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這賤婢杖責四十!」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既然這麼想替你主子出頭,那就成全了你。
空氣頓時一滯。
眾人面面相覷著,均以為自己聽錯了。
翡翠可是三姨娘的親信大丫鬟,是隨三姨娘陪嫁來的貼身小棉襖,打她不就等於是扇三姨娘的耳光子?!而三姨娘是誰?她可是冷府內的第一潑辣貨!
且不說她自身爭氣生有男丁,不怕被人說道,其娘家現今更是彤寧縣首富。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冷紹輝從三姨娘的娘家那,可是拿了不少好處的。敢指責陳氏母女在冷家是白吃白喝白住,就是因為冷家住著的這棟私宅,當初購買時所花費的一千多兩銀子,大部分可都是由她娘家資助的。除了這棟不菲的大宅子,三姨娘娘家在其它方面,以各種名目奉送的金銀珠寶更是無數,你說三姨娘她能不氣焰囂張嗎?
當然了,冷紹輝利用職權,在某些事情上睜隻眼閉只眼,給他們也營造了許多便利。說白了,借用姻親,三姨娘娘家和冷紹輝,私底下早已狼狽為奸,雙方互惠互利都謀得了不少暴利,所以出於這種利益關係,冷紹輝對三姨娘自然禮讓三分。
而農戶出身的老夫人,更是被三姨娘又是送首飾,又是送布匹,給哄得見她就露七分笑。何況其他人呢?哪個見了她不是客客氣氣,下人們對她更是不敢違逆。要不然,她的貼身大丫鬟翡翠,哪會這樣膽大妄為,敢蹬鼻子上臉的欺負不得勢的軟弱小主子?不過今日,此主子已非彼主子,她這次可是踢到紅彤彤的鐵板上了。
「你,你敢!」翡翠憋得滿臉通紅,她可是三姨娘的人,老爺和她主子娘家的關係,冷家人都是知道的,所以除了冷紹輝、老夫人和三姨娘,沒人敢動她。可是今天這個小廢物,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要杖責她?翡翠覺得失了面子,氣得兩眼直冒火星。如果不是因為冷凝霜身份畢竟不是奴才,否則看她那架勢,頗有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陳氏早已愣在當場,不知所措地看著冷凝霜,不知道她今天是哪根筋突然搭錯了,不僅敢招惹三姨娘,連她的人都要打!知不知道這是在捅馬蜂窩啊?!打翡翠,不要說她主子這關過不去,如果三姨娘再到老爺、老夫人那裡告一狀,只怕冷凝霜不僅要受到責罰,就連她這個做娘的,也要連帶著遭到叱責。
想到老夫人謾罵她時的樣子,陳氏身子止不住一哆嗦,餘光下意識地掃向三姨娘。只見她柳眉倒豎,目光咄咄,一副就要撲上來吃人的樣子,不覺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扯了扯女兒衣角,低叫一聲:「霜兒,不可魯莽,快向你三姨娘道歉!」
然而,她想息事寧人,三姨娘卻不答應,不僅不答應,還想把事情鬧得更大。陳氏的娘家已經倒了,往日裡最令姨娘們眼紅的,無人能及的高貴身份也沒了,憑她現在一個罪臣之女的身份,冷紹輝未必會再容她,趁此機會讓他把陳氏給休了,把這礙眼的娘兒兩給轟出宅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三姨娘腹中打的這個如意算盤,其他人又何嘗沒想到呢,於是眾人目光都嗖嗖嗖的落在陳氏母女身上。四姨娘還好點,只是和下人們一樣,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樣子。而大姨娘的眼中,卻有一種蠢蠢欲動的興奮之色。
此時,三姨娘杏目圓睜,蹬得跨前一步,一把將翡翠拉到她身後,雙手叉腰,指著冷凝霜劈頭蓋臉地罵道:「你個賤蹄子,欺負到老娘頭上來了!敢動我的人,看我先撕爛你的嘴!」說完就一面挽著袖口,一面就作勢上前去抓冷凝霜。
陳氏驚得臉色一白,慌忙擋到冷凝霜身前說道:「妹妹,霜兒不懂事我會訓斥她的,但她終究還小,又剛剛死裡逃生。你是長輩,就不要和她一個小孩子計較了。」
「誰是你妹妹,少來套近乎!」三姨娘白眼一翻,「她一個小孩子家,就敢在我這長輩頭上拉屎拉尿,現在不治治她,等長大了還了得?說不定將來還會騎到老爺、老夫人頭上去呢!何況」三姨娘唇角勾起一抹輕蔑和冷笑,接著意有所指的道:「她一個小孩子家哪懂得這些,還不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俗話說子不教母之過,你既然教不好孩子,那就只好讓我不辭辛苦的幫你教訓教訓,免得以後她眼裡目無尊長!」
目光越過陳氏對上三姨娘那張叫囂的臉,冷凝霜冷哼一聲,無視陳氏的連聲阻止,把頭從她身後探出來,面含嘲諷地對三姨娘說道:「三姨娘,我知道你娘家是彤寧縣首富,你在家時也是位小姐。但是,妾就是妾,既然嫁到冷家做妾室,就要安於做妾室的本分。一個連規矩都不懂的小妾,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訓嫡女?」
面對三姨娘勃然變色的嘴臉,冷凝霜神態自若的繼續說道:「我母親慈善,為冷家大局著想,你有越俎之處也從不與你計較。但今日你當眾辱罵主母,還想要責打嫡女!你的丫頭翡翠,也公然以下犯上欺負小主子,這是有目共睹的。而今你以一個小妾的身份,又威脅阻撓嫡女懲罰下人,包庇犯上的奴才。這不僅是公然違背律法,更是挑釁《大順法令》,如果此罪名傳揚了出去,三姨娘你認為,你能擔待得起嗎?」
不容置疑的言詞!聲色俱厲的氣勢!
