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還沒進城,古玉書就被守候在城門口的家僕發現了,張口就說大夫人急壞了,自從昨夜發現三少爺沒回家後,就安排人在每個城門等著云云,左右不離大夫人有多著急,好像那才是他古玉書的親娘一樣。
古玉書倒也知道自己親娘性格懦弱隨遇而安,比起為自己兒子步步算計的大娘要差上許多,可那畢竟是他親生娘親,對他也是真真疼愛的,人心隔肚皮的事兒他上輩子可見多了,大娘那一家子他是每個都厭惡著,現在聽到家僕在他耳邊絮叨這些,真是噁心到了極點。
可雖然如此,古玉書卻面色不動,由家僕扶著進了城去。
回到家中,果然第一個奔來的就是趙箐,接著就是娘親和二叔。
趙箐進到屋裡,當著他親娘的面摟著他哭,嘴裡絮絮叨叨地說:「我的兒啊,你這一夜未歸,可嚇得大娘寢食難安,險些哭花了眼,你若是出了城去,至少帶上個人去,再不濟也說上一聲,你這樣可嚇死大娘了。」
一路小跑過來的娘親在旁邊焦急不已,一雙眼幾乎黏在了古玉書髒兮兮的臉上,手帕在手中擰了擰去,卻又不好打擾了大夫人的哭嚎。
「嘖!老太婆!你倒是飆些眼淚出來啊!演技真假!」小寰宇在頭頂上嘀咕。
古玉書不冷不熱地說道:「謝謝大娘關心。」
然後就從趙箐懷中掙開,或許是禁地的奇遇,不過一夜間他的力氣就大了許多,輕鬆就從那肥膩噁心的懷中走出。
他迎向母親道:「讓娘親擔心了,孩兒知錯。」
趙箐的臉色沉了下來,轉瞬又恢復如初:「來來,妹妹,快讓玉書去床上休息,看這可憐的模樣,昨兒個怕是沒少吃苦頭。」
何雅雲用手帕擦去古玉書臉上的污漬,蹙眉道:「昨兒個去哪兒了?」
這才是對自己真心好著的人,不會一味寵溺,哪怕再擔心也要問個前因後果。
上一世他還年幼的時候被趙箐這做派耍得團團轉,甚至連爹爹和娘親都覺得趙箐是真心為他好,所以最後當趙箐說還是讓古玉書留下接下家業後,竟沒一個人反對。
當然,古玉書記得,那時候二叔還是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可是包括他自己在內都堅決要留在古家,最後二叔只能拂袖去了。
被問到這話,古玉書看向擔憂望著自己的二叔,說:「二叔昨天煉出天丹,玉書本想買些東西慶賀,後聽聞城外有人採下難得一見的好草藥,於是便去了外城,等尋到再買下城門已關,所以便在城外的客棧休息了一夜。」
說完,古玉書一翻手,一顆黑褐色,大如嬰兒手臂的玉硝芝便靜靜躺在了手心上。
「這是……」何雅雲不懂煉丹,臉色疑惑。
古高陣卻眼睛一亮,撲了上來,小心地拿起玉硝芝看了又看,聲音發抖的說:「臭小子,你,你怎麼……買到這寶貝?」
古玉書揚起小臉,很得意地笑道:「那人也不識貨,買的人更不識貨,當成百年的靈芝在賣,我花了九個下品靈石便買到了。」
「哎呦,我的寶貝哦!」古高陣喜不自禁,抱起古玉書就狂親,連連叫道,「我的好侄兒,我的好侄兒,你可是古家的大恩人啊,大恩人啊!」
見二叔喜上眉梢,古玉書也勾著嘴角,發自內心地笑了。
這次,換趙箐擰了手帕。
何雅雲眼眸閃亮地問道:「二叔,這靈芝到底有什麼古怪?」
古高陣將古玉書輕鬆扛上肩膀,打量著手裡的玉硝芝說道:「昨天忙著找玉書,我也沒來得及說,魏家那小子拿出三顆天丹想要和我古家比丹,我正愁這事呢,沒想到這臭小子就拿了這麼一個寶貝出來。」
「那麼……」何雅雲疑惑。
古高陣說:「這東西叫玉硝芝,形似靈芝,實際上卻是硝石生成,是築基丹的主要材料,而且這年份少說有三百年了,這份量也不差,只要配藥挑揀合適,我再小心煉製,說不定能煉出一顆天丹來。只要有了這顆天丹,與魏家的比丹倒也不至於落了下層。」
「那可真好。」何雅雲發自內心地笑,看兒子的目光那是一個喜歡了得,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稀罕。
古玉書也對娘親笑開了牙齒。
古高陣見母子倆這樣,便又親了一口,才將古玉書還給了他娘親,準備離開。
古玉書急忙叫道:「二叔,可有獎勵?」
「想要什麼?」古高陣笑盈盈地問,「靈石?玩具?還是?」
古玉書笑道:「玉書想看二叔煉丹。」
古高陣愣了一下,說道:「只准看一爐。」
「好!」
古高陣又揉了揉古玉書的腦袋,握著玉硝芝快步走了。
該解釋的解釋,該安排的安排,接著古玉書便以認床睡眠不足為由將擠在屋裡的人攆走。
趙箐也只能說了些好聽的話,轉身離開了。
這時,小寰宇在頭頂奶聲奶氣地道:「說謊大王!眼睛都不眨一下!」
古玉書不予理會。
小寰宇又說:「你那大娘也好生虛偽,照我看,你們倆倒真像一對母子。」
古玉書對著娘親柔柔笑道:「娘親,我沒事,睡睡就好。」
