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驚險逃生
牢門內,燈火昏暗,貝兒就站在通道之中,眼睜睜地望著近在咫尺的那一線光明,心裡,陡然地生出一絲絕望出來。
難道,她真的要再一次陷入這無邊的黑暗之中,再一次,回到那個散發著臭味的牢獄中去……
不,絕對不會,她一定要自救,一定要走出這裡。貝兒握緊了手中的桶子,然後慢慢地探手入懷,握緊藏匿在懷中的,那一包東西,那個人,若真的發現了她,那個人,若真敢對她不利,她發誓,即便死,也不會再留在這裡……
可是……死麼?她知道的秘密,還沒有講給主子聽,她想要說的話,還沒有說完。還有,她的主子,怎能由得她,如此無聲無息地死去……
眼角驀地生出一抹厲光,貝兒小心地屏氣凝神,數著近在咫尺的腳步,一步,兩步,只要他敢再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
沉重的腳步聲音,由內及外,重重地響起,站在兩側的獄卒,一看到那個前來,全部都低下頭去,小心地喚著:「剛哥……」
要知道,剛哥就是這牢獄的天,要不要穿小鞋,通常都看他一念之間,此時,看到他叫一個送飯的,那些站得近的獄卒連忙跟著喚貝兒:「喂,小子,沒有聽到我們剛哥叫你嗎……」
貝兒巋然不動,只靜靜地數著對方的腳步,還有自己的心跳,卻沒有一絲勇氣面對那黑漆漆的牢獄,沒有一絲勇氣去面對這猛然之間叫住她的人。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句話,說得直白而又切全情理,只是,此時,在貝兒越來越強的求生意志裡,這樣的一句話。卻是變得那樣的刺耳。
原來,這世上,沒有人想要災禍……
伴隨著腳步聲的響起,一個高大的聲音,在獄卒低下頭去,小心的招呼裡,一步一步地走過,看到貝兒還站著不動,所有的獄卒都擔心起來,就近的那一個。連忙上前推了一下貝兒。不耐煩地說道:「喂。我說那個送飯的,你還呆在那裡幹嘛呢……我們剛哥,不是叫你嗎……」
那人的話,彷彿是醍醐灌頂。將還在臆想中的貝兒驚動起來,她悚然一驚,幾乎是慌亂地應了一聲:「那個,謝謝這位大哥,小人知道了……」
貝兒慢慢地轉過身來,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桶子,對著背後而來的那人深深地低下了頭,學著男人的腔調,靜靜地說了句:「差大哥……」
因為送飯的。通常是府中的下人,所以,對於這些如狼似虎的獄卒,他們通常都存有敬畏之心的……
「看來,來這裡送飯的。沒有一個機靈的,不是呆就是傻……」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跳著陰暗的燈火,慢慢地向著貝兒走來,陡然發出不耐煩的粗魯的聲音:「喂,送飯的,我們哥們的飯,廚房可都準備好了麼……」
聽了對方的話,貝兒心裡一鬆,手中的木桶,差一點,就扔了出去。她勉強抑制住顫抖的手,用仔細的聲音,靜靜地回答道:「回剛哥的話,廚房那邊,早已準備好了,小的聽說今天王妃有貴賓之喜,所以,大哥們有肉吃呢……」
王妃有貴客來到,是那個送飯的人在送牢飯時,看到一雙雙從牢門之內伸出的手時,不耐煩時說的,可是,細心的貝兒,記下了。當然了,除了記下了這個,她還記下了很多東西,比如送牢飯的那個,三天都是不同的人,而且,只有今天的這個,話最多,見到獄卒,就「差大哥,差大哥」地叫……
還好,那段時間,除了練習武功之外,郡主針對她認為對貝兒有用的東西,貝兒都學到了而且,全部都用上了。
比如說開鎖,比如說化妝,比如說模仿別人的姿態,再比如說,就是製造簡單的迷藥……
