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墨字？坐著聊天的人除了杜橫江都是面帶笑容，程纖這是在考較沈為啊。連沈為自己也搖著頭淺淺笑了起來。
「你把字寫出來。」沈為對著程纖道，測字要准，還是要有字形作依托為好。
程纖早有準備，從lv包裡拿出自己平常用於簽字的派克金筆和記事本，在紙上很自然的寫下了個楷書的墨字，字體雖然不如蘇老爺子那麼老到方正，但也看的過眼。
將記事本和金筆推到沈為面前，程纖笑吟吟抱著白瓷茶杯看著沈為，等著眼前的男人有如何的說辭。
沈為低頭看字，四下裡立時安靜下來，最多就是能聽到輕微喝茶的聲音，都不願出聲影響沈為的思維。程纖雖然給沈為出了個難題，但是趙傑，蔡穎言和廖哥都對他有信心，特別是趙傑和蔡穎言，他們都是不止一次見證過沈為這方面的本事。只有杜橫江是第一次見識，但是一般來說江湖上的人很多都信命，所以當他把廖哥問清楚了沈為在做什麼之後，當然更是睜大了眼睛想看下文。
這一回沈為並沒有像給蘇清泉測字時的許久不言，而是很快就抬起了頭，對著程纖浮起一個略微有些神秘的笑容，聲音玄妙道：「墨，為黑土，黑土者，白水之根也。」
沈為對著程纖的開頭和對蘇清泉的開頭如出一轍，但是七個字之後的語意所指卻完全不同，蔡穎言，趙傑，廖哥和蘇夢瑤都是晚飯時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了沈為當時測字的情景，現在聽到這樣說話，馬上一個個都提起了精神。
「黑土，白水。」程纖自語著，好像猛的想到了什麼，輕聲道：「這兩個詞是反義詞啊。」
「不全是，雖然水來土掩的說法，但土和水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反義。」沈為撥亂反正道。
「那是什麼意思？我寫出來的是墨字，你說白水做什麼？」程纖極欲知道究竟。其它的人當然也是全神貫注，都聽想沈為接下來如何拆解。
「測字不是單就一個字來進行分析，還要根據求測者所處的環境，行為等等方面來綜合研究。這一點，傑哥是很清楚的。」沈為並沒有急著說結果，而是簡單提了一下說文解字的方法。程纖看向趙傑，趙傑笑了點了點頭，示意程纖，沈為說的話是的確如此。
「你剛才寫了墨字之後，將白瓷的茶杯捧在手裡，就給了我一個清晰的測斷方向。」沈為邊說邊把白水兩字按照上下結構的樣子寫了出來，構成了另外一個漢字，泉。
「杯子裡的水我當然知道是茶，但是真水無香也無色，所以水還是水，退一步說，如果我不知道杯子裡裝的是茶，那麼就杯子的實際用途來說，它就是裝水的器物，杯子是白色的，那麼無色的水借色之後也就是白色的。這是我寫白水兩字的第一個由來。」沈為說的很清楚，聽的人本來是模糊的，聽完了馬上便清晰起來，都覺得就是如此。
「第二，地為土，水從地出便為泉，泉為白水。」沈為指著自己寫在記事本上的泉字繼續說道，開始進入實質性的分析。
「從這裡不難得出第一個可能，纖姐，你首先是想對誰湧泉相報，但是如何相報，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是吧？」沈為對著程纖說出第一個結論。程纖笑著點頭，姿態動人的道：「這個你說的不錯。」在說話的同時，包括她自己，有三個人的心裡頭都在湧泉相報的後頭浮起了同樣的一句話，那就是「以身相許」。只不過這三個人誰都沒有把話說出來。
「還有呢？」程纖急切問道，如果就是這一個結論，未免沈為也太敷衍了事了吧。
「纖姐你別急嘛，聽為哥慢慢講。」蘇夢瑤有些好笑的對程纖道，這麼大的人了還比不上她有定力。
沈為對蘇夢瑤笑了笑，然後道：「泉為白水，白字上的一撇稍微彎頭就成了石形，而且白字中間一橫上移也可以成為石字。石在水上，那麼就構成了兩個纖姐肯定知道的成語，第一是水落石出，第二則是落井下石。」
程纖不置可否，卻也不開口相詢。水落石出不難理解，在場的人基本上也都清楚此前程纖身上發生過些什麼，如今全部事情都已經搞清楚解決乾淨，應上「水落石出」四字正是恰到好處，只是「落井下石」這四個字就令人有些費解了。
「泉字下面的水字如果出頭入白，泉字就是男字的形態，水字右邊那一撇一捺，剛好構成了一個倒著的人字，纖姐，還個方面還要我多說嗎？」沈為邊說邊問，層層剝繭。
擠出個笑容，程纖對著沈為嬌嗔道：「這個方面不用再說了，為弟，你說其它的。」只是四下裡坐著的都是人精，就連蘇夢瑤也聽出了沈為話裡的意思，男人。程纖要落井下石的對象除了段經緯這個她現在法定意義的男人還能有誰？
