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的時候,幾輛車子在冷香聚會所停下。廖哥剛從車上下來迎面就看到等在那裡的杜橫江。洪幫的龍頭老大是來約他和趙傑一起喝酒的。這兩天廖哥和趙傑跟著蔡穎言和沈為去了杭州,和杜橫江沒鑽攏到一起,剛才杜橫江給蔡穎言打電話報告上海這邊各項事情的進展,順帶著問了一下什麼時候回上海,聽說所有人都回來了,馬上就問清楚了蔡穎言是回冷香聚,剛好他就在附近,於是直接就開著車子趕了過來。
「廖哥,傑哥,終於回來了,走走走,咱們喝酒去。」杜橫江大大咧咧的道,只要不是在蔡穎言跟前,他的作派還是很大男人的。
「時候還早嘛,橫江,進去坐坐,等一下再去嘛。」廖哥笑呵呵道,才在蘇老爺子裡大吃了一頓好的,現在怎麼喝的下去。
杜橫江湊近過去正要說話,看到蔡穎言也從車上下來了,立即把準備要說的話又嚥了下去,對著廖哥附合道:「也好,估計你們也是才吃了晚飯,進去聊會兒天再出去也不晚。」
「廖哥,橫江要單獨請你和傑哥,等一下你們就一起出去好了。」蔡穎言曉得杜橫江心裡想做些什麼,很配合的說道。男人嘛,要想交情鐵,還是得一起喝酒打架mm才行。
「蔡姐,我可沒單獨邀請廖哥和傑哥的意思,等一會兒宵夜,大家一起出去。」杜橫江趕緊矢口否認,曉得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蔡大奶奶給他記下一筆,杜橫江估計自己不死也得脫一層油皮。
蔡穎言沒有理會杜橫江的油嘴滑舌,逕直邁進冷香聚大門,蘇清泉既然把蘇夢瑤交託給她,她當然要把小妮子安排妥當。
幾個男人在天井裡坐下,趁著蔡穎言和程纖帶著蘇夢瑤在會所裡選房間,杜橫江也沒避著沈為,對著廖哥和趙傑小聲道:「廖哥,傑哥,昨天揚州那邊剛送過來四位西湖船娘,不僅模樣俊俏,難得的全是沒人動過的新貨,我讓下頭全部留了下來,就等你們回來大家一起喝酒。」見廖哥和趙傑都是會意的面露笑容,杜橫江又對沈為道:「為哥,不是我想不到你啊,是不敢給你安排這些調調兒,你體諒一下。」
沈為失笑道:「你們三個帶著陳勇和肖曙小俊去就行了,不用算我。」
「諒你也不敢去。」趙傑對著沈為耀武揚威道。
沈為溫良恭謙讓,低眉順眼道:「我肯定是不敢的,你們去,你們去。」
船娘起源於隋朝,隋煬帝下揚州時,在古運河上不用壯丁划船,偏愛美女背纖,興之所致便招上船臨幸,所以船娘得以出現,自從隋煬帝后,各朝代都有船娘,並逐漸形成一種職業,與船夫相對應。「西湖水滑多嬌娘」是宋朝詩人秦少游描寫西湖船娘的詩句,這說明西湖船娘早在南宋時便已著稱天下,是不爭的事實。
一般說來,西湖船娘其實指的是揚州瘦西湖的船娘。杭州的船娘說的是吳儂軟語,哼唱的是昆劇小調。而揚州的船娘則是軟語輕唱,細聲細氣,即使用力搖櫓時,也不顯的粗野,煞是好看。從清代開始,船娘的形象便在文人筆下反覆出現。船娘的名聲是揚州文化中一道不可替代的風景,給瘦西湖的山水樓台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薔薇色。郁達夫曾在他那篇著名的遊記《揚州舊夢寄語堂》中有這樣一段關於船娘的文字:「還有船娘的姿勢也很優美。用以撐船的,是一根竹竿,使勁一撐,竹竿一彎,同時身體靠上去著力,臀部腰部的曲線和竹竿的線條配合得異常勻稱,異常複雜。若當暮雨瀟瀟的春日,雇一容顏姣好的船娘,攜酒與菜,來瘦西湖上游半日,倒也是一種賞心的樂事。」而此時杜橫江提起的船娘,無疑是那種可以近水樓台懷中撫琴的勾欄清倌兒。
猜到沈為和蔡穎言之間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的趙傑一臉標誌性淫穢諂笑,樂道:「小為,我曉得你已經把小蔡給就地正法推翻壓倒了,這趟回去之後,我立即就把早就給你準備好的十二萬響鞭炮掛出去慶祝。」
「你怎麼比我還上心這個?」沈為沒好氣的笑道,對著趙傑他確實無語。
趙傑不答沈為的問話,繼續給沈為上課:「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飯才是男女間的最高境界。小為,你別學大城市裡那些人那些娘娘腔手段玩啥浪漫,沒用,小蔡肯定是不吃那一套的。不過,這一點我對你還是比較放心的,不會讓煮熟的天鵝肉飛了。」言語腔調讓一邊對著蔡穎言大氣都不敢出的杜橫江看的頭皮有些麻,這些話要是讓自己的頂頭上司蔡姐聽見,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啊。
趙傑像是完全沒看到杜橫江的模樣,拿起茶杯又道:「對於我們兩兄弟來說,討媳婦生崽子傳香火是一等一的大事,能碰上個臉蛋漂亮心腸乾淨的娘們,不拱翻生娃是要遭天譴的。像小蔡這樣對你的女人你要是不好生抓緊了,絕對會被天誅地滅。你啊,趕緊的趁熱打鐵,加把勁,爭取讓小蔡在明年就把種給你下了才是正兒八經的道理。」
「傑哥,什麼是正兒八經的道理啊?」蔡穎言輕幽幽出現在趙傑身後,笑容嫣然,聲音溫柔。只是這一聲別有韻味的傑哥讓趙傑立即感受到冰火