當然了,郡主至所以要貝兒學這個,是因為她是女了的關係,身小力薄,再就是她常年跟在若水的身邊,而若水現在的身份,又太過顯赫,而且,不為人知道的地方,又太多,所以,易容、化妝之類的東西,是必要的……
可是,想來若水都沒有想到,這些她刻意為貝兒度身訂做的東西,還沒有用到若水的身上,相反,倒被貝兒用來自救了……
聽了貝兒的話,剛哥還沒有反應過來,站得離貝兒最近的獄卒倒率先開心起來了。他碰了碰站在身旁的另一個獄卒的手臂,忽然開心地低聲說道:「哎,我說哥們,你聽到這小子的話沒有,他說今晚我們哥們會有肉吃呢……要知道,老子可是連續十天都沒有碰過葷腥了呢……」
身為獄卒,生活清苦,而且這裡又是王府麼牢,所以,除非碰上什麼大日子,好日子,就是想吃塊肉,都是非常艱難的……
「吵什麼吵……」那個叫剛哥的差人一聽到手下聽到了肉,就好像過年一般,他立時眉毛一橫,神色一冷:「那肉還不是殘更剩菜……」
一聽到自己的頭領發火,那本來面有喜色的獄卒連忙低下頭去,可是,趁著沒有人看到的機會,他卻伸出衣袖,輕輕地拭了一下唇角——有肉吃啊,真是巴不得王妃娘娘天天都請客……
要知道,獄卒們可不是剛哥,那些個管家啊,什麼的,有事沒事就來賄賂他一下,他當然不缺少酒,不缺少肉的,可是苦了他們這些當差的了。這一年四季的,除了主人請客,要麼就是逢年過節,平時的菜裡,可是一滴油都難以看到的啊……
一行人,竟然當眾爭論起來,這邊貝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悄然無聲地後退兩步,靜靜地等待這些人爭論完畢。
看來,這些人聽到有肉吃,就會暫時地將她的身份忘記了吧……
「喂,送飯的,還不快點去,將我們哥幾個的飯送來……」剛哥一看到那些沒有出息的兄弟,依舊在罵罵咧咧。要知道,這兩天啊,牢獄裡沒有關管家和嬤嬤的親戚,搞得他連肉都吃不到,看來,這牢獄裡,真不應該關別人,就應該關那些有權人的親戚……
還有,上一次喜嬤嬤的親戚讓人關在這裡,她送來的那壺酒。可真香啊。還有那個燒鴨……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吃到那些美味呢……
這樣一想,肚子裡的饞蟲又開始叫了起來,更感覺到飢腸轆轆。一回頭,看到貝兒仍然站在那裡。那個叫剛哥的獄卒頭領忽然神色一冷:「喂,我說送飯的,你不趕快拿我們兄弟的飯來,是不是想要餓死我們啊……」
「小的不敢……」一聽到剛哥的話,貝兒如獲郝令,她連忙提緊了手中的空桶,一邊敷衍著,一邊快速地向地牢門口移去。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還好……
「對了,送飯的……」一看到貝兒急急的想要離去,那個叫剛哥的,又叫住了她:「別不拿我們哥幾個不當人看,再拿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來給我們哥幾個。明天我把廚房裡的那班人全部都拿來關幾天,讓他們也嘗一下牢飯的滋味……」
「知道了……我會和大師傅說的……」貝兒再彎了一下腰,然後提起桶子,向地牢口走去。
「咦……我怎麼覺得這個送飯的,不是剛才的那一個啊……」就在貝兒走到門口之時,一直注視著她的獄卒忽然摸了摸頭,詫異地說了句:「我記得,他進來的時候,明明是碰了一下頭的,還說我們這裡太矮……可是這個……」
「對啊,我也記得,那個送飯的,不論我們說什麼,他都眼睛一瞪,比我們都神氣,可是我們剛哥才一出馬,他就唯唯諾諾了……真是一副小人相……」
「對啊,對啊,還是剛哥……」兩個獄卒眼見剛哥離去,開始了竊竊私語,然而,說不到三句,兩人忽然住口,然後默契地望著那個正在急急地出門的貝兒,一齊喊叫道:「抓住那個送飯的……」
這個送飯的,這麼多不對路的地方,不會是想要逃跑的犯人吧……
