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拿下東洲城已經四個月了。
在這期間,除了制定律法,佈置文官協助武將治理他所下轄的各州府之外,大明王宮也開始修建。
大明王野心勃勃,志在一統東螭國和西羅兩國,恢復曾經的大金朝的國土,而不是蝸居一隅,只得到四分之一的東螭國土地就滿足了。要知道不徹底推翻皇甫家的政權,他的新政權隨時都受到威脅。不滅西羅國,他就算一統東螭,也要面臨皇甫家一樣的麻煩,隨時可能被西羅國入侵。
但他還是在東洲城修建了大明王宮,作為暫時的行政中心,等他一統東螭,佔領國都之後,大明王宮便是他在大青山以南的一座行宮。他將隔三差五的來東洲行宮,以巡查南邊的吏治是否**墮化,南邊的百姓是否都能安居樂業,以避免東螭國再發生像現在這樣的百姓民不聊生,紛紛揭竿而起的可怕局面。
大明王深信,他將會是一代明君,將會把自己的江山打造成東牆鐵壁,一些皇甫家政權所犯的錯誤,他都會避免。他的大明皇朝,將千秋萬世,永遠傳承下去。
新建成的大明王宮銀安殿裡,三十一歲的大明王高坐龍椅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面的文武百官。
他之所以不稱帝,是怕如今根基不穩,引起眾怒,惹得各反王不去對付朝廷,反而嫉妒看不慣他,對他揮刀相向。他不怕那些反王,但如今顯然不是和他們自相殘殺,被東螭國朝廷坐收漁翁之利之時。
不過,他的銀安殿裡,許多佈置器皿都是帝皇級別的規制。
大明王朝的文官,除了幾個曾經最早跟著他的老朋友外,還有幾個東螭國的降官,其餘的都是那些東螭國的舉人秀才,雖然有功名在身,但由於功名檔次太低,又沒有後台與門路打點的文人。
這些人大明王真正看上的不多,尤其是那幾個降官,他看中的是他們為官行政的一些經驗,等過一段時間,他不再像當初那樣什麼都不懂了之時,會立刻撤掉他們,免得他們身上的**貪婪等陋習傳染散播在他的新政權裡。
大明王朝的武將,沒有一個是科班出身,甚至有些人還是賊寇出身,不過他們能在實戰之中脫穎而出,活到現在,成為武將,都是浪淘沙掏出來的金子,就算各自都有各自的毛病與缺憾,但都是有用之才,還是讓他比較滿意的。
大明王一雙細長的眼睛從一個個大臣身上掃過,心裡判斷著他們的優點與缺點,該如何使用,該如何防備他們損害他的利益,面上卻不動聲色。
今天的朝政議題都已經商量玩了,該散朝了。
「眾位愛卿,誰還有事要奏?」大明王含笑問。哪怕他已經正式稱王,制訂了律法禮儀,但在這正值打江山之時,他還是更願意與眾武將保持一定的兄弟之情,讓眾武將對他除了對王者的敬畏之外,還有對大哥的敬愛與義氣。
他手下這些武將,一個個可都是老虎,是惡狼,野性十足,不安撫好了,也許會噬主呢。
眾文武默不作聲。
「如此就下朝吧。」大明王依舊含笑,聲音帶著類似於白晨的痞氣,卻比白晨多了幾分威嚴,讓人覺得親切的同時,不敢真的放肆。
白晨、林辰、韓明輝退出銀安殿後,並沒有離去,而是讓人通報,有私密之事要見大明王。
得到通傳,幾個人走進了王宮裡,專門供大明王辦公休息的潛陽殿。
潛陽殿裡,大明王並沒有辦公,而是在與一個新得到的女人,被分為『夫人』的陳夫人嬉戲。
大明王舒服愜意的躺在塌上,面前擺著一個矮几,几案上放著幾碟水果點心。
陳夫人一眾女樂師的伴奏下,伴隨著絲竹之人翩翩起舞,柔軟的腰肢,嫵媚的容顏,纖長的玉臂,旋轉間彩繡飄飄,美輪美奐。
大明王宮裡,如今還沒有太監,貼身傳話伺候的都是他的親兵侍衛。
聽到侍衛稟報說白晨三人已經在大殿外等候,大明王擺了擺手,示意陳夫人迴避,至於女樂師們,就不用迴避了,絲竹聲依舊繼續。
白晨三人得到召見,走了進來,看著一臉享受的斜躺在塌上,在一個美貌可人的婢女伺候下吃葡萄的大明王,白晨嘴角抽搐。
大明王這潛陽殿佈置的金碧輝煌,華麗尊貴,殿裡的婢女樂師們各個容貌美麗,但他怎麼就有種他們大王是暴發戶的感覺呢?而且,這還沒有打下江山呢,大王就如此貪圖享受,不會就此沉淪墮化,喪失了銳意進取之心吧?
