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這麼一走,卻是急壞了狗子和羅梅兩人,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追出去就不見了人,在村子裡打著燈籠到處找了一通,也沒見著那丫頭去了何處。
正是心急之時,卻是碰上一穿著黑色短衣的男子拿著兩大包的藥送了過來,只道了簡短几句話,說是二丫讓送來的,讓兩人不用擔心她,一說完人就急匆匆地走了,聽得兩人一陣稀里糊塗的。
這人羅梅是識得的,早上的那一大背簍的魚也是他送過來的,也說是她家朵兒的朋友讓幫著送過來的。
雖然好奇二丫什麼時候有了這麼神秘的朋友,卻是一直尋不著機會問一下她。
見著二丫有了消息,兩人這才稍稍放下了心,羅梅趕緊去將藥熬著喂花大成喝下,讓兩個孩子都睡下了,就又去了門口和狗子一同等二丫回家。
「大哥,你以後莫要再打朵兒了,有話好好說,你那一巴掌下去,她那麼瘦弱的一個人,哪裡承受得住幾下?」
夜已快深了,黑燈瞎火的,人卻不見回來,羅氏早已是等得焦急擔心了起來,大晚上的一個女子在外面,沒見著人,說什麼她都擔心得很。
二丫出生沒幾年就沒了親娘,那後過來的大嫂又是不待見她,現在又出了這麼多事情,讓早已將她當做自家女兒看待的羅氏心疼得不得了,心裡越是有些怨怪起了這個她一直都尊敬有加的大哥。
狗子坐在柴門外面放著的一個大石墩上,有些喪氣地垂著頭,人越是沉默了。
「以後就讓朵兒跟我們一起住吧,我們一家搬出去,在外面搭個棚子住著,雖然日子苦了點,但我一定會同親閨女一般看待她,好吃的,好用的一定先給她,絕對不會虧著她。」
羅氏雖然性子溫和,對家中的人從來都是溫順得很,不代表她是沒有脾氣,好歹她也算是一個大家族出來的人,見慣了那些姨娘太太明裡暗裡鬥來鬥去,人心如何,她也是看得明白的,這麼幾天,這對花朵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彎的婆婆打著怎樣的心思她是看出來了的。
要是將二丫一個人給趕了出去,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與其每日這家中爭吵不休,還不如她們一家搬出去,還大家一個清靜,這想法,她也在心裡琢磨了幾天,等大成醒了就打算跟他商量來著,雖然她其實也擔心大成會對她生氣,她知道他是個孝順的人,可是,有些東西,不說出來她心裡也不舒服。
要不是她那性子涼薄的爹經商不當敗光了家產,散了家室,想那麼點酒錢就將她拿去賣了五兩的銀子,她也不會嫁到這樣的農家來,不過,也幸好那日是遇到了花大成,才沒落得被賣進青樓為妓子的下場。
她也是個早逝了娘親的人,心裡與這二丫早已有「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自然是明白二丫心裡那些不為人知的苦楚。
跟了花大成快十年的時間了,自家相公是怎樣的人,她也是清楚的,她相信,以著他的為人絕對是不會放著二丫不管的。
「妹子,我知道你怪我這個大哥沒有護好自家的閨女」,狗子低頭,看著那狠狠地甩了花朵一巴掌的右手,「啪、啪」幾巴掌便是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都是我這個當爹的窩囊!」
「大哥,你這是作甚?」這幾巴掌,驚得羅梅急忙上前去止住。
「這事情你怎麼全攬到自己身上?我知道,你這個當爹的也為難,你是這家裡的主心骨,你自然是要顧全大局的。」
說到這裡,羅梅自己都不免歎息,婆婆硬要趕二丫走,這大嫂什麼都不懂又跟著在那裡瞎摻合,攪得一家子不得安寧。
狗子重重地歎了口氣,「你們還是別搬出去吧,咱娘一個人把我和大成拉扯大也不容易,什麼事情都是帶著我和大成的,你們這說搬就搬出去,我估計她老人家心裡難受,不會同意的」。
「可是,咱們就這樣看著朵兒在家裡受氣?我看著心疼啊。」
這話說到了狗子的心坎上,看著自己的閨女在家裡這般不受待見,他也心疼。
「林家不是願意讓二丫進他們家門嗎?咱們想法讓娘同意了這門親事便好,那林秀才以後考上了做了官,二丫好歹也是個官夫人,不會吃虧。」
「這本來我也覺得是門好親事,咱朵兒本該就是官夫人的命,可你看婆婆今晚那樣,我越是想不明白為何她反應那般大?」
一時間,兩人的眉頭都是皺了起來,一臉的苦相,都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你說這好好的一門親事,人家林家的都不嫌棄了這婆婆為何就是不同意?
