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兒一覺醒來,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床頭,那人負著手,眉前深鎖地看著她。
「喂,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像你的姑奶奶啊?」林安兒送他一個招牌笑容。
「我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放了我?」
這句話是從吳皇子口中說出來的,對,你沒有聽錯,他真的是這樣說的。
這事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那日林安兒和伊亭快樂相認,然後又在吳皇子和大師兄面前假裝不認識,之後,這兩個小姑娘便開始計劃逃跑。
「姐姐,你要信我,他們真的不是好人,你一定要和我一起走。」
「小妹,宗門對我有恩,沒有他們,我還在流浪街頭呢。」
「那就是說我叔叔和嬸嬸也對你有恩啦,他們也收養過你,還養了你好一陣呢。」
伊亭無語了,司空南和刁氏的確收養過她,他們讓她做小偷,還想等她長大後賣進窯子。
「不一樣的,這不一樣的」
伊亭開始沒有底氣了,如果真像小妹說的那樣,光復門做的是謀權篡位的壞事,把她養大只是為了讓她為少主賣命,那和司空南夫婦也沒有區別了。
「好姐姐,他們都是一樣的,你千萬不要再上當了。」
林安兒急得拽著伊亭的衣袖,生怕稍一鬆開,伊亭便會被無形巨獸吞噬。
「如果我離開了,那就是欺師滅祖。」
「你不是沒有拜師嗎?那就不算欺師滅祖。」
「我是沒有拜師,可大師徒對我很好,昨天你也看到了,他斥責我也是擔心少主處罰。」
林安兒終於明白了,她嘻嘻一笑:「好姐姐,你是看上大師兄了吧,一定是的。」
伊亭的小臉羞得像春日裡的杏花,紅艷艷的,她推了林安兒一把,低聲道:「才沒有呢。」
林安兒瞪大眼睛,一副受傷害的小模樣:「原來是真的啊,你那大師兄那麼老!」
「大師兄一點都不老,門主誇他年輕有為呢。」
林安兒拍拍自己的腦袋,痛不欲生:「好姐姐,你不要重色輕友啊!」
伊亭的臉更紅了,連忙去捂林安兒的嘴:「求求你了小妹,快別說了,讓人聽到羞死了,宗門裡喜歡大師兄的人很多,他才不會看上我呢,我只是個小孩子。」
「既然人家看不上你,那你就別想著他啦,和人搶肉吃有啥意思啊。」
這下子輪到伊亭驚訝地看著林安兒,小嘴張大好半天才合上:「小妹,大師兄不是肉」
『55555,好姐姐,我好想吃肉啊,我想吃紅燒肉、叉燒肉、回鍋肉,咱們回京城吧,我請你去館子裡吃肉。」
兩個小丫頭嘀嘀咕咕,最終,伊亭被林安兒說動了心思,她和林安兒同齡,表面上裝得冷若冰霜,可內心裡還是個小孩兒。
伊亭再來時,穿得像個大皮球,大棉襖裡面還有棉襖,當然有一件是給林安兒的。
「這是棉襖,我還給你帶了姜和老酒,這些都能御寒,我剛到這裡時和你一樣怕冷,現在也習慣了。」
林安兒扁扁嘴,我可不想習慣,這麼冷的地方,以後再也不想來。
東西準備好了,兩人便準備趁著夜黑風高逃走。
可是自從林安兒醒來後,那些人對她便多了防備,不再像以前那樣無人把守了,除了每日送飯送藥的伊亭,還多加了兩個人守在門外,伊亭和林安兒說話也要小聲嘀咕。
「小妹,今晚我來給你送飯時,會給守門的人帶壺熱茶,裡面加上蒙汗藥,到時咱們就跑,我知道一條出山的小路,那是我砍柴時發現的,別人都不知道。」
伊亭偷偷帶了一把短刀,囑咐她一定要藏好。
那日林安兒穿戴整齊,把短刀藏在身上,然後她便像往常一樣躲進被窩裡。
光復門的人都知道,這個京城來的小小姐身子嬌弱,傷寒好了,可還是臥床不起。
這幾天她吃得很多,山裡食物單一,除了粗糧就是酸菜,能吃到肉也不容易,但伊亭還是偷偷給她增加營養,小妹太瘦了,想起當年的小肉球,再看看眼前的蘆柴棒,伊亭就很傷心。
林安兒從不挑食,更何況這些食物都是伊亭親手做的。
不論是鹹菜還是稀粥,她全都吃得很開心。
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吃些粗糧有宜健康。
到了晚上,門外傳來伊亭的聲音:「陳師兄張師兄,你們辛苦了,這煮了姜茶,你們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可能是這個小師妹一向冷若冰霜,難得對人這麼熱絡,更何況小師妹年紀雖小,長得卻很漂亮,這兩位受寵若驚,想都不想就把姜茶喝了。
林安兒和伊亭在屋裡聽到撲通兩聲響,便偷偷打開房門,見那兩個全都倒在了雪地上。
她們使出吃奶的勁兒,才把這兩個拉進屋裡,把他們的嘴用破布堵了,兩人這才溜了出去。
