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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洛水賦 文 / 鳳羽思思

    第二百六十七章洛水賦

    看到若水對著他們舉杯,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唇,卻沒有人去碰自己的酒瓶。而藍衣男子的杯子,還在手中,還靜靜地望著那個飄然而來的暗紅衣衫的少年,連杯中的酒,都忘記了要倒進口裡。

    到了最後,那個藍衣的男子乾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冷不丁地問了句:「這洛水居,是你開的吧……」

    若水點頭,只點頭,卻並不說話。要知道,洛水居的後院,除了若水,絕少對外人開放,再加上從掌櫃到夥計,對她又是畢恭畢敬,所以,稍微有心的人都會看出,她就是這裡的老闆。

    其實,若水也可以否認,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微微地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那男子微微地冷笑了一下,眸子裡,有隱隱的冷芒在閃,他望著若水,再問:「燕北邊關,千山暮雪,荒涼邊塞,你卻為什麼叫這裡做?難道你本為洛姓?」

    男子的話,說得很慢,第一個字,都帶著說不出的優雅,還有寫意。只是,若水卻聽出來了,這優雅的寫意的背後,其實是一種說不出的冷意,甚至是冷酷。

    就在那一剎,若水就對這男子下了一個定論,這個男子,若不是一個冷情冷心的人,就是一個對「洛」姓之人特別敏感的人……

    若水手拈酒杯,如同在初陽之前凋零的優曇一般,就在燈下淡笑,淡而淺薄。她說:「這洛水居,是取義於一首前朝時期的詞,它的名字叫……」

    若水慢慢地舉起手中的酒杯,漫吟道:「余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巖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艷也!」御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日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

    聽了若水的漫吟,兩個男子對望一眼,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這賦不錯……」

    「嗯,這賦,非同凡響……」

    「嗯,那一句『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尤為出色……」獨孤情讚道。

    聽了獨孤情讚賞,藍若也點了點頭,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嗯,那一句『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絕佳……」

    兩人語氣,像是讚賞,又像是刻意地隱瞞著什麼,一句話說完,兩個男子同時點頭,然後同時回過頭來,齊齊地望著若水,彷彿要尋找她身上與之相符的地方。

    那眼神,是赤果果的欣賞,還有對比……

    若水微微的扯了扯唇,心道這兩個男子,不是對號入座了吧……可是,如果說昊天對於她知要知底的話,那麼,這個藍衣男子呢?又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為什麼,自己在望著他的時候,總覺得莫名的熟稔,可是,想要進一步追溯時,卻又得不出個至所以然出來呢……

    為什麼,她的身邊,總是出現些似是而非的陌生人呢……

    「這賦並不是我做的,而是前朝著名的詞人做的。」聽到兩人讚好,若水也不居功,只是靜靜地又吟了下去:「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珮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抗瓊珶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期。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靜志兮,申禮防以自持。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爾乃眾靈雜遢,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遊女。歎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褂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休迅飛鳧,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於是屏翳收風,川後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雲車之容裔,鯨鯢踴而夾轂,水禽翔而為衛。於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陽,動朱唇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璫。雖潛處於太陽,長寄心於君王。忽不悟其所捨,悵神宵而蔽光。於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遺情想像,顧望懷愁。冀靈體之復形,御輕舟而上溯。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僕夫而就駕,吾將歸乎東路。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真的不是湊字啊,鈴兒讀了n次,非常的喜歡,所以,一時手軟,全部貼上了,若親們喜歡,可是讀一下的啊……]一篇洛水賦,那是若水在《曹氏父子選集》裡看到的。洋洋灑灑,千字有餘中,可是,若水卻一字不漏地吟誦了下來。

    曹氏父子,曾將魏晉時期的歷史改寫。可是,在這兩代梟雄之中,若水卻獨獨愛那個「天下有才一石,他卻獨佔八斗」的曹植。

    曹植,少年成名,文采風流。可是,就因為生在王候之家,所以,注定了半生坎坷。若水經常想,如果曹植成就一世君王,不知道能否做出此等絕世之賦出來……

    但是,現實就是,曹植,只能是一個藝術家,而並非政治家,所以,他注定一生之中,作詞作賦,半生坎坷。

    看到自己只是問了一個問題,若水便背了一大通的賦,一時間,後來者的藍衣男子,也無話可說了。

    若水還在喝酒,兩個男子卻靜了下來,他們望著神色淡漠如春水的若水,均是眼神微微一凝,卻沒有人再搶著開口說話。

    漫天的燈影落花裡,天猶寒,水猶寒。那個一身暗紅的男子,眸目冷靜,沉穩沉著。

    流水無聲,花落無聲。

    「你為什麼要戴著面具……」沉默的半晌,還是若水率先打破了這沉默。

    說不清為什麼,兩個人的沉默,她認為是理所當然,可若是三個人的沉默,她就感覺有點怪異。而且,她有一種錯覺,面前的兩個男子,在望向彼此時,都有不可掩飾的冷意,還有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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