剎那間,令滿場寂靜,三姨娘身後本來摩拳擦掌,擰眉怒目的丫鬟婆子,此時都像蔫了的黃瓜,縮手縮腳沒了聲勢。
而冷凝霜語不驚人死不休,還在滔滔不絕地徐徐說道:「主子的身份地位,豈能容忍一個小小的奴才來踐踏!你的丫頭翡翠以下犯上,不僅不知悔改,還敢出言頂撞小主子,真是罪不可赦。來人那,再加二十大板,將這賤婢杖責六十,以儆傚尤。」
真的要杖責翡翠嗎?屋內的下人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眼瞪小眼。畢竟人小言輕,話喊出來半天,壓根就沒人敢聽命上前動手的。
「哈哈,哈哈」三姨娘左右看了看,放肆的大笑起來,「哈哈你一個丫頭片子懂個屁!說些胡說八道的話糊弄誰啊,誰會聽你的!」
翡翠也勾了勾唇角,本來已提到嗓子眼的心尖兒,也落了下來。「是主子又怎樣?可惜孤掌難鳴,誰敢得罪我家主子呀!」翡翠想到這,心裡就有了膽氣,臉上的神色也跟著得意起來。
冷凝霜轉頭看了眼伺候自己的小丫頭怡紅。
見她望過來,怡紅縮了縮脖子,膽怯的低下了頭。
再看向服侍陳氏的秦媽媽,她一張老臉上滿是愧疚,眼神也是躲躲閃閃。
冷凝霜暗歎口氣,陳氏懦弱,自己又年紀幼小,奴才自然覺得沒人撐腰,也當然沒有底氣出頭。雖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她還是覺得非常失望。主僕都是膽小怕事的,能不被人欺負的抬不起頭來嗎?!
無視陳氏焦急不安的制止眼神,冷凝霜眸中閃爍著寒光,用一種不容人忽視的威嚴語氣,對下人們說道:「你們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嗎?」
面對她緩緩掃視過來的銳利目光,一眾下人皆低下頭,不敢亂髮一語。
將這些下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冷凝霜微微一笑,出人意料的將話茬轉向了大姨娘:「大姨娘,家中一幹事物都由你掌管的是嗎?」
此時,大姨娘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輕視和幸災樂禍,她正津津有味的看好戲,不料冷凝霜卻話鋒一轉,問到了她的頭上。忙神色一整,笑道:「是啊,老爺、老夫人早就將中饋交給我掌管。」她故意將這句話說的很大聲,還把老爺、老夫人的字音咬得重重的,想以此顯示她在冷家的地位,和告訴眾人她在老爺、老夫人心目中的重要性,比那個掛著一個夫人虛銜的陳氏強多了。
「既然如此,那麼這處罰下人的事,就請大姨娘安排一下。」冷凝霜笑意淺淺,盯著大姨娘的眼珠一動不動,「冷家現在上下尊卑無序,連奴才也敢爬到主子頭上作威作福。這若被外人得知,說輕點只道是大姨娘管理不善,說嚴重點就會被人疑心,是你挑唆父親剝奪嫡妻中饋大權,想要寵妾滅妻。而交由你掌管中饋後,你又任由下人們以下犯上,故意責辱孤立正妻及嫡女,想要鳩佔鵲巢。」
感覺到眾人望過來的目光,特別是另兩位姨娘猜疑的眼神,儼然是有些被冷凝霜說動了心思。大姨娘臉上的肌肉,就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隨後抬起頭,滿臉憤怒地對冷凝霜叫道:「哪有此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是老爺和老夫人執意要讓我執掌中饋,我何來挑唆!」但她心裡卻是暗暗心驚,怎麼這丫頭瞭解的這麼清楚,難道有人透漏給了她?看一眼琥珀和另一個貼身丫頭碧玉,她眼神閃爍,左思右想之後搖了搖頭。
冷凝霜緊盯她的神色,心中已經瞭然,不由得冷笑一聲:「是不是子虛烏有,都由不得我們來說。至少,為堵住悠悠之口,大姨娘執掌中饋就要做到不偏不倚,主持好公道。比如這次杖責翡翠,不僅可以以儆傚尤,端正家風,更可以對外正了您自己個的名聲。否則,如若你連這點都做不到,我娘雖然懶理家事,但這個中饋大權只怕也要沒收了。畢竟我娘才是正妻,沒理由當家主母還健在的情況下,就把中饋交由小妾管理的?如若鬧僵起來,大順境內的所有嫡母,包括皇后,知道一個小妾竟然能夠凌駕於主母之上,恐怕都要怒髮衝冠了。到時,大姨娘的下場」冷凝霜吧嗒吧嗒嘴,嘖嘖兩聲之後未在繼續說下去,不過那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休想!休想把中饋大權從我手中奪走,冷家主母的位置是我的!」大姨娘在心內咆哮著,她的拳頭在袖攏中握緊,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有一絲猙獰之色,從眼中一閃而過。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們都在幹什麼?怎麼還都聚在這裡!」
所有人扭頭瞧去,只見冷紹輝正緊皺眉頭,一臉厲色的站在門口,頓時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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