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柳眉一皺,眼睛一橫,小嘴兒無意識地一嘟,明明想表現得冷酷一點,卻偏偏被一雙杏眼中的心疼給降低了效果。
她本就長得極好看,秦佑臣心裡又愛慕了她多年,此時更是看呆了眼。
他面對君卿這凶悍霸道的小模樣,面上苦笑連連,心裡卻溫暖極了,他想,在這令他感到壓抑和逼仄的國家裡,至少還有這一抹鮮活的顏色讓他支撐下去,只是不知,等他這個秦佑臣的身份不再可用時,他和她又將是怎樣一個境地。
想起這次任務中同一個部隊的戰友表現出來的態度,他不禁心生警惕,總覺得自己的秘密好像被人察覺了,他們似乎在試探自己。
「佑臣?」見身邊的男人竟然走神,君卿不禁擔憂地叫了他一聲,她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事瞞著她。
「嗯?」秦佑臣不敢在君卿面前露出分毫陰鬱的神色,忙拉開溫柔的笑容說:「卿卿別衝動,我的手臂還要留著給你洗衣做飯呢。」
君卿臉上一紅,卻哼道:「知道就好!」她不是不會洗衣做飯,但自從和秦佑臣住在一起後他就沒有讓她做過一回了。
「還有,救的什麼同伴?不是戰友」君卿細心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眉頭一皺,不高興道:「你們這次任務還邀請了別的人?不會都是些菜鳥吧?」那太坑爹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嗯,任務有些繁重,邀請了兩隊僱傭兵,我救的就是其中一個傭兵。不過他們都是國際上有名的傭兵團隊,不算菜鳥。」秦佑臣微微點頭,一邊想給君卿剝一顆橙子糖,卻被她阻止了動作。
「別動來動去的,我自己有手自己剝!」君卿瞪他一眼,受傷了還不安分,真不想要手臂了嗎?!她氣鼓鼓地踩了他一腳,不愉道:「誰准你受傷的,真沒用!等我下個月回來看我怎麼操練你!肯定往死裡整你!」
君卿的訓練絕對是不想再回味第二遍的地獄!秦佑臣自然連連求饒,彎下腰用沒受傷的另一隻手給她脫了鞋子。
君卿把腳盤在沙發上後,揚著下巴,眉眼傲慢中藏著說不出的靈秀,她說:「這兩天你別亂動了,就讓本小姐伺候你一兩天,別覺得太榮幸。」說著,臉色沉了幾分,她還在膈應秦佑臣為了救別人而受傷的事情,雖然她知道換做是自己也會這麼做,可還是不樂意自己的好兄弟受傷,她擰著眉毛說:「你給我說說,是哪個傭兵這麼沒用,把他叫過來我給操練操練,讓他別像個爛南瓜!」
那個傭兵?秦佑臣不甚在意地想,早就死在太平洋上了,屍首都找不回來吧。他救那人本是出於道義,可那人卻把他當作擋箭牌,無奈之下他只能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槍。當時子彈就要打穿他的手掌,他匆忙之中把手臂橫過去了一點讓槍子兒進了手臂,本來是想以此避免君卿發現他受了傷,卻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現在又聽卿卿想找那傭兵,秦佑臣有些遺憾當初怎麼就把那人給踹進了海裡,這下子要讓卿卿失望了。
知道她心裡不爽,秦佑臣揉了揉她那雙緊緊擰著的柳眉,好聲好氣地安撫她:「別想這事了,北漠基地都是風沙,晝夜又溫差大,吃完飯你就睡個午覺,下午我們出門買些合適的衣服去,嗯?」
「好吧。」君卿點點頭,這件事就也這麼算了。畢竟她也不能真的小氣地去把那個傭兵找出來操練一頓,又不是自己的兵蛋子,說不過去的。
秦佑臣習慣性地給她整理了一下領口,那鎖骨處如驚鴻一瞥的吻痕讓他渾身一震,手指竟蜷曲地發了白。
「怎麼了?」感覺到身邊人肌肉的緊繃,君卿不明所以地扭頭。若換做別人在她身邊這種情況,她一準兒防備起來,可對秦佑臣,她卻是沒有防備的。
「沒,我去洗個手,你看電視。」秦佑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扯出一個如常的笑容,反正他心裡像是油煎似的,滾燙劇痛。他總是下意識地忽略君卿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實,卻在真正看到的時候仍忍不住在心底翻開驚濤駭浪。
他站在洗手池前,雙手接著涼水,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猛地低下頭給自己的臉潑了幾把水。
冷靜……你要冷靜……
該死的!秦佑臣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這才放心地狠狠捶了一下對面的牆壁,手骨處被震得又麻又痛,卻還是止不住心頭的那股煎熬。
再次回到君卿身邊時,這丫頭又握著一個玻璃杯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微微搖頭,眼神裡不知是無奈多一點還是寵愛多一點,將玻璃杯拿出,彎腰把人抱回來了房裡。將人放在床上後,他為她脫去了襪子,蓋上被子後就走出了房門。