「小晨子,你抽什麼嘴角?」大明王一把推開身邊的美貌婢女,坐了起來,不待白晨三人見禮,便很隨意的責怪起來,語氣雖然有些陰陽怪氣,但卻顯得親和了許多。
對於白晨,大明王是真的有著兄弟之情,朋友之誼的。
「大王好享受啊!」白晨含笑道。態度恭敬親切,挑不出一點錯處,非要說錯處的話,那就是對大王不夠敬畏,太隨意了。但是,不論林辰和韓明輝,還是大明王都覺得他這話怎麼有些諷刺的意味呢?
玩笑歸玩笑,大明王可以禮賢下士,平易近人,把他們當兄弟,他們卻不能因此就不知道輕重,真的把大明王當兄弟。玩笑過後,白晨三人便都要規規矩矩的給大明王見禮。
「免了!免了!這裡又不是大殿之上,那一套就不必了!」大明王有些厭煩的擺手制止了他們行禮,「你們可是有事?小晨子,林辰,明輝,你們三個可是好久都沒來找孤玩了。」
大明王骨子裡也是個流氓痞子,不然就不會和白晨成為臭味相投,志同道合的兄弟了。
只不過白晨的流氓痞氣,源於他的懶散與灑脫不羈,生性還是很淡泊正氣,有情有義的。不然,也不會成為一個怕老婆的『妻管嚴』,大明王也不會這麼信任他。
大明王的流氓痞氣,卻是很地道的,且屬於那種野心勃勃,喜歡當老大的流氓。
就算如今當了一方霸王,立志成為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最尊貴的,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一時之間還是受不得孤家寡人的尊貴拘束與孤獨,還是喜歡玩,喜歡與『兄弟』歡聚。
「大王,這可怨不得臣等,大王最近給臣等的活實在是太多了,連樓媳婦的時間都沒有,害的我家母老虎還因為臣不行了!臣等這可是再為大王鞠躬盡瘁呢!」白晨依舊是那副神棍一樣優雅閒適,儒雅平和,樸素而又恣意的樣子,恭敬而又誠懇的道。
「滾!」大明王被白晨的無恥給氣笑了,「你在給我鞠躬盡瘁,何嘗不是再為自己和子孫後代博取榮華富貴?別把自己說的這麼偉大!至於你們家母老虎,確實有些欠收拾。我看你就是太慣著她了,太沒出息。如今的你也是二品的大官,就是三妻四妾又有什麼不好,還用得著怕那黃臉婆?這樣,孤這裡還有幾個美女,都沒有用過,就送給你了。」
「還有林辰,要說最沒出息的,還是你!你可是堂堂戰王之子,身體裡流淌的是皇孫的尊貴血液。以前沒辦法,隨便收拾個女人,還是兄弟共妻也就罷了。如今你可是我的『神武將軍』,要多少女人沒有?哪能還兄弟共妻?聽說你媳婦可是個絕色的美人,還是個很厲害的奇女子,讓出去可惜了,乾脆你一個人獨霸得了。反正你是你們家老大。你的幾個兄弟,孤也送幾個美女給他們就是。」
大明王將白晨與林辰都恨鐵不成鋼的訓了一番,還給出謀劃策,最後招來十個美女,四個給了白晨,四個給了林辰,還有兩個給了韓明輝。
「大王,你這可是送羊入虎口,害人啊!就這些個嬌滴滴的美人,看著就惹人憐愛,大王給了我,絕對會讓我們家母老虎給吃了啊!多可惜啊!大王,您既然這麼喜歡美人,這些美人還是留在大王這裡,供大王享受吧。」白晨哭喪著臉,頗為不捨又痛惜的看了幾個美人一番,可憐兮兮的推辭。
「看你那出息!」大明王又是生氣,又是哭笑不得,「你說你這男人,當的怎麼就這麼窩囊?」卻是沒有再強求。
大明王知道,白晨不是怕老婆,而是喜歡感激他媳婦,自願在媳婦跟前裝孫子,就像在他跟前裝乖巧一樣。白晨的膽子有多大,心有多狠辣狠決,他最清楚不過了。像白晨這樣的人,是很難真的怕什麼人的。
