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裡,不論男女老幼,只要不是身患重病,或者實在太老太小太懶的人,幾乎都忙碌出動了起來。繡春也很想去割麥子。她就是農戶出身,對於曾經的生活還記得不少。那些記憶,比她在姚家時錦衣玉食的日子,還要讓她懷念。因為那時候她是有親人,有自己家的。
可惜,從小就當丫鬟,做的最幸苦的活便是洗衣裳,對於割麥子她實在是不行。
林家的小麥不多,只有三畝,其實並不是很急迫,林瑾和林冽用兩天就能割的玩,以前給地主家打短工的時候,就是體質較弱的林瑾,一個上午也能割將近一畝地呢。林睿比林瑾手快,也能割一畝。不過,那樣的速度是他們玩命趕出來的。
倒是林冽,雖然體力很好,但割麥子屬於技術活,光體力好還不夠,還要速度快,所以他反而不太能比得上林睿和林瑾。
至於林辰那個『十項全能』的大哥,一個上午能割一畝半呢!
聽著林瑾和林冽說他們以前幹活多厲害,多玩命,繡春母愛氾濫,覺得心疼不已。姚子清卻多了個心眼。
有些性格習慣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
林冽幹活喜歡拚命的性格,到現在也沒有減輕多少,林瑾之所以每天都跟著林冽下地,除了想要幫林冽外,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看著林冽,免得林冽幹起活來太投入,又犯不要命的『二』病。
割麥子等農活,坐起來時經常要保持一個動作,也許不一定有連武功幸苦,但對身體的損傷卻比練武更厲害。
不過,林瑾其實也很容易投入某一件事情裡,然後不知不覺的就拼起命來。
「小五,你和繡春留家裡,太陽出來時注意些綠豆湯,做些點心給我們送來。」姚子清叮囑了一番林煜,便跟著林瑾和林冽一起,也去了地裡。
「好。」林煜撅嘴,不怎麼情願的答應。
他也想要跟著姚子清去地裡,想要跟著三哥和四哥做點農活。幼年時只能像籠中的金絲鳥一樣,被哥哥們細心教養呵護著,卻什麼都幫不上他們,一直是他心裡的遺憾和隱痛呢!如今有了機會,他很想證明一下自己呢。
「那媳婦,要不要我把車趕上?」林冽問。
「不用。」姚子清搖頭。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姚子清每天都跟著林瑾和林冽下地,林睿也回來幫了半天忙。有姚子清看著,林瑾和林冽邊幹活邊說笑,不慌不忙的收割了五天,才把三畝麥子收割完,都碼在地裡。
姚子清也嘗試著割了半畝地,速度居然比林瑾還要快。
幹活如果超出自己體力的承受度,便是一種煎熬,但向他們這樣,悠著干,玩著干,就是一種消遣和遊戲了。
那些浪漫文人所嚮往的男耕女織生活,應該是指這種生活吧。
可惜,真要只靠著種地養家,想要這麼輕鬆可不容易。他們家這三畝地打的糧食,只夠他們家吃半年而已。這還是因為林辰和林睿不怎麼回家吃飯,他們家也不用繳稅的原因。
割完麥子,就該將麥捆拉回家脫粒了。
這是農活裡最幸苦,最需要勞動力的活,一般都是好幾家合作,把麥子鋪在平坦的場地裡,用驢或者牛拉著石磙一遍遍的碾壓,將麥粒從麥稈上碾壓下來,然後把麥稈分離,在利用風向與木掀等農具,將麥殼順風揚出去……。
姚子清早就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又堅持每天修煉功法,還真就和林家村裡大多數女人一樣皮實,以前能做的活,現在照樣能做。
不過,林瑾和繡春還是總不放心她,一天到晚的嘮叨著要她各種小心。
拉麥子自然要趕車,和以前一樣,還是林冽趕車,林瑾和姚子清做車廂裡。林煜在家裡當了幾天『大姑娘』,今天硬是也跟著坐上了車。
林家村人的地一般都在村子西北邊,還有一部分在南邊,東邊並不多。東邊許多離林家村很近的地方,地都是別的村的。不過,他們家的地卻都在東南邊。在他們家附近,還有房敬軒家的地,喜兒家也有二畝地在這邊。
地在一個方向,半道上他們便先後遇見了房敬軒家和喜兒家的車。
與大多數勤懇的農民一樣,房敬軒兩口子都起來的很早,姚子清他們出門時,人家都已經拉了一車往回趕了。
房敬軒和他大兒子一起趕著車,兩個兒媳婦和他們家大孫子跟在車後。
「三爺,四爺,你們這也是去拉麥子?」房敬軒和村裡許多人一樣,也在不知不覺中就改了對林家幾兄弟的稱呼。
「嗯。大叔,你們家今年收成很好啊!」
「哈哈,今年還可以。你們這拉回去,碾麥子的時候打算怎麼辦啊?」
「我們家東西不多,到時候大叔你們來給幫忙啊。我們也會給你們幫忙的。」
「好啊。」
說著話,兩家便錯了開車。
喜兒家的車是喜兒爹一個人趕著的,喜兒已經嫁人了,今天也帶著她男人來幫忙。喜兒爹的性格和妻女完全不同,屬於地道傳統的農民,長的身材高大,看著很健壯,估計喜兒的體形就是遺傳自他。他的五官應該是屬於上等,很英俊的,卻因為常年勞作而皮膚黝黑粗糙,生生降了一個檔次。性格比較內向,勤勞質樸,還有些大男子主意,在父親跟前,喜兒跳脫的性子安靜了許多。
「子清姐,三爺!四爺!」喜兒不待父親和林瑾他們打招呼,就搶先一步招呼了一聲。
姚子清三人也都寒暄了幾句。
就這樣,一路上熱熱鬧鬧的就到了他們家地裡。
這是一個豐收的季節,空氣裡都洋溢著熱火朝天的因子,一片片平原裡,一垛垛金色的小麥宛如一道景色,有些地裡的麥子還沒有收割,金燦燦的一片。
天高地廣,空氣清新,在這樣的氛圍裡,人心裡的各種雜質都會被得到淨化,變得無比純粹簡單。
幾個人將小麥裝上車,然後用一根草繩捆緊,緊繩這個活最費力氣,自然是林冽的。
然後,還是林冽趕車,林煜和姚子清坐在高高的麥捆上。林瑾沒有再坐車,跟在車後步行。牛車慢悠悠的就回了村子裡。
等車走到他們家院子外的平地裡,他們發現門口的牆邊白將軍他們來時定下的一排拴馬樁上,栓滿了馬。甚至拴馬樁不夠,還有十幾匹馬沒有栓,在附近轉悠。
這又是誰來了?