他們不知,早已在醉月懷中醒來的花朵,將他們的的對話從頭到尾聽了個清清楚楚。
這古代,從來親事都是家中長輩說了算,兩家合拍了,兩個陌生人的終身大事那就訂下來了,無論你自己是否願意,這般強塞的婚姻,她花朵絕對是不要的。
坐在穩穩的臂彎裡,花朵單手抱著醉月的脖子,一臉認真道:「你家中可有妻室?」
「有啊,不就是娘子你嗎?」
醉月轉頭,看著花朵,眉宇之間是淡淡的溫柔。
聽得這般話語,花朵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少來,我還沒給你轉正呢,你現在還沒還魂呢,別學著人家詐屍」。
「對了,以後我搬到怨鬼道去住的話你能不能陪著我?我養你,給你做好吃的,把你養得肥肥胖胖的,讓你變得暖暖的,帶你去玩。」
花朵,一直對家就特別的依賴,她想要一個家,有家,她就可以將心裡滿滿的溫暖,滿滿的照顧給予那人,會覺得心裡很踏實,做起事情來了也特別的有幹勁,因為,有個人要自己去護著、愛著、關心著,一輩子,都不會覺得孤單。
對於男女情事,她也很單純,沒有真正經歷過一段完整的感情,不懂裡面的複雜,將愛情和親情劃到了一起,想來這愛情,莫非如親情一般,娶個男人進門,養著,寵著,護著、關心著,最重要的是,愛著吧。
他見多了世間冷暖,看多了人心罪惡,越是變得生性涼薄,要不是只為著懷中這一人,也不會將一生僅有的溫柔展露。
在這之前,他從來不知生來何用,本覺人命如螻蟻,天生踐祚,手下殺戮無數,實乃修羅,卻不想生平一次又一次聽得眼前這人「妙語連珠」,聰敏得緊,可愛得緊,又單純得緊,一時間,心裡一直空了多時的地方,便是溢上了滿滿的溫柔寵溺。
「好。」
「等我發家了,我就娶你吧?反正你都成了厲鬼了,也莫要再去嚇別人了。」
「好。」
「我娶你,你家人會同意嗎?」花朵有些擔心了,這古代,不少家長都是頑固之輩,要是這死鬼的家人不同意咋辦?這尼瑪,公婆的壓力比山大啊。
「為夫早逝了爹娘,娘子莫須擔心。」
淡淡的話語,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哦」,花朵突然覺得,這人其實什麼都沒有,所以,話語之間這般涼薄,卻又獨獨對她溫柔寵溺,一時間又是諸般感動,「放心,我花朵說話算話,以後我一定會寵著你的,給你好吃好穿,但是,現在手頭還有些緊,等我事業有成了就給你豐厚的嫁妝,將你光明正大地娶進門來,絕對不會虧著你的」。
「好。」
傾城的眉眼,帶上了溫柔淡然的笑意,人更是比那地獄的曼珠沙華還是妖嬈了起來,看呆了花朵的狗眼,眼中紅心一個一個地往著外面冒,連著那面皮都開始透著粉色了起來。
臂彎之間的人,那一臉的呆愣之色倒是看得醉月滿是趣味。
「娘子,為夫的可是很好看?」
「嗯,好看得很。」花朵老實地回答道,說不好看?那絕對是鬼話。
「那,給你看一輩子可好?」
「好,好,當然願意,願意」,這比花瓶有用多了,好看又實用,絕對是成家必備的,不過,在這之前,要打好招呼,不允許背叛,「你記得啊,以後你就是我的男人了,要謹守夫道,眼不能多看別的女人,不然老娘直接給戳瞎!手更不能摸別的姑娘身子,不然剁手!我說東不准西,說雞是狗就是狗,說羊是馬就是馬,妻令如山,不能違逆,可懂?」
句句霸道,讓仔細地聽著的醉月微微挑了眉頭,暗想來,這天下女子,能說出這般話語來的,也就只這一人了,聽著卻是很受用,沒有一點覺得不妥的。
「謹遵娘子教誨。」
這般聽話的人,花朵突然覺得心裡萌動了好久的大女子主義瞬時間就全部爆發了,一時間,心中無限滿意,無限得瑟,無限自豪,哎呀,這古代真好,有這麼個「三從四德」的夫君,不怕小三啊,來一個直接弄死一個,很方便。
「真乖」,花朵甚是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走走走,我帶你去見見我爹娘」。
聽得這樣說,醉月的嘴角早已彎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暗中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巷子,便是乖乖地走了出去。