「喂!」小寰宇舉起小劍戳他的腦袋,因為沒用魂力,那感覺只是像針扎一般,唧唧歪歪地叫道,「古虛偽!古腹黑!古孫子!」
古玉書又和娘親說了幾句,好不容易將人安撫好送走,他急忙關了門,便痛苦地捏緊了鼻樑,無奈道:「小祖宗,旁人又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怎能與你說話?」
小寰宇飄下來,笑得眉飛色舞:「本尊知道啊!」
「……」古玉書長歎一口氣,明白這智商跟小孩差不多的老祖宗是故意在鬧自己,算是典型的人來瘋,只能說道,「之前有勞小祖宗救下玉書,玉書必牢記於心。」
「哼。」小寰宇揚起下巴,雙手抱胸,等了兩秒斜眼掃了他一圈,巴巴地眨著眼睛,等著那些感激的話兒。
古玉書卻蹙眉,擔憂地望著他:「為了救玉書,小祖宗身形凝而不實,不知道玉書該怎麼做才能夠幫您恢復如初?」
話音未落,小寰宇像是恍然大悟,嗖地飄進了他的戒指裡,在空氣中丟下了一句話:「哎呀!糟糕!近日別再叫本尊了!」
終於,世界……安靜了。
古玉書暗自長歎一聲,左手又開始捋上了右手的袖子,在屋子裡渡起了步,思考這一次出行的得失,以及接下來該做的事。
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古玉書從來不是個急躁的性子。
「嘎吱——」
剛剛思考到一半,門被輕輕推開,奴兒端著裝好清水的盆子走了進來,薄薄的桃紅紗衣包裹著姣好豐滿的身體,短短幾步走的婀娜多姿,媚眼如絲。
古玉書站定看她,心中煩躁。
「少爺~」奴兒張嘴。
「出去。」古玉書淡淡開口。
奴兒愣住,準備許久的話都憋住了。
古玉書靜靜看她,明明童子身材,氣勢卻分外強硬。
奴兒咬住了嘴唇,將銅盆放在了黃花梨的木架上,欲言又止,那模樣真是委屈極了。
古玉書轉念一想,溫潤笑道:「我累了,想要休息,不喚你,就別來打擾我。」
奴兒還是知道分寸,乖巧點頭,走出了門去。
待門關好,古玉書自己拿起面巾沾濕了水,擰乾,覆上了那冷下來的雙眸,他不想現在就對付這背信棄義的丫頭,與其讓趙箐心中有了戒備,招來了那個已經修仙數年的大哥古天成,不如暗中籌備,打得那一家子措手不及。
擦好臉,將門鎖上,古玉書來到床邊盤膝坐好,細細回憶起了大日仙抄的傳承。
所謂傳承與得到修真功法不同,傳承更加的博大精深,只是初初一掃,就讓他震驚了,心知必須要細細領會才能夠解讀其中的含義。
其實,古玉書在接受傳承的時候就看了很多斷斷續續的片段,那像是一個記憶殘片,不是人,而是大日湮丹爐的記憶。
從它誕生於世的那一天開始,在數萬年的時間裡,它在修真界引起的無數次的血雨腥風,又如何輾轉於修仙者的手中,直至最後被小寰宇那可怕的狗屎運從一個棺材裡拿出來,重見天日。
那些殘片的記憶,讓古玉書看的心神恍惚,無論是修仙者大能的移山倒海,還是上古古魔的追星趕日,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塵埃,若是貿然闖入修仙界,也不過只能隨波流,成為芸芸眾生的一抹浮萍。
但是大日仙抄卻給他鋪出了一條大道,雖然現在沒有修為只能看到築基期的功法,但是大日仙抄卻明確點出這套功法是仙人功法抄錄,可修到成仙,所以若得此功法,在修仙界必能呼風喚雨,立於巔峰!
打定主意,古玉書閉眼打坐,或許上一世有了經驗,這一次輕鬆進入了心神守一的階段,便感覺到靈台一股暖流淌出,在身體遊走一圈,順暢無比,甚至不需引導,那些閉堵的經脈便一一打通,輕鬆邁入了引氣入門的練氣第一重。
不過修煉無時間,等到古玉書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竟然到了午時。
古玉書淺笑著感受丹田處的那一絲真氣,真真是驚訝不已。
修仙者第一個坎就是引氣入門,資質好的可能需要個三五天,資質不好的單是這個階段就要數月,像他這種四系靈根的人,一般都需要一月以上方可感受到游散在外界的靈氣,更不要提將這些靈氣吸收進自身了。
當然,古玉書也知道,自己可以這麼輕鬆練氣,必然的原因很多。
首先他得到一個逆天的修煉功法,其次他之前被小寰宇變異了靈根,最後他曾經經歷過這個階段。
就像是學會游泳一般,就算換了個身體,也沉不下水中,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他的身體。
所以這三點合在一起,古玉書輕鬆便邁入了新的世界,成為了修仙者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