「哈哈哈……」忽然,一陣粗獷的大笑聲從他們家院子裡傳了出來。
「越鵬來了?」
這是,車漸漸的靠近了門口。他們家院子外的場子很大,足夠碾麥子了。不用找專門的場地。
林辰、白晨、越鵬和一個身穿銀色盔甲,眉目鋒銳冷硬的少年將軍走了出來。
林瑾不敢怠慢,林冽也連忙跳下了車,去給白晨、越鵬和那少年將軍見禮。他們如今只是身無寸官的平頭百姓,而這三人都是將軍。
大明王雖然還沒有稱帝,但卻已經稱王,手下的文武百官都是仿照著東螭國的官制。
不過,東螭國除了開國初年之外,一直都是重武輕文,就算是當初被譽為戰神的戰王時期,武將的身份也只是勉強追平文臣,而且堅持了不足十年。大明王這個還處在打江山階段的勢力,卻是重武輕文,文官的作用簡直就是為武將服務,搞後勤的。
姚子清和林煜也不好意思悠哉悠哉的坐在近兩米高的麥捆上曬太陽了,起身輕飄飄的就一躍而下,倆人身法相近,落地無聲,宛如兩片樹葉。
「三弟,四弟,這位是韓將軍韓明輝,今年十八歲,和三弟你同歲。」林辰看林瑾和林冽與白晨、越鵬相見過之後,目視那少年將軍介紹道。
林瑾和林冽轉身面向韓明輝,這是一個無比耀眼,存在感很強的少年,臉上帶著少年人才會有的稚嫩而囂張,血氣方剛,鋒芒畢露,大熱天的居然一身戎裝,那麼相貌只屬於中上,也會不由自主的令人生出顫慄拘謹或者自卑之色來。
「韓將軍,林瑾這廂有禮了!」林瑾面帶微笑,頗有些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行禮,一身為了方便幹活而專門換上的布衣短褐,硬生生被他傳出幾分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范來。但比起一般的世家公子,他身上又透著幾分淳樸,令人很難產生惡感。
事實上,林瑾心裡其實並不如表面上這麼淡然。十八歲啊!和他同齡!可人家已經是身經百戰,從草根階層,靠著自己的能力,在這亂世裡脫穎而出的將軍。他卻只是個毫無建樹的布衣百姓,每天陪著媳婦與兄弟當農民,偶爾看看書,寫寫字而已。
這對心裡頗有些傲氣,嫉妒心較強的林瑾來說,真是個打擊。
幸好,林瑾是個極其複雜的人,在傲氣要強的同時卻本性淳樸,生性寬容,就算嫉妒人,也只是在心裡過過念頭,並不會因為嫉妒就生出什麼陰暗卑鄙的念頭。再加上姚子清沒少鍛煉他的抗擊打能力與心裡承受力,如今的他心性上早已今非昔比,還是格外堅韌而有彈性的。
每個人都每個人的生活,有各自不同的際遇,自然也有各自不同的追求與成就,就算他如今看似比不上韓明輝有成就,但他並不覺得韓明輝就一定比他厲害。若不是遇上這亂世,韓明輝也絕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甚至還過的不如他呢!