白色如雪的衣角,偶爾被夜風吹起,有些孤寂地從黑暗裡探出來。
「二嬸,爹,我回來了!」
正是沉默的兩人,聽得不遠處熟悉的聲音,心裡的石頭終是落了地。
「朵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可急壞了我跟你爹,告訴嬸子,沒遇著什麼壞人吧?」
羅氏提著手裡白紙簡單糊的燈籠和狗子急忙趕上去,卻是走近了時,看著月色下抱著花朵的人,都是愣住了。
羅梅雖然在大家族生活了十幾年,見過了不少的人,其中也有不少王孫貴族公子,長相俊美的自然是有的,卻是第一次見著這般神仙似的公子。
那面上的每一處,像是天工仔細雕琢了一番,恰到好處,絕世無雙。
眉宇之間的清冷淡漠,如同那雪山高深處的寒潭,透著一股股的寒意,夜色之中,那一身的水色衣衫,更是襯得整個人像是下了凡塵的謫仙一般,飄渺得不沾一絲煙火氣息。
當然,將這位天上謫仙給打入凡間的,絕對只有那坐在他臂彎之上,抱著他的脖子的,瘦得跟猴子似的花朵,有了這麼一位俗人在此,這神仙啊,也跟著俗了起來,接了地氣……
「二丫,這,這位……」
羅梅看得出來,這位與二丫舉止極是親密的公子,那一身的穿著,卻是尊貴的很,那在夜風之中泛著水色流光的衣服,她根本就看不出來是怎樣的材質做成的,也是從來沒見過。
這人,行走之間也是透著無上的尊貴之氣,不容人褻瀆,一看便不是普通之輩,這朵兒,什麼時候結識了這樣的朋友?
花朵很是自然地從醉月的臂彎上下了來,拉著他便是走到了二嬸和老爹的面前介紹道:「這是醉月,以後我要娶回家的相公,我現在帶回來給你們瞧瞧。」
一旁的花朵她爹狗子也是第一次見著這般氣質尊貴的人,少有見過什麼大場面,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放了,剛才一看兩人舉止,便是知道很是親密,心頭疑問頗多,卻又不好開口,聽著二丫這般說法,一時間,整個人,又是愣住了。
「相公?娶,娶……」狗子將舌頭捋了幾次,下面的話都是說不出來了,硬是給卡住了。
連著一旁的羅氏也跟著被這句話給震住了,娶回家?
原諒他們,這古代,從來只有男婚女嫁的說法,卻從來沒聽說過有女子娶夫的。
「見過岳父、岳母大人。」
站在花朵身邊,醉月很是自然地向著兩人微微彎了腰,一臉的淡然,卻是不像兩人那般的震驚。
「岳,岳母」,羅氏不知為何,說話也跟著打起了結,那心裡不知為何就緊張了起來,「我,我是朵兒她二嬸,不是她娘」。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世上,醉月也只對著他兩彎腰鞠了躬,從來都是別人對著他跪拜,這倒是證實了一句話,「英雄只為美人折腰」,可惜了,花朵不是美人,實實在在的農家女娃子一枚,為了這人,他閻王殿都去遛了一圈,這鞠躬一事自然不在話下。
「誰說的嬸子不是我娘了?」花朵立馬走上去將人抱住,好緩和一下嬸子和爹心裡的震驚,「嬸子對我最好了,你不是我娘誰還是我娘?」
花朵抱著二嬸,開心地笑了起來。
聽得二丫這般說話,羅氏心中也很是欣慰,沒有白疼這孩子啊,臉上浮上溫柔的神色,寵溺地拍著她的背笑道:「你這孩子真是的,說些什麼瞎話啊,怎麼就成了你娶人家了?這說出去還不怕人家笑話了?」
「我本來就可以養他嘛,嬸兒你可得信我。」花朵有些撒嬌地說到。
「好好好,你養,你養。」
羅氏對這孩子有些無奈了起來,站在花朵身後的那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必然是大家族之子,本來世族對於門第把持很嚴,這男婚女嫁必然是要門當戶對,自家朵兒是農家出身,也沒什麼出眾的樣貌,雖然看著那位公子對她很是縱容,這般胡來都行,卻還是心裡有些放不下,這大家族裡的那些事,她是親眼見了不少,她娘就是一個犧牲品,她不想讓朵兒再步她娘的後塵。
見著大哥也在這裡,羅氏越是覺得兩人有必要將這事情弄清楚,畢竟林家的婚約還擺在那裡,這可不能當做了兒戲。
「朵兒,先請這位,醉月公子進屋子去坐坐吧,你們兩得好好將這事情跟我和你爹說清楚。」
