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芷拼了命地夾緊馬腹,不停地喊著駕,可惜到了半路身體不支摔倒了下來,那馬也因為幾天沒吃糧草而有些頹廢。
寧芷歎了口氣,靜坐在一旁凝神運氣。按照以往的方式吞納吐息一番,每次氣流在全身走過之後都會好很多。
當她再次睜眼,人已經不那般憔悴了,但身上的傷口有些感染,她尋著走到河邊,先把臉上的血污洗掉,同時那修容粉因之前的血和這河水的共同作用竟被融掉了大半。接著寧芷正要清洗傷口之際,忽地發現有人接近,她斂氣不動,待人越發近時,快速地從懷裡掏出一把尖銳小刀向來人刺去,卻不想——
「怎麼是你?」
「怎麼就不能是我。」
寧芷收了刀,但卻因剛剛的動作太大,傷口被裂開,好不容易凝結的血又重新流了出來。
「每次遇到你準沒好事。」寧芷不耐道,說完也不搭理他,四處看了看,轉身向一匹紅棕色的高頭大馬走去。
「喂——那是我的坐騎,你要幹嗎?」
「沒幹嗎,騎馬。」
「你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還敢騎我這烈馬,我告訴你,這馬的脾氣可不好。小心一會被亂蹄踢死。」
「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偶爾被踢一下也不打緊。」寧芷學著他當初說過的話回他道。()
「你這小娘子真是有趣。」說著也不顧寧芷反抗一把將她抱起,就跟拋糧草一般把她拋到了馬上。隨即縱身一躍,也上了那馬。
「本公子今兒確實有急事要趕回楚國,不過性命大於天,先送你一程倒也無妨。」說著駕了一聲,馬蹄四踏,向慶國趕去……
進了尚京,寧芷說什麼也要先下馬。
「你這身子我一路上抱也抱過了,摸也摸過了。還有啥好嬌羞的。」
「你……你無恥……」說著寧芷轉身,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這次花離笙沒有像上次那般怕疼的甩開,而是等寧芷咬夠了,方看看她,「完了?」
寧芷一愣。
「完了,那該我了。」說著低下頭在寧芷脖頸處就是一咬。
唰——
刀子出鞘的聲音,只見一把冷冰冰的刀正割著花離笙的脖子,那細嫩的肌膚此時正因鋒利的刀割而流著血。
「嘖嘖,真是不好玩。」說著他把寧芷一拋,就給扔到了地上。
隨即馬蹄一個迴旋,人便走了。
就這麼走了?寧芷微愣,這人也太小氣了些吧。
那邊馬上的花離笙摸著自己脖子上的血,搖了搖頭,今兒自己也真是奇怪,楚國那邊形勢如此微妙,花家老太爺三封急信連發,自己竟這般好心送個女人回來?莫不是真瘋癲了吧,想著想,夾緊了馬腹,一聲清呵,千里馬飛速疾馳,向著南楚的方向而去。只是唇間那一咬,女子肌膚那滑滑膩膩的感覺卻久久不肯散去……
寧芷拖著重傷的身子向將軍府走去,沿途到拐角處時,掏出修容粉細密地在臉上塗抹了一圈,又運了運氣方才咬著牙一路走回了將軍府。
回到府邸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沒有絲毫力氣,若不是心中有個執念在那兒,恐怕早已昏死過去上百回了。
不過還好她去了,她若是沒跟去,想必卿臣這次又會徒填不少麻煩。摸著胸口那處箭傷,她倒是慶幸射中的是自己。
寧芷是從偏門進去的,再加上夜色黑,沒人注意,而她素來喜歡清靜,院子裡本就侍候的人不多。
「誰?」正在床上裝病的仁語警戒地問道。
「是我,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夫人——?」床上的仁語一下子跳了起來,「真的是你嗎,夫人?」說著不禁哭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戰場聽說就是殺人的魔鬼,多少人都死在那裡了,最後連一堆白骨都沒看到,這些日子仁語躺在床上天天做惡夢,你若是再不回來,我這裝病的恐怕就真的病了。」說著就去抱寧芷。
「嘶——」一聲抽泣聲傳來。
「你怎麼了夫人?」
「不礙事,受了點傷。」
「哪裡傷到了,我看看。」說著就動手去拉,這一拉不要緊,看到那原本膚如凝脂白皙細緻的皮膚上如今箭頭埋在裡面,四處皮膚因感染已潰爛,整個左半邊身子真是慘不忍睹。
仁語看完,一行淚默默無聲地流了下來……
「不礙事,別哭,乖,去給我悄悄找個大夫來,記住不要宮裡的。」
仁語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她太瞭解自家夫人的脾性了,扁了扁嘴,便急忙出去請大夫去了。
永豐四年——
下了一冬的雪終於停了,河畔邊上的柳樹也開始吐著新芽,原本春寒料峭的寒冬時節,人們總喜歡縮在屋子裡守在爐火旁,此刻也都因為這初春的氣息出來走動了。
寧芷的身子也好了很多,只是那一箭留得病根還在,再加上她本就體寒,幾次折騰下來,身子越發差了。但卻仍是堅持著每天去佛堂祈福,祈求曲卿臣能夠平安歸來。
每次都叩足了九十九個響頭才肯罷休,數十年來皆是如此,只要他出征,心裡最害怕的便是她。
終於,他大敗晉國十萬雄獅的消息傳了回來,一時之間整個東慶都動盪了。
驛站裡、茶樓間、就連那窯子裡都到處充斥著曲卿臣的神勇。說他是慶國的大英雄,說他神勇四宇之內無人能及,說若是哪家的姑娘嫁了他,即使是當個妾那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
寧芷聽著,心裡也是不無驕傲的,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平安回來了。
這一天,曲卿臣身著奪目的黃金甲冑,手握韁繩,騎在一匹火一般顏色的高頭大馬上,身後是整個帝國最精銳的三千驃騎營虎賁鐵騎。
這一次帝都朱雀門三百年來第一次把中間最尊貴的中門打開,迎接他的凱旋。此番他以寡敵眾,談笑間令晉國百萬雄師灰飛煙滅,使得東慶有了今天的地位,也徹底改變了天下的格局。
普天同慶,所有東慶的人都在帝都的道路旁爭相觀望,就連老皇帝也特頒詔令,不論男女老少,婦孺小兒。皆可來迎。紅色的長毯一路迤邐。漫天歡呼不絕於耳。
然而,任誰都沒有想到,也是在這一天,曲卿臣請旨,娶嬴相嫡女嬴流月為妻,而寧氏被扁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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