他還是很喜歡如今的生活的,雖然心裡有些小小的遺憾,卻不足以動搖他的心境。
林冽心思簡單,就沒有林瑾那麼多彎彎繞了,對於只比他大兩歲,就有如此成就,而且還是他最崇拜嚮往的軍事成就,能縱橫沙場,衝鋒陷陣的韓明輝,眼神炙熱,羨慕不已,抱拳道:「韓將軍,幸會!……你身上這盔甲真是銀子的嗎?」
韓將軍不怎麼喜歡林瑾,不是因為林瑾本人有什麼不好,純粹是出身卑微,沒什麼文化,卻又格外驕傲的武夫對出身良好的人,文人,小白臉這種類型之人本能的敵視與鄙夷。也幸虧林瑾的尊貴出身早就已經成了過去式,又只是個半吊子讀書人,真要考功名什麼的,怕是連秀才都未必能中,且一身粗布衣衫,淳樸和氣,風度翩翩,又是林辰的親弟弟,不然對這種人,他如今是理都不願搭理的。
不過對於林冽,他就有些無語了。
這個少年個頭和他一般高了,但年紀卻比他還小兩歲,臉上稚氣未脫,五官俊朗陽剛,稜角分明,宛如刀刻斧鑿,還有一雙有些凶煞,又有些純真可愛的圓眼睛。哪怕一身的鄉土氣息,可他覺得單論武力,這個少年不屬於他。只是,這一見面就說出這種話來……
「三爺,四爺,幸會!」韓明輝也抱拳。雖然林瑾和林冽只是布衣百姓,但他們是林辰的親弟弟,而他再和林辰比武之時輸了,輸的心服口服,林辰又救過他一命,所以對林辰的弟弟,桀驁如他也給足了面子。
「大哥,白大哥,越將軍,你們來了?」林煜也過來笑著打招呼,卻沒有搭理第一次見面的韓將軍。他不喜歡韓將軍身上鋒芒畢露的傲氣。他正好也是個傲氣的人,又有幾個哥哥和姚子清寵著護著,就算待人接物之時有所失禮,也沒什麼大不了。當然,他之所以會這樣,還是從小就成長環境特殊,以至於性格古怪,本身就不太擅長與人交往,尤其是不擅長和陌生人客套。
「弟妹!」白晨卻是不理別人,直接招呼起來姚子清,「又來你們家混飯了。」
「知道。」姚子清一臉木然的道。
「我們帶著口糧哦。」白晨又道。
「這就好。」姚子清臉上有了笑容。
林辰也衝著姚子清笑了笑,責備道:「不是說你每天在家裡歇著就是了?我們家自己也就種了那麼點地,林冽他們又不是做不完,怎麼又跑去地裡了?還帶著小五一起?」
「我心裡有數。」姚子清笑道。
「這是你們家今年的收成?長的挺好啊?」白晨走向牛車,抽出一根麥稈,捻出幾顆麥粒道。
林冽追著白晨,道:「嗯。今年的夏糧,家家戶戶都很好。聽房大叔說,雖然比不上大前年,但也比一般年頭好。」
越鵬和那個酷酷的韓小將軍也走向大車,詢問了一下今年的收成。打仗是個花錢的事情,他們之所以停在東洲一代,沒有立刻北上,一來是因為繼續北上就要翻過大青山,大青山以北的地方,因為離京城近,再加上當年戰王曾整頓過軍隊,軍隊的戰鬥力比南邊這爛透了的軍隊高多了。另一個原因就是沒有糧食。
以前他們籌備軍糧,都是每攻佔路徑一個村落,便開倉放糧,並且借此機會將地主富戶的糧食錢財充軍。對於已經面臨餓死凍死的百姓來說,即便他們的放糧,只是放出一小部分,最多能吊住那些百姓的命,百姓們都感動不已。
可東洲一代,正真面臨凍餓而死的人並不多,他們以前的策略便有些不好用了。
最重要的是,東洲一代有將近一半的土地是姚旭恆家的,這一次皇甫嵩守東洲城,都讓姚旭恆的嫡女姚珠,貢獻給皇甫嵩做軍糧。這一次他們破城的速度比預想的快了一大半時間,本來皇甫嵩的大軍潰敗,皇甫嵩好不容易才逃走,應該還剩下不少糧食給他們。但皇甫嵩前腳剛走,他留得後手便把那些糧食給燒了。
其餘的地主,也就林家村這樣的大村有那麼一兩戶,就算都收繳了,也沒攢下足夠的糧食。何況,有些村子裡的地主,名聲居然很好,名望居然很高,他們也不敢冒然開刀,壞了名聲。
如今,他們現在所佔領的南邊各州府都已經安定,就等這次夏收之後便出兵北伐了。
農民的糧食產量是否好,可關係到他們的利益。
幾個人正在說話,幾隊士兵分別從村子裡和村外走來,然後和白晨匯報情況。原來,他們是被白晨派出去探查夏收的情況了。估計白晨是想用根據今年的夏收情況,制定稅收標準。
「好了。大勇,你們幾個大都是莊戶人家出生吧?既然來了林將軍家,就幫林將軍家幹活,把林將軍家的糧食都給收回來,然後碾了收倉。」越鵬對一個士兵頭子安頓了一句,便嚷嚷著要進屋涼快著。
有人幫忙幹活,自然是好事,林冽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辭了幾句,便帶著大勇他們卸車去地裡了。