花朵轉頭看了醉月一眼,呵呵乾笑兩聲,這事情,貌似沒啥好說的,她今日將醉月給拉出來,其實大半的原因,還在於讓二嬸和老爹不再為難,雖然搞不清那林家是想在她的身上圖些什麼,不管原因如何,她都不想要這門親事,與其和一個怪書生在一起,還不如找這好玩兒的死鬼來得好。()
反正穿越到現在,也沒想過她這樣的身份會找著什麼好人家,索性放手去賭一把,至多,輸了殞命,說不定還能再穿越回去呢。
不好好瀟灑一把,也枉費了一輩子都難得遇到的這麼個穿越。
於是大大方方地將人給帶進了家裡。
家裡剩下的人都睡著了,怕影響其他人,幾人的談話地點就只是從院子外面變成了院子裡面,狗子從屋子裡拿了四根小板凳出來,將那根唯一的沒有瘸腿補過的凳子交到花朵手裡讓給醉月坐去。
醉月卻是第一次坐這樣的凳子,覺得稀奇,拿在手裡翻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放在地上,拂了衣袖坐了上去。
羅氏將手裡的簡易燈籠掛在了黃果樹的枝椏上,那昏暗的燈光,勉強能照三尺的距離,好過沒有,所幸天上還有一銀輪掛在那裡,即使這燈籠熄了火,幾人也是能將對面的人看個清楚的。
羅氏本也是富貴人家出生,從小學了不少的禮儀,此時,在這看似身份不一般的貴公子面前不想失了禮儀,舉手投足之間,也開始注意了起來,一坐下來雙手便是規矩地放在了腿上,要不是那一身寒酸的衣服,著實有些像是大家族裡出來的,不似花朵那般隨意坐著一副大爺樣。
「朵兒,你告訴嬸子,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羅氏意有所指地看了醉月一眼。
花朵瞭然,看來,還真得編一些合理的理由出來才能交差,摸摸頭,嘿嘿一笑,「這其實嘛,事情是這樣的,#¥%……&*#¥%……&*」
大概意思如下:
話說這醉月原來是江湖的一枚大蝦,四海為家,少年成名,仗劍江湖,好行俠仗義,只是聽得江湖風傳有怨鬼道這一怪地,便是心生好奇,想來一探究竟,來時正好在林子裡撞見一江湖敗類對一姑娘行不軌之事,於是出手相救,但為時已晚,姑娘已遭不幸,早已昏迷不醒,以為氣絕,看姑娘身上穿著,像是村上之人,因不知這姑娘家居哪戶,見著遠處有人在地裡勞作,便是將人放在了怨鬼道口子上,好讓人及時發現收屍。
這一番話下來,也無甚漏洞,聽得狗子和羅氏兩人心中震驚連連。
「二丫她,她真的是被,那雜碎,給玷污了?」
狗子的拳頭捏的死緊,恨不得馬上出去將那混蛋給劈死,他沒想到的是,這居然是江湖上的人給做的,居然還有人敢在那種邪地方幹這種天殺的勾當。
醉月的嘴角有些僵硬地扯了扯,臉上的表情瞬時就變得不自然了起來。
「是的。」
「那你們,又怎麼……」羅氏看著兩人,不明白兩人怎麼就好上了。
「哦哦,這個呀,他不知從哪裡聽說我復活了,想著那日看了我的身子,來負責的,我見他長得還行,家中也沒妻室,這不就同意了娶他麼。」
花朵此時絲毫沒有故事中那位女主角的感覺,完全就像是在說別人一般,一點都不傷心難過,故事編的一溜一溜的通順,唬得兩人那是一驚一乍的。
本來,那主角也不是她嘛。
聽得花朵這般驚人話語,羅氏和狗子兩人更是驚訝得看著醉月,這公子,太有擔當了……
「我看公子穿著不凡,想來公子家中也是非富即貴吧?公子那日救了我家朵兒一命,我們一家子都是不甚感激,又如何敢再讓公子負責呢?我們這樣的農家粗陋之人,是上不得廳堂的,高攀不上。」
羅氏搖頭覺得有些不妥,有人對朵兒負責本是好事,可這公子偏偏是一身貴相,她還是怕二丫由於身份卑微進了大家族會處處受氣,不說公婆都不待見,連著那些勢利眼的奴才都會欺負,這日子,比入了地獄還幸苦。
「兩位無須擔心,我能娶娘子便是無上的榮幸,家中也非大家,只有兩間藥鋪而已,高堂都已西去,留了些薄產與我打理,也無其他親戚,人丁單薄得很。街坊也曾有人說了幾次媒,卻覺非良配,偶然遇得娘子,甚是投緣,這才起了這番心思,望能覓得賢妻一同打理家業,卻不僅是那番原因。」
醉月微微皺這眉頭,一句一句地將自己順著編下來的話語說出來,這二嬸的顧慮,他也是看得出來的,索性就把什麼家族啊,亂七八糟的親人都給說死光了,會有的顧慮全給去掉。
花朵在一旁聽得挑起了眉頭,死鬼,比她還會編,強悍!