林辰看白晨耍寶完了,忽然一臉嚴肅認真的道:「大王,這幾個美人,臣也不敢要,臣妻是個毒婦,臣怕這幾個美人到了臣家裡,會被臣妻給毒死。怎麼說都是大王所贈,如果發生那樣的事情,臣豈不是辜負了大王的一番心意?大王可知道,皇甫嵩是因何在短短的一個月裡,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皇甫嵩的妻子,因何也在短短一年級老了十幾歲,由一個剛剛及笄的少女變成一個三十歲的半老徐娘的?」
大明王臉上露出不虞之色,白晨拒絕他,那是因為他們多年的情誼,沒那麼多講究,他也願意適當的縱容著白晨。可是林辰居然也拒絕他的賞賜,這簡直是對他現在的王權的不敬畏。
「因何?」白晨像是沒有看到大明王的不快,一臉好奇的問林辰。
「因為他派手下刺殺臣與臣弟,致使臣身中劇毒,差點喪命,臣的兩個弟弟也身受重傷,若不是臣妻醫術神奇,也很有可能喪命。臣妻很生氣,在一次相見時下了毒,臣就在一邊,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下的毒。後來,皇甫嵩就在一個月內,老了十幾歲。」林辰也一臉刻板木訥,像是不會察言觀色,沒有看到大明王的不快,不疾不徐的道。
大明王、白晨、韓明輝全都大吃一驚,有關皇甫嵩一夜白頭的事情,傳的可神奇了,各種版本層出不窮。後來白晨安排人操縱輿論,定性為皇甫嵩陷害親兄弟,東螭國的戰神戰王殿下,致使神仙大怒,東螭國原本還有三十年的國運,現在卻剩下不足三年。皇甫嵩夜中夢見神人傳話,得到這消息後,後悔驚懼,一夜白頭,心裡惶恐焦躁,以至於昏招不斷,大明王才能那麼快攻破東洲城。
不過,正因為白晨與大明王一起操縱過輿論,才更清楚皇甫嵩的情況。知道皇甫嵩不是一夜白頭,而是忽然得了怪病,一下子老了二十歲,以至於鬢角生了幾根華髮。
「你媳婦做的?你怎麼不早說?」白晨道。
「臣妻不讓說,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一個女人有如此狠辣詭異的手段,對名聲也不好。」
大明王嗤笑道:「那你如何現在又說了?」難道就為了拒絕孤的賞賜?
韓明輝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林辰。
「皇甫嵩不但一月的時間老了十幾歲,而且男人的能力也萎縮衰老了。相反,她的妻子卻是真正的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林辰刻板木訥的臉上漸漸的露出尷尬之色,「皇甫嵩的妻子,和臣妻也有仇,臣妻才會那麼做。」
「……。」白晨、韓明輝、甚至大明王都忽然覺得胯下一涼,某件東西有些疲軟萎縮起來。
太可怕了!
只聽著就讓男人毛骨悚然,如果是真的……那林辰的妻子還真就是個『毒婦』!
對於男人來說,那個能力被廢,絕對比被人殺了還要可怕!大明王如今正春風得意,有無數美人的美人等著他享受呢!他還想要將來後宮三千呢!就是白晨,一想到他要是沒了那個能力,只怕真的要在媳婦跟前自卑窩囊了。
「你是怕你帶幾個美人回去,弟妹嫉妒憤怒,一時失控,也廢了你?」白晨的抗擊打能力與回血能力始終無比迅速,驚悚了一瞬,便一臉關心的道。可是那看似隨和親切,淡然閑雅的笑容,怎麼看都有種嘲笑同情的意味。
韓明輝忽然也『噗』了一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還同情的拍了拍林辰的肩膀。
大明王眼珠子轉悠了一番,不相信的問,「林辰,你沒哄孤吧?真的假的?」雖然林辰媳婦離他很遠,到現在他都沒有見過,但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同時又不怎麼相信,還有些幸災樂禍與同情林辰。