林家有兩輛車,三頭牲口,但也不夠二十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用,幾個士兵便又去村子裡借了一對驢子和、三頭牛、三輛大車。
屋子裡,姚子清煮了一些涼飲給幾個人。
大熱天的,涼飲做好了比茶還要好喝,何況白晨他們都是草根階級,對品茶不怎麼在行。
對於白晨他們的忽然造訪,姚子清他們都有些不解,所以除了林冽外,都留了下來。
「嫂子,聽說你曾經拜過一個很厲害的神醫為師,醫術高超,能起死回生?還能製作出神奇的藥丸?」白晨、越鵬還在胡侃,韓明輝卻看向姚子清忽然問。
姚子清坐在門口一個小椅子上一邊吹風,一邊聽一身仙氣的白晨,比一看就是粗人的大鬍子越鵬還要口無遮攔的吹牛皮,說怪話,聽了韓明輝的話,笑道:「是啊。小韓將軍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看小韓將軍血氣旺盛,氣機通暢,很健康啊?」
韓明輝顯然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臉皮也不如白晨和越鵬厚,微微避開眼神,不看姚子清,道:「前兩天,手下兩個傢伙比武,一時失手,一個人將另一個人給重傷了。是林大哥用嫂子給的兩顆保命救急的藥丸給救了過來。今天我是來特意感謝嫂子的。另外想問一下,那樣的藥丸嫂子可還能做得出來?」
白晨和越鵬也都停下了口裡的胡吹,看向姚子清。
姚子清看向林辰,林辰歉意的一笑,道:「子清,那樣的藥丸可能多做一些?就像你做胭脂一樣,配好房子,讓別人幫忙一起做?韓將軍他們經歷過不少大戰,看手下的兄弟受傷不得醫治,都很不忍。」
「弟妹啊,這個白大哥也知道,有關這些秘方什麼的,都是師門之秘……」白晨的厚臉皮也有些掛不住了,尷尬的解釋起來。
就是現代社會,還有『專利』一說呢。古代社會,一旦涉及秘方秘技,就更加注重保密。東螭國也有好幾個神醫,可他們都是非常神秘古怪的人物,一般只會帶幾個親傳的徒弟,輕易不會出手。
「配方我可以給你們,醫術就是用來救人的,我又不是窮的活不下去了,指望之隔安身立命。不過,配方里用到的藥材,別說普通士兵了,就是你們都未必用得起。還有,一般人做出來的藥丸,都保存不了多長時間,時間一長,也會壞掉的,到時候就不是救命的神藥,而是致命的毒藥了。給林辰的藥,我也是帶著小五一起,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做出來的,只有那麼幾顆,用一顆就少一顆。」
「弟妹的意思是,一般人就是有配方也做不出來?」越鵬問。
姚子清不知道該怎麼說,有關她的異能,肯定不能透露,但又必須有個合理的解釋,不能讓越鵬他們覺得她故意保密,「我和小五都修煉一種功法,就是你們所說的內功心法,可以淨化體內的濁氣,將身體修煉成靈體。」所以,才能製作出具有神奇效果的靈丹妙藥。
這個說法,連林辰都沒有聽說過,不知道真假,但是經過姚子清手裡出來的很多東西,確實是別人怎麼模仿,都比不上的。
「什麼功法?」越鵬眼神一下變得灼熱。他就是江湖人出身,武功真要和那些大門派了的頂級劍客、刀客、殺手之類的比,其實並不出色,能成為大明王手下最厲害的猛將之一,考得上虎狼一樣的氣勢與心性,適合當將領,靠的是身逢亂世,機緣巧合。
和所有的江湖人一樣,對於能提升自己實力的功法秘籍,越鵬頗為垂涎。
「這個……就是真正的師門之秘,不能外傳了。就算傳了,也很難有人修煉的成功。我們家人都嘗試的修煉過,但真正能煉成的,只有像小五這樣的先天清靈之體,且本身心思純淨之人。越將軍這樣的,是不成的。」姚子清笑道。
韓將軍和白晨,也對這樣神奇的功法很感興趣,聽到這話,不由得都看向林煜。
其實不用看,他們也早就發現了林煜的與眾不同。作為一個男人,長成林辰這樣就屬於頂級的美男了,至於林瑾,因為天生皮膚白皙,太陽都曬不黑,哪怕身體素質並不差,在這些品味並不怎麼高雅的武夫,也有些小白臉,可是無論是什麼人,見到林煜都不得不承認他很美!美的讓他們不忍傷害與破壞!
事實上,要真說小白臉,恐怕沒有誰比得上林煜吧?但就是桀驁與韓明輝,也不願意用這樣的詞語形容林煜。因為林煜的美已經超脫了那些凡俗的觀念與理論。他的美只是很純粹的美!
