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車子風馳電摯的很快就到了m市,在銀頂會所裡一坐下,黃藥師第一個就去敬王侯的酒,而且態度拿的是無比的端正,第一下就是讓王侯隨意,自己連乾了三杯,完完全全是實心誠意的敬法。王侯也沒多說,陪著也乾了三杯下去。跟著黃藥師的幾個徒弟排著隊的敬酒,每一個人也都是三杯,稱呼上叫的都是侯爺。見王侯也要干,黃藥師無論如何也不同意,讓王侯只是隨口沾一下就了事。雖然知道青幫侯爺是真正的海量,但黃藥師這場面擺的就是尊重王侯的意思,記情,真是每人三杯的陪下去,他的面子就沒法擺了,成灌酒了。
等黃藥師隊伍的酒敬完了,沈為這才挨著把早就等著的楊顯和跟劉老二介紹給王侯認識,要把王侯的酒陪盡興,不找幾個有量的人出來,還真是擱不平啊。
本來照沈為的意思是差不多了就出去宵夜,誰知王侯卻說就在自己的場子裡喝,熱鬧又隨意,主隨客便,於是下酒的各式燒菜烤菜都是從外面叫的。喝到後來,果然如劉老二所說,不僅他,趙傑和陳致楊顯和都喝到了位,周麗蘭韻梅凌秋紅江萱棋更是盡皆悉數上陣,至於黃藥師和沈為,肯定是屬於最先陣亡的一批人。這場接風酒硬是喝到凌晨一點多才盡歡而散。
清晨5點,沈為便起床,沒有去喊醒同住在邀月山莊的王侯,出了339房間沿著山莊裡的小徑晨跑,到了一處草地舒緩了下脖子腰桿,然後開始打套路。和以往單練太極老架不同,現在他每天早上打的是兩套拳,一套太極四十八式,是從小打到現在的,如流水如行雲,節奏舒緩,而一套詠春,則是後來蔡穎言手把手教的,蔡大女皇拿得出手教自己男人的把式想來也不是什麼中正平和的東西。打完兩個套路,沈為走上山莊的小橋看旭日初升,晨風拂面之下,彷彿整個邀月山莊都寂靜無聲。沈為一時有興,輕聲吟起了一首古詞,是南宋陳亮的壯詞《寄辛幼安和見懷韻》,這首詞最為教他太極的師傅稱道,沈為小時候除了跟著外婆學東西,便是跟這位面色有些枯黃男人練拳下棋,總被教育讀書,都重在一個「讀」字上,詩詞歌賦,無一不需要讀,而且讀法首要中正,不可大悲大喜大痛大樂,要的是一種古代的神韻。當時沈為年幼,對此類道理,一竅不通,毫無感觸,如今經歷過一些起落,才小有心得,此時再誦《寄辛幼安和見懷韻》,就不再是故作呻吟。
「九轉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尋常鐵。」沈為深呼吸一口,最後一句最欲出口,猛然間背後生風。
來人二話不說就是一記高鞭腿,勢大力沉,虧的沈為感覺出了不對勁的端倪,拿手格擋了一下,否則這一腿踢中,沈為怕就是直接從橋上落水的命。
搖晃了一下刺痛的胳膊,沈為轉過身來,偷襲的傢伙略微驚訝咦了一聲,嘖嘖道:「越來越厲害了。」
「厲害個屁,有你這麼搞突然襲擊的麼?」沈為對著自己的大哥罵道。
「接著再來。」趙傑說話間,就又來了記更迅猛的側踢。
以詠春大閃側躲過一踢,沈為欺身而近,迅即便賞給趙傑一套頗為純正的詠春寸打,趙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瞬間就挨了好幾拳,踉蹌後退,裝著陰沉的笑道:「好傢伙,小蔡果然傳了你功夫。再來!」吸了口氣和身再上,全是剛烈的硬橋硬馬。
沈為也不跟趙傑客氣,再來是吧?打不過蔡穎言,對著你還沒辦法啊?詠春加太極,以及一些蔡女王悉心傳授的零碎狠辣套路,趙傑很快身上便挨了不少,喊著不打了不打了,然後靠在小橋欄杆大口喘氣罵道:「娘的,你現在有高手教,天天還有美女陪練,我是越來越不是你的對手了。」
沈為一聲不吭,在口袋裡摸出昨天王侯給他的特供熊貓煙,趙傑笑著說道:「給我一根。」
沈為裝做沉著臉,還是丟過去一根,趙傑很沒有氣度的坐在地上,沈為從煙盒裡拿出打火機走過去幫他點燃,趙傑抽了一口,笑問道:「回去睡回籠覺不?」
見沈為搖了搖頭,趙傑指著露天茶園那邊笑道:「喝早茶去。」
上午七點鐘,住在邀月山莊的王侯準時起床,在山莊裡一片青翠中開始晨練跑步。跑到露天茶園那邊,卻看到趙傑和沈為都已經坐在那裡喝著早茶了,只是沒看到陳致。
「這麼早就起來了?致哥呢?」王侯有些詫異的問道。昨天晚上那場酒肯定沒摻半分水分的,王侯心知肚明沈為肯定是醉了的,趙傑也是差不多撐到了極限,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個鐘頭,這兩兄弟就已經清醒白醒在從床上起來了,而且明顯是在這兒喝了好一會兒茶了。
