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放默不作聲,腦海中卻滑過了君卿妍麗的面容,妖嬈的身段,還有她清冷的背影。他想起了和君卿的初遇,那時候的她就已經驚才艷艷,顯示出不一般的軍事才能,更因為父親對她的看重而經常出入齊家大宅。
一來二去他們便熟識了起來,確切地說是他主動熟悉了她,而她卻一直用冷淡甚至冷漠的態度對待他,或者說,對待除了父親以外的每一個人。她似乎天生就善於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不需要刻意地逢迎討好便能獲得那些人的喜愛,父親如此,聞人將軍也是。
漸漸地,他就確定了君卿的價值,雖是一介平民,還曾經是一名孤兒,但有了父親這樣強大的靠山,加上她本身出類拔萃不遜色於軍界貴族的能力,若是能娶到她,對自己來說無異於如虎添翼。
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他齊放有幸與她訂下婚約,無論從家族地位還是軍界事業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他向來是理智高於情感的,這是每個齊家男人的特色,哪怕最廢材的二哥也是如此。所以他接近她的時候,也一直將感情和利益分得很明白。在這一點上,他和她達成了高度的統一,並竭誠希望一直維持著這種不帶個人感情的互利互助的關係。
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好像有些喜歡上這個女孩了呢?
他不記得了,也許是她改變冷淡的態度偶爾朝著他微笑的時候,也許是她神色淡淡地站在父親身後凝眸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也許是寥寥無幾的幾次約會中她站在寒風裡或烈日下的身影太過奪目,也許是她一次次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強硬強勢的手腕、靈活細緻的計劃時。反正,就是在這半年多的時光裡,她的身影以一種不可抵抗的趨勢駐紮進了他的心臟,等他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沒法將她驅逐出境了。
他不是那麼確定,但覺得這應該就是一種喜歡,雖然不濃烈,但那個眸色清冷,淺笑卻嫣然的女子已然成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人。
齊放抬起頭看著面色冷淡的齊鈺,想起他和她的過往,鬼使神差地狠狠肯定了自己對君卿的喜歡。
「她當然會是我的妻子,我們相愛,這半年來的感情也一直很穩固,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所以三個月後的婚禮一定會照常進行,沒有所謂夜長夢多的意外。」齊放微笑著說,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夠假,他們這半年來見面的次數雖不是屈指可數,但也絕對不多,哪有相愛一說。
「你確定?」齊鈺面不改色,只冷聲說了這三個字,語氣略帶嘲諷。
「不然三哥以為呢?」齊放笑著回視他,眸光微冷。
齊鈺看了齊放幾秒,看得他心中有些沒底,總覺得三哥的眼神太過篤定,「先不說清清是否喜歡你。就是你,也不見得喜歡她。」
齊放猛地捏緊了拳頭,對齊鈺這種自以為知曉一切的口氣表示極大的不滿,他忍下不悅,溫和地笑道:「三哥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她?」
「喜歡一個人,不說精確地瞭解她,但至少會用心去記住她的喜好。」齊鈺說:「而你,你用心去瞭解過清清嗎?」
不等齊放出聲,齊鈺就接了下去:「她不喝可樂,不吃藍莓,不喜歡沙拉,她只喜歡喝橙汁,只吃香橙口味的點心,橙子上喜歡灑碎冰(和諧)糖。僅是這幾點,你就不清楚,這樣的你確定自己喜歡她?」
齊放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麼,卻又顯得無力。他驚醒般發現,每次看電影她從來不喝一口可樂,爆米花也只挑了幾顆塞進嘴裡,共進晚餐時,她總是將選擇權交給他,卻絕不會動那些點心一口。那麼今天宴會時,他給她送去的點心和沙拉她雖然不拒絕卻也一定不會吃。這樣想來,他那些安排座位、遞送刀叉的體貼殷情豈不成了一個笑話?他自以為做到了體貼柔情,卻從未細心地留意過她的喜惡。
這樣的他,是真的喜歡君卿嗎?還是說,他對她所謂的喜歡,都只是一種習慣?
正在齊放迷茫的時候,齊鈺乘勝追擊,開口道:「你既然不喜歡她,她也不見得會喜歡你,你們會訂婚的一部分原因我想我們都心知肚明。而和你相比,我想我應該是清清更好的選擇——」
齊放聽了他的話,暫時放下了腦中的混亂,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三哥這幾年住在海南怕不是被海風吹得腦子出了毛病吧?現在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她是我齊放的未婚妻,如果三個月後和她結婚的人成了齊家三少,這種荒謬的笑話你認為父親會允許它發生嗎?」他頓了頓,繼續道,「就算我和她之間的感情有問題,她最終沒和我結婚,也絕不會成為你的妻子。」
齊鈺抿唇沉默,片刻後說:「齊放,你的選擇並不只有她一個。據我所知,父親很快就會在軍部提及你的軍銜晉陞問題,你將成為最年輕的海軍上校,前途無量,多少世家小姐都會對你趨之若鶩,你又何必與一個你並不喜歡的女人過一輩子?」
「果然在海邊住久了,三哥管得太寬了。」齊放額角有青筋微微跳動,這混蛋挖角挖得太明顯了吧,搶人老婆還能說得這麼嚴肅,這麼正經,做起分析來一點也不覺得無恥,簡直比他還不要臉!
話題再繼續下去也毫無意義,齊鈺的最終目的也不是說動齊放主動放棄婚約,他只是用這種手段來試探一下,這時他已經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確定清清並不是因為喜歡齊放而與他訂婚的,這就夠了。
齊放看著齊鈺離開,溫和的臉猛地陰沉了下來,嚇得守在門口的下人一個個都不敢出大氣。他盯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半響,突然陰惻惻地笑起來,聲音很低,卻帶著沉沉的風暴。
三哥真是煞費苦心,試探嗎?你成功了。不過那又如何?你自認瞭解卿卿,那你是否意識到,當年你放棄了她,如今你就絕不可能再擁有她。
這一場戰役,無論是關於繼承權還是君卿,他都將是最後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