他的性格,明明有很多缺陷,但就是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理應如此。因為,他已經不是凡人。他就像是與冰玉雕琢而成,澄澈剔透,美玉無瑕,又像是不染塵埃,飄渺夢幻的仙人,身上確實有種令人自慚形穢的清靈之氣。
至於姚子清本人,顯得更加真實一些,但身上同樣有種清靈之氣,那麼一身灰撲撲髒兮兮的布裙,也給人一種宛如草木一樣的清新之氣,彷彿在她周圍的空氣都格外清新似得。甚至在她的身上,還時刻散發著一種草木清香。而看她不施粉黛,剛從地裡回來的樣子,顯然沒有像那些富家公子小姐一樣玩什麼熏香。
「嫂子也是先天清靈之體?」韓明輝對於姚子清和林煜,興趣比越鵬還要濃,早在他們兩個從車上跳下來時,他就主意到了他們。韓將軍的武器是槍,而且他還擅長輕功與劍法,在跟著大明王舉事以前,他們家其實並不算窮困潦倒,走投無路,相反他們家還是地主階層,很富裕。父親從小就給他請了名師教他習武,他也曾行走江湖歷練過,卻從沒有見過像他們那風一樣飄渺無聲,輕如羽毛的輕功。
「算是吧。不過,比不上小五。我修煉這個功法已經很久很久了,小五從修煉到現在還不足一年。若不是這裡……」若不是什麼,姚子清沒有說,她也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怎麼的就說了這麼半句。她只知道林煜也是個異類,是個天才,卻不適合這個世界。
當初,她給林辰藥丸,只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救命救急只用,沒想到林辰如今看著狡猾了許多,卻還是做出這麼老實淳樸,俠氣仗義的事情,居然拿出來救人用了。
「弟妹,儘管放心,這事我們會保密的,不會說出去的。」白晨看出了姚子清的憂慮。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在市井之上沒少和那些地痞流氓廝混,也沒少接觸三教九流,對人性的瞭解無比深刻。人類的貪婪與人性的醜陋是不可預計的。按照姚子清說的,她只是因為體質特殊,又有一個厲害的師父,才能做出這樣神奇的東西,一般人貪婪的沒用,但還是難保這事傳出去,惹人覬覦。
「白將軍知道,我是個懶人,畢生的追求無非愜意閒適,灑脫自在。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雖然有時候也很幸苦,卻完全是出於自願,而不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幸苦。」姚子清知道,這裡要說誰最理解她,除了自己家人外,就是白晨了。
白晨在某些方面,其實和她很像,不管表面上是無恥腹黑也好,質樸隨和也好,骨子裡追求的都是自由灑脫,隨心所欲,本性淡然懶散。
事到如今,林辰也意識到,他一時的善念,仗義相助,有可能給姚子清惹來麻煩。他骨子裡還是過於淳厚仗義了一些,甚至還有些豪爽,比不上白晨的奸猾老道,謹慎小心。乘此機會,他也沖白晨抱拳:「白大哥,子清的話,也是我的話。我雖然曾經敬仰父親,也曾嚮往過馳騁沙場的戰將生活,但卻更嚮往守著妻子,簡單溫馨的田園生活。以前,我還曾害怕窮,害怕幸苦勞累,但如今我們根本不用為吃喝發愁了。有朝一日,大仇得報,必將返回這林家村。而想要在這鄉野過悠閒自得的田園生活,那麼一些不必要的名聲與風頭,還是不要傳揚出去的好。」
「既然你們來了我們家,就是把我們當朋友。我可以試一試,給你們做一些保命用的藥丸,也算是我的心意,還望幾位笑納。」姚子清又道。
一聽姚子清願意給他們也做幾粒那樣的藥丸,白晨三人都興奮不已。
這一年來,大明王雖然一路膨脹,發展迅速,但他們這些戰將門還是見證過許多死亡,其中有那麼一些人,論能力並不比他們差,卻因為機緣運氣等原因戰死沙場。他們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打仗,可不是真的只為了給天下百姓建立一個嶄新的,清明的,更加完美的皇朝,而是為了建功立業,博取榮華富貴。就算他們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就算是戰場上驍勇膽大如韓明輝,也不希望自己因為某個意外而早早隕落。
有了白晨他們帶來的兵丁幫忙,他們家的三畝麥子,一天的時間就收倉入庫了。
姚子清也不小氣,和繡春給他們煮了薄荷綠豆粥,做了綠豆涼糕等許多糕點,中午時做了涼拌面,晚上時還在村子裡買了十幾隻雞,和一個最會抓魚的村民家買了幾條魚,拿出她的寶貝辣椒,做了幾個簡易烤架,讓他們吃了一頓簡化版的燒烤。
如今真是夏日,各種瓜果蔬菜已經陸續成熟,食材豐富,再加上姚子清親自配置的醬與調料,不但那些士兵們吃的很高興,就是白晨三人和林家兄弟,也吃的很高興。
一直到半夜,他們才回去,回去時還都大包小包,帶了許多吃的。
送走了白晨三人,姚子清站在夜色裡,有些憂慮,他沒有想到以前性格沉默的林辰,到了大明王手下,人緣會這麼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不過仔細一想,她又覺得只是理所應當的,林辰這性格確實更投真正的武將們的性情。