他沒有離開,只是靠在房門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神色懨懨地站了一會兒後又滑落坐在了地上,摸索了一下褲袋,點了一根煙。
他有煙癮,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但卿卿不喜歡煙味,他就從沒在這座公寓裡吸過,今天是實在忍不住了,他難受得連再走一步路都沒力氣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地板上都是煙蒂後,他才揉著額角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有時候,他真希望自己就僅僅是秦佑臣。
他起身又進了門,那讓他魂牽夢縈的可人兒就躺在床上,抿著小嘴,皺著眉。
「到底有什麼煩惱呢,讓你總睡不安穩。」秦佑臣揉開了她緊縮的眉頭,低下頭想親親她,卻又忍住了,他剛剛吸過煙,渾身都是煙味還是不靠近她更好。想著,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下午兩人如約出門購物,說是採買去北漠基地時穿的衣服,可秦佑臣還是兢兢業業地陪著君卿逛了整條商業街,直到他手上全都是袋子再也掛不下一個後,兩人才準備打道回府。
「我突然有種被富豪包養的感覺。」君卿走在秦佑臣身邊,想起他敬業地跟在後面刷卡買單的樣子,呵呵地笑出了聲。
秦佑臣想了想,然後眨了眨眼睛說:「我也經常有種被富婆包養的感覺。」
兩人笑鬧一番就回了家。
君卿打開門時卻臉色一變,舉步往裡沖,秦佑臣也立刻在門口玄關處放下了所有袋子跟了上去。
「暫時別跟進來!我覺得不對勁!」君卿只察覺屋內有人進來過,卻不知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恐怕有危險就喝止了秦佑臣的行為。
秦佑臣腳步一頓,心裡又暖了幾分,這樣的人,他如何捨得不放在心尖上。
君卿見他執意跟了進來,無奈的同時也不能說是不敢動的,她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如兄如友的男人將是其中一個和她相伴到老的人,自然也無關愛情。在她對後半生的設想中,她的生活裡一定會有秦佑臣,這個給她光明給她溫暖的親人。
巡查了一圈,房裡卻什麼也沒少,君卿沒有放下心,反而更加不安了起來,總覺得哪裡被自己忽略了。
秦佑臣也覺得這裡危險,想著今晚還是別在這裡住的好,先觀察一段時間。
然而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書房卻突然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嘀嗒聲。
「炸彈?!」
君卿和秦佑臣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起衝進了書房。
只見一顆米粒大小的小珠被鑲嵌在書房的房頂,它閃爍著猩紅的光芒,如凶狠的獸眼,可怖極了。
君卿警鈴大作,雖然不知道這麼不起眼的小東西到底是不是炸彈,但她決定立刻就跑!她沒看到在她背後,秦佑臣那死死盯著小珠時鐵青的臉色。
「我怕會爆炸,你抓緊時間先走!我還要取東西!」君卿說完就衝進了自己的房間,秦佑臣當然不可能由著她去,跟著就走進了房裡,他沒有勸她放棄她想要取的東西,因為如果那是她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拿走的,就必定是很重要的。
然後,秦佑臣就瞪大了眼睛看著君卿用力推開了她的大床,幾乎是粗魯地用大床底下固定著的斧頭狠狠砸穿了地板,從坑坑窪窪的地板中拿出了一個暗紅色的,只比一元硬幣大一點的小布包。
君卿也來不及和他說什麼,扯著他就迅速衝出了房,同時身後就響起一聲轟鳴,火浪彙集成了一條吞噬萬物的火舌,朝著他們直撲而來。
秦佑臣幾乎將君卿整個兒都抱在了胸懷裡,一起衝出了大門。
君卿就這麼被他摟在懷裡,狠狠喘著氣靠在了門外的牆壁上,她看著火舌衝出大門,幾乎要灼燒掉對面那戶人家的大門。
「別怕,已經沒事了。」秦佑臣知道懷裡的人不可能害怕,但還是忍不住安慰一番。
君卿點點頭,檢查了一下秦佑臣的後背和手臂,見沒有事才放下心來。她倒是面色如常,迅速分析著這次爆炸事件到底是針對她還是秦佑臣,又是為了什麼針對他們。
對面那戶人家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響動,一個男人打開了門,然後震驚地叫喊了一聲,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屋子裡全是未熄滅的火苗,傢俱電器什麼的都成了殘渣,裡面火光一片,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還是他身後出來的一個女人探了探頭,立刻說:「哎呦喂,這是怎麼了?瓦斯爆炸了?快快快,打電話救火啊!」