這也是林安兒三個月來第一次走出屋門,雖然身上是厚厚的棉襖,可她還是凍得直打哆嗦。
雪天的夜晚比平日裡亮堂,月光映在雪地裡,透出淡淡銀光。
伊亭會武功,可輕身功夫一點兒也不會,林安兒拉著她在雪地上疾奔,她有些臉紅,自己原是想保護小妹的,反而更像是拖累了她。
光復門地處深山,此時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大雪封山,人跡罕至,因此平素裡並沒有太多警戒,否則憑林安兒和伊亭兩個小孩子,想要逃脫生天那比登天還要難。
但眼前的情況並不樂觀,不但天氣寒冷,而且雪後的山路更加崎嶇危險。
遠遠的已經看不到總壇的房舍,兩個人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林安兒驚呼:「哎呀,我忘了把中午剩的半塊餅子帶上了。」
伊亭抬頭看看天邊的月亮,滿是遺憾:「我忘了再去偷看一眼大師兄了。」
「姐,你真沒骨氣。」
「去,小屁孩不懂事。」
「姐,你看那是人還是鬼?」
「」
就在她們不遠處,一個人站在一株雪松下,一動不動。
兩人嚇得慌忙向一邊逃跑,跑了幾步卻又不見那人追上來,林安兒是個膽大的,她在想或許那人凍僵了,或許那人身上湊巧有乾糧呢。
兩個人便又繞了回來,離那人又近了些,這次她們看清楚了,這個人是吳皇子,那位高不可攀的少主!
只不過少主大人看起來很不好,他還活著,也不像是夢遊,但卻面如死灰,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夜空。
「少主,您是不是生病啦?」伊亭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在光復門五年,少主是他們的精神領袖、是光、是熱、是金三胖。
林安兒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姐妹,你就不能少點奴顏媚骨啊,真是的。
吳皇子面色深沉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孩,毫無血色的臉上忽然溢出一縷笑容:「王忠這個奴才竟敢騙我,說是要用林賊之女祭我父皇,暗地裡卻想用你換銀子,他能換,我為何不能,有了那些寶藏,我再也不用受他擺佈,也能直搗黃龍,還我大吳天下。」
林安兒一頭霧水,原來把她抓來並不是用她祭旗,而是來換銀子。找誰換銀子,金家還是林家?
不論是金家還是林家,即使能拿出一大筆銀子,對於造反打江山來說,那都是九牛一毛。
這些人是窮瘋了還是鼠目寸光啊!
但不論是哪種原因,有一點林安兒已經明白了,那就是這位吳皇子和輔佐他的王忠有了矛盾,且這矛盾日積月累,眼下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林安兒自覺沒有政治才能,她只想逃命。
所以她懶得多想,拉著伊亭繼續往前跑。
可是她們已經跑不出去了。
方纔還白茫茫的山路上,忽然多了幾個人,這些人並不是剛來的,他們早已埋伏在四周。
這些人身上穿著白色的斗篷,和這雪白的大地溶在一起,在這冰天雪地裡,白色就是最隱蔽的顏色。
「抓住她們!」
吳皇子一聲號令,這些人便向她們撲了過來。
林安兒提一口氣,拉著伊亭飛身一躍,旁邊就是幾棵大樹,憑她的本事在樹間飛縱不費吹灰之力,但今天不行。
她還帶著伊亭呢。
她剛剛躍到樹上便沒了力氣,咬咬牙剛想再躍,就聽下面的人喊道:「賊女會輕功,這是輕功!」
直到這時,林安兒才知道,即使在古代,輕功也是傳說中的事啊,戲本子上的那些都是胡編的。司空家族會輕功,所以爹爹才能做偷王之王。
哈,命中注定,我司空小妹絕壁是個小飛俠!
一想到這裡,林安兒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姐,你拉緊我的手,千萬不要害怕。」
「小妹,這些人是忠義十三鷹裡的高手,你別管我了,你自己走吧,我只能拖累你。」
伊亭已經暴露了,如果讓她留在光復門,她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林安兒想都沒想,拉起她向著另一棵樹飛了過去。
她們剛剛落到樹杈上,就聽後面又傳來聲音:「門主算得果然沒錯,少主真的劫了這小妞,負了我們大吳百姓!」
「是大師兄,大師兄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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