羅氏和狗子兩人暗中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滿意,卻又怕這位公子所說非實,怕是有什麼別的意圖。
「敢問公子家居何處?」
「不遠,就在青雲鎮上,『醉臥雲端』酒家對面桂仁堂兩間藥鋪,合著後面一進三間即是寒舍。」
醉月想了想,便開口說到。
「你說那桂仁堂,好大兩個藥鋪子是你家的?」
狗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醉月,臉上的神情越是震驚了起來,這兩個藥鋪子,他是聽說了,那可是在鎮上出了名的,賣得都是上好的藥材,什麼稀奇的東西都有,那鎮上有錢的人家,哪家不是指定了要去這家買?
這藥鋪子一年下來賺的錢那菜真是金山銀山了,要是真如他所說,這下朵兒可就真是好命了,瞬時又想起了那日在怨鬼道口子上聽得蕭瞎子那番話語,難道說朵兒命中的貴人就是這位公子?
「是的,兩位有空能來寒舍小坐便是在下無上榮幸,必當好茶好水相待。」
一番「真誠」的話語下來,硬是讓狗子兩人信了大半,想著哪日一定抽空去探探虛實,若是真如這位公子所說,那這對於他們家的花朵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姻緣了,倒是比起那林家來都覺得好了些。
畢竟,這樣才是真正的衣食無憂,比起官家來說也不差。
一旁的花朵鬱悶了,這要是被拆穿了咋辦?這明明就是從鬼林子裡面鑽出來的厲鬼,她還能真變出來萬貫的家產?吹大牛不打草稿!
接下來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二嬸上到醉月他祖宗,下到他的八字生辰什麼的都問了個清楚,兩個長輩看著這位未來女婿,越是看著越是覺得合眼。
這麼說來說去,時間也已經快是三更末尾了,話到末尾,羅氏才想起,是否是要給這二丫未來的夫婿收拾房間休息。
「公子可介意在我們這寒舍落腳休息,看這時間也晚了,回鎮上恐也無法,我這就騰房間與你休息。」
羅氏說著就要起身去收拾房間,卻是馬上就被花朵給拉住了,「不用了不用了,他在怨鬼道那裡還有住處呢,離這裡很近,很近的」。
這家裡哪裡還有什麼地方騰出來給這大神住啊。
「二丫你說什麼?怨鬼道?那裡怎麼可能住人?」今日羅氏和狗子兩人是被這一個一個霹靂般的消息那震得是快元神出竅了。
「我早就想告訴你們了,其實那鬼林子裡沒什麼怨鬼,只是有些江湖上的人士經常在那裡出入而已。」
花朵決定還是不瞞著老爹他們了,以後如若自己不在他們身邊,好歹他們自己也可以去那地方捕魚的。
「可是,咱們村子裡曾經有好多人在那裡失了下落,咋就不邪乎了?」羅氏仍是有些不相信地說到。
「可能那裡曾經有一次大規模的江湖爭鬥吧,你說是不是?」花朵轉頭詢問著醉月的意思。
「確實如此,百年之前江湖正道曾集結於此絞殺魔教魔頭,死傷無數,也累及了不少無辜。我在那裡住了這幾日,的確也未曾發現有何厲鬼,興許是那些失蹤的人都被魔教的抓走了去做了苦工。」
說到這裡,醉月突然轉頭,看著花朵,卻見她眼裡滿是深思之色,眼裡瞬時閃過一絲惶然,起身,淡然說道:「打擾了,我這便回去了,你們好生休息罷。」
「哎,等等,我送你到門口。」
花朵急忙跟過去。
待走到門口轉了個彎家裡的兩人再是看不見了,才停住了腳步看著前面的人道:「以後那魔教可還會在這裡抓苦工?」
「娘子是希望這些事情不再發生?」