她今天之所以透露這麼多,其實也是故意展現一下她的能力,要問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是什麼人,除了可以掌控你身家性命與前途的上級外,還有將來可能需要救命的醫生,**凡胎那能有不生病,不受傷的?而身份越高,取得的成就越大的人就越怕死。自古以來為了追求長生不老而各種昏暈的帝王數不勝數,甚至好些千古明君都曾經妄圖長生不老。
「子清,你不要擔心什麼。將來一旦給父親報了仇,還父親清白,我就立刻回家。到時候我們在這林家村裡,無權無勢,遠離是非,除非是生死仇敵,不然沒有誰還會找我們麻煩的。現在我與人為善,為人正直,處事本份,大明王手下雖然良莠不齊,但真正卑鄙小人卻幾乎沒有,自然也不會有人對我不利。」林辰輕輕的將姚子清攬在懷裡,柔聲道。
姚子清笑了,覺得林辰說的有道理。不論如何,他們現在的日子過的自在安寧多了。
林文和林寶已經去睡了,林瑾、林煜、林冽也都站在夜色裡,沐浴在月華之中,覺得心裡無比安寧。
……
預料之中的事情終於出現了。
在林家村絕大多數村民的夏糧收割晾曬的差不多了之時,大明王正式準備出兵北伐了。
為了這一次出征,東洲一代的稅收大幅度提升,商業稅太過繁雜,但總的計算下來,幾乎是十抽六。當然一些利潤微薄的小本生意和後過硬後台的大商戶,稅率便宜的多。可大明王朝是個剛剛成立的新政權,還很乾淨而充滿正氣,與之扯上關係的商戶並不多。
東洲城這個昔日的商業城市,剛剛恢復的一些元氣又一次受到了重創。
林睿因為有林辰的關係,雖然也受了不小的影響,但卻並沒有傷到筋骨元氣,依然有的掙。
他還正好利用這次機會,和一個做綢緞生意的老世家合作,將他的金手指與金算盤滲透進了綢緞業。
倒是『紅妝』,原本不怎麼景氣的生意反而有復甦的趨勢。
大明王朝的江山還沒有真正的打下來,便已經開始出現一些暴發戶式的貴婦與貴女了。她們雖然遠不能和京都真正的世家貴女相比,但也樂於花錢在美麗方面投入較大的本錢。
女人,幾乎沒有不愛美麗的。
房敬軒也開始協助十里鎮的兩個小吏在林家村收稅,農民的稅收必須是糧食,不按地畝,十抽三。
因為剛剛實行過均田制,原本屬於林家村大老太爺和二老太爺家的良田,以及東周地區最大的地主姚旭恆家的一部分良田,被重新劃分,如今林家村每個人都有兩畝地,還有許多屬於村裡的地,可以租種,租子十抽一;再加上今年算是一個小豐收年,這些稅收,村民們還算承受的住。
姚子清家本來不用繳稅,但她還是繳了。
不光是他們自家的三畝夏糧,就是大明王今年剛賞給林辰的三百畝地,她也只留下兩千斤糧食,其餘的都上繳給了朝廷。
這讓原本有些怨氣的村民們,心裡舒暢了許多,大明王也很高興。
房敬軒有用村子裡的地,十抽一收上來的租子,補貼那些有可能挨餓的人家,使得村民們情緒更加穩定而樂觀。
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們,其實最是淳樸簡單而又卑微老實了,對皇權官府無比敬畏,除非真的被逼無奈,走投無路,很少有人敢和官府做對。再加上人類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公,只要是大家一起吃虧,心裡會舒坦許多。若是別人得大便宜,他卻得小便宜,哪怕得了便宜,心裡也會不服氣,會產生怨氣。
農民最愛的便是土地,大明王給了許多百姓土地,百姓也願意有所回報。
大明王若是能一統天下,這對他們是好事。若是大明王敗了,他們得到的土地有可能會被收回,而且他們還可能遭殃,所以哪怕現在付出的多一點,他們也願意支持大明王,只求大明王能夠凱旋,能夠坐穩江山。
大明王本人也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對於這一次軍事行動信心十足。
大明王才三十一歲,還很年輕,這一次依然會和以前一樣,與將士們一起出兵,親上前線。
白晨將會留下來,負責保護後方安定,並且籌備運送糧草等戰略物資。
林辰先後訓練過十七萬士兵,但都在訓練出雛形之後,被分派在了其他個將軍麾下,進行下一步訓練。為了防止某個將領對手下軍士的掌控力太強,避免某些兵與中低層將領對某個將領的認同感太強,江山還沒有打下來,大明王便已經有意調撥個將領與各軍的輪換。
但這樣一來也有些間接的好處,那就是大明軍的整體素質整齊,不存在『某家軍』這種現向,不論是什麼類型的將領,點其兵馬之後,都能用的比較順手。
林辰沒有被安排具體的任務,只負責一些雜貨,但這種雜貨最是複雜累人,思維不怎麼整齊理智,性格不怎麼沉穩冷靜的人很容易出錯或者手忙腳亂,心裡煩躁。
林辰自然是思維整齊敏銳,條理清晰,性格也足夠沉穩冷靜之人,負責的事情都做的迅速而少有差錯。但卻還是很忙,想要回家一趟都不容易。再之後,他還想要隨軍出征。這一走,不知道就是多久,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危險重重。且大明王不知道怎麼想的,並沒有將他劃分到領兵出征的將領裡邊,似乎有意讓他留下來協助白晨。
姚子清決定去東洲城住幾天,看看能不能幫他忙,讓他能夠隨軍出征,若是這次大明王能一舉成功,貢獻東螭國京都,他也可以替父報仇了。若是他能夠隨軍出征的話,她也可以陪他幾天。
夏收過後,農民能暫時比較輕鬆一段時間,林瑾和林冽也打算去東洲城住一段時間,和大哥多處處。林瑾和姚子清商量了一下,決定這一次也帶著林文和林寶,在東洲城找一家書院,讓兩孩子讀書。
起點越高,將來的成就也會越高,如今他們有了能力,自然要讓兩個孩子在各方面都遠超於林家村私塾的東洲城書院去讀書。
