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的對話,寧芷只是嗤笑一聲,便不再言語,對於他這種人,沒有說話的必要,純粹是浪費。
「出招吧,說太多的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那男的沒想到竟會被她如此嗆聲,臉色一沉,頓時難看起來。
「我說你這小娘子還挺辣的,但還有幾分姿容,若是跟爺回去當爺的小妾,爺今天就不傷你,不然,爺這銅錘下,可從來都沒有毫髮無傷的。必須得見了血才成。」
一聽那個妾字,寧芷雙眼如炬,狠狠地盯著他,她的目光如冰錐一般,似要剜掉他一塊肉來,男子被她瞪得一個機靈,起初他並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同,可就在那個妾字之後,女子的氣場似乎瞬間變幻了,整個人渾身都彷彿被拋在了千年冰山之上,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冰寒之氣。讓他只是這樣望著,雙手就不禁顫抖起來。
「你這女的用了什麼……什麼妖術……老子的手竟顫抖不已……」
寧芷聲音一寒,「技不如人,被殺氣震懾了就說是妖術,你這種人竟然也來參加龍池大會。真是丟臉。」
說完她袖手一甩,只是微微用力,那人便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剛剛還叫囂著如何威武霸氣的銅錘也滾落在了地上。
他試圖去撿,卻被寧芷的腳牢牢踩住。
「剛你說……要納我為妾?」她看著他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只是那笑並未入眼。而是隱隱泛著一抹寒意。
「哪有,哪有,我之前不過是看你長得不錯,跟你開玩笑呢,姑娘莫要當真哈……」這壯士看打不過人,趕緊低聲下氣道。
今天算是他看走了眼,沒想到對方武功這般高強,想他也習武好些年了,平日裡走南闖北的,雖然跟那些高手比,顯得外行,但跟這麼一個看著嬌滴滴的女的比,總是威武了很多。沒想到,這一上來就沒遇到善茬,但人在江湖上混得久了,也越發滑溜,見打不過人趕緊低聲下氣地求饒起來,只是他若不是戳了寧芷的痛楚倒還好,那一聲妾卻怎麼也不能讓她就此放過他。
寧芷走上前,順勢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那個大錘子,看著面前的男子,突地溫聲道:「你剛剛說什麼來著?我記得你說要納我為妾……?」一邊說著,她手裡一邊轉著那錘子,話語輕柔,但此時,這鏢頭可不敢點頭說是。
「沒的,沒的……」
「我可是聽見了。貌似這錘子不砸傷人,不罷休是吧。在我這也不能破了規矩不是。還有我記得,你還說過,一定要見了血才成。那我就讓它見見。不然怎對得住你這總鏢頭的名聲。」說著,寧芷用掌風帶動那錘子,那人想躲都沒來得及,就被活生生地砸暈了過去,就是不知這一下子有沒有把他的大腦砸傻。隨著他整個人翻倒出了台柱之後,噹的一聲脆響傳來,這聲鳴鐘代表著勝負已分。
「嘖嘖,手段還真是凶殘。」花離笙促狹道。
「花公子,不知你在說哪一台上?」太一玄宗的道玄子聽到花離笙的感歎遂好奇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現下這女子的手段當真是狠辣。」
「那是自然,你看那修羅魔海就知了。」
太一玄宗跟修羅魔海一直都不對付,門下弟子也時有摩擦。此時逮到個機會就不忘污蔑對方。
「你這老頭真是的,我們修羅魔海怎麼就狠辣了?就你們這幫臭道士好,滿口仁義的,我看道德最敗壞的就你們了。」
「我說你這小丫頭,竟敢說我們太一玄宗道德敗壞。若不是看你年紀小,我道玄子誓要跟你不死不休。」
「哼,我還怕了你這臭牛鼻子不成?」說著吹了一聲口哨,一條白影嗖地竄了過來。那小白齜牙咧嘴地看著道玄子。
那老道一看這東西,原本臉上的傲氣頓時消滅於無形之中。
「舞度那老婆子對你可真好,竟把這東西都傳承給你了。我不跟你這黃毛小丫頭一般見識。這次水令牌,你們修羅魔海休想得到。」