「當然,我爹他們住在這裡,我希望他們好好的。」
花朵看著醉月,認真地說到。
「好的,為夫明白了」,醉月一臉鄭重地看著花朵說到,「你快回去吧,夜風也是帶了些寒意,莫要傷了身子」。
「好吧,未來夫君,你要乖乖地哈,改日我忙過了買些紙蠟來給你上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花朵擺了擺手便是進了院子去了,只聽著身後低沉的笑聲。
醉月轉身便要離去,卻是又想著了什麼,步子又朝著另外的方向去了。
花朵回去後,二嬸子更是逮著她不放,兩人硬是坐在二叔的床前聊了大半夜,二嬸硬是要讓她將自己的想法說個清楚才肯讓她睡覺,順便再多瞭解些醉月的情況,花朵只好再接著編故事了,一晚上下來快熬成了國寶。
好不容易睡了兩個時辰,一大早上就被繼母那大嗓子女人給吵醒了。
「哎呀,不得了了啊,那陳家的兒子不知咋了昨晚上就那麼死在了炕上,你說這人先前還好好的,怎麼就這樣去了?聽說身上什麼傷都沒有,一早上起來人就沒了氣了,這莫不是撞了邪了?」
飯桌上,劉春花越是說著越是打了個寒戰。
「哼,這還用說?要不是撞了邪了怎麼會死得這樣蹊蹺?」花氏邊說著邊意有所指地向著花朵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意思再是明顯不過了。
花朵裝作無視,繼續悠閒地喝著手裡的玉米糊糊,懶得理這精神病老婆子,尼瑪哪根筋沒搭對一定要跟著她過不去?
看著花朵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花氏越是來氣了,轉頭看著右手邊坐著的狗子道:「待會兒吃了飯馬上就去把地裡的那些雜草給我扯乾淨了,別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認真種自己的地。」
「娘……」狗子有些為難了,這好不容易才弄了些那些麥冬苗子回來,這說扯了就扯了,多可惜。
「怎麼?你還不聽我話了啥?你那些雜草你以為還能種出幾兩銀子來?」看著兒子一臉的猶豫,花氏就更是火冒了。
「祖母你不就是想種出銀子來麼?我這裡有五兩的銀子可是夠了?」說著,花朵便是從懷裡拿出幾個碎銀子放在桌上。
五兩的銀子,在這樣的家裡來說,已算是很多了,花氏看著更是驚訝萬分,「你這些銀子哪裡來了?」
「我自然有自己的生財之道,祖母不要管便是,我這都是從我贖身的銀子裡扣出來的,這裡還剩下15兩的銀子呢」,花朵說著就從懷中拿出一個裝了不少碎銀子的錢袋子交到二嬸的手中,「嬸兒,你幫我保管著吧,哪日那賭坊的人來要債,你把這些錢給他們便是,順便問他們要回來那些被拿走的東西」。
「好的,二嬸會幫你保管好的。」羅氏小心地接過那些錢袋子,心中也大概知道這些銀子是哪裡來的,大半都是那叫醉月的公子給的,便也不多問什麼,當即回了房間去將銀子放好了才出來。
一旁的劉春花也是眼紅那些銀子,卻又看不慣花朵那一副的得瑟樣子,撇撇嘴一臉鄙夷地說道:「我看啊,鐵定是她手腳不乾淨去偷的呢,一晚上的時間,除了偷還能怎樣得到這麼多的銀子?」
「你個婆娘家少在那裡亂說,朵兒她可能去做這些手腳不乾淨的事嗎?這些明明就是……」
卻是說到這裡,就卡住了,狗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那未來女婿的事情,總覺得這還必須等那邊有了人來說媒定下來了才好,如果就這樣說出去的話對二丫她名聲不好,被怨鬼害了這說法好歹還好聽些。