聽說林辰的媳婦,可是個絕頂的美人,白晨、越鵬和韓明輝都在他跟前誇讚過,他還想著什麼時候讓王后宣進宮裡來見見呢!還曾羨慕嫉妒恨過林辰呢。他如今雖然美人有幾十個了,其中還有一個小美人能歌善舞,容貌傾城,溫柔可人,知情知趣,頗為合他心意,但是他的結髮妻子卻容貌普通,性格強勢霸道,雖然也是個孝順的,但和白晨的妻子一樣,也是個母老虎。只不過他不像白晨那麼慣著那女人而已。
只是,後來的美人再多,他的妻子也只有那一個女人,他也從沒有想過廢了她。他只是對她的相貌性情頗為遺憾。
但若是林辰的妻子真要是個『毒婦』,那麼他覺得還是他的妻子好。
白晨看出了大明王的心思,恭敬的笑道:「大王,這個臣可以作證。林辰說的也許是真的。他媳婦不光是個『毒婦』,還是個神醫呢!皇甫嵩那次派人刺殺林辰兄弟,其實已經成功了。若不是他媳婦醫術高超,他和他的兩個弟弟早就沒了。」
韓明輝這時也開口,說了林辰用一顆藥丸,救活了他一個重傷垂死的手下的事情。
這些事情,大明王其實都知道,他還知道白晨、韓明輝、越鵬都去過林辰家,和林辰關係很好。但他卻始終裝作不知道。白晨與林辰交好,最早是他授意的。越鵬去林辰家,也是他派去的。可韓明輝卻是自己想要與林辰交好。
對於一個王者來說,手下的武將私交太好,人緣太好,可不是什麼好事。白晨就深知這一點,很體諒他的和各文武都保持著友好而又不怎麼親密的距離。
「大王,臣等今天來找大王,正是想要獻上幾粒靈丹。」韓明輝雙手奉上一個木盒,「林夫人答應給臣等四人做幾粒靈丹,因為她正好有孕在身,精力不濟,所以這一次只做了九顆。五顆止血補血丸,不論受了多重的傷,都能在一刻鐘內止血。另外還有一些散劑,若是受傷嚴重,傷口很大的話,可以灑在傷口上,配合止血丸一起使用。四顆救心丸。只要有一口氣,就能吊住性命,保證三天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的生命,可以多一些時間找大夫醫治。」
白晨接過話茬道:「臣等一人得了一粒,還余兩粒,特來獻給大王。」
「啪!」大明王忽然拿起一個紅果,砸在了白晨腦門上,「你個混賬東西。有了好東西不先給孤送來,等你們都挑完了,還有剩餘才想到孤啊?」
白晨臉色一陣僵硬,紅果的汁水差點流進眼睛裡邊了,也不敢擦拭,道:「這個,臣等不是想著臣等要衝鋒陷陣,難免有危險,需要救命丸的機會比較多嗎?大王你千斤之軀,智謀無雙,就算是出征,也只需運籌帷幄……好吧。臣將自己的兩顆也獻給大王,還不成嗎?」
大明王其實也知道,韓明輝等人比他更適合那什麼『止血丹』『救命丸』,他只是和所有的霸王帝皇一樣,認為天底下的好東西都該歸他所有,他用不上才能歸別人,或者是賢德仁厚,可以將用的是的東西賞賜給別人,以彰顯他的英明與仁善。
只是,面對白晨這個活寶,和林辰這個木頭,韓明輝這個孩子,如今還底蘊不足的他,實在是有些無奈,道:「好了!好了!別裝樣子了!孤還沒有那麼無情無恥!既然是林辰媳婦給你的,孤就不要了。只不過……」
大明王細長的眼睛忽然閃爍起了莫名的光彩,一臉期盼的問林辰:「你媳婦除了這兩樣藥丸,還能做出別的嗎?比如說長生不老丹之類的?」
林辰搖了搖頭,皺眉道:「大王,世間萬物都有生有死,人也不能例外。臣妻說,人一生能活多少年,先天就已經注定了。她能治好很多後天五勞七傷之症,尤其擅長外傷,但卻不能增加人的先天本源,最多只能減少本源的消耗而已。她自己的壽元,也不過五十幾歲。」
大明王有些尷尬,又有些失望,還有些不死心。他也知道,史上有很多帝王為了追求長生不老而勞民傷財,有些帝王甚至死在了所謂的長生不老丹之下,可就是抑制不住心裡的貪婪與僥倖。
如果他將來一統天下,那就是人世間至高無上的那位,他已經三十一歲了,仔細一想,也享受不了多少年。若是能活的更長一些……,「你媳婦老躲在鄉下做什麼?你還是把她接來東洲城吧。到時候讓王后多和她聊聊,看看她能不能給往後調理一下身子,給孤再生幾個嫡子出來。」
