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目的,只有把蘇子帶回來。」樂陽說。
「這一次的目的,必須在談判前保住蘇子。」丘荻說。
蘇子被余棠帶到了王兆家中——余棠說,那是位於先農壇的一個兩進門的老四合院,裡面住著兩戶人家,還有空屋子都是租出去的。王兆剛到北京的時候落腳在這裡,是他遠房親戚的住處。
丘荻問,「知道的人多嗎?」
「這個……知道的人是挺多的。畢竟兆哥兒嘛,大家時不時到大院裡吃個火鍋喝個酒什麼的。」
「那不保險,有更加隱蔽點的地方嗎?」
「更加隱蔽點的啊……」余棠想了想,回頭喊了句兆哥兒,讓王兆過來說。丘荻乍然聽見王兆的聲音,覺得又熟悉又陌生。這人的語氣沒什麼,還是老樣子,溫溫和和的。他們很久沒見面說話了,也不知道王兆變化大不大。
「喂,丘荻啊?」王兆接過了電話,「我聽說昆麒麟的事情了。你們沒事就好。這孩子需要住在更加隱蔽的地方?」
「嗯,麻煩你了……」
「沒事,小孩挺乖的。」
關於蘇子,這個評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們雖然開始想不通,但是想起蘇子的長相,感覺也有點想通了。
「兆哥兒打算把他安置到哪裡去?」
王兆說,三少小時候住的那個老,現在也改造過了,環境好了很多。
他竟然打算把人藏在那裡。誰也想不到這個地方,連gps導航都找不過去,根本報不出地址。
他們稍稍放心了些。余棠把人交給王兆,他就回警隊了。車慎微和曲艷城也回上海了,說實話這個月他過得累得要命,自己就不是帶孩子的料,還要提防幾個熊孩子撕起來。
不過這個月他本來也就是放假——前女友是個有點執著的女孩子,鬧得太凶,到最後鬧到單位裡去了。余棠工作成績好,家裡也有錢,平時這種私人作風問題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都鬧到跟前了,也未免太難看。於是上級就給了他一個月假,讓他把這事好好處理了。
起初,他是帶著女友去上海,準備旅遊玩一圈,好好說說。沒想到在機場又被甩了,還沒到酒店就分開了。回家後,他把手機充好電,就看到了女友發來的短信。
好像是想通了,決定和他分手了。
余棠看了一會,心裡有點失落,關上手機就去睡了。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一股甜香。
——有人坐在他床頭。
余棠現在是一個人住,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房,沒有室友。所以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一下子警惕了起來,卻被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按著胸膛壓了下去。
這是個女人,長得很秀氣,眉眼彎彎地望著他。
「真是的……小美人說的也太曲折了。」她說,「還不如直截了當找到你,問出蘇子在哪。」
「你是誰?」
畢竟是警察,沒那麼容易慌亂。余棠抓住了她的手腕想擰開,可是這個女人力氣很大,紋絲不動。
「我叫冷琴,是新任的十二元老。」她歪歪頭,神色很可愛,「你能把小蘇子叫來嗎?」
「呦……」既然拽不動,他乾脆就拍了拍冷琴的手背,「今天艷福不淺。你有對象了沒?」
「快點說吧。」她苦笑著,「我吃不慣北方菜。」
「那是你沒挑好餐館,我知道一家泰國菜做的不錯的,燈籠蝦刺身味道很好。」余棠也笑笑,想稍稍換個動作,卻被冷琴更用力地壓了下去,胸口馬上就悶了起來。
「你這樣……壓著我……我也……說不出啊……」
冷琴吐吐舌頭,把手掌鬆開了。他忍不住咳了出來,感覺涼爽的空氣灌進了肺裡。
「說吧。」
「妹子啊,你說你們找個小孩幹啥?」余棠揉揉胸口,覺得肯定被壓青了,「小孩早送走了。」
「別想騙我。」冷琴又將他壓了下去,這一次,他幾乎能聽見胸口傳來的聲音,痛得倒吸一口冷氣。本來還想憐香惜玉,但是現在也知道,這次要是憐香惜玉,被弄死的就是自己了。
他用盡力氣擰住冷琴的手腕,手指卡進她橈骨尺骨之間,哪怕她力氣再大,此時也不得不鬆手;他睡了整整大半天,現在是黃昏,房間裡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下,冷琴的雙臂微微發光,在她的肘部能夠看到一個如同銀色紋身般的法陣,是事先畫在皮膚上的,可能就是她怪力的原因。
她剛一鬆手,余棠就已經逃脫了,翻身下了床,一腳踢在她腰間,將人整個踢到了床上。冷琴的法陣開始失去力量,可是力氣仍然很大。