「就是什麼?你說不出來了?我看你一天到晚就只會想著你這個『親』閨女,我知道,我生的都是野種,沒你這『親生』的寶貴。」
劉春花專門要和狗子抬槓讓他下不了台。
花氏早一步吃完了飯,順手就將花朵放在桌上的五兩銀子揣進了自己的懷中,「我看你們怎麼去弄,這個家弄垮了我看你們還吃什麼」,轉頭又看著狗子道,「你自己的閨女手腳幹部乾淨你自己知道,若是以後出了什麼事情,別往老婆子我身上潑髒水!」
說完,便是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了。
花朵在一旁愣了好久,待反應過來,一桌子的人都已經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喝糊糊的聲音。
死老婆子,你真奇葩了……她表示無語。
「爹,待會兒吃了飯我們先把那些魚給賣了吧,別都死了,賣些錢也好補貼家用,以後有時間的話也去捕些魚回來賣吧,咱家裡弄個攤子,每天早上賣些,我算來的話也不比種地的錢少。」
「好,爹聽你的,大丫、大熊你兩也來幫著做事。」狗子有心想讓大丫和二丫兩人的關係變好,都是自家的閨女,還是不願意看著兩姐妹就為了那秀才毛了臉。
「爹,我跟哥兩個還去地裡扯草呢,你們要賣魚就自己去賣吧。」大丫放了碗,拉著大熊兩人就拿著鐮刀和背簍出門去了。
「哎,我說這兩孩子。」看著這大丫這樣,狗子心頭有些不高興了起來,這是在生哪門子的氣?人家秀才不喜歡她管二丫什麼事了?
「算了大哥,別跟孩子動氣,我把娟子喊來幫忙,大成這裡弄好了我也來,這麼多人還會做不了?」
羅氏急忙放了碗筷勸道。
「我也來幫忙吧。」沒有下桌子的富貴立馬說到。
「好好好,富貴是個乖孩子,會幫著我們做事了。」
羅氏溫柔的拍了拍富貴的腦袋。
花家村狗子家門口擺了一個賣魚的攤子,這消息一時間在村子裡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傳開了,聽了那日傳聞的不少人都紛紛趕過來看個稀奇。
用木板簡單地搭起來的攤子上放了好幾條堪比成人手臂長的鰱魚和草魚,又肥又壯,這麼肥的魚在鎮上的攤子上都很難看到。
攤子旁邊的大木盆裡,還有不少手板粗大的鯽魚,一條條在水裡很有活力地游來游去。
「二丫,你家這魚多少錢一斤啊?」
族長的三媳婦兒李氏單手抱著才剛滿一歲的小兒子,從十幾個圍觀的鄉親裡面擠了進去,在攤子上仔細地翻看著剛放上去的活魚。
「15文錢一斤,嬸兒你想要哪條,我讓爹給你殺好?」
花朵本來還在郁卒的,開始還以為那些圍觀的人會來買,卻是一大堆的人站了那麼久就是來看熱鬧的,看著終於有人站出來說要買了,心裡才終是放下來了些,別說,這些魚要是賣不出去的話,還真只有自家養著了。
她先前也是大致地算了一下,以著這村子的經濟水平,其實,估計願意買魚的也不多,湊合著每日的話就差不多有那麼二十多戶人家會買魚吃,其中不少的還是衝著她編的那麼個噱頭去的。
「15文錢啊?怎麼比鎮上都還要貴3文錢?」那翻看著魚的手瞬時就有些猶豫了起來。
「嬸子我跟你說,這魚是我在草帽河親自去捕的,那裡的水清得很,出的魚這肉也是比別的地方鮮嫩,我可真的沒有賣你的高價,這魚我捕的也不容易,那處地方,你知道是個凶險之地的。」
這價錢她是堅決不會便宜的,這草帽河的魚,自然要用比別處高一些的價格來彰顯它的特點了,不然那些人哪裡會稀奇這東西?
