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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你怎知我在想你 文 / 鳳羽思思

    第二百九十章你怎知我在想你

    文瑾帝一看到淑妃倒在地上,姿勢ai昧,而她臉上的那抹如陽春白雪一般透明的笑,彷彿三月初晨裡,落在綻開花瓣上的那一滴最晶瑩剔透的露珠一般,剎時就打動了文瑾帝的心。

    於是,朝堂之上,威嚴得幾乎是冷酷冷心的帝王,臉上堆起了一抹寵溺的笑,身子一彎,雙手一伸,攔腰抱起了正對自己撒嬌輕嗔的淑妃,口裡忙不迭地應道:「好,好,都是朕的錯,現在,朕不是來補償你來了麼?」

    「哎呀,不要抱的,累到了皇上,臣妾可是會心痛的啊……」淑妃欲迎還拒地攀上帝王的肩頭,撒嬌:「皇上,別累到了,快放臣妾下來……」

    「過一會兒,累的就會是愛妃了……」文瑾帝「呵呵」地笑著,將淑妃攔腰抱起,一邊往寬大的床上走去,一邊笑道:「那愛妃說說,等一會若累著了,又要朕如何賠啊……」

    「皇上……」淑妃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慢慢地變成幾不可聞的喘息。宮人們立馬消失,將空間,都留給了這一對情濃時的帝妃。

    所謂伴君如伴虎,就如崖頂觀花,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可是,那崖頂的風景又太過美好,那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高度,又太過令人流連忘返,所以,仍然有更多的人,前仆後繼,不死不休……

    緊閉的宮門之外,所有的侍人都垂下頭去,不敢發出哪怕是絲毫的聲音。在宮門的拐角處,有一個年輕的美男,正靜靜地站在那裡,絕美的臉上,有一種比夜的黑暗更加恐怖的陰森之氣。和暴戾之氣……

    淑妃……

    那男子的身後,日正中天。冬日的陽光,照耀著這一片極盡世間華麗的宮闈。也照耀著這一顆顆早已被陰暗侵蝕得看不出本色的心。

    遠來的風,帶著清寒的氣息。流連在眾人的頭頂,年輕的紫衣麗人迎著如刀刃一般的冷風,忽然露出一抹比冰雪更冷的微笑出來。

    淑妃,他記住你了……

    邊塞的風,彷彿出鞘不留血的劍客的刀刃一般,寒氣森森,猶如刀割。

    第一場的雪。已經全部被凍結在地下,不到來年的冬天,絕對不會融化,給這個荒涼的邊塞增添了許多冰雪的。純潔的氣息。

    遠來的風,吹動雪的碎沫子,在半中飛旋蝶舞,若是落到人的臉上,便會生生地融化。只剩下微涼的水滴。

    天氣不怎麼好,若你站在高處仰望,就會感覺到雲層總是低低的,大團大團地翻捲著,在高空強風的吹送中急速翻捲。湧來湧去,太陽自雲團之間灑下來,仿如有形有質的彩色紗幔,隨著雲霧的游動掃來掃去,彩雲間陰影與光圈相間,錯落有致,彷彿是流動的色彩的河流,純粹而濃烈,直撲進人的眼簾,震撼每一個觀者的心靈。

    從來都沒有來過邊塞的人,也從來都不會領略邊塞寒冬的美。那樣的極致的冷,在初春之時,山花爛漫,和現在的漫天的雪白,狠狠地衝擊著人前的視線,使人們感覺到,那樣的不屬於人世間的兩種極致,恍若世界兩端的兩個世界的風景……

    沐風站在那裡已經很久。被吹動的碎雪,彷彿可以移動的砂粒一般,正逐漸將他的腳踝掩埋,而他一身的白,就在這天氣陰暗的神奇光彩之間,顯然落寞而且孤獨,煢煢孑立。

    早已習慣了北方的溫潤氣候的沐風,早已習慣了早雪晚落,天地間一片濕潤的他,此時乍一看到如此的極端的絕麗的冰雪塞外,幾乎目眩神移……

    塞外的可怕的低溫,正一分一分地帶走人身上的溫度。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因為極度的寒冷而縮緊,臉的肌肉,已經麻木,放在厚厚的皮手套裡的指尖已經麻木,就連包括在厚厚的皮靴子裡的雙腳,也已經麻木。

