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
「走吧,下了這山腰,我們就可以去驛站裡借馬匹了。」
絡腮鬍子站在那棵古柏之前,心裡也是稍微鬆了一口氣,幸好,這一路行來,再沒碰著什麼強盜土匪的,不然,收拾起來也是很麻煩的。
「等等。」
花朵突然出聲,叫住了幾人。
「怎麼了,朵朵?」聽得花朵有些警惕的聲音,林秀才心頭微微一緊,果然,她也察覺出來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山林裡,據他瞭解,本有不少的野狼和毒蟲,常人經過這裡都是需要百般小心,稍不注意便是被不知何處竄出來的毒物給弄傷了,能保住半條命都是好的,所以,他才不放心後面的路讓花朵一人走,可是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卻是一條毒物都沒見著,著實有些反常。
三個官差,除了那老劉看不出來什麼表情,那絡腮鬍子和另外一個人滿是不解地看著花朵。
「妹子,怎麼了?」
花朵瞇著眼睛看了一眼絡腮鬍子的身後,這才嚴肅地看著他道:「待會兒我說一個字,你們一定要聽仔細了,照著我說的做。」
「啊?什麼字啊?」絡腮鬍子有些蒙頭了,這妹子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這麼神神秘秘了?
一旁的老劉卻是不著痕跡地靠近了花二寶的身邊。
「跑!」
那林秀才反應倒是快,聞得此聲,連自己一直掩飾的輕功都用上了,腳尖一點便是到了幾步開外,背著花朵快速地向著山下飛去。
那絡腮鬍子本是反應有些笨拙,聞得此聲一時間就呆住了,還好那葉姓的官差也發覺了花朵臉色的凝重,一下子反應過來便是拉著絡腮鬍子便向著山下竄去。
而老劉則是一把扛起那花二寶,人也跟著向前面竄出去了。
「啊呀呀……」絡腮鬍子被兩個兄弟這一舉動嚇得驚叫,無奈地被迫跑了好長一段路。
那隱藏在古柏之上的暗青色身影,被下面這一幕給弄呆了,愣了一瞬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原來獵物都逃了,瞬時氣得一陣「桀桀」亂叫,狠狠拍了幾掌那身後倚著的古柏樹幹,那古柏一陣晃動,那手掌所到之處,葉子瞬時枯萎一片。
「朵朵,你可看出來那孩子有什麼問題?」
林秀才再是不順著山道走了,踩著那山上凸出來的岩石,幾乎是直接向著山下自由落體,那穿著一身暗青衣服的5歲孩童,他居然連他的呼吸都沒感覺出來,要不是感覺到了背上花朵身子的緊繃,他也是不會察覺到那在古柏上被茂密的柏枝隱藏得好好的人,那雙眼睛,就那樣,如死人般毫無波瀾,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其實他在快到山腰之處就感覺出來了,卻是一直尋不得那視線的來源,卻是不想,什麼武功都不會的花朵居然先所有人一步,察覺到了危險。
她早就知道了他的另一個身份,有他在這裡,她都會說逃離的話,自然是判定了那物在場幾人是對付不了的。
「那,孩子是個毒人。」花朵簡短地答了一句,便是閉口不語了起來。
現在她想起被那雙死人般的眼睛一直注視著身子都是一陣冰寒,出於法醫的本能,她被林秀才背著快到山腰的時候,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那種冰冷得感覺不出一絲情緒波動的視線,感覺出了那人的位置,卻是一直找不到隱藏在何處的。
要不是那絡腮鬍子的剛好沒事站在那古柏之前說話,她也不會正好看到那柏樹傾斜出山腰的部分,有一處枝葉枯萎得有些異常,這才看到了那一雙就像是她解剖時看到的死人眼睛,一動不動,定定地看著她。
那種感覺,讓人想起便是一陣發寒。
聽得花朵這樣一說,林秀才也是皺緊了眉頭,他武功其實也不差,可是,像這樣碰都碰不得的毒物,饒是他也是不敢輕易正面對上,何況是背上還背著一弱女子,他可不敢拿花朵的命去冒險。
「葉小弟,你快放開我,我自己知道跑,你給老哥我說個清楚,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啊?」
絡腮鬍子越是懵了,轉頭,卻看著身後十幾丈的距離,一暗青色的像是孩子的人正在後面手腳並用地追趕著他們。
「那娃兒到底要幹啥啊?追著我們跑幹啥?」
絡腮鬍子看著那有些古怪的孩子,想著花妹子說讓跑,難道就是因為這不知從什麼地方跳出來的娃兒?