何況,這魚肉她自身嘗了,肉質本來就是比現代吃過的魚肉質細膩鮮嫩多了。
「這魚肉倒是真的與之前吃的那些不同,細膩不少,二丫你們那次送我公公那幾條魚我們是嘗過了的,這不聽說你家賣魚才過來看看,可是這價錢,真的是高了,能不能便宜些?」
李氏也是想著買些魚回去,給家裡的小孩和老人家補身子去,家裡好幾個月沒個肉星子了,那鎮子上離這裡也遠,沒個大事誰會天天往那裡跑。
「嬸子,這個價真的不貴了」,花朵搖頭,硬是不願意讓出一步來,「這魚本來便是與尋常的不同,多吃能健體養顏,到時候你自然便是知道它的好處」。
蛋白質嘛,補充夠了自然養顏,她可沒瞎說,看著這嬸子有些猶豫,她只好搬出一翻神說來。
「這魚吃了還能養顏?」
在古代,百姓本來就是為著溫飽而過,哪裡還會去想保養之類的事情,第一次聽得「養顏」一說,不少的婦人倒是跟著好奇了起來。
「是啊,能讓你臉上的皮膚變得光滑白嫩,補身子得很,我在這裡說什麼也沒用,只有嬸子你們買了魚回去自己試了才知道,不過,這當然必須是長期的,吃一次可沒什麼效果。」
營養好了,自然氣色、膚色什麼的都好了,花朵說這番話出來也不覺得慚愧,畢竟,說的都是有科學道理的,不怕被人拆穿。
「聽公公說,這草帽河的魚真的吃起來味道比別處的都要鮮美不少呢,那時候咱們村子的人可是天天有魚吃,男人們個個又高又壯,這女人們也是個個都是漂亮得很,那長得是水靈靈的,老遠的地方的人都是托著媒人到我們這裡來求親。」
這李氏突然想起了家裡的公公經常在她們面前說著上一輩人的那些事,其中就是不少時間在講那怨鬼道的故事,每次說起那草帽河裡的魚都是心酸地歎氣。
「哎,這麼個水靈的地方,怎偏生入了那些怨鬼的眼?造孽啊!」李氏想著,也是歎了口氣,也就索性不再講價了,這二丫一家子她也聽說了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著實也不容易,鄰里鄉親的,也犯不著為著那幾文錢去爭,「算了,二丫你捉這魚也不容易,嬸子就不跟你講價了,給我把這條鰱魚給稱了吧,嬸子也不想著養顏,家裡的小孩子正在長身子,不能給虧著了」。
聽著狗子說是5斤,便是什麼都沒再多說就給了錢。
李氏指著那條她早已看好的鰱魚對著狗子說到:「花大哥,幫我把這魚順便也給宰了吧,今個我就拿回去都燒了,這一大家子吃,剛夠。」
「好的,妹子你等下,我馬上給你弄好。」
狗子拿起旁邊的尖刀便是利落的刮起了魚鱗,不到一會兒的時間便是將魚的內臟都去了乾淨,用草繩將魚綁好交給了她。
這嬸子倒是爽快,花朵喜歡,便從大木盆裡撈了兩條不大不小的鯽魚用繩子拴好交給她道:「嬸子,送你兩條鯽魚,回去用油煎了給孩子熬湯喝,這也是好東西,你抱著孩子不方便,我讓我們家富貴幫你拿回去吧。」
一旁站著沒事兒干的富貴聽著自家二姐這麼一說,立馬主動地上去幫著李嬸子將魚給提了過來。
那李氏沒想著這二丫這般大方,還送了兩條鯽魚,一時間也是好一番道謝,高興地抱著孩子跟著富貴回去了。
有了離嬸子這個開端,便是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連帶著大木盆裡的鯽魚,幾乎都賣了個光,剩著最後的兩條小鯽魚和半個手臂長的草魚花朵硬是不願意賣了,她還得補身子呢。
「哎,我說二丫,你這最後的這條咋就不賣了?你說15文錢一斤我又不跟你講價,我媳婦兒又懷上了,我想給她買些好的回去補補身子呢。」
那聽說了這裡賣魚才跑過來的中年大叔有些不死心地看著二丫和狗子收攤子將那剩下的一條魚也給收了回去。
「叔,這就剩下這一條了,我們家裡也要吃啊,你看我瘦成這樣,再不補一補不是風一吹就倒了?」花朵開著玩笑和那大叔說著,卻是沒注意一旁幫著收拾攤子的老爹暗了臉色。
「哎,算了算了,我不要你那草魚了,你把這兩條鯽魚賣我得了,我給你十文錢,我這麼大老遠的跑過來總不能讓我空著手回去吧?」
那人看著花朵說什麼都不肯賣那條魚,死了心便是拿著那兩條不大不小的鯽魚去了,人家都還沒同意就從衣兜裡掏了是個銅板放在攤子上去提魚去了。
「明天記住給我留一條草魚。」
花朵愣愣地看著那人生怕她反悔的樣子急急地拿起魚就走了,笑著搖頭,這大叔真是有趣,懷孕了的女人真是幸福啊。
只是,她沒有想過,自己,很快便會懷上包子了,那時候,她才真正知道,明白,懷孕了的女人,到底,幸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