「泉字還有個意思，就是古代錢幣的通稱，為財。纖姐你寫了個墨字，為土，為藏，手裡卻拿著錢財，這是要把手頭的資產轉移到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吧？」沈為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引得蔡穎言廖哥趙傑杜橫江蘇夢瑤都會意的對著程纖發出善意的笑聲。
「真準。」程纖完全沒想到沈為竟然把她心裡所想批的十有九中，雖然之前在蘇老爺子家裡聽到了沈為逐層逐句頭頭是道的分析，但是畢竟不是事關自身，現在親身體驗，箇中滋味完全就不一樣了。
「你還有什麼沒說吧？」一直不聲不響的蔡穎言在節骨眼上對著沈為開口了，讓廖哥和趙傑立時便聞到了些許女人之間的意味深長。
「沒有什麼了。」沈為打住話頭，準備結束給程纖的批算。誰知本來以為他的話說完了的程纖聽了蔡穎言的話，立即便敏感到沈為還有話沒說，沒有半分遲疑便對沈為問了出來：「為弟，有什麼你一次說完，別讓姐姐心裡頭吊著。」
「真沒有了。」沈為咬定青山不放鬆，有些東西還是不說為好。蔡穎言嘴角細微弧度浮起，不再繼續追問。程纖是極有眼色的女人，見沈為不肯再說，想了想也就偃旗息鼓，沒有一定要讓沈為再說點子丑寅卯出來。打定主意找個沒有別人的時候私下再問沈為其中還有什麼玄機。沈為不願當著眾人說出來，自然就是他的道理。如果程纖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也枉為在上海頂級商圈裡呼風喚雨的角色。
「沒有就算了。想不到同樣的一個字，竟然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拆解方法。」程纖邊給沈為松氣邊偷偷瞟了眼把一切都瞧在眼裡的蔡穎言，雖然沒有捕捉到絕色女皇那抹稍縱即逝的笑意，卻因為女人間本能的那種感應曉得蔡穎言也知道沈為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人都不同，當然說法也就不一樣了。」同樣一直在旁看著動靜的趙傑笑道，「要是我也說這個字，小為包管又是另一種搞法。」
「事情你算出來了，結果呢？」程纖雖然不在沈為沒說的東西上糾結，但是沈為明確點了出來的方面她還是要問清楚的。
「纖姐你是關心你轉移到別處的資產能不能產生效益吧？」沈為笑問道，語氣輕鬆起來。落井下石的那個方面程纖肯定是不願他多說的，水落石出的事情也無須再提，程纖要問的當然就是資產的情況了。
「是啊，你還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想問什麼你都知道。」程纖稱讚道，沒顧慮話說的有什麼不雅。
「墨字裡有細看有個米字，下面四點表示播種入土而且播種的範圍還比較大，種類也多，米字上有個蓋子，說明纖姐你在分散資金多處投資的時候還相當注意保密。」沈為說到這裡，看了看程纖臉上越來越是驚愕的表情，然後笑著指了指程纖手裡的白瓷茶杯道：「至於結果嘛，我們看看你手裡的杯子裡有多少茶水就知道了。」
說來也怪，本來極愛喝水的程纖在開始聽沈為測字後就沒有喝過一口杯子裡水，所以手裡抱著的茶杯裡水還是滿的。看到程纖把手裡的杯子放在桌上，沈為輕聲笑道：「恭喜纖姐，這兩三年你肯定會賺的盆滿缽滿。」
「那敢情好啊。」程纖聽沈為這樣說眉眼間儘是笑意，卻不想趙傑聽完後也在一邊笑出聲來。別人都以為趙傑是在笑程纖財迷，聽到沈為說賺的盆滿缽滿一臉都是燦爛。程纖卻聽得出來趙傑笑的絕對不是這個，心下就將沈為後來那幾句關於自己暗中轉移資產的話翻來覆去的細想。但是直到杜橫江看著時候差不多了要帶廖哥和趙傑出去喝酒，程纖也沒想出趙傑到底是在笑什麼。
「我送你們出去。」程纖站起身對趙傑和廖哥道，明是盡做為冷香聚主人的本份，其實是想套套趙傑的話。
看看走到大門口，程纖裝著若無其事的對趙傑笑道：「傑哥，出去玩的開心點。」
趙傑一聽臉上笑意更濃，故意落下幾步低聲道：「我們出去玩肯定是要玩開心的，倒是你，播種的時候要注意保密。」說完也不管程纖明不明白話裡的意思，加快腳步，趕上廖哥和杜橫江，上車而去。
「播種，保密。」程纖品味著趙傑的話，再把沈為的話重新想了一遍，猛然間理解到了其中的隱晦意思，臉上一紅，輕輕呸了一聲，心裡帶著股不可言喻的歡喜，轉身向會所裡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