「那孩子有問題,她都說了讓跑,必然是覺得我們對付不了的,大哥要是想活命的話就自己下地跑,不然的話我們三人都可能喪命在這裡。」
前面扛著花二寶的老劉突然頓住了,轉身很是淡然地說到,生死關頭,卻是跟著談天氣一般的平常,不慌不亂,眼看著那毒孩子快追上來了,才又轉頭繼續跑了起來。
「我,我自己跑,自己跑。」
這最為厲害的老劉都這樣說了,絡腮鬍子再是疑惑也暫時不敢多問了,聽著與命有關,心頭還是給緊了好大一下,他那嬌娘子還在家裡等著他回去呢,可不能把命留在了這破地方。
於是腳以落地便是跑得比兩人都快,幾下子便是衝到了前面去了。
「桀桀」身後那怪孩子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越來越近,聽得幾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絡腮鬍子再一轉頭,卻是看著那孩子跟一隻壁虎似的貼著山巖以著最短的路線向著下山的他們追來,等那孩子的距離拉近了一些,這才看清,那孩子滿臉的青黑之色,連帶那手都是青黑色的,就是發了霉的腐屍一般,看得人心頭直髮冷。
「哎喲我的媽呀,誰家的孩子長成這副德行啊?」
被那孩子的樣子一嚇,絡腮鬍子腳一軟,人就那麼從山道上摔了下去,直接摔了個狗啃屎。
「大哥!」
絡腮鬍子這麼個突發的情況,老劉急忙扔了肩上的花二寶,「站在這裡別動」。
轉了方向向著絡腮鬍子的方向跑去,一把將人拉起來,此時那怪異的孩子已是在兩人五步之外,老劉只得擋在絡腮鬍子的面前,刷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劍,一臉戒備地看著那人。
剛好爬到他們旁邊離他們幾步距離的怪孩子,聽得那利刀出鞘的聲音,身子一頓,猛地停在他們面前,轉頭,臉上的表情扭曲起來,似乎是萬分不解地看著兩人,再轉頭,看了看山下的方向,再看看兩人,似乎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般,腳下對著那山石猛地一蹬,如靈巧的猴子,一下子便是竄到了下面好遠。
「……」
山風吹過那鋒利的刀面,怎生看著一個冷字了得。
老劉就拿著那佩刀,吹了良久的山風。
「唰」的一聲,他突然收了刀進鞘中,轉頭,一臉淡漠地看著坐在地上沒有爬起來的絡腮鬍子,一字一字清晰地說到:「我剛才拿刀的姿勢太過玉樹臨風了?」
絡腮鬍子看著他,愣愣地搖頭。
「哦。」老劉轉頭,看了一下山下飛奔的白影,這才將絡腮鬍子給拉了起來,慢吞吞地向著那躲在一大石頭後面直發抖的花二寶走去。
「下山了。」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便再是不理。
「官,管差大哥,等等我,等等我。」花二寶著實是被剛才那怪孩子給嚇著了,腿一直打著軟,生怕那兩個官差將自己給丟在了這裡,連滾帶爬地向著前面的兩人追去。
前面沒來得及追上來的小葉也是發現了那孩子的異常,似乎根本就不屑於理他們呢一般,就追著那花朵兩人的方向去了。
「喂,我說老弟啊,你說他兩沒事兒吧?我看那傢伙像是追著他兩去的。」
「沒事,我們便回衙門去吧。」
「可是,那花妹子咋辦?」絡腮鬍子有些急了,這他媽的人犯都沒見了,怎麼去和大人交差?
「沒事。」
「……老弟,大哥我信你。」
絡腮鬍子看著慢悠悠往著山下走的人,豎起了大拇指,他第一次覺得,這二弟啊,果真是玉樹臨風,你看看,這說話都這麼瀟灑!
趴在林秀才的背上一直關注著那毒孩子情況的花朵也發現了那孩子似乎就只是追著自己而來的,下了山也是直接追著兩人的方向兒而來,人煙荒蕪的黃土路上,只見著那一如小豹子般矯捷的身影迅速地向著兩人靠近,帶起了一路的黃沙。
那種速度,根本就是非人的。
聞得身後聲音的林秀才,終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一把將花朵放在旁邊,便是站在她的面前,手中金骨折扇已是打開,一臉戒備地看著那迅速向著這邊移動的身影。
「林大哥小心,不要沾著那孩子身上任何的東西。」
林秀才只是轉頭,看了她一眼,不做多語。
「咻」的一下,那迅速接近的人,卻只是一臉狂熱地看著林秀才身後的花朵,對著擋在前面的男人確實絲毫不予理會,猛地一下想從他頭頂跳過去。
「朵朵閃開!」
就這麼一瞬的功夫,那孩子居然就越過了林秀才,一下子便將後面愣住了的花朵給撲倒了在地上。
「世間最毒,不過鴆山毒童,天下千羽谷乃唯一剋星。」
玄衫男子,慵懶地倚在窗前,伸手,看著左手中赫然躺著的一塊半圓龍形血玉,喃喃自語。
「咳咳。」男子突然捂嘴,一陣猛烈的咳嗽,待平靜下來,攤開的手上,那龍形血玉之上,刺目的血紅。
看著咳出的血,男子眼眸裡,越是幽深了起來,似乎終要讓這世間被一場狂風暴雨摧折顛覆了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