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我幸運。」莫梵睿打量著封面上的狼崽,「比我早遇到了你。」
「遇見我,或是它一生的不幸。」胸口微微刺痛,溫婉頗有感觸,「它的生命很短暫,還沒來得及享受燦爛的年華,就已經……」
「可如果不是遇見你,它連這短短的年華都無法擁有。」修長的指尖摸著書的封面,莫梵壑苦笑道:「它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你的命。」
溫婉的眼睛發酸,「你……怎麼知道的?」
「動物的天性,別忘了我是被誰養大的。」莫梵睿將書跟筆遞了過去,「你有什麼想對它說的,寫在書裡吧,我會帶走的。」
循著他拿書的動作,溫婉愕然發現他的手上有好幾處割傷燙傷,不禁訝然道:「手怎麼了?」
「沒什麼。」莫梵壑雲淡風輕道:「切菜時被不小心被刀割傷的,炒菜的時候油濺的。」
「你不是很討厭進廚房的嗎?」溫婉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怎麼突然間就下廚了?」
「老呆在家裡很煩,就想親手給你做飯,讓你開心一下。」
一時之間,溫婉不知該說些什麼。在他心裡,她真有那麼重要嗎?
其實,這段時間相處以來,她還真心捉摸不透莫梵睿的性情。他時而蠻不講理,時而溫柔體貼,時而腹黑深沉,就像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將她炸死了。說他耍無賴吧,卻又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心思,說他有心吧,有時又沒心沒肺的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總之,是個心思複雜的危險人物,還是少惹為妙。
「你以後打算去哪?」猶豫半晌,溫婉忍不住問道。
「回草原。」莫梵睿淡淡道。
「什麼?」溫婉愕然,「什麼草原?」
「我在草原上見過你。」莫梵睿別開臉。
「你是從呼倫貝爾草原來的?」心臟,瞬間呼吸不來。
莫梵睿露出絲複雜的笑容,並沒有說話。
「你怎麼來的?」溫婉激動道:「千里迢迢的,開車都要一天一夜。」
「心裡有信念,千山萬水又豈能阻隔的住。」
「……」溫婉啞口無言,老半天才道:「你真的是特意來找我的?」難怪,她會有熟悉的感覺,原來他是從呼倫貝爾來的。
「是與不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是啊,既然已決定讓他離開,什麼都不重要了。他不是狼崽,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走與留都不重要。
溫婉翻開書面,提起筆猶豫半天寫道:莫梵睿,一路順風!
端起杯子回到房間,溫婉坐在電腦前,心緒久久平靜不來。他真的為她從大草原而來嗎?如果是,他跟狼崽之前間有什麼關係?無緣無故的,他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來城市幹什麼,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不管如何,莫梵睿的話已成功引起了溫婉的關注,似一顆石頭投進平靜的湖水中,泛起一陣陣漣漪。
其實他很清楚,但凡有關於狼崽的一切,溫婉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一夜無眠,溫婉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不斷浮現狼崽的影子。莫梵壑要回草原了,帶著狼崽的故事回去,回到它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寶寶,這個世界真的有個叫莫梵壑的人嗎?非親非故的,他為何要千里迢迢來尋找她,又是怎麼樣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她的?太多的謎團,他卻不肯說。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僅僅是個荒誕的騙人理由,可她卻莫名其妙相信了。不為別的,只為那雙與狼崽相似到了極點的眼睛。
其實莫梵睿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之前她留他的很大理由之一,便是他跟狼崽很相似。
心煩意亂熬到凌晨,溫婉終於來了點睡意,誰知剛剛入睡卻是惡夢連連,狼崽掉入地震裂縫的那一幕不斷在夢中上演。
姐姐……救我,救救寶寶……
姐,你為什麼要趕我走?
狼崽突然從黑暗的裂縫中爬了出來,可是它的臉……竟然跟莫梵睿一模一樣……
「嗷……喔……」人臉狼身的莫梵壑突然張嘴,發來淒厲的狼嗥聲。
「啊……」溫婉猛地睜開眼睛,滿臉的汗水,粗氣連連。
惡夢,耗盡了她有的精力,疲倦如潮水般漫天席捲而來。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落,她轉身將頭埋進枕頭。
她又聽到它的嗥叫聲,清晰的似乎就在耳邊響起,失望而絕望的聲音。它對她很失望嗎?