    當然了,最麻木的,還是沐風的心。

    來到這邊關已足足三日,若水除了陪著他逛了一圈之後,其餘的時間,都是由唐傲、還有重傷初癒的司馬烈來陪他。而他,至今都沒有找到和若水獨處的機會。

    他當然不會認為若水在刻意地避開他。事實上,在今早聽到聖旨之後,在她和鳳思藍各自收到京城傳來的消息之後,若水的臉色,一直都很沉重。然後,他看到,若水快馬一匹,馳出轅門之外,竟然不見了人影。

    身為局外人,沐風當然不能過問與己無關的事情,特別是事關軍機。可是,他些次前來,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若水說,這些事,遲則生變,一變而牽全身……

    可是,在他眼下看來,若水顯然地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那麼,那可以令若水一看之下,就大失風度的信件裡面,究竟說了些什麼呢……

    塞外的風,吹動沐風的衣袂,他就在這寒風之中,忽然微微地笑了起來。

    身後,一抹高大的身影,由遠及近,那應該是一個習慣塞外冰雪的人,走在入膝深的冰雪裡,他的腳步,卻沒有一絲的停滯,兩行腳印,隨著他的身形,慢慢地延伸,彷彿一條不規則的立體圖一般,無休止地蔓延。

    那些腳印,終和冰雪同在,至到來下一場雪來臨之際,才會徹底地湮沒,消失在天地之間。

    而我們一生要走的路,何其之多?每走過某一方,總會有足跡留下,總會逐漸湮沒在歲月的塵沙之中,無跡可尋……

    遠遠地,那個身影在揮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哎,沐風,那裡冷,快下來吧……」

    沐風微微地抬起了頭。是啊,高空無阻,風來去自由,似乎比背風的角落,更冷一些。可是,這天畢竟是冷的,沒有了紅泥小爐。沒有了可以對酌對飲的知己,不論到了哪裡,都是一樣的冷吧……

    若水一出營房。即刻如飛一般地向著洛水居奔去。

    昨晚一夜宿醉,到現在。她的頭,都還在痛。而那個明顯地喝得比她更醉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倒下,然後一醉不起。他的沉醉,是刻意的,痛,卻是明顯的。那樣的醉眼朦朧的眼神,還帶著永不放手的執念,在她離去的前一刻,拉著她的手。哀傷地挽留。

    那是若水最看不得的眼神,就如在她的生命裡,只能遇強愈強,卻不會欺凌弱小一般,一旦有人觸動了她心裡的那根弦。那麼,她就會一潰千里,潰不成軍。

    和談的事,已經眉目,不日身為太子的獨孤情就要趕赴京城。和文瑾帝做最後的面談,所以,在此之前,他們可以聚在一起的日子,已然無多。

    昨晚,獨孤情再遭受拒絕。可是,那個哀傷得仍然保持驕傲的男子,卻沒有挽留,他只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一碗接著一碗的喝,完全的就是醉生夢死。

    若水只覺得心很痛,也很迷惘,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拒絕是否對,是否再有價值。

    她只知道,那個男子,一次次地被她拒絕,然後,到下一次再見,仍然會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寵溺而且寵愛,那表情,好像她的拒絕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而他們之間,因了一個全新的日出,因了一個短暫的分別,希望卻仍在心中一樣……

    日前一醉,若水沒有讓他回去,而是讓他住進了亦辰特意為自己安排的後院的小小院子裡,那麼,如果說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至今還窩在洛水居裡,至今還未睡醒……

    她知道,獨孤情是愛極了她的。他深情的眸子,他低低的呢喃,他的深如湛海的眸子的哀傷和不捨,都在對若水傳遞著這個信息。

    那是無法回報的深情,那也是她無法取捨的最艱難的選擇。相對於那些背叛,還有死別,若水更怕的是,感情的羈絆,還有不得已的分離。

    於是,強行地按下獨孤情曾經的隱瞞和欺騙,若水這幾日都陪在他的身邊,希望用自己的行為,自己的心,使他放棄那些可笑的想法,還有放棄侵略和掠奪……

    本來,她以為,她是在幫人,也是在幫自己。可是,直到今日收到京城之內傳來的消息,她才知道,那個可惡的人,一直都在欺騙她……

    他一邊和她說著不捨,一邊訴著深情,可是另外一邊,卻在求和書中言明,要文瑾帝將他鍾情的一名女子,嫁於烈焰……

    那個他所鍾情的女子,雖然沒有提名字,可是,鳳思藍知道他說是誰,若水,自然也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在聖旨還未到達,在獨孤情還未赴京之際,若水決定,要向獨孤情問個究竟,如若真如她料,她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馬踏冰雪,濺起飛雪片片,四周仍舊是寒氣逼人,太陽的光照在一地鋪白的冬雪上,折射出眩目的光彩。馬背上若水,穿著厚厚的皮裘,帶著厚厚的手套,坐在馬背之上,不住地揚鞭疾馳,不住地奮起趕路。