「什麼事,什麼事?」聽到手下大喊,剛哥轉過身來,不耐煩地吼道:「沒有什麼事,別tnnd給老子大吼小叫……」
「不是啊剛哥……」兩個獄卒對望一眼,齊齊說道:「剛才出去的那個,不是剛才進來送飯的那個……」
「什麼?」剛哥一聽,再望一眼已經到了門口的貝兒,急急地吼道:「抓住她,別記她跑了……」
若水正在做夢。
她夢到,自己正在一座高可入雲的山頂,那裡,白雲輕繞,雲氣千重。
那裡,深入雲天之上,舉手可摘星辰,山之巔,有一處高台,台下雲霧繚繞,有數只仙鶴展翅飛翔,清脆的鳴叫在天地間激起回聲。不遠處的白雲間露出樓露台一角,彷彿海市蜃樓,美不勝收。
而她,彷彿迷了路了,只在亭台樓閣之中,左右轉悠,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裡去。
雲氣在身邊縈繞,她的每一步,更像是踩在雲端,可是,她卻在胡亂地遊走,漫無目的。突然,前面有一個洞口,有燈光,正從雲霧之後,輕輕地透了出來,將這一團虛無的白,渲染成淡淡的桔色。那裡面,可是有人在麼?
若水疑惑地擰了擰眉,然後循著燈光,一路前去。山洞之中,奇冷,就連呼入肺腑的空氣,都像是流動著的冰層一般,每呼入一次,都幾乎將整個人凍結。
可是,就好像魚兒離不開水一樣,人怎麼能沒呼吸呢?再寒冷的空氣,也好過窒息而死吧……
漸漸地,手也變得僵硬起來,每一步的移動,都好像是絕頂攀登。若水小心地放慢了呼吸的頻率,先將每一口氣在鼻腔中暖好,這才小心的呼入肺腑之中……
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啊,比起小藍所住的山底潭中的水,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個山洞很長,長得幾乎看不到盡頭。洞中的壁端,懸掛著精美的琉璃粉盞,可是,那裡面點燃著的,並非燈光油,而是潔白的透明的液體。
燈光無聲,可是,若水一眼望去,卻覺得驚悚,因為,那每一盞燈中,更像是封印了一個靈魂一般,掙扎嘶吼,痛苦哀號……
若水的心裡驀然一驚,難道這就傳說中的燃魂燈麼?
若水記得,有一本上古奇書裡說過:「上古有燈,名為燃魂,內置邪惡靈魂,取其髓,置燃魂燈中,以紅蓮烈火煉之,冶之,錘煉百年,以成煉冶……」
可是,這種燈,早在上古時,不早就被人損壞殆盡了麼?卻為什麼,這裡還懸掛無數呢……
若水正在遲疑不定,忽然,一個年邁而且蒼老的聲音忽然在她的耳邊,靜靜地響起,滄桑而且平靜:「不錯,這就是煉魂,而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山洞的盡頭……」
「誰,是誰在說話?」若水悚然一驚,驀地回頭。可是,來路煙霧瀰漫,燈光氤氳,這一個偌大的空間,除了她之外,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可是,她明明聽到有人說話啊,那聲音,那聲音……
「去吧,他已經等了你很久,很久,你來了,他也應該解脫了……」
等她?
又是誰,等了她多久?那個人,可是藍埏嗎?若水心裡一喜,連忙踏著不知道通向何處的小路,快速地向前走去。
就在她跑開的時候,她的身後,隱隱地傳來一聲歎息:「唉,該來的,總會來啊,任誰都阻擋不了……」
「看來,這天山的太平之日,真的又到了盡頭啊……這一次,怕是毀盡了所有的燃魂燈,都不足以消他之恨了吧……」
若水的腳步忽然間就停住了。然後,再下一個瞬間,她突然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裡去……
原來,天山,就好像傳說中的篷萊側山一般,可望而不可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