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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1.第161章 願望 文 / 藍底白花

    「名字?」

    「……」

    「問你名字呢!」

    「……丘荻……」

    「幹什麼的?」

    「……」

    「啞巴啦?」小片警一拍桌子,乓乓響。

    「……醫生。」

    片警揮揮手,「拉倒吧,出去繼續蹲著,想清楚了再進來說。」

    兩個人被關在了看守所,那麼小的地方,裡面還關著七八個人,看著都不像善茬。有幾個都是這的常客了,都能叫出警察的名字。

    兩個人站一塊兒,簡直鶴立雞群。有個光頭湊過來,問,你們倆因為啥事進來的?

    丘荻轉開頭不想和他們說話;昆麒麟笑笑,「我師父他侄子手上有點人命,我們替他善後。」

    「吹吧你。」那光頭啐了一口,露出滿嘴黃牙,「你們倆這樣……是不是做鴨子被抓了?」

    牢房的馬桶已經發黑堵塞,傳來讓人印象深刻的味道。日光燈因為接觸不好在亂閃,搖搖欲墜。丘荻找了個空的地方靠牆站著休息,心情爛到極點。

    沒過多久,警察打開了門,把光頭叫了出去。旁邊兩個小青年蹲在那聊天,都十七八歲,穿得流里流氣。大概覺得沒勁,也和他們搭起話來。

    「哎,你們倆怎麼會挑那裡下手的?」那個頭髮染得紅彤彤的人問他們,「那片都窮得要死,而且人還多,以前就梁子會去,所以他總被抓。」

    昆麒麟說,這不是不知道行情嗎。

    「最近都沒見到梁子啊,他還欠我錢呢。」另外一個人嘟囔著。紅毛說,梁子死啦。

    「啊?真死啦?」

    「好像是自殺,反正我問他哥的。」

    他們的話讓昆麒麟的心動了動,「你們說的梁子,是不是叫梁俊啊?」

    「不太清楚,他姓梁,叫啥我忘了。」紅毛搖頭,「咋了?他也欠你錢?」

    「就覺得耳熟。你們再想想?」

    「是叫梁俊啊。」旁邊的人點頭,「有次去網吧,看到他身份證的。」

    「我們這次進去的那地方,平時只有梁俊去?」

    「他膽小,只敢偷這種破平房。」紅毛到廁所旁解開褲子,「你們倆打聽他做什麼?」

    「哦……我忽然想起來了,他是欠我錢。」昆麒麟說,「他住哪啊?我能問他哥要回來嗎?」

    紅毛想了半天,給了他一個大概的地址。後面也問不出什麼了,他們倆就窩角落,等了大概一個小時,警察說,有人來保他們出去。

    ——白霞冷著臉站門口,眉頭擰著,剛剛填完單子。

    「你們倆是怎麼回事?」他說,「我剛送孩子去興趣班就聽見這種事。一個人現在好歹是仲裁了,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丘荻是遮著臉出派出所的,估計這三天都不會給人好臉色了。白霞說,你們做事也想想後果,這次還好只是闖空門,沒牽扯到屍體什麼的。

    「知道啦……對了,白首座,能不能送我們到一個地方去啊?」昆麒麟在手機上打出了一串地址給他看,「就在不遠。」

    那是梁俊兄弟的住處。白霞眉頭皺得更緊了,「行。你們做事情當心點。還有,天角院的車掌門挺關心兩個小孩的,你們對人家好點,別總顧著自己的事。」

    「知道。」兩個人有點心虛,昆麒麟忍不住給金召發了條短信,他不太希望聽見什麼極端結果——說實話,兩人開始後悔了,樂陽不是什麼教書育人的,對付不聽話的孩子肯定不會循循善誘。