「切,我看你這老道是怕了我家小白。水令牌是不是我們得到,不敢保證,但清靈知道,一定不會是你們這幫假仁假義的臭道士得到。」
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交上了嘴,這在幾國之間早就見怪不怪了。
國家跟勢力之間總是因為一些利益關係而有親屬遠親之分。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噹噹聲傳來,幾個台柱上的比試都已決出了勝負。
不過這是淘汰賽,最後只留九個名額。要一直淘汰到九個為止。
因此比了一天直到太陽西下,也只是決出了三分之一。
寧芷的擂台離主位台上比較遠,若是不事先關心,怕是也注意不到。可這是不關心的人,對於花離笙和雲行歌而言,眼光卻是是始終都沒離開那一抹水藍色的身影。
最後三十面大鼓再次作響之時,太監那尖細的聲音傳來——
「今日的比試到此為止,明日繼續——」
說著鑼鼓之聲響了三聲。
人們才呼啦啦地如來時一般散去。
寧芷在比試剛一結束就低調地退在一邊,並沒有離去,而是細細地觀察在場每一位畢竟不能每次都這般好運氣遇到這樣的對手,這裡面總會有一些比較強勁的敵手。
六國和三大勢力也一定埋了一些種子選手在裡面,為了確保最後的勝利。
只是讓她驚訝的一件事是竟然發現那天在街上遇到的銀髮少年。
那少年,從上場之後就一直寒著一張臉。也不說話,開場就直撲對手,兩拳連續迅猛無比地出擊,招式極其詭異,好像完全不懂武功的人在胡亂出招,但是每一擊都穩、準、狠地打在對手致命要害上。與他對敵的選手往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寧芷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那天在朱雀大街上,倒是沒有看出來。男子下台時似乎發現了寧芷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神有瞬間的停頓,隨即又恢復到一臉的麻木與平靜。
當鼓聲響起之後,第一天的比試徹底結束,寧芷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本來比試結束之後,勝者都會由皇家招待迎進專門的行宮,並有皇宴等著。說不定這些人將來就是個人物,作為東道主這點也好,可以先一步招攬人才。
寧芷並沒有參加,雖然她不是這次參加龍池大會唯一一個女子,但卻因為那會上一定有曲卿臣在,因此,她不想過早地露頭。
等到再過幾日,她終究是要跟他碰上的,那個時候就是面對面的一種交集。
那時候,她終於可以擺脫此時的這種境地。
那時候,她要有尊嚴地向所有人宣告。
這種屈辱,他加之在她身上的,她要千倍百倍的奉還。
總有一些年華消逝在我們所不可追憶的時光裡,那些年華是我們這一生都難以忘懷的,也是一個女子這一生中最為美好的時光之一。
但好在,那不是唯一。
她還有勇氣繼續前行,也好在,她有這個實力。
若是此時的她,什麼都不是,真真就像世人所說的那樣,無才無貌又無德。
那又會是怎樣的光景,想必只能躲在深宅大院裡,那如同冰窖一般的讓人窒息的將軍府邸,過著棄婦一般的生活。
每每想到這裡,她的心底都有一股不甘心和鬱結往上湧,她內心深處總是在叫囂著,要活出更好給他看,當然把這說成報復也好,說只是簡單地希望他過得不好也好。
總之,她希冀著,希冀著,他過得沒有她好……
然後,這個人,與她再無瓜葛。
寧芷轉過身,迎著夕陽的餘韻,漸漸行走在尚京的朱雀大街上。
這條街,今日格外的熱鬧,許多商賈都想借此機會大發橫財,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寧芷走在一家茶樓時,愣神了一會兒,停頓半晌,走了進去。
「來,這位客官裡面請——」說著比了比手勢。
寧芷順著他指的方向坐了下來,那裡剛好是比較偏僻的一個地方。
「給我來一壺香凝茶,記住要半溫的。」
「好勒,這就來。您稍等——」
