
王維見狀,自然趁機提出要崔家大量的技藝精湛的工匠,若能得到這些,他自然保證撈出崔珀。
王維當然不可能**裸地這樣說,而是十分委婉,崔瑜作為官場中人,當然懂。
於是這樣一來,兩人可謂是皆大歡喜,崔瑜暗笑王維簡直浪費了一張好牌胡搞,而王維則覺得河東王氏的技術研究部門,終於有一些小小的班底了,他其實也在心中嘲笑崔瑜不懂人才的重要性。
無論怎麼看,用崔珀這個廢物來換那麼多有用的人才,絕對是非常賺的。
崔瑜還在河東王氏吃了一頓飯,席間賓客盡歡,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維與崔瑜是至交好友呢。
最終崔瑜是懷著愉快的心情離去的,他覺得這次收穫確實很大,不僅僅是將崔珀撈了出來,最關鍵的是,他發現河東王氏這位年輕的家主確實是個上路子的人,這人對世家間的潛規則明規則都研究得非常透徹,不會因為私仇而影響家族之間的利益往來,這在崔瑜看來,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而在知道王維的未婚妻還是崔璩之女後,崔瑜只能表示苦笑了,這世家大族之間還真是既互相算計又互相姻親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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