林辰始終面色木訥刻板,嚴肅認真,頗有些老頑固的意味。
大明王如今看著視臣為兄弟,很好說話,但偶爾的表現明顯表示著,他就算是半路出家,身上也有著帝王梟雄的許多特質,比如說好色,比如說貪婪,比如說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自私與霸道。
在大明王跟前,林辰又變成了曾經那個深沉冰冷的他。
君臣四人又說了幾句,大明王才想起給他們賜坐,讓他們陪著一起欣賞歌舞。相談間,林辰再一次提出了他想要隨軍的心願。大明王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很愉快以及理解的答應了他。
從大明王那裡出來,已經下午了。白晨三人都顧不上回家,就開始工作。
晚上時,林辰、林睿和帶著林文、林寶拜師兼逛街的林瑾幾乎是同時回家。
原本屬於姚家,如今卻被大明王賞賜給林、白、韓三家的花園裡,姚子清、白夫人和韓明輝兩個侍妾坐在涼亭裡說話。林煜抱著一把用白綾包裹著的寶劍,靜靜的坐在涼亭的一角。
涼亭外不遠處是一個人工湖,湖水碧綠,在這炎炎夏日散發著陣陣清涼。
林冽是個閒不住的人,除了打獵、種地之外,就喜歡練武功,但又不願意離開姚子清太遠,便在湖邊拿著柄新打造的重鐵大刀舞的呼呼帶風,而又散發著一種力量美,看的白夫人一個勁的誇讚。
韓明輝的兩個侍妾都是和姚子清年紀差不多的小家碧玉出身,是熱情好客愛與人交往的白夫人讓丫鬟請來的。韓明輝到現在還沒有正式娶妻,這兩個侍妾都是進了東洲城之後,兩個原東螭國的小官送來的,都是正經出身的清白姑娘。
白夫人覺得這兩個才十六歲的女孩挺可人疼的,也不嫌棄她們身份卑微,並不是韓明輝的正式妻子,配不上她和姚子清的身份。
只是,這兩個小家碧玉對於這次聚會還是覺得無比拘謹。主要是這次聚會,竟然有一個美的讓她們失神,讓她們兩個美女都覺得自慚形穢的少年和她們共處一室;而且外邊還有一個長的也很不錯的少年在舞刀,白夫人居然毫不避諱的一個勁誇讚。
她們還是第一次接觸白夫人這樣的市井出生的婦人,也是第一次接觸姚子清這樣的共妻。作為清高嫻雅的淑女,她們挺瞧不起白夫人和姚子清的。但是在白夫人和姚子清跟前,她們不由得會自卑。
直到徐嫂子進來稟報,說大爺、二爺回來了,白夫人三人才告辭。
如今,林、白、韓三家已經重新劃分了一下院落,姚家原來的花園,依然是白家佔大部分,但林家也被割分了一小部分,而韓家雖然沒有後花園,但是也得到了一個跨院,三家的地盤差不多一樣大,但佈局合理了許多。
白夫人覺得和姚子清挺能談得來,乾脆在後花園裡開了個角門,可以直接供兩家內宅來往。
白夫人本來也想要和韓家開小門的,但被韓家的兩個小侍妾給陰晦婉轉的拒絕了。
內宅是最私密的地盤,哪能隨便與別人家互通?也就白夫人這樣市井出身,一身正氣,大大咧咧的女人,和白將軍那樣的人,以及姚子清和林家兄弟才會不怎麼介意。
對於大戶人家的窮講究,白夫人雖然不以為意,但也心裡清楚,她們家若是不沒落,遲早也會變成那樣子的。
「事情辦好了?」姚子清走出涼亭,正好看見林辰他們走了來。
「好了。不過,若是大王,王后召見你,你最好推脫掉不要去。」林辰道。
他知道大明王依舊對子清的醫術很好奇,依舊沒有放棄『長生不老』的美夢,說是讓姚子清給王后調理身體,誰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呢。就算他知道,那位再怎麼好色,也不會失去理智禮儀,覬覦大臣的妻子,他也不願意讓那位見子清。何況,王后據說也是個面善心惡,很有心機手段的厲害女人呢!