寧芷坐在那裡,靜靜地等著,須臾,那茶水便被端了上來,上面有幾片茶葉沫子漂浮著,她蹙了一下眉,倒也沒說什麼,拿起茶盞,掀開那蓋兒,捻了捻,才遞到嘴邊,輕抿了一小口,覺得味道不太對,又放了下來。剛想喚小二再換一壺時,三三兩兩的一群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人穿著華貴,絳紫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金縷帶,手持一把長劍。那劍鞘上鑲嵌了很多碎玉寶石。遠遠望去,就知道其定是價值不菲。
那男子身邊圍了好些人,有男有女。
女子各個都美極了,只是類型不同,有的明媚如春天裡的一枝柳絮,有的澄淨似碧潭水中的漣漣湖水。有的似那驕陽一般火辣,有的則溫婉似一彎新月。
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幾人之間。
唯獨寧芷看都不看,絕美得男子她最近實在看得有些多了,跟她朝夕相處七年的曲卿臣是,謫仙一般的雲行歌更是,就連那總是讓她無語的花離笙,都是這世間一等一的絕色男子,論風姿,恐怕再難以找到他們這樣的了。而容貌,她曾在修容粉去掉之時看過水中的自己,那才是這世間真真的絕色傾城。
想必很少會有男子在見到她這張臉時會不動心。
「掌櫃的,這些給你了。我們家主子今晚要包下這間茶樓。」
那掌櫃的本想開口說些什麼,當這一摞金元寶擺在面前時,瞬間把到嘴邊的話噎了回去,換成了一張討好的笑臉。
「是,是。我這就叫人把那些客官請出去,幾位稍等片刻。」那掌櫃的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看了那桌案上的一個個發光的金元寶後,整張臉除了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了。
他轉過身,沖小二吩咐了幾句。
兩個人便開始清場。
「幾位客官不好意思,今天這茶樓被這位公子包了下來,幾位現在喝的茶錢我們就不收了,還望各位行個方便。」一邊說一邊開始請人。
寧芷心裡正鬱結著。也不知為何,她今日心裡莫名地煩躁不安,不知是不是她強行把功力提升到第五重所遺留的隱患,心裡冷熱交織不說,再經歷了昨日的冷卻之後,今日那過往的事兒,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揪著她不放。死死地拽著她。
可偏偏在這檔口,那掌櫃的走上前,「姑娘,這茶水的錢我們今兒就不收了,還請您下次再來光臨吧,前面那位公子已經把整座茶樓都包下來了。」
「這銀兩我照付給你,但今天,我是不會走的。」
寧芷正在沉思,突地被擾了興致,心中頓時有些不暢。
「這可不行,那位公子已經把定金都給了,姑娘還是下次再來吧。」
「凡事有先來後到,他若在我之前,那我無話可說,大不了換一家喝。可既然在我之後,為何偏偏讓我出去?」
寧芷以前跟曲卿臣時曾經很窮過,那時每天只能吃饅頭和鹹菜,經常看那些富人的嘴臉,似乎有錢就什麼都能辦一樣。
「這……」
「怎麼了掌櫃的,這人你怎麼還沒清出去,我說了要包下這茶樓的。那些金子難道還不夠?」
那人群中一個穿著墨綠色衣袍的男子突然開口道,聲音有些高亢,面色帶著不滿。
「夠,夠。這位爺再等等。這就好哈。你們先坐下,我讓小二去給幾位爺和姑娘泡一壺好茶。」
「我們品茶的時候不喜歡有旁人在場,你速速把人都清走了。」
「是,馬上,馬上。」說完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寧芷,臉色有些陰沉。
「這位姑娘,您還是去別家吧,大不了我再給你點銀子。」這人感情把她當做訛錢的了。
不過她也沒猜穿,順著他想地道:「那你打算給我多少?」
「諾,這些碎銀就給你了。趕緊走吧。」
寧芷伸出手笑著接過那銀子,隨即,順著窗口把它們通通扔到了街邊一個乞丐的碗裡。
那乞丐看著從天而降的銀子,整個人大喜,接過銀子就叩起天地來。
「你……你……「那掌櫃的見寧芷把錢給扔了,當即臉都綠了。而那夥人也終於不耐煩了,身著墨綠色衣服的男子看起來身份低一些,他大踏步過來,衝著那掌櫃的就大吼道:」不是說趕緊了嗎,這人怎麼還在這。」
「真不好意思,這位爺……這姑娘……不肯走。」
