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你們三個,蔡姐和夢瑤呢?」王侯對著趙傑沈為陳致笑問道。()
「穎言去雲南辦事,夢瑤也跟著過去玩了。」沈為簡略答道,有些狐疑的反問道:「怎麼好好的飛機不坐,這麼遠的開車過來?」
「你猜猜?」王侯繼續笑,一副就是要讓你吃不透的神情模樣。
「有什麼好猜的,一個可能是你小子有恐高症,不敢坐飛機,另一個就是車上裝著違禁品。」陳致不以為然的道,毫不客氣,王侯有幾斤幾兩,他自然稱的出來。
「致哥果然英明。」王侯小拍了記陳致的馬屁,這才對沈為道:「為哥,上次傑哥去上海不也是開車過來的。」
「你車子上還真有東西?」沈為立即便明白過來,趙傑去上海的時候車子上是裝了青銅俑的,如此說來王侯的車子裡頭九成九裝了見不得光的物件,而且多半是文物。能讓這小子這麼遠不辭辛苦的搬過來的東西,搞不好就是價值連城的重器。
「上車上車,到了你們的地頭再說。」王侯賣了個關子,笑呵呵的把趙傑和陳致往車上推,曉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趙傑和陳致也不多問,分頭各自上車,王侯手快,最後把沈為拖到了自己的車上。分別開著奧迪和寶馬的萬林盛華打頭,王侯的奔馳緊隨其後,一行三輛車子隨即便上了繞城高速,向著m市的方向飛馳而去。
「為哥,我這次來主要是想找你和傑哥幫忙的。」王侯沒有避諱給坐在前面的兩個心腹手下,對同坐在奔馳後排的沈為道。
「你說。」沈為笑了起來,既然成為朋友,王侯的忙他當然是要幫的。
「你和傑哥這邊肯定有專門的文物鑒定人員吧。」王侯很認真的對沈為問道。
「有啊,怎麼了?」沈為沒怎麼明白王侯的意思。以王侯的身家位面,找幾個文物鑒定的資深專家應該不成問題,怎麼想著問起他來了。
「現在的所謂專家有不少都是眼紅心黑。老的給你說成是仿的,仿的給你說成是老的,我信不過。所以專門跑過來讓你的人給掌掌眼。」王侯似乎知道沈為在想什麼,順口就把沈為正想著的事情說了出來,邊說邊遞了支煙給沈為,綠色的大熊貓,特供,真正有價無市的那種。
「你又收到什麼好東西了?」沈為笑著問道,有些明白王侯跑過來的原因了。的確,真正的文物大家是極少給人做鑒定的,一般出來做鑒定的所謂專家都是奔著錢去的,有了功利心,在利益的驅動下,怎麼說話怎麼做事就是兩說了。
「幾件唐三彩,賣給我的人說是從地下起出來的,百分之百的冥器,我吃不準。看到家裡擺著的你送我的青銅俑,一下子就想到你這兒肯定有專門看物件的高手,就過來了。」王侯一五一十的道。
「我不懂這些,明天帶你去見個朋友,他應該懂。對了,他也姓王,你們是本家。」沈為也不含糊,直接就把王學提了出來。
「能不能現在就去?」王侯平時陰陰沉沉的,現在卻成了急性子,巴不得馬上就見到王學,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現在的任務是快點到家吃飯喝酒。你的東西反正又跑不了,急什麼?」沈為笑著道,直接否了王侯的意思。開玩笑嘛,哪有從高速路上一下來飯都不吃就去辦事的道理。
自上世紀初唐三彩被發現以來,便受到中國以及世界藝術界的關注,尤其是上世紀80年代以後,唐三彩的研究更是火熱,不少專家紛紛把研究成果公諸於眾。隨著唐三彩仿品的出現,辨別真假唐三彩的文章也一篇篇見諸報端,這些文章繁榮了文化園地的同時,其研究成果也被仿造者所利用,並仿造出一批批真假難辨的三彩器。經過作舊之後便在城鄉不斷露面,道行不深的收藏者屢屢上當中招。究其原因,一方面它們在胎、釉、色彩、造型乃至內在的精神風格等方面,都幾乎達到了完美境界,另一方面它們又具備了常見論及唐三彩文章中所列舉的真品三彩的全部特徵。可見高仿三彩確實仿到了相當的水平,沒有火眼金睛則難辨真假。
唐三彩燒成溫度最高約1100度左右,其製作工藝不算複雜,製作原料隨處可見,胎釉配方早已公開,仿造高手人才輩出,有的還是唐三彩研究的專家。試想,行家運用現代技術「克隆」出來的仿品與真品還會有什麼差別呢?回答是肯定的,真品三彩的基本特徵,高仿三彩都具備了。可以說,相同點已經達到了99%以上,餘下還不到1%的較為特殊的特徵,目前是無法仿造的,因為這特殊之處惟有千百年的時間才能形成,人力暫無力為之。所以,也難怪王侯拿不準手頭幾件唐三彩的真假。
「知道南石山村嗎?」王侯對著沈為問道。
「聽說過。」沈為輕聲道。
