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梵睿的手一怔,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半晌才側臉望著溫婉,震愕不已。
溫婉深吸一口氣,「我這裡,沒辦法收留你了。」
「碗,你不要我了?」莫梵睿放下筷子,開心的笑容僵在臉上,「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他的眼睛,深邃的望不到底,眼眸中的失望似極了狼崽在山坡上離別時的模樣。溫婉的心兀地一緊,如刀割剜心般痛,她別開臉不敢看他一眼。
清醒點吧,莫梵睿是莫梵睿,跟狼崽沒有任何關係。他已經嚴重影響她的生活,她沒有辦法再坐視不理,任由他毀了自己的生活。
「我不走!」莫梵睿拿起筷子,低頭吃飯。
溫婉鬱悶道:「莫梵睿,我對你已經仁之義盡,這是我家,如果你再不走,我可以告你私闖民宅。」她這是引狼入室嗎?他進來了,還走不得了?
「我只認識你一個,你要我到哪裡去?」莫梵睿繼續低頭吃飯。
「可我不是你的誰,沒有責任跟義務供你衣食住行。」
「如果今天住在你家的不是我,而是赤那,你還會說這句話嗎?」
溫婉愕然,半晌才道:「你是你,它是它,沒有可比性。」
「可你不是將我當成它了嗎?」莫梵壑直直盯著溫婉,「你當初之所以留下我,不就是我讓你覺得跟它在某些地方很相似嗎?」
「……」溫婉震愕,久久緩不過神來。她一直以為,這只是她的錯覺而已,可沒想到他竟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莫梵睿冷笑問道:「現在,你是決定不要赤那,還是不要我了?」
「你跟它,我分得很清楚。」溫婉尷尬的別開臉,「你現在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生活,我要你離開再正常不過了。」
「碗,我不想離開你。」莫梵睿神情嚴峻道:「我喜歡你,所以一直試著為你改變自己。我的努力,你都沒有看到嗎?
「你喜歡我,我就該喜歡你嗎?」溫婉只覺得可笑,他的想法還真是荒唐,「我當初收留你,是可憐你沒有去處,而不是為了今天你可以肆無忌憚的擾亂我的生活。」
「你這麼生氣,是因為我打擾了你跟楊牧嗎?」綠森森的眼睛盯著溫婉,似一匹窮凶極惡的狼,吃人的心都有了。
溫婉震愕地望著莫梵壑,「你到底是誰?我從來沒有跟你提過楊牧,你怎麼知道他的?」
「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什麼意思?」溫婉火了。
「你腳踏兩條船!」莫梵睿也生氣了。
「誰腳踏兩條船?」溫婉怒道:「你有什麼資格跟立場說我?」次奧,他這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你自己寫的《孤狼》,還不清楚嗎?」
「……」溫婉吐血三升,「你不要拿狗的思維來來考慮人感情,我對楊牧是師兄妹兼同事之情,只是感恩他的知遇之恩,我跟赤那是超越生死的親情,有什麼矛盾?」
天啊,她竟然在跟狗人講人類複雜的感情構造,真是暈死了!
「砰」,莫梵睿猛地一拍筷子,怒道:「反正你喜歡它,就不能再喜歡別的男人!」
「……」溫婉傻眼了。尼瑪,他是精分了吧?
「是,我喜歡赤那!」溫婉咬牙切齒道:「所以你縱然喜歡我,我也不可能喜歡你。這是你剛才說的話,懂吧?你收拾一下,離開吧。」
「你讓我到哪裡去?」莫梵睿半晌才僵著聲音道。
「你好手好腳的,到哪裡都可以。」
「可是我沒地方住。」
溫婉望了眼桌上的那疊錢,「那筆錢,可以讓你租個房子。」
「我一時之間找不到房子。」莫梵壑找了個理由。
「你可以住酒店。」暈死,他還真是吃定她了啊?這年頭,就不能做好人,現在被訛詐了吧。
「沒人給我做飯。」不死心的又找了個理由。
「……」溫婉相當無語,「你牛高馬大的可以掙錢養活自己,我又不是你的衣食父母。」今天才發現他如此極品。
莫梵睿拿起桌上的錢,放在手裡捏了捏,重新放了回去,「現在很晚上,你讓我再住一晚吧。」
狗走了跳牆,溫婉猶豫半晌退讓道:「好吧,不過明天我上班之前你得離開,鑰匙要還給我。」
莫梵睿沒有再說話,將自己特意為她做的四道菜倒進垃圾筒,默默收拾,進廚房將碗筷洗得一乾二淨。
溫婉起身回房,將自己關在房間。明明是自己有理在先,可突然間卻覺得理虧了,覺得挺對不住他的。
或許,於他而言,她是那根救命稻草。可有一天她突然間不想幹了,於是將自己砍成了兩段,縱然他費勁心思卻是抓不住了。
如果那天,他沒有敲開她的家門,她沒有將他留下來,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不會說話,不會做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喜羊羊和灰太狼,依舊過著狗人生活。
溫婉的性格是典型的矛盾綜合體,她有一萬個讓莫梵睿滾蛋的理由,可是真這麼幹了,她突然又覺得自己挺殘忍的。
那種絕望,她曾經經歷過,似在黑暗行走,突然間上天給了她一束光引著前行,她滿懷希望倍感溫暖,可上天突然間又將光收了回去,讓她在絕望中渡過。
從來沒有得到過,便不會失望。擁有又失去,還不如從來都沒有得到過。
她不是他的希望,而是給他帶來絕望的劊子手。
溫婉坐在電腦面前,打開《狗人培養計劃》,怔然發呆半天,手放在鍵盤面前,茫然的打道:寶寶,我真的要放棄他嗎?
客廳傳來灰太狼的聲音,溫婉起身拿著杯子打開房間走了出去。
莫梵睿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視機。
溫婉站在房門口,望著他如石刻雕像般的背影,不禁有些五味雜陳。
走到飲水機前,溫婉打了一杯水走到沙發邊前坐下,嚥了嚥唾沫道:「已經很晚了,不早點休息?」
「碗……」莫梵睿似失了心魂般,他拿起一旁的《孤狼》,「這本書可以讓我帶走嗎?」
「你喜歡這本書?」溫婉有些意外。依他狗人的思維,應該會恨她才對,怎麼還會想著帶走這本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