「不肯走?」他把從掌櫃臉上的視線挪了過來,一雙鷹眸盯著寧芷不動。
「這位姑娘,我家公子已經把這裡包下來了,你還是換一家吧,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不客氣?怎麼的,你們還想打人不成?」寧芷冷笑著道,一雙眼,冷冰冰地射向對面的人。
「你——」
「唉,蘇二哥,你這身為男人的,可不能跟一個女子動手,還是交給我吧。」說著一個驕陽似火的女子一搖一擺地走了過來,她面帶笑容,看著寧芷,一雙眼含著微茫,只是盯了半晌,不禁眉頭皺起,怎麼她的水蛇眼竟對她沒有效果。
她不信這個邪,又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兒,嘴角不禁」疑「了一聲。
「怎麼了魅兒。」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似是發現了她的不同,輕聲道。
「公子,這女子著實古怪,我的水蛇眼對她竟不起效果。」
「哦……?竟有人連你的水蛇眼都能抵禦。」他頗為感興趣地走上前,盯著寧芷瞧了又瞧。
但卻沒發現什麼不同,也不禁有些奇怪,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姑娘師承何派?」
「無師無派。」寧芷道。
「姑娘真是說笑了,我這婢女的水蛇眼世間能夠這般輕鬆抵禦的人有,但卻著實不多,你竟然無絲毫反應,真讓在下好生好奇。」說著便伸出手要探向寧芷的額頭,卻被她閃身躲開。
「還請這位公子自重。」
「那請姑娘把手借給在下一探。」
「你我非親非故,我為何要把手借給你?」此次,寧芷的聲音更冷了一些。
那貴氣的公子原本還維持著好風度,被寧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弄得有些惱怒,
「看來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素兒。」說著低喚一聲。
「素兒在,少主。」
說著走上前,手中的御靈劍已經出鞘,瞬間就到了寧芷咽喉之處,只差毫釐就要見了血。
寧芷卻動都未動,那被喚作素兒的女子不禁皺了下眉頭,「你怎麼躲都不躲,真當我不敢刺下去。」
「不躲是因為沒有躲的必要。」寧芷直接道。
「呵呵,你口氣倒是不小。」
「素兒,不要跟她那般多話,直接擒了她,我對她這體質很好奇。」
「是,少主。」女子說著再次執起那劍,這一次,出手時,快如閃電,直接向寧芷的刺去,然而,這次卻不像上次那般,這劍到了她面前,卻堪堪無法再前行一步。
而寧芷始終站在那裡,不動分毫。
公子軒的面色更加沉凝了幾分,「你退下。我親自會會她。」
話落,掌風直面而來,這一次寧芷不得不全力反擊,此男子一身武功頗為邪乎,招數也異常狠辣,每一掌似乎都直擊人的軟肋。
「你這手段如此狠毒,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喪失在你手中。」
「跟本公子對打姑娘竟還有心關心那些死去的人,莫不如多替自己想想的好。」
說著他抽出那把炫目的寶劍,揮動開來,那劍氣十分強勁,倒是把寧芷逼得退開了兩步,若是在兩日前,她恐怕還不是他的對手,但此時相遇,她倒還不懼他。
「你身上果然有古怪,我們巫疆一族的秘法在你身上竟也不起不了作用。你到底是何人?」
男子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一張本就有些陰柔的臉此時一沉下來,更是多了一份陰險的味道。
「我是什麼人與你有關係嗎?」
「本公子感興趣了的人,自然是與本公子就關係。」說完他厲聲道:「魅兒、素兒、羽兒、井兒。擺陣——」
「是,少主。」幾人一起應道。
隨即,紅、黃、紫、橙四個顏色的倩影鋪展開來。形成了一個四方形的陣法。
團團把寧芷圍困在內。
「你們還真仗著人多欺負人少。」
寧芷嘲諷道。
「我公子軒做事只講結果,不講過程。再說,人多不就是用來欺負人少的嗎?」