「好。」姚子清聽話的點頭答應。
林辰看她這樣乖巧,忍不住失笑的揉了揉她的頭頂,將姚子清本就歪斜懶散的髮髻揉的凌亂鬆散了下來。
姚子清黑線,轉身就走,不敢再裝乖巧,討好林辰了。
林冽提著刀跑了過來,有些羨慕的看了看林辰的手,又看了看姚子清的頭頂。他也好想揉揉啊,但他有些敬畏害怕姚子清,怕姚子清生氣。
林瑾攔住了姚子清,道:「娘子,今晚我們就在這涼亭裡吃飯吧。」
林睿晃了晃手裡的東西,他今天在陶小ど那裡帶來了幾個涼菜,有葷有素,再讓徐嫂子煮點粥,做些糕點饅頭,就是一頓吃的了。
大宅子什麼都好,就是地方太大太多,想要去趟廚房也要走許多路。
姚子清想了想,確實不願意去做吃的,便又回了涼亭,然後詢問林文和林寶拜師的情況。
林文和林寶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他們今天拜了一個據說很厲害的名師,而且成了東洲城最最大的書院『雲麾』書院的學生。老師很是誇讚了他們一番,說他們很聰明。不過老師也說他們進學太晚,基礎太差,以後要好好努力,才能趕超書院裡那些天才。
林辰和林睿也很喜歡聽林文和林寶說話,當初他們都半途輟學,雖然不如林瑾那麼執著於學業,但心裡其實也很遺憾的,都希望林文和林寶不要步他們的後塵,能一直讀書下去,最好還能考個功名當當。
林辰打算功成之後就隱退,林睿也立志這輩子只當一個身份卑賤的商人,若是林文和林寶能考中功名,將來能混個文官當當,也能光宗耀祖呢。
說話間,徐嫂子送了吃的來了。
當初他們買的一些奴僕,如今又重新做了分配,徐嫂子和范明留在了這裡做內外院的管事與管事娘子。旺財還在陶小ど那裡。小六子被林睿調在了身邊伺候。十里鎮的雜貨鋪另行安排了一個掌櫃的和一個小夥計。
「林睿,林岳大少爺是你搗的鬼吧?」林瑾問。
「是啊。本來我想要直接弄死他的,可是想著死了就一了百了,還不如讓他活著。讓曾經意氣風發,風流多情,宛如到處發情的牲口一樣的他看看,曾經對他百依百順,愛慕傾心的寡婦小妾們,在他一無所有之後,還會不會愛他。曾經與他勾結的有夫之婦們,看他落魄了,願不願意顧念舊情,繼續與他勾搭。不光是林岳,我還買下了十全樓。」林睿坦然道。
正如姚子清所料,林睿翻身之後,果然睚眥必報,將那些曾經得罪他的人都整治了一番。
……
幾天之後,大明王整頓好大軍,麾下六十萬大軍,留下十萬守東洲城和南邊的代洲等州縣,要知道南邊的反王勢力可不止他一家,其中大義王的實力比他還要強盛一些。
五十萬大軍分作十路,每一路五萬人,由十員大明軍中頂尖級的大將統領。
白晨負責留守,越鵬負責糧草押運,茫茫大青山,綿延在東螭國宛如巨龍,押運糧草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差事。
林辰被大明王任命領第二路軍,說是第二路軍,卻是和第一路軍同時出發,同屬於前軍。
對於大明王這個任命,林辰心裡有數。無非是讓東螭國的百姓與官員名士看看,當今老皇帝的親長孫,曾經力挽狂瀾,救東螭國與大廈將傾之時,被東螭百姓視為戰神,西羅百姓稱作『魔神』,最終卻因為功績太顯赫,名望太高,而被自己的兄弟父皇忌憚陷害,貶謫抹黑,以至於不到三十歲就英年早逝,抑鬱而終的戰王之子,都投靠大明,對東螭國刀兵相向。
這是在打東螭國的臉;是在訴說東螭皇帝與皇子們的罪責;實在宣揚大明軍的人心所向,天命所歸。一舉數得。
這一天,大明王犒賞三軍,每個最底層的小兵都得到了半斤肉,半斤酒,三軍宛如過年,雖然即將出征,卻各個歡欣鼓舞,滿懷豪情,沒有絲毫的懼怕怯戰之心。就算有那膽怯之人,在這樣的氛圍裡也熱血沸騰,不敢露怯畏縮,讓人給笑話了。
大明王還在王宮裡設宴,宴請諸將。當然,一些文臣與名士也獲得了邀請。
林睿、林瑾、林冽、林煜,甚至於姚子清都受到了邀請。
林辰先去了一趟軍中,與眾中低層的將領與最底層的小兵們歡飲了幾杯,說了一些鼓舞士氣的話,才去了王宮。
姚子清看林冽實在是蠢蠢欲動,知道他少年人的心性,便讓林辰帶著林冽一起。
林辰還在軍中,姚子清和林睿便出發,坐車去了大明王宮。這一次的宴請,他們實在不好推辭。他們也願意抓住一切機會,多看林辰幾眼。
姚子清被王后直接請去了後宮,同時受到王后邀請的還有其他一些將軍夫人。
對於這種場合,姚子清是十分排斥的,因為這種場合,她難免要給王后行大禮,而這古代社會的大禮,規格太高,幾乎超出了她的底線。