    「你說樂陽會怎麼教育他啊?」昆麒麟在後座輕聲問他。丘荻說,反正不是你親生的,別太心疼。

    「廢話,要我親生的,肯定給他和樂陽中間設個隔離帶。」

    就在這時,車慎微來了電話。他去探望曲艷城,結果朱黛說人不在藥房,想問問看昆麒麟知不知道。

    他拿著手機,覺得心裡忐忑不安。

    「小車,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他問,「如果曲艷城有危險,你會不會去救?」

    「啊?當然啊。」車慎微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我師叔有危險?」

    「他可能不喜歡你,也可能有自己的盤算,就算這樣,你也會去救他?」

    「會啊,他是我師叔嘛。」

    「僅僅因為是你師叔你就去救?」

    「不止是這樣啦……」車慎微忍不住笑了笑,「就算他不喜歡我,哪怕想害我,只要一直在一起的話,說不定就會變成朋友啊。」

    ————

    血染紅了樂陽的身上,滴落在石地上。

    曲艷城倒在那,腹部的槍傷處不斷湧出鮮血。他緊緊抓住樂陽的衣襟,眼中有淚水滑落。樂陽讓他枕著自己的膝頭,替他擦去臉上的血跡和淚痕。

    「好痛……」他輕聲說,「救救我……」

    「你的能力,確實能夠殺我。」樂陽蒼白的手指貼在他失去血色的臉龐上,聲音很柔和,「可是你忘了,羅盤對時間與空間的影響。」

    槍響的那一剎那,站在樂陽位置的人已經成為了他。子彈擊中了腹部,他倒落在地,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會忘記,看來你是真心想殺我。」樂陽低頭笑了,「但你的手還是乾淨的。」

    「我不想死……」眼淚越流越多,他哭得聲音嗚咽,「救我……」

    「你為什麼覺得茫然?因為沒有人和你在一起,沒有人對你好,沒有人會保護你?」他把少年平放在地,然後緩緩起身,「那我們來打個賭。子彈沒有打中動脈,你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你可以說一個會來救你的人,只要那個人來了……」他望著曲艷城的雙眼,將食指抵在唇前,「我就實現你一個願望,無論是什麼。」

    「沒有人……」淚水劃過鬢角,打濕了他的黑髮,水光模糊的視野中,樂陽的容顏也隨之扭曲,「沒有人會來救我……」

    「真的嗎?一個願望——你不相信人,可你應該相信我說的話。我的話,從來不會食言。」

    「如果沒有人會來……我的答案……」他將手遮住了眼睛,傷口的疼痛正在加劇,「就是正確的。」

    「那就說明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人需要你,你活了十六七年,還不如一個幽靈。」空曠的地宮中,樂陽的腳步聲在其中迴盪,「那是多難受的感覺啊,明明身邊有那麼多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到你的消失。」

    「不……」

    「不是嗎?那,說一個人。」

    他的雙唇顫動著,卻無法從腦海中找到一個合適的名字。這麼多年了,所有人都恐懼他防備他,甚至包括親生母親。他沒有朋友,沒有家人,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樂陽說得對,他還不如幽靈,或許最好的結果就是在這個地宮中獨自等死。

    「車慎微……」

    他也不明白這個名字是怎麼從自己口中說出的。或許是因為失血和驚慌導致的神志不清,他想起了這個總是丟三落四的師侄——他們永遠都在兩個極端,不可能還有什麼交集。

    「那你的願望呢?」樂陽問。

    他的願望?

    曲艷城沒有願望,儘管他知道,樂陽能夠實現所有的願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輕聲笑了,眼中流出了更多的眼淚。

    「……我想變成你……」他說,「比什麼都要強大……」

    視野漸漸昏暗。他合上了雙眼,感受到溫暖正離自己遠去。寂靜中,死亡的迫近無比急促。

    「你的願望,我記住了。」

    樂陽的聲音彷彿夢境的開啟。

    「到了必要的時候,不要辜負你的力量。」

    聲音迴盪盤旋粉碎,漸入昏蒙。

    就在這時,他忽然睜大了眼睛,望著地宮的穹頂。寂靜再度被打破了,那是腳步聲,越來越近。

    「師叔!」

    少年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難辨真假。曲艷城怔怔地看著上方,直到一個人衝到他的身邊,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是幻覺?對,這是死前的幻覺。

    不會有人來救自己的。車慎微的出現,只是他的想像。

    但這虛假的溫暖卻如此真實。他慘然而笑。四周的景象正在碎裂重組,羅盤的響聲那麼巨大,宛如寺中暮鼓晨鐘。

    ——然後,是人們的尖叫聲,混亂聲,腳步聲……他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放在了一張並不柔軟的床上,向某個地方推去。視野中最後見到的,是搶救室的紅色門燈……又過了不知多久,有溫熱的事物纏著他的手,溫暖到近乎於灼熱。

    漫長的夢吧。

    睜開眼的時候,是地獄還是天堂?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雙眼被白光刺痛——窗外,正是明艷的日光,是個晴天。手被另一隻手抓住了,帶著些粗糙,很熱,有些手汗。

    車慎微伏在他身邊睡著。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病床,他正在一間病房裡,身上包著紗布。少年還在熟睡,床頭放滿了東西,水果零食什麼的。而在自己的身上放著一封信,署名是白檀。

    他伸出手,顫抖著拿到了那封信。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應該已經回杭州了。然後這封信會告訴你關於我的所有事情,以及未來。不要辜負你的力量……」

    「殺了……」

    寧靜的病房中,他低頭看著膝頭的信。

    萬籟寂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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