這話說完,寧芷一陣無語。不過也不再多說,這四個女子分著來,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如今這陣法擺上之後,所散發的氣勢同時改變了。但她應付起來倒也搓搓有餘,只是怕就怕其他人再動手,她用戒備的眼神看著面前得公子軒這個人怎麼看怎麼都是那種會在半路離來一劍的人。
因此,她一時也沒有動手。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時,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傳來。
「疑,你這娘娘腔怎麼在這裡?」
清靈的聲音又脆又響。
公子軒聽到這個稱呼,那白皙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可偏偏對上此人又無法發作。
遂牙關緊咬道:「靈兒妹妹,你怎麼來了。」
「我?你這娘娘腔都能來,我怎麼來不了。」
「舞掌教這次竟然派你來了。她就不擔心那水令牌旁落。」
男子的話還未落,清靈袖口中的小白就猛地竄了出去,衝著男子的脖子就是一口。
「你……」說著趕忙掏出懷中的一個小瓶,倒了三粒藥丸入口,要知道,這每一粒都價值連城,有錢都買不到,竟然一下子就這樣浪費了三粒,可是不吃恐怕沒說兩句話就毒發身亡了。
「你怎麼把它也帶來了。」
「小白一直都是跟著我的,沒有我,它睡不著……」
男子一頭冷汗,看向清靈的眼也越發詭異,透著一抹深思。
他換了一副笑臉,」靈兒妹妹既然來了,也一起坐下來喝杯茶吧,只是這個女子身上似有古怪。我們巫疆的秘法用在她身上,似是不起作用。「
「這是自然,這位姐姐血的味道,跟靈兒一樣。」
「一樣?」
「嗯,一樣。甚至比靈兒的還要好聞。」
這話一落,公子軒大驚。看向寧芷的眼光更多了一抹堅定之色。
「哦,既然這樣,那我一定要把她抓來。」
「我告訴你。這女子你不許動。」
「為什麼?」公子軒瞇著眼睛,道。
「因為靈兒喜歡她,靈兒一靠近她就有親近之感。」
「你……」
「我什麼我,你若是敢私下抓她讓我知道,我直接放小白咬死你。反正你武功不及我。哼。」小女孩的聲音仍舊是那般清脆好聽,卻不想,武功卻在這厲害了得的男子之上。
公子軒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忍住,甩了甩衣袖,道:「好,今日我就賣給靈兒妹妹一個面子。我們走——」說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出去。
當他們離去之後,寧芷才走上前,看著面前的小女孩。
「你剛說我身上有你熟悉的味道,那是指什麼?」
「是你身上的血,你的血液裡有靈兒熟悉的味道,具體是什麼靈兒不知,不過或許你跟我回修羅魔海,問問阿婆,她會知道的,這世界上還沒有什麼是阿婆不知道的。」
「好,若是有一天有機會,我就隨你去。」
他們之間的對話,她剛剛聽得一清二楚,她想,她的身世跟這修羅魔海一定有著一些關係,雖然她並不確定具體是什麼,但從眼下來看,定是脫不了干係的。
兩個人又閒聊了一些,隸屬於三大勢力之一的修羅魔海似乎很神秘,想要瞭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聊了一盞茶的工夫,也只不過瞭解了個大概。
而遠處的天際卻在不知不覺間漸漸暗了下來,看著外面漸漸升起的月亮,寧芷起身告辭,「今日多些靈兒妹妹了,改日咱們再聊。」
「只要姐姐想找靈兒,什麼時候都可以,靈兒很喜歡姐姐血液中的味道,每次靠著都覺得很安心。」
寧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遂起身告退。
這次她沒有回將軍府,而是連夜闖入了皇宮裡,由於此時她已修煉到忘情第五重,遠非當初那個寧芷。
即使守衛依然森嚴,對她來說卻著實算不得什麼了。
寧芷在夜間飛速疾奔。很快便到了瓊華宮。
「屋外是何人?」正在看書的雲行歌聞聲道。
「是你嗎,寧芷?進來吧……」
房門被輕輕推開,寧芷輕聲走進屋裡,略略吃了一驚。
雲行歌披髮跣足,盤腿坐在窗前的臥榻上,兩眼望著靜謐的夜空出神。烏黑的長髮垂散下來,與白玉一樣的肌膚交相輝映。