幸好,王后是個喜歡裝賢惠的,如今又正值用人之際,丈夫的大業未成,這個很會做人的王后格外的親和仁厚,雖然按照規矩,坐在最上首,始終端著王后的架子很少動彈,但姚子清給她行禮之時,她卻欠了欠身,阻止了姚子清行禮。
姚子清早就弄清楚了這位劉王后的為人做派,知道王后會阻止她,所以本就是裝裝樣子,劉王后一發話,便立刻很老實聽話的不行禮了,直接去了她的座位。
王后的宴請是在花園裡,王妃坐在華傘之下,其餘人面前各擺一張几案,分列兩邊,也坐在屬陰之下,雖然是大熱天,但並不是很熱。
姚子清耳力好,隱隱的能聽見前邊的銀安殿裡歡聲一片,絲竹管弦之音裊裊。
林辰在這一眾武將裡,官職比較靠前,隔著一張桌子就是白夫人,而白夫人則坐在王妃左手第二的位置。第一的位置是大明王手下論兵法智謀比白晨更厲害的將軍,邢將軍的夫人。邢將軍家境也不怎麼富裕,但卻是個落魄的貴族,家裡還是有些藏書與底蘊的。武功比白晨還不如,卻是真正的熟讀兵書,比林辰那個只背了幾本兵書的半吊子還要專業。
對面第一的位置則是越鵬的夫人,越鵬下手是一位姓周的將軍的夫人,按照東螭國的風俗,通常情況下,女子宴請,右邊比左邊更高一等,所以在諸多武將裡,不算缺席沒來的,白夫人只排第三;姚子清排第八。
韓明輝沒有正式娶妻,家裡的兩個侍妾和幾個沒人還不夠資格出席這樣的場合。
姚子清來的比較晚,在她之前已經有大半的人都到了,連王后都早早的到了。對於姚子清這麼老實聽話,王妃說不必行禮,居然就真的不行禮了,眾人無比驚訝,白夫人還有些著急擔憂。白夫人和王后都屬於強勢潑辣的性格,也都是很孝順能幹的媳婦,兩個人早就有些交往,但關係並不怎麼好。
在王后看來,白夫人有些蠢,又愛出風頭,話太多,不矜持;在白夫人看來,王后太聰明,太會來事,太強勢極端了,心腸有些歹毒,面善心惡,虛偽做作。
別看如今的王后很好說話,但誰真要對她不敬,不抬舉她,她一定會記在心裡的,只怕以後會遭到報應。白夫人頭腦簡單,但卻不笨,有白晨經常上課,對於伴君如伴虎一說還是很清楚的。別看王后因為相貌普通,如今又年老色衰而好像不受寵,但大明王對她還是很敬重的,她說的話在大明王跟前還是很管用的。
只是,姚子清的表現很奇怪,真的像是很實誠聽話似得,身上沒有絲毫的傲氣,只是顯得有些木訥,讓人感覺不出絲毫的傲氣,想必是性格使然,不怎麼惹人反感。
在王后與眾夫人打量姚子清時,姚子清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這些新貴夫人們,發現他們大多數都容貌普通,甚至有兩個還五大三粗,一看就是沒少幹粗活,出苦力的村婦。這是一群地地道道的暴發戶。當然也有一些容貌還可以,經過這些日子養尊處優,也養出一些貴婦氣質的女人,比如說白夫人其實就長的很好,只是不會化妝,反而把自己搗鼓的很俗氣。
倒是王后,不愧是大明王的賢內助,容貌屬於中等略上,但氣質雍容,打扮華麗,生生把相貌提升了好幾個檔次。據說她也是一方豪強家的女兒,娘家雖然敗落了,但也讀過幾天書,不是白夫人這樣大字不識的女人。對於如今的身份,她似乎很適應,也扮演的很好。
「林夫人,聽說你如今身懷有孕,身體可還好?」王后很親切的主動問候姚子清,那模樣簡直是把姚子清當朋友了。
「多謝王后掛念,臣服皮實著呢。只是最初的一些日子反應很重,如今是能吃能喝能睡……就是太能睡了,總是覺得很困乏,每天都像是睡不醒似得。」姚子清也含笑道。略顯靦腆而又親切隨和,比王后還好說話的樣子。
一邊的白夫人見了,不由得暗暗撇嘴,暗道姚子清居然比王后還能裝相。她最近可沒少和姚子清打交道,感覺姚子清簡直和她家男人是同一種貨色,如今卻如此的溫柔賢淑。
「聽說林夫人還會醫術?」王后又道。
「幼年時曾經拜過一個名師,學了一些東西,但也就在自家人身上試過手,私自搗鼓一些藥丸而已。」姚子清謙虛而誠懇的道。如果不知情,絕對想不到她這是在『謙虛』,還以為她是在實話實說。
王后知道姚子清在隱瞞,笑而不語,不再多問,又和其他一些夫人說起話來。
漸漸的,因為王后設宴而有些嚴肅拘謹的氣氛便熱烈輕鬆起來,這些夫人們畢竟大多數都不是真正受過良好教養的世家貴女出身,性格中還保存著質樸自由,比較野性隨意的一面。
當然,這裡也有兩個和姚子清一樣年輕的小夫人,都是那些打光棍的武將,在東洲時才娶的,質量自然比落魄之時娶得妻子更高一些。
以前,這兩個夫人挺瞧不起白夫人這些人的,總覺得她們粗俗而又東施效顰。今天見了姚子清,她們卻有些不舒服了。不知道該把姚子清歸為那一類。姚子清好像和白夫人她們挺能談得來的,卻比她們長的更好。