林文和林寶聽說他們將會在留在東洲城讀書,那裡有更大的學堂,更厲害的老師,更多的同學,都很高興。
林家兄弟雖然血統尊貴,出身不凡,從林冽開始,他們便沒有什麼對曾經身世的具體記憶與感受了。林冽多多少少還記的一些東西,比如說他們曾經的大房子,尊貴雍容,美麗高貴的嫡母,和林辰帶他去見林辰的母親,那個衣著樸素,容貌清秀,溫柔沉默,讓他覺得很溫暖,很羨慕大哥的姨娘。林煜記性奇好,哪怕當時才三歲,也記的一點東西。
林文和林寶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一出身就是在貧窮而又野蠻的漁陽村裡,幾乎所有的記憶都是灰色的,陰暗的,痛苦的。唯一讓他們值得驕傲,感到幸福的就是幾個哥哥。
東洲城這樣的大城池,東洲城裡的大書院,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無比新奇而又高級的事物。
早上起來,姚子清、林煜和繡春相繼送來了給他們的新衣裳。
有林煜親手做的綢衫,有姚子清親手做的襪子,有繡春做的鞋子,連同將會充當他們書僮的王曉,也得到了一身新衣裳,三個孩子穿戴整齊,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餐,繡春留下來看家,其他人高高興興的就啟程了。
還是林冽趕車,先到十里鎮。
十里鎮已經恢復了秩序,不過因為打仗的原因,南來北往的商人少了許多,以至於鎮子的繁華水平也下降了近五成,和其他鎮子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了。
牛車正往前走著,林寶忽然指著前邊大叫:「那不是林山嗎?」
「是林山!還有大少爺!」林文也道。
「什麼大少爺,就他那樣的貨色,給誰當大少爺呢!」林寶道。
順著兩個孩子的指點看去,前邊街上走來兩個人,可不正是林岳和林山兩個堂兄弟嗎?只是,曾經穿綢裹緞,氣焰囂張,高人一等的兩個少爺此時都一身灰布短衫,面色灰敗,容色暗淡,一身的霉氣,顯然最近過的很不好。
「林岳怎麼變成這副德行了?」林冽有些驚訝。
「活該!這叫善惡到頭終有報!」林瑾道。
姚子清確實笑了笑沒有說話,『善惡到頭終有報』,真要是這樣的話,人世間也會變成天堂。誰也不敢輕易作惡,做了惡的人則都倒了霉,成不了氣候。可是人世間終究是人世界,怎麼可能變天堂?林岳之所以會落到如此地步,恐怕是運氣加人為造成的。
這時,林山和林岳也看到了他們,林山尚沒覺得什麼,林岳卻是臉色一下子更加灰敗。
兄弟倆手裡都提著一個籃子,相視一眼,林山便走了過來,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招呼道:「子清姐姐!阿文、寶寶、三爺、四爺,你們這是上哪去啊?」
林瑾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之色,他記的這個林山可是個非常桀驁的人,沒想到居然有這麼能屈能伸的一面。
姚子清卻比林瑾老辣多了,知道人性複雜,可不是一個或者幾個詞語能夠定論的。這林山和他堂哥林岳一樣,骨子裡都是非常奸猾之人,這樣的人就算再桀驁要強,也懂得見機行事,能屈能伸,不會像林瑾那麼認死理。不過,她不喜歡這樣的人,尤其不喜歡這兩個人,聲音冰冷而睥睨,帶著濃濃的鄙視與嫌棄,「林山,姐姐可不是亂喊的。我可不敢和你那些厲害的姐姐相提並論。」
林家村是不知道林岳大少爺有四個厲害的姐姐,大姐給知府大人當了小妾,四姐是千總的繼室夫人,二姐嫁了……總之,林岳的四個姐姐厲害都是因為他們會嫁人。
林瑾顯然也想到了這些,故意拉著調子譏諷道:「是啊,你們姐姐多麼厲害的女人啊?我們家娘子哪能比得上?」
林岳本來也打算腆著臉上來打招呼的,可是聽了姚子清和林瑾的話,氣的手指打顫。如今覺得他姐姐『厲害』了,以前他還是林家村大少爺時,怎麼不覺得他姐姐『厲害』?什麼叫小人得志,今天算是見識了!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今天算是體會了。
傲氣分為先天與後天兩種,先天是很小的時候,被周圍的親人之類的寵愛嬌縱誇讚,養出來的;後天則是取決於人生中所取得的成就,以及和他人的比較。林岳如今沒有了什麼後天的傲氣,但先天的傲氣並沒有被徹底消磨掉。但正因為傲氣沒有徹底消磨掉,被姚子清和林瑾這麼侮辱,他才會更加覺得生氣屈辱,憤懣不甘,痛苦不堪。
姚子清正是通過這種方式,想讓林岳覺得痛苦煎熬。林瑾看出了她的心思,自然很願意配合她。
對於林岳,林家幾兄弟沒有不討厭的。就算是林山,當初打傷林寶之事,他們也一直記在心裡。只不過後來林山出於各種原因,不但沒有再招惹林文和林寶,還主動與林文、林寶結交,成了朋友,他們不好和一個半大孩子計較而已。
如今,這林山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只一年的時間,個頭並沒有長多少,唇上卻有了虎鬚茸毛,脖頸上也有了喉結,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孩子頭了,而是個年齡和林煜相仿的少年。
「林山,回來!」林岳臉色變了好幾變,最終沒有和姚子清、林瑾卑躬屈膝,他知道無論做什麼,姚子清他們都不會再給他好臉色的。