「龍池大會終於開始了。」雲行歌並沒有回頭看她,只是喃喃地說了一句。
「嗯。」寧芷並不確信這句話他是在對她說,還是在自言自語,遂只是小聲附和了一聲。
「這兩日你的修為似乎突飛猛進了。只是莫要走得太急,到時留下一些隱患,對以後的修行不利。」
雲行歌仍是望著窗外那棵桂花樹,他似乎很喜歡望著那樹,每次她來,都是見著這樣一個背影。
但只是一個背影,卻也是能讓人感慨萬千……
似乎這世間從來就是不公平的,不然怎有人會生得這般好的美好。
寧芷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星眸裡的光輝照亮了天上的月色。
「我記得那日我來宮裡找你,剛跳入這皇城之內,就被麝月尋到了,當時我問她為何知道我今夜會來,她說她家主子吩咐的。她還說,她家主子似乎在這世上沒有什麼不知道的事,當時我還以為只是句玩笑話,此時看來,這話或許也有幾分真。而不是純粹的來源於信服或者……」她頓了頓,輕聲道,「敬仰。」
「麝月那丫頭……」低啞好聽的聲音從雲行歌口中慢溢而出,竟比這世間的樂律還要讓人心動。只是半晌便戛然而止,但寧芷仍是從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看到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天下分分合合,猶如這月有陰晴圓缺。時也命也,又有幾分人為,幾分天定?」雲行歌的話裡隱隱有幾分傷感,「金木水火土,五張令牌重現於世的時候,就是天下一統的徵兆。而令牌的持有者就是天下的霸主。」
「自古相傳,確實如此。」
「你信嗎?」雲行歌轉過頭,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意。
寧芷一怔。
「我不信。但卻又信。」
雲行歌看寧芷的眼神愈發的柔和,「或許由生下來,我便比較信自己,而非旁人,不過這麼多年了,我倒也沒什麼旁人可信。只不過我或許不信,但是別人信,天下人信。這就夠了。本來就是為天下人準備,如此豈不甚妙。廟裡的泥胎菩薩又有什麼靈驗不靈驗的了,還不是全靠和尚一張嘴。只要天下人相信,香油錢自是少不了的。」
「那我的那份香油錢,殿下你願不願意出呢?」寧芷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雲行歌看著寧芷,良久不曾回答。只是那春風一樣的笑容彷彿已經回答了一切。
「夜深了,我已讓侍女們準備好了床鋪。你就先歇息吧,明日恐怕有苦戰。」雲行歌出塵絕倫的面容愈發的沉靜安好。
寧芷也沒再在他房間久留,轉身隨著剛進來的侍女去了那備好的房間,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日仍是天剛亮,寧芷就起來洗漱,昨夜在瓊華宮裡睡了一夜,這一夜難得的安穩,也不知為何,或許是那龍涎香的原因,也或許是雲行歌本身給人的感覺,似乎在他身邊,就連那霧靄也被蒙上了一層寧靜與安逸。
有些人,不用他做什麼,只要他站在那裡,心,就會格外寧靜……
用過早膳之後,她便獨自去了尉遲閣。
早早地抽了簽,這淘汰賽最後只留下九個人,也就是九個場冠軍,因此要接連進行對決,直到最後只剩下九個為止。
或許是她本身實力的提升,又或許是比較幸運,這一路走來在淘汰賽中並沒有遇到強勁的對手。
基本上都是在三招之內結束了對方。順利成為了九個名額之中的一個。
寧芷看了看其他八個人,這八個人似乎都有著不同尋常的背景,也有一些應該是六大國和三大勢力安排進來的。不過這一切與她無關,她現在比較關心的就是每一次場冠軍都可以提一個條件。
但不知為何,此次提條件的時間竟然推遲到循環賽第一場之後。不過也不要緊,她本就不指著那個,她要的是在這樣的盛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擊敗他,那個曾經在她心中如天一般的存在。