「林夫人,聽說你是東螭國首富的姚家的長女?」一個小夫人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想要把姚子清歸為她們一類。她們兩個小夫人,她雖然是商戶出身,卻自幼飽讀詩書。另一個更是書香門第出身。
「不是。」姚子清皺眉,明擺著不喜歡這兩個人,「我與姚旭恆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個才十幾歲的少婦一陣尷尬,進而有些惱怒,覺得姚子清太不給她面子了。
「子清妹子,聽說你還會武功?」
那位小夫人還沒來得及刺姚子清幾句,找回場子,姚子清對面的越夫人忽然大著嗓門道。
這是一個高大,非常剽悍的女人,據說還是一位女將,曾經領軍打過仗。
姚子清不由得露齒而笑,眼中的光彩柔和而真實了許多,道:「花拳繡腿而已,不敢和越夫人相提並論。」
越夫人毫不避諱的打量著姚子清,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你是花拳繡腿,這樣嬌滴滴的身子,就算會些招式,沒有力氣支撐,能有什麼氣勢?可我們家老越卻說你很厲害,比我還厲害,本來還想著什麼時候找你切磋一番呢,沒想到你居然長這個樣子,就算是和你切磋,我也不敢下重手啊!」
「越夫人,可不許小瞧我哦,別看我長這樣,其實皮實著呢!大青山裡我也曾經抓住過野雞兔子呢。」姚子清笑道。對於越夫人的直言不諱一點都不生氣。
「切!抓野雞兔子兔子算什麼?我可是和狼群打過架呢!」
越夫人一開口,那兩個小夫人不敢再和姚子清搭話了,都說誰誰誰是母老虎,但那只是比喻而已,可這個越夫人卻是一頭真正的母老虎。越夫人還性格直爽霸道,愛憎分明,得罪了她,她有可能直接就拳腳相向,動起手來。
論動手打架,就是白夫人也不是越夫人的對手,越夫人一個手指頭就能把她點趴下。
宴會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不足兩個時辰便散了。
從王宮出來,東洲城已經全城戒嚴,一對對盔明甲亮,旗幟鮮明,隊列整齊的軍隊從大街之上走過。百姓們雖然不能上街,卻都被組織著,站在大街之上歡送眾將士出征,甚至被組織著喊一些增強士氣,渲染氣氛的口號,預祝大軍凱旋。
林辰和諸將領直接就去了軍中,披掛出征。
姚子清和林睿、林瑾、林煜在宮門外匯合。
「子清,林冽跟著大哥走了。」一見面,林睿就有些心虛的和姚子清道。
「走了就走了吧。」
姚子清早就知道會這樣,林冽對於征戰沙場比林辰還要狂熱,年輕人有夢想,有衝勁,熱血一些也是應該的。何況,林冽也是不放心林辰一個人吧?想要給大哥幫幫忙,打打下手,做不了別的,至少可以做貼身侍衛。林睿他們也是出於這個考慮,才讓林冽去的。
林瑾也有些心虛,解釋道:「林冽雖然早就有這個想法,可是怕你不同意,一直忍著。今天也是一時衝動,那些武將們說話談天豪氣干雲,林冽便沒忍住,說出了這個想法,大明王便當時就任命他為偏將,歸在了大哥手下。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我知道。」姚子清豈能不知道林冽的衝動。
她之所以不願林冽和林辰一樣從軍,就是擔心他太衝動,容顏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而軍中一旦做錯一個決定,一件事情,很可能會丟了性命。但她也不想因為這個,就禁錮住林冽。何況,林冽如今也長進了不少,又有著別人所沒有的特殊天賦,經常能夠憑藉著直覺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是否對他有惡意,憑藉著直覺感應危險,趨吉避凶。
經過一些磨礪鍛煉,他未必會一直這麼憨直蠢笨沒出息。
他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十全樓,包下了十全樓的三樓,十全樓的下邊,便是一條通往東城門的必經大街。
如今的十全樓,已經被林睿利用手裡雄厚的資本與過硬的後台人脈給買了下來。
一家人坐在窗戶邊,點了一些茶點,卻沒有人吃。就是沒心沒肺如姚子清,樂觀貪吃如林冽都沒有了吃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