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丞相心裡有些鬆動，可是想起昨日女兒那雙冷冰冰沒有溫度的眸子，加上近來發生的一切，他堅定地搖搖頭道：「回皇上，非臣不知好歹。()如今不只是王世子一事對她有所傷害，老臣對小女有愧，昨日才解了些，以後要好好補償小女。
此事非同小可，臣聽從小女決定，如果小女歡喜，臣自然不攔。若是小女擔心，嫁給王世子後若是再遭遺棄，老臣又有什麼辦法？此事……求皇上再等等。」
此話一出，有些聽聞天香樓之事的大臣立刻想起那日艾襄在樓裡駁王世子之言。
今日丞相所言，跟當日艾襄所言倒是如出一轍。
艾恆眸色微頓，他斷然沒有想到到這步田地，丞相府還端著。
就是一干停歇的大臣也目露不滿，替艾蓮打抱不平，更是有人不死心，趁機想要扳倒丞相府。
「丞相大人，你這樣是對皇上不滿嗎？！」
「王世子對二小姐有傷害也不容你來無視皇族威嚴！」
「你女兒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還是一個丞相府小姐！怎能讓皇上等她！」
「……」
這頂高帽子扣在艾丞相身上，饒是他為官多年，也有點不夠淡定了。
加上剛才的高壓壓制，艾丞相雙目有些恣裂，眼眶微紅，瞪大眼睛，身子微微有些發顫，顫抖著雙手指著這些官員道：「你們不要信口雌黃！無事生非！」
「丞相大人，這裡是討論國事的地方，你這樣不識大體，拿著兒女私情來辱沒皇族，難道不是忤逆皇意？！」
「我忤逆皇意？」
艾丞相差點跳腳，若不是早就知道會有人藉著時機來打壓丞相府，他現在被氣得失去理智也不一定！
可是現在就是強忍著，也忍無可忍了！
「泰皇為小女做主，指婚給了王世子。王世子單方面在朝堂上拒婚我兒，也沒有見各位大人如此激動！我有女兒，我當然護著，皇上深明大義。定然還我丞相府清白！想不到我兒遭受這許多磨難，竟然還要丞相府背負這莫須有的指控！」
艾丞相一轉身，聲淚俱下地跪在地上，表明心跡道：「皇上！臣愚鈍，如今讓人如此看待，想我丞相府一直為蓮火國當牛做馬，各位大人莫須有的猜測實在讓老臣心寒意冷！」
「丞相大人是要居功自大，要挾皇上嗎？」一旁的梁大人一看這老狐狸居然想用自己心寒意冷博同情，言辭激烈道。
「自大？要挾？我只是為了小女討個公道，小女名節受辱。我身為她的父親，卻不能護她周全！
何況，你何時見我丞相府因為功名桀驁，何時居功？梁大人，據我所知。令嬡嫁娶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似乎是讓都城皇室婚禮都汗顏的規模！」
這梁大人一聽，臉色嚇得慘白，怯怯地看了看皇上的臉色，更是一抖，他的女兒嫁娶確實花費頗多，不過卻沒有想到居然會讓他拿來這裡說。
「梁大人。你可以為了你的女兒做這些，你也是有女兒的人，老夫為了我的女兒求點公道，梁大人就這麼看不過去？」
艾丞相一席話讓那些還想再刁難丞相府的臉色變幻了好幾個顏色。
都有家人，現在若是再在此事上抓著不放，似乎不夠光明磊落。
艾恆高座在上。淡淡地看著群臣相爭。
艾蓮也是面色微白，深邃的眸子染上一抹墨色，微微瞇了瞇，轉眸定定地看了艾丞相一眼。
滿朝文武大臣大氣也不敢喘。
聽到艾丞相跟梁大人他們據理力爭，一個個都擔心龍顏不悅。不敢再多說什麼。
別說這樣忤逆皇族加踩臉，就是平日裡有個不服去遞上官文，那也是提著脖子來找不快的。
哪個有膽子拒絕聖恩？
雖然在他們看來，丞相府所言的一切，在王世子答應迎娶艾襄之後就該做個了結，告一段落了。
但是，丞相考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娶進門以後，是世子妃，哪裡也不差，如此圓滿又得天下祝願的婚事，丞相府不立刻答應，也是考慮婚後的事情，婚後丞相府二小姐嫁給王世子後，任憑王世子一人做主，再有點什麼……
男人三妻四妾，最寵的那個未必是得了正室之位的。
不過那個艾襄這麼有手段，可以將天下鬧得風風雨雨，抓住一個男人的心，應該是輕而易舉。
如此一看，似乎又是丞相府有點太磨人了。
如此尊貴又富麗的婚事，怎麼還不抓緊時機？
艾恆心裡雖有點艾襄的影子，但是他也知道，這艾襄跟自己是斷然緣盡，沒有任何可能了。
不可能會有兄弟休妻他來娶的，否則不是鬧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艾恆雖好奇艾襄，卻還是站在兄弟的立場上處理這些事。