林山的隱忍還不如林岳,再加上以前經常和姚子清他們接觸,並沒有真正的意識到他們如今的身份差距。怒目瞪視了姚子清和林瑾一眼,讓到了一邊。
「駕!」林冽一掄鞭子,故意想著林岳衝了過去。
林岳嚇了一跳,連忙躲避,卻還是被擦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雙腿平伸,造型宛如當街撒潑的潑婦。
林文從他的小荷包裡掏出二兩碎銀,丟向了林岳跟前,笑道:「大少爺,沒撞到吧。這二兩銀子是醫藥費,賞你的!」
林山霍的往前追了兩步,雙拳緊握,目眥欲裂,可是終究什麼都沒敢做。
林岳更是羞辱氣憤的幾欲吐血,卻又無可奈何,猶豫再三,還是撿起了地上的碎銀。
當初聽說大明王來了,他被皇甫嵩蠱惑,帶著全家躲進了東洲城,還獻上了他們家攢下的兩萬斤糧食,若不是他三爹留了個心眼,將大半糧食藏起來……那大半糧食後來落在了大明王手下大將越鵬的手裡。
東洲城裡,皇甫嵩一開始對他還可以,但很快就不把他當回事了,但這也是應該的,身份差距在那呢,皇甫嵩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敢有怨氣。可是,東洲城破,皇甫嵩逃走了。他大姐夫被亂軍殺死了。表哥投奔了岳父家,卻不願意帶他,根本不認他這個親。事實上他也確實算不上知府家的親戚,一個小妾的弟弟而已,以前是他能給他們送銀子,他們才願意抬舉他,給他面子。
誠惶誠恐的在東洲城躲了好幾天,他也曾想過回家,卻聽說他們家被抄了,連幾百畝良田以及良田里的莊家青苗都被分了。
再後來,他被稀里糊塗的抓進了大牢裡。
在大牢裡他才知道,大明王並沒有他聽皇甫嵩說的那麼可怕,那麼仇富。那些名聲不是很差,沒怎麼明顯欺男霸女的地主,只要願意心甘情願的支持大明軍,支持大明王朝,奉上糧食錢財,不但性命無憂,還能保住一部分財產。那些經常做一些善事,願意為鄉鄰出頭,拿一些主意,比較仗義的地主,甚至可以保住一半的家產。
他被皇甫嵩給害了!奉上了一切,卻落了個淒慘無比的下場。
四姐和四姐夫投降了大明軍,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官職,還破費了大半家產;二姐和三姐出頭,從牢裡贖出來了他,三姐還將大姐接回了他們家。
若只是如此,就算他們家失去了林家村的一切,憑藉著十里鎮和東洲城的幾個鋪子,他們也依然是中富之家,能夠穿綢裹緞,吃西面精米。可是等他從牢裡頭出來,卻得知他四爹被人給騙去賭博,賭輸了,被對方一番恐嚇之下,居然把十里鎮的綢緞鋪和藥鋪的地契與房契偷了去,給了對方。
幸好他在東洲城裡還有一個綢緞鋪,才是他最掙錢的產業,就算因為剛剛經歷過一場戰亂,生意不景氣,但也夠他們一家過下去。
但是,兩個月過去了,他們東洲城的綢緞鋪不但生意始終慘淡,而且連進貨渠道都被阻隔。原來,他們被人給針對了。東洲城好幾家綢緞莊與綢緞鋪聯合起來擠兌他,在又出無進的情況下,他不得不賣掉綢緞鋪。
再然後,他最愛的新寵金夫人居然偷了賣鋪子得到了一點錢,跟一個野男人跑了。
直到此時,背後針對他的人出現,居然是林睿……一系列的事情下來,他意識到,林睿就是個惡魔!所以今天見到姚子清他們,他才會如此驚懼失態。他知道,林睿若是惡魔,那姚子清就是比林睿還要可怕的惡魔。而林冽則是個什麼都做的出來的二愣子。
還好,姚子清竟然沒有他以前認為的那麼可怕。
他今天是實在過不下去了,家裡的幾個小妾又鬧騰得厲害,所以帶著林山去三姐家混飯躲氣去的。沒想到以前最老實懦弱的三姐和最沒用的三姐夫,居然給他臉色看,把他當小孩子教訓呵斥。
從三姐家忍氣吞聲的混了一頓,回家時三姐還很好心的給了他們幾斤米面油鹽,卻在半路遇見了姚子清一行。
有了林寶施捨的這二兩銀子,不知道家裡那幾個小妾會不會稍微放過他一會兒。
以前,他恨不得天底下有一定姿色,並且知情知趣的女人,都能屬於他。現在才知道,女人多了也不是好事。至於那些所謂的知情知趣的女人,也是會變得,露出真面目之時,比那些醜陋蠢笨的女人,還要猙獰可憎。
實在不行,就買了她們吧。就算她們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但年紀最大的也只有三十三歲,還能生養,一些窮人家還是願意要她們的。
林岳不知道的是,姚子清之所以願意放他一命,是因為不論什麼原因,他都沒有對他們造成實際上的傷害,反而幫過他們好幾次。那一次送來有毒的精米,似乎本人也不知情,是被人利用了而已。知道他有今天是出於林睿之手。
姚子清最看重恩怨分明,林岳還不夠她花費心思怨恨報復。
失魂落魄,滿腔抑鬱與怨氣的又走了幾步,剛到他們家如今住的小院外,他居然又看到了兩個熟人。玉霞和她男人,兩個人邊走邊說話,好不親密。但他們倆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認出一下子老了好幾歲,落魄如那些他以前最瞧不起的窮鬼一樣的他。
他也下意識的就低下了頭,不敢讓他們認出來。
曾經為了她不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男人病死而不給抓藥,進了家門後不但盡情的放開羞澀與他顛鸞倒鳳,為了討好他幫他勾搭其他女人,偶爾耍小性子,也只是因為吃醋的幾個小妾,如今都對他百般嫌棄鄙視,不當一回事,何況是玉霞。
與玉霞相認,只會自取其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