同時秦佑臣已經在打電話,君卿見了,先放下了思考,想了想給齊天毓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齊天毓的助理,知道是君卿的來電後就立刻轉給了齊天毓。
「說。」那邊傳來威嚴的嗓音,君卿心裡就又踏實了幾分,這種好像找到父親給予的避風港的感覺,她很珍惜。
君卿迅速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那邊微微沉默了幾秒後,說:「保護現場,我讓人過來調查。」
兩人都打完了電話,微微喘了口氣。房裡的火勢其實已經不大,不過傢俱什麼的都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大家拿了滅火器先開始滅火,而後一隊消防隊和一隊海軍部隊就趕到了。
接下來沒君卿的事,她捏著手裡的小布包跟著秦佑臣一起被邀請去了對面的人家。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的大門我明天讓人來換個新的。」君卿面對普通人時都很和善。
對面的鄰居是一對三十歲上下的夫婦,有個兒子剛念小學還沒回家。大家都不太熟悉,因為君卿他們實在太忙了。
「沒事沒事,不著急。」那女人笑呵呵地給他們倒了一杯茶,坐下來後她朝著對面的門望了望,有些八卦地說:「我說姑娘,你們是什麼身份呀,竟然還來了軍隊呢。這不是瓦斯爆炸而是炸彈?」
她看起來有些興奮,一般人碰到對門出了這種事,恐怕會擔心地睡不著覺吧,畢竟是炸彈啊,要是歹徒也把炸彈放他們家了怎麼辦。
君卿只覺得這女人有些可愛,她點頭道:「可能是炸彈。不過你們別擔心,這裡我們肯定是不住了的,不會對你們造成隱患的。」
「哎呦這姑娘,怎麼這麼心善呢。」女人感歎一句,更親切了,顯然很希望君卿這樣子,她興奮地說:「你們是不是什麼機密身份啊?我剛才看到你指揮那幾個軍人的時候可威風了!」
君卿微微一笑,說:「既然是機密,當然不能說啦。」見女人有些失望的小表情,她笑得更開懷了,喜歡,喜歡這種普普通通的氛圍,沒有血腥,沒有殺戮,沒有仇恨,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而她也絕不能退縮,哪怕血染這一路。
很快,消防隊就功成身退,一個軍官走了進來,他掃了在坐的人一眼,然後對君卿道:「君小姐,我們的人暫時沒查出什麼,但已經帶了一些東西回去化驗。」
見那軍官欲言又止,君卿挑眉道:「是想問我房裡地上那個洞?」
軍官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知道這是將軍最喜愛的女孩兒,全軍上下沒人不知道的,所以問及這個他有些顧慮。
「這事你不用管,我會向將軍說明的。」
「那就好,君小姐,我們就先收隊了,不過這房間要先查封,將軍說您可以回本家休息。」
「不了,我們在城郊還有房子,正好去那裡。」君卿搖了搖頭。
那軍官狐疑地看了秦佑臣一眼,心裡忍不住八卦了一番,五少風流在外,這男人不會是未來五少奶奶的姘夫吧……
若是被君卿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指不定怎麼胖揍他一頓。什麼姘夫,你全家都是姘夫!
等他們收隊走人,女人又笑著湊上來說:「我剛才聽到什麼將軍啦,看那軍服是海軍,那將軍說的不會是齊天毓將軍吧?」
女人說完,那男人就眼露亮光,顯然是有些崇拜齊天毓的。華夏國的權力中心以軍部為首,百姓崇尚軍隊,多喜歡入伍參軍,男人們也偏愛武力,對軍事都很熱衷。
君卿也不隱瞞,點點頭,然後說:「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明天我會來一趟讓人把你們的門給換了。」
兩人起身告辭後,君卿坐在車裡抱怨:「早知道那玩意兒威力沒這麼大,我也就不撬地板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對門那戶人家沒遭牽連。」
秦佑臣點了點頭,卻沒有談及那炸彈。那東西是什麼,來歷出處他都知道,但他不能說,因為這是一個機密,而這一次他的房裡會被裝炸彈,恐怕是一個警告,看來有些事情,不得不加緊步伐了。
城郊的房子也是君卿和秦佑臣一起買下的,是一幢獨立的小洋樓,帶個小花園。
進了門,秦佑臣就主動收拾好了君卿的房間,讓她先去休息一會兒,他去廚房收拾下,順便叫個外賣充作晚餐。
君卿手裡緊緊握著小布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最後還是一個鯉魚打挺下了樓。
「怎麼了?」秦佑臣還在收拾冰箱,見她靠在門口就問。
「你不問我剛才拿出來的東西?」好吧,說出口後君卿就覺得自己是廢話了,自己不主動說,佑臣當然不會問啊,笨!
「那你想說嗎?」秦佑臣不是特別在意地問,他知道君卿有許多秘密,但他不在乎,她還是她就行。
君卿抿了抿唇,說:「那是我母親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