心裡想著狼崽,可腦袋中浮現在的卻是莫梵睿。莫梵睿,對她失望了吧?她的承諾,不算話了。
房間外有輕輕的走動聲,溫婉拿起chuang頭櫃上的手機一看,凌晨六點。
鍋碗瓢盆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廚房傳來,溫婉從chuang上坐了起來,穿著睡衣走了出去。
莫梵壑站在洗手盆前拿著鍋膽淘米,溫婉站在門邊不解地問道:「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起來了?」莫梵睿轉身衝著她笑,一改昨晚吃飯時的暴戾,「我睡不著,想給你熬點粥。」
「別忙活了,我都是在外面買早餐的。」溫婉打了個哈欠,轉身回房想再睡一會。
「碗,我想做給你吃。」莫梵睿落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了,可能做的不好吃,可是我還是想做,要不然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呵呵,是啊,他馬上就要回草原了。
「好啊,謝謝你。」心裡忒不是滋味,溫婉不知該如何拒絕,轉身回了房。
躺在chuang上,卻沒了睡意,溫婉鬱悶的打滾,心中的決定在不斷鬆動。或許,她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他願意改的話。
瘋了,她就是個神經病,見不是別人對自己好,要被一頓晚鈑跟早飯感動了嗎?
她就是個二百五啊二百五,可是……
他從呼倫貝爾來,跟狼崽……她都不知是誰像誰了?
或許,一夜的惡夢,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七點准,敲門聲響起,莫梵睿隔著門喊道:「碗,起來吃早餐了,要不一會上班遲到了。」
溫婉想chuang換衣服出房門,他已經將熬發的粥端上桌,正拿著勺子往碗裡盛。
眼睛腫浮的進了盥洗室,愕然發現水杯刷牙的水已裝好,連牙膏都擠好放在一旁。他在為她服務?
溫婉彆扭的刷牙洗臉,心緒卻有些心游太空。這傢伙,不容易啊!
洗漱出來,莫梵睿已坐在餐桌邊等她。溫婉往客廳瞅了一眼,他不知何時已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整整齊齊放在桌几上。
「你快嘗嘗。」莫梵睿將放涼的粥遞了過去。
「謝謝。」溫婉接了過來,拿起調羹嘗了兩口。做的不算好,但勉強可以吃。於他的水平來說,已經算很不錯了。
「你打算怎麼回呼倫貝爾?」
「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吧。」莫梵睿靜靜望著溫婉,只覺得看著她喝早餐,是件再幸福不過的事。
溫婉望了他一眼,「你怎麼來的?」
「走走停停,餓的時候就去找些東西,晚上睡橋洞馬路,走了差不多兩個月才來到a市。」
「……」溫婉愕然地合不上嘴巴,半晌才道:「你可以去買張車票,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想走回去。」
「你……在草原上還有家人嗎?」
「沒有。」莫梵壑搖頭,「他們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我沒看過他們。」
「那你後來是怎麼過的?」他的遭遇,跟狼崽很像,剛生下來就沒爹沒娘的。
「跟《孤狼》差不多,只不過它被你撿了,而我是被狗撿了。」
溫婉好奇道:「我們是在草原見過嗎?」
莫梵睿笑,卻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將一碗粥喝完。
「你怎麼不吃點?」被人一直盯著,溫婉怪不好意思的。
「我想多看你一眼。」
「……」溫婉放下調羹,深吸一口氣道:「莫梵睿,我一個人習慣了,不喜歡被人束縛。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再隨意干涉我的生活,或許我可以考慮讓你留下來住一段時間,等你找到工作有能力養活自己再搬出去。」
莫梵壑愕然道:「你……不打算讓我走了?」
「你在草原上無親無故的,回去又能做些什麼?最終可能還是跟狗在一起,不如努力在城市留下來吧,或許有一番新的生活也說不定。但我醜話說在頭,我可以提供住的地方給你,但你不能干預我的自由,我們得約法三章,否則你仍是不能留在這裡。」
「約法三章?」莫梵睿蹙眉。
「一,從現在開始,沒有特殊的事不能隨意過問我生活,像昨天那樣的事,我絕不允許再發生;二,我們是朋友關係,你不能對我做親密的動作,連言語都曖mei都不行;三,你在我家不能白吃白住,得干家務活抵吃飯錢;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不好聽,如果有我的朋友在,你的身份是我的遠方表弟,不能搗亂之類。以上幾點能做到嗎?如果做得到你就可以留下,做不到只能買車票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