「沈為習慣了早上五點鐘就起床練拳,我晚一點,五點半。」趙傑笑著道,順手給王侯倒了一杯第四泡的鐵觀音,又道:「陳致今天一早就回省城了,臨時有個作訓任務,讓我們兩個陪著你。過幾天他那邊松一點再過來。」
王侯拿起茶杯,聞香,啜茗,喝完後道:「我去換身衣服再出來。」他見趙傑和沈為都是日常裝束,曉得兩人的晨練早就已經完了,自己一身運動裝自然不大合適。
「好,我讓人把早飯送到這兒來,咱們一起吃。」沈為神采奕奕的道,看不出昨晚才醉了一場的痕跡。
「好,我十分鐘之後過來。」王侯很有條理的交待清楚時間,細節考慮的很周到,展現出良好的世家子弟風範,完全不是滬寧杭黑道圈子裡傳說的陰險狠辣的模樣。
幾個人吃完早飯,王侯就要沈為帶他和王學見面。
「陳勇已經和王學一起從p城過來了,很快就到。」趙傑對著王侯笑道。
「那我讓人把東西提出來。」王侯立即道,極欲知道王學對自己手上的那幾件唐三彩的鑒定結果。
很快,幾件唐三彩被王侯的手下擺在了桌子上。
「這就是芝麻片。」王侯指著唐三彩上面小而細密的開裂,看起來像芝麻一樣的釉片道,「這種開裂,肉眼看起來層層疊疊,但手摸上去卻要光滑無比。這種東西才是真品。」
沈為和趙傑都不懂這個,當然就只有當聽眾的份兒。不過王侯卻又用有些無可奈何的語氣道「不過高仿品現在也能做到這種程度,只有達到這樣的效果才能以假亂真。」
幾個人正說話,陳勇和王學走了過來,一看到桌子上擺著的幾尊唐三彩,兩個人的眼睛一下子都捨不得再往別的地方看了。
良久,王學湊近桌子上的唐三彩,用鼻子仔細的聞了一遍,這個動作立即就讓王侯眼睛裡冒出了些許光彩。
等王學抬起頭來,沈為這才給王侯做了介紹,「小侯,這不是我的老同學王學,我們這邊所有關於收藏這一塊的事情都是他和陳勇負責。王學,這是上海的朋友,王侯,你們兩個是家門。他這次是專門帶東西請你幫著看看的。」
「你好。」王侯馬上伸手過去,王學也很隨和的和王侯握了握手,兩人就算是認識了。
「請掌眼。」王侯指著桌上的唐三彩開門見山。
王學坐下,摸出專用的放大鏡重新審視起桌上的幾件唐三彩,趙傑,沈為,王侯,陳勇以及王侯的兩個手下都屏聲靜氣,沒有一個人發出什麼聲音來打撓他。
終於,王學坐直身體開口說話:「一件高仿的唐三彩,要經歷塑形,燒製,上釉,再燒製而成型的諸般過程。然後需要迎接最關鍵的一步,那就是「穿越時光」——作舊。」
一聽他不說東西的真偽,反而說起唐三彩造假的過程,王侯的臉色雖然看不出什麼變化,心裡卻是格楞了一下,正要說話,卻見王學對自己輕輕擺了擺手,王侯立時便知自己還是心切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靜靜聽著王學往下說。
「真正的唐三彩在墓裡埋藏千年,高仿品則需要在幾個月或幾年裡走完這一步。首先,是殺光。剛燒製出的三彩,渾身是直愣愣的「扎眼」。殺光能讓它表面變得潤澤柔和。這一步自然也是秘不傳人。這個過程,有人用氫氟酸,往往殺得太狠,表面瘖啞。有特殊配料人,也不見得每次都能殺好。殺光狠的,物件兒身上會出現泛白的痕跡,這便屬於殺出了痕跡。不過桌上這幾件都沒有這個問題。」王學很平淡的道,敘述的很專業,也很清楚。
王侯輕輕吐了口氣。
「對付用酸殺的唐三彩,一度古玩收藏者學會了聞味道。所以剛才我看到這幾件東西的時候用鼻子挨個聞了聞。聞起來有酸氣,自然是假的。這幾件東西也沒有酸的氣息。」王學接著又否定了一個高仿的條件。
「作舊是永恆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故事。專家研究造假者,造假者也研究專家的眼力。各自與時俱進。」王侯開口應和道。
「不錯,高手會把這些做得都很牢靠。」王學認可道,然後馬上回到正題:「殺光之後,如果需要進一步作舊,則進入了掩埋程序。掩埋用的土,最好是古墓裡的土。產唐三彩高仿的地方地處邙山,遍地是墓,找到這樣的土並不難。埋入地下,少則幾天,多則數年。古墓土會讓埋在裡面的東西有一股「香瘴氣」,於是新三彩便有了古代的氣味。而埋在土裡的新三彩,釉面吃土,整個表面愈發濕潤。原來的芝麻片因為吃土會變得微微上翹。特別是馬匹,「有油光,又汗津津的,就像是馬在流汗」,這就更具有了古代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