但進入到循環賽的她似乎就沒那般幸運了,第一個遇到的對手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赫連蒼隼。此時,紅榜張貼出來之後,一路看著她走上來的百姓們不禁有些失望,皆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那一個個眼神中,似乎在訴說著歎息。
都如同看待一個已經戰敗了的人一般看著她。
高高的台柱上,寧芷跟赫連蒼隼二人對立著。三尺二寸長的彎刀,狼牙一樣的弧度。刀身上的寒芒彷彿令陽光也黯淡了,幽藍的光澤閃耀著的是地府一樣的冰冷。台下的看客許多不自覺地縮起了脖子。
更冷的,是刀的主人。
赫連蒼隼的臉上好像自生下來就不曾有過喜怒哀樂的痕跡,蒼白的面孔隱隱透著黑氣。握刀的右手很穩,像磐石一般。
「你可知道這把刀的名字?」他的聲音跟他的面容一樣沒有一絲波瀾。
「知道,刀名刈風。」寧芷的聲音也是不卑不亢。
「你可知道他為什麼有這個名字?」
「聽說這把刀很快,快得連風都可以割開。」
「聽起來,你好像不相信。」
「不相信。」
「之前也有很多人不相信。」
「哦,他們都是什麼人?」
「死人。」
「呵呵,說不定從今天起就有活人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那又為什麼?」
「因為你要成為我的女奴。」
「難道你就不會成為我的奴隸?」
「不會。」
「為什麼不會?」
「你猜。」
強烈的殺氣猛然從赫連蒼隼身體裡迸發出來,剛才還一絲風都沒有的擂台上一下子被他森寒的氣場所籠罩,四角的旌旗噗的被勁氣向四外吹開。
刈風刀自上而下直直劈下來,沒有一絲花巧,帶著開天闢地的氣勢。
雖然兩人的距離足足有一丈多遠,但是寧芷瞬間就感覺到這一記斬擊的氣勁已經臨近面門。尖銳的破空之聲說明這一氣勁有若實質,不遜於任何利刃。
好快!
如果是上次兩人對峙的時候,寧芷斷沒有可能接下這一讓鬼神也心驚的斬擊。但是,她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成功突破忘情第五重,修為如潮水一樣暴漲。如那秘籍上所講,忘情這一功法,一共有九重,由低往高分別是入神、內視、坐照、入微、通幽、歸元、漸臻、若愚、守拙。現在寧芷奇經八脈暢通無阻,丹田氣海充盈,寒暑無畏,已經進入第五重通幽的境界。
這一刀雖然無比凌厲,但是寧芷還不至於手足無措。
她週身真氣極速運轉,卻並不直接與赫連蒼隼的氣場相抗衡,只是護住全身各大要穴,防止漫天的殺氣所侵。
同時右手軟鞭游蛇一樣飛出,在空中劃出幾個大小一致的圓圈,斜刺裡迎上赫連蒼隼的斬擊。
這一刀霸道異常,是天下至剛的功法,只有至柔的招式才可以化解。
刀氣撞上軟鞭的時候,發出一個沉悶的響聲。緊接著軟鞭畫出的圓圈被一個個擠壓變形,卻仍舊保持在半空中。
寧芷右臂一揮,所有圓圈消失不見,啪的一聲變回一根直直的軟鞭。
轟隆——
擂台左側的一根水桶粗細的台柱變作兩截,上半段轟然倒地,下半段露出平整的斷口。
原來剛才寧芷用了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借力打力,把赫連蒼隼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記斬擊彈向一邊的台柱。
台下爆發出雷鳴一樣的喝彩聲。
台上的兩人卻無暇理會。
赫連蒼隼身形晃動,迴旋著向前躍進,刈風寶刀隨之揮出。
剛才的那一記霸氣的斬擊只是試探,現在開始才是大漠孤鷹真正的實力展現。
草原上的寒風是最恐怖的存在,彷彿死神的使者,每一次迴旋都要吞噬掉孱弱的生命。
而這比起赫連蒼隼的刈風刀,簡直就像陽春三月的楊柳風一樣溫柔。
又是一記斬擊劈出。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軟鞭的長度,相比單刀來說,在遠距離上天生就佔盡優勢。一般的刀客遇上使用長鞭的對手,無一不是迅速拉近彼此距離,充分發揮刀招回轉騰挪之際的迅猛凌厲,針對軟鞭近處變招不靈的特點來克制。
赫連蒼隼好像不屑與這樣做,一直在一丈左右的距離發動攻擊。憑借他獨步天下的無形刀氣,完全無視軟鞭的長度。
同樣是凌空斬擊,這一記與前者不同。