艾丞相自然感覺出全場人都將目光粘在自己身上。
他擦擦額上的汗，滿面通紅。
為了女兒，豁出去了！
「這麼說……愛卿是要回去問問令嬡再說了？」良久，艾恆淡淡問道。
艾恆的口氣已經有了很強大的低氣壓，眾人也被籠罩其中，更是不堪忍受。
艾丞相面色雖有不對，氣勢卻未減分毫。
饒是他當官大半輩子，從未做過忤逆皇意的事情，此乃今生第一件。
「回皇上，老臣疏於教女，亦不曾將她掛記在心，自然無法替代她做主婚姻大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是再給了丞相一次改口的機會，這麼一來，是又打了皇族的臉了。
先前還跟著艾丞相一起討公道的一個個噤聲不語。
梁大人一波想把丞相壓制的大臣也都沉默不語。
而站在艾蓮那方的大臣不願意了，一個個直指艾丞相，大聲質問道：「丞相大人這是何意？」
「既然做不得主，又為何百般刁難王世子！」
「如此推脫，難道是另有所圖不成！請皇上明察！」
「皇上，丞相大人此舉實非得體，不責罰何以立威？」
「王世子豈容你丞相府拿捏？」
艾丞相一聽又是一怒，老臉紅了白白了紅，竟然怒目瞪回這些嘰嘰喳喳的眾人，怒喝道：「小女受的苦你們誰受過？小女遭的罪我恨不得替她抗！為父的要為女兒討回公道，就要順應著王世子的話答應了嗎？
婚姻不是兒戲，一而再地變卦我丞相府怎麼去相信？全天下會怎麼說小女？小女如今在風言風語的浪尖上，小女嫁入那世子府，是世子自願迎娶還是我丞相府逼迫，天下人誰知道？若是小女婚後不幸，你們一個個誰能替我女兒受苦？」
艾丞相一番怒斥，讓那些趾高氣昂要扳回一局的眾臣啞口無言。
「你女兒受的苦，都是你府上姨娘小姐惹出來的，關王世子什麼事？」一個大臣嘀咕道。
「你！」艾丞相一個身形不穩，火冒三丈，指著那個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世子淡淡地瞥了那個大臣一眼，那大臣立刻噤聲不語。
「此事……此事從頭到尾，都是我惹的禍，若是不拒婚，令嬡也不會性情大變，也不會有這許多，請丞相相信我，以後斷然不會再讓二小姐受苦受累，今後……」艾蓮定定地看著艾丞相，認真地說道。
艾恆看丞相府一時半會是不會消氣，他皇族顏面還是要保留點，今日若是把話說死了，來日怎麼交代？
當即打斷艾蓮的話道：「既然愛卿要問問令嬡，朕也不攔著，今日朝堂之上，朕就當做是愛卿愛女心切所致，先回去問問也好，得了答覆再做打算。」
殿下的人聽到了，都深深躬身一禮，不再爭論，也不再瞪視。
「臣，謝主隆恩！皇上聖明！」艾丞相屈膝跪地。
艾蓮看了眼艾丞相，眸中閃過一抹流光，低眉垂首，不動聲色：「臣遵旨。」
滿朝無人說話，靜候著。
艾恆鳳眸微閃，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艾丞相，微微揚手道：「愛卿平身，眾位愛卿可還有本啟奏？」
艾丞相起身謝道：「謝皇上體諒！」
文武大臣各自站在原地，心裡七上八下，這一早上真是提心吊膽，再無人應聲。
「無事退朝！」艾恆緩緩站起身子。
「皇上有旨！退朝！！」一旁的太監仇和立刻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遍朝堂，所有人聽著他的聲音不禁起了雞皮疙瘩，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好在沒有出血光事件。
「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大臣齊齊跪地直到皇上離開金鑾殿。
艾蓮不用下跪，目送艾恆退出朝堂，轉眸看了眼艾丞相和眾位大臣，便走出殿門。
「恭送王世子！」眾人高呼。
即使眾人直到艾蓮已經走了出去，依然沒有人起身。
艾丞相從皇上沒有離開就覺得如寒芒在背，後又被艾蓮的氣壓壓制，更是寒意上湧，通體發寒。
眾臣一早參與爭辯，現在一時安靜下來，都還沒有緩過來，所有人心裡都沒有了底，不知道事情接下來會往哪方面發展。
整個金鑾殿一時寂靜無聲。
艾丞相費力地站起身子，拱手對著那些朝臣，道了聲謝：「多謝眾位大人！」
那些人看著艾丞相，一個個哭笑不得，只能搖頭歎息，相讓著恭請著抬步除了金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