「南石山村目前有70多家仿製唐三彩的手工作坊或工廠。各家手藝不同,產品命運不同。有被文物販子拿去當真品賣的,有在古玩市場低價銷售的,也有批量生產的旅遊產品。」王侯笑道,這也是他碼不實在手裡東西真假的原因之一。
位於洛陽近郊的南石山村,有過文物販子蜂擁而至的「盛況」。不過,因以假亂真而興盛,也因假得太有名而逐漸失去市場。在某專業藝術網站發佈的調查文章,公佈了「中國文物造假地圖」。在這份地圖上,南石山村標注為唐三彩高仿地,「當地農民個個是造假高手」。作為「文物」鏈條的生產端,南石山村因能以假亂真聞名文物界。
「我親自去過兩次。」王侯悠悠的道,吐出的煙氣極淡,對著沈為記述起自己在南石山村的見聞:「走進南石山村,時光彷彿倒流。路邊的人家幾乎每戶都有饅頭窯,在低矮的平房裡,堆著沾滿了泥土的唐三彩和各種陶俑。缺腿斷尾的唐三彩馬躺得七零八落到處都是。有的陶俑甚至還在院子的土堆裡,只扒出一半。在當地,家家戶戶掛的牌子都是「仿古」。沒有村民認為自己造假,說出來的話都是理直氣壯的「我們是仿造」。」「
「燒製唐三彩的配料是「傳兒不傳女」的。釉色配料,每家都有每家的秘方。即使沒有秘方,也要遮掩一下做樣子。南石山村不缺傳人,村子裡到處懸掛著「世家」、「三彩傳人」、「大師」的牌子。通常情況畫著一個老人,神態凝重地捧著唐三彩。」說到這裡,王侯有些好笑的道「其實南石山村和唐三彩的淵源,上溯不過百年。20世紀初,隴海鐵路修築至邙山,在南石山村附近發現大量唐三彩。南石山村人有制琉璃瓦的手藝,最初修補破損的三彩,後來才有了燒製的手藝。」
「應該不是誰都有能力做高仿品。做得好的幾家,肯定都有獨門秘方。」沈為輕輕插話道,「你可以把東西給他們看看。」
「他們肯定是不會說的,這是他們那一行的規矩,東西一旦出手就再不理會,何況我手裡的東西如果是真的,估計他們也看不出來。」王侯沒怎麼把這些制做高仿品的人放在眼裡。
「他們燒製的手藝是由老一輩傳下來,釉料的配方卻是慢慢琢磨出來的。村子裡的一個姓高工藝美術大師說。以前材子裡根本沒有那麼多講究,上世紀80年代的時候,鄰居之間還會互相教手藝。到了後來,手藝分出了層次,秘方更多是各家傳承。在村子裡,提起傳人,村民會上溯到最初的老藝人,誰家是真傳,誰家是旁系,分得清清楚楚。」王侯把自己在南石山村看到的聽到的一一講給沈為聽。
「在他們那兒,一匹嶄新的唐三彩黑馬賣150元,唐代人俑50元一個。為了能有一點古舊的效果,人俑上沾了點細土,就像古墓裡出來的帶點土腥。這些東西做工並不精緻,主要還是搭配著新的工藝品賣。像你分析的一樣,在整個南石山村,真能做到以假亂真的,也就是兩三個人。而且他們輕易不給人做,一般是熟人介紹。」王侯如數家珍般講述著南石山村做唐三彩的內幕。
沈為笑道:「這些東西哄哄不懂行的人沒問題,哄你就難了。」
王侯一聽也笑了,牛皮哄哄的道:「那是,書上不是說看什麼都要用懷疑的眼光麼?」話一出口,猛然想到此行的目地,王侯很快收斂起自己的態度,對著沈為道:「不過這次我的確是看不出來。」
「你知道他們為了做到逼真的程度下了多少功夫?」王侯對沈為問道。
「我聽說唐三彩真正重要的是塑形。而且要對著真三彩塑。」沈為對唐三彩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笑瞇瞇的回答道。
「看不出來,這句話你都知道。」王侯笑道,對沈為又一次刮目相看。
「我就是聽說過這句話而已。」沈為實事求是的道。
「這句話是有著大師稱號的一個姓張的村裡人所說。據說這位張大師年輕時見了不少真的唐三彩。那時候常有破損的三彩送到他那裡,他少要錢甚至不要錢,只希望能多看幾眼真東西。而且他還經常跑博物館,不讓照相就站在那裡臨摹。有的博物館要做複製品,他就趕緊去搶下機會。當然塑形靠的也是天分和多琢磨。怎麼塑出古代馬停步喘氣時的鼻翼擴張,人俑的面部表情,需要細細琢磨。形是一切的根本。塑好形,就上窯燒。唐代用柴窯,現在的這些大師們自然也要用柴窯。但這更多的是種宣傳手段,電窯才容易控制溫度,更好燒。燒好素胎,上釉。唐三彩判斷真偽,更多的是看釉。在南石山村,每家都有每家的秘方。即使沒有秘方,也要遮掩一下做樣子。」王侯在南石山村沒少下功夫,說的都是頭頭是道。
「釉色配料是秘密,聽說都是傳兒不傳女的。」沈為搜索著自己的記憶道。
「這是肯定的,吃飯的手藝嘛,還是留著家裡頭穩當,別說他們這種行當了,各行各業有哪一行又不是如此?」王侯頗有感觸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