刈風刀自下向斜上劈出,畫成一個半圓。疾馳而至的刀氣仍舊霸道威猛,但是帶著一股螺旋勁力。刀招行進的路徑上,空氣不斷被這螺旋勁氣捲入,使得赫連蒼隼的身影都扭曲了。
這一擊剛中帶柔,螺旋勁力更是難以像剛才那樣被輕易彈開。
刀招甚疾,剎那間就已經捲到寧芷身側,裙擺的飄帶被無情的撕碎。
寧芷手中軟鞭大半還在空中舞動,此時已經沒有時間抽回護住身前。
她足尖點地,身體向後極速飛掠開去,右手一揚,長鞭向上高高揚起,充盈的內力把它挺成一條略彎的直線。緊接著,這條軟鞭好像變作了一柄九節鋼鞭,直挺挺向下砸了下來。
這一招柔中帶剛,剛好克制赫連蒼隼的螺旋斬。
轟隆一聲巨響,有如實質的刀氣被硬生生砸下來,在擂台木製的檯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深溝。木屑紛飛,煙霧瀰漫。
藉著這一擊之力,寧芷運起輕功躍上半空,兩人距離迅速拉近到五尺之內。既然你赫連蒼隼想要遠攻,那我偏要近身肉搏好了。
再者,雖然寧芷今日修為大漲,但是比起成名多年的赫連蒼隼來說,畢竟還是有些差距。現在憑借招式精巧還能堪堪與他持平,不過若是這樣一直硬拚內力,時間長了肯定是她吃虧。不若速戰速決,還有戰勝的把握。
寧芷嬌叱一聲,長鞭幻化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形狀,鞭梢猶如毒蛇吐信,直刺赫連蒼隼的右頸。
刈風刀鬼魅一樣遊走,寒芒大盛,織成一個刀網,與長鞭大大小小的圓圈絞在一處。一時間,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不分伯仲。
這樣的局面著實是眾人所沒有預料到的,不禁一個個都睜大了眼,望著台上的寧芷。
跟她對打的那是什麼人啊?
那可是北燕國赫赫有名的左賢王啊。
那可是素有草原之鷹的赫連蒼隼啊。死在他那把刈風下的亡魂不計其數。
如今,竟跟一個女子打成平手,這女子到底是誰?怎會這般厲害?
此時寧芷再也不是以往的寧芷了,她那水藍色的身影已如一道驚雷一般在眾人之間炸開了鍋,看台下很多人都因為發現新奇的事物而興奮著,更多的則是在紛紛打聽這女子的身份。
「以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女子,聽說她叫寧芷,這名字我怎麼這般熟悉?」
「你也覺得熟悉嗎?我也是,總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看台下的女子蹙著眉,用力想著。
「呀,我想起來了,這不是曲將軍的前任夫人嗎,寧氏。」
「啊?不會吧,怎麼可能,你一定記錯了吧,這樣風華絕代的女子怎能是那個什麼都不會犯了七出被貶為妾的人呢。」
「怎麼會記錯,就是這個名字,我確定。」
而另一邊,原本一臉淡然,嘴角始終維持著得體的笑的嬴流月卻是再也撐不住了,她感覺到四處那帶著好奇與窺探的眼神就像針一樣紮著她,這寧芷什麼時候武功變得這般厲害了,竟跟北燕國的赫連蒼隼打了個平手,甚至隱隱還有得勝之機。以往,她還真是小瞧了她。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瞬間席捲她全身……
這樣想著,那雙眼不禁望向身邊的男子,只見他兩條劍眉緊緊蹙著。那放在碧玉簫上的手不禁用力握緊,即使他面色依然看不出什麼來,但坐在他身旁的嬴流月還是從男子身上那散發出來的強烈怒意感覺到了他的氣憤。
曲卿臣此時的心裡猶如有一堆火在燒。
那火幾乎要把他所有的理智和淡定淹沒。此時,若不是靠著心中那份執念他早已暴跳起來。
她怎麼會來參加龍池大會,還有她的武功何時這般厲害?望著看台上,那武功卓越,打鬥之間,展現著絕代風華的女子,忽地想到什麼,目光瞬間射向主位上的花離笙,見他嘴角掛著淡笑,神色之間一片坦然自若,彷彿早已知曉一般,一股滅頂的醋意湧上心頭,任憑他如何想要擺脫也擺脫不去。只能不停地握緊那碧玉簫,竟差點將它生生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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