    馬鞭揚起,接著落下,打著噴鼻的駿馬揚了揚頭,小心而又快速地在冰雪上疾馳,以求讓心急如焚的主人,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冰雪後移,不論身前還是身後,都是一片潔白,而若水就在不停呼嘯而過的風裡,只覺得心如烈火一般地烤炙。

    雖然現在是戰時,可是因為若水大軍的駐守,再加上四國之軍節節敗退,烈焰兵馬按兵不動,是以,燕北的城門仍舊暢通無阻。若水一人一騎長驅而入,走在零雪漫地的街頭,看著逐漸熱鬧起來的街市,就在一個回首之間,她忽然就想起了許多。

    她想起了那個人的深情,那個人的不捨。她想起了兩人的煎熬,兩人的痛。可是,身份是桎梏,也是繩索,那個人身上的繩索,是黃金的,將他的一生,都綁縛在那個黃金的定座上,記世不得解脫。而她身上的繩索,則是黑色的,將她綁在那個同樣叫若水的女子的軀殼內,一樣沒有辦法逃離。

    就如洛水居後院的落紅一般,輾轉零落時,都還抱著美好的期待,可是,也只不過一瞬間,就化成了春呢,再也無跡可尋,也將他們的故事,定格在那裡,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他們本不是同一類人,如果相愛,也是強求來的緣份,可是,這緣份的兩端,又繫著太多的責任、宿命、自由以及愛恨一般。那樣的沉重的桎梏,她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所以只好眼睜睜地望著那繩索將兩人漸漸地縛緊,然後朝著各自不同的方向而去……

    獨孤情還沒有起床。

    昨晚的宿醉,十分的厲害。而他,喝了很多,很多。

    大漠的男兒,都有著千杯不醉人本事,而他的酒量,在軍中,在同齡人中,更是首屈一指。可是,在遭受了又一次近乎沉默的拒絕時,面對著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時,他卻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宿醉的代價,也是極大的,頭痛欲裂,心裡空虛無比。於是,剛剛醒來的獨孤情,在剛剛喝下一碗醒酒湯的時候,若水就到了。

    門是從外被推開的。因為力道極大,所以震耳欲聾,可以說,除了獨孤情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被嚇了一跳。

    可是,獨孤情卻沒有表現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驚訝——要知道,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候,敢在這裡如此放肆的,敢堂而皇之來踢他的門的人,也只有那個女子而已……

    看到滿屋子的人,都噤若寒蟬,獨孤情慢慢地轉過身去。他看到,滿臉怒氣的女子,臉頰蒼白,雙眸有神,此時,正帶著一身的冰涼的塞外冰雪的氣息,手持馬鞭,就站在門口處,冷冷地望著那個剛剛梳洗整齊的獨孤情。

    她的長長的身影,斜斜地躺在地上,有一半,覆蓋頭獨孤情腳下的土地。彷彿一道阻隔兩人距離的極為清晰的分割線一般,模糊而又明顯,那個影子的頭頂,彷彿有輕霧蒸騰,此時,因為那個女子胸前的劇烈起伏而抖動著,影子也彷彿隨風而動。

    因為是逆著光的緣故,看不清她的臉。窗外日光正濃,照耀滿室生輝,只是因了那清冷寒氣的入侵,熱氣和冷氣的交織,在一瞬間,使兩人身上的溫度,都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獨孤情獨居在洛水居後院的小院裡,那裡,已經是貴賓一級在存在,為了能時時地看到若水,為了能在她一手經營的小洛水居裡生存,獨孤情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此時,看到女子挾怒而來,獨孤情微微一凝,就猜出了什麼。可是,他還是微微地笑著,揮了揮手,讓所有的人退出去,這才上前,很習慣地敞開懷抱,將若水冰涼的身體緊緊地納入懷中。

    當男子身上幾乎是懶慵的熱氣和熟悉的氣息將若水包圍,撲天蓋地的溫暖,如春風一般,將若水的身體本分一分地溫暖起來。

    已經麻木的指尖,早已恢復知覺。冰涼的臉被他寬厚的胸膛溫暖著,獨孤情抱著懷裡逐漸溫暖的身體,在她的鬢間廝磨:「女人,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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