「紳士一點!」她踢了余棠一腳。就在這時,屋中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孩子。冷琴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能看到孩子的雙唇一開一合,彷彿在默語。
接著,余棠的神色都變了,把她壓在床上,說,「同類啊……嗯,那你是吃不慣北方菜。」
「流氓。」冷琴扁扁嘴。
余棠歎氣,「那你就是個女流氓,我的胸都給你摸過了……」
「蘇子在哪?」她一把掙脫了,瞪著他。余棠兩手一攤,說,不騙你,真的不在北京。
「不在嗎……」她哼哼笑了,跳下床,把散亂的衣襟理了理,「這小孩又和你沒關係。」
「和你也沒關係啊。」
余棠笑了,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冷琴。
「——現代的武侯可是帶槍的啊。」
冷琴怔了怔,沒有什麼慌亂,只是將手中的東西放進了嘴裡——那是幾根頭髮,剛才打鬥的時候,從余棠身上拿下來的。
雖然不太想用這個方法,但是現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她痛苦地摀住頭,呻吟了一聲,接著坐上了窗台;余棠還未反應過來,她就已經翻下了樓。這裡是六樓,可是她落地的時候,輕盈得就像一隻貓一樣。
走了?他有點困惑。就在剛才,問路童子說出了關於她的預言。
————
「他們不會把蘇子留在北京,一定會換成其他地方。」樂陽說,「而究竟在哪裡,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而在所有人都離開後,丘荻單獨打電話給了王兆,「兆哥兒,再麻煩你一件事情。能不能馬上帶著蘇子坐最近的航班,飛到其他城市?」
王兆答應了,問,「要告訴余棠嗎?」
「不,誰都不要說,越快越好。」
當兵的人都有個習慣,就是不問為什麼。既然決定幫丘荻他們,王兆馬上就掛了電話,和一旁的蘇子說,「咱們要走了。」
「走了?」蘇子沒明白,他剛剛被帶到城郊這個偏僻的地方,卻心急火燎地又要趕路,「要去哪?」
「你想去哪?」王兆很利落地整理完一個短期旅途箱,「去西藏怎麼樣?」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你別煩惱那些了。小孩子就要趁早到處走走。」王兆拿過了他手裡的手機,替他關了機,「到車上睡一覺,你眼眶都青了。」
此時,冷琴讀到余棠一些殘缺的記憶,哪怕不全,但是卻知道了城郊老書院。這個地方很難找,可並非找不到。
冷弦在上海,有些擔心妹妹的情況,「照你這樣說,冷琴去那裡幹什麼?」
「避免蘇子留在北京。」樂陽說,「他留在北京,才是最麻煩的。因為那裡有餘棠,如果他們直接將人關進了警察局,那麼就再也沒法將小孩帶來了。」
「你應該告訴冷琴啊!」他有點不滿,感覺妹妹像是被人當做了一個傀儡。樂陽沒有看他一眼,當預估對方的步數時,樂陽彷彿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用告訴她。因為依照她的行為模式,現在應該已經趕到蘇子第一個藏身處了。」他說。「接著就是下一步。如果成功,蘇子就會被他們自己送過來。」
「下一步?」
「打電話給冷琴。」樂陽說,「讓她在藏身處等,等到余棠到來。」
「余棠會去嗎?」
「她突然離開,余棠肯定會想到這個可能性。而照顧蘇子的人應該接到了『不要告訴任何人已經離開北京』的要求,對於余棠而言,必須立刻去蘇子的第一個藏身處確認安全。」
而余棠確實是這樣做的。他發現王兆和蘇子的電話打不通了,擔心冷琴是不是已經知道老書院了,所以決定立刻動身。當然,同時他也防範冷琴的跟蹤——但是沒有人跟上。
「接著呢?」冷弦抱著手靠在牆上,指尖勾著一頂貝雷帽,「那還是找不到蘇子啊。」
「我的目標不是蘇子。」樂陽說,「藏身處肯定比余棠的住處僻靜,在那裡動手,不會引起居民的注意——告訴冷琴,下一步是在藏身處等待余棠的到來,然後抓住他,用他作為人質,交換蘇子。」
冷弦轉著帽子,突然想起來什麼,「等等,你一開始不是說,這次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帶回蘇子嗎?怎麼突然改成了余棠?」
「我要知道冷琴的能力能不能完成。」樂陽望著他,眼神冷靜地帶著一種寒意,「從她身上,我能估算出你們平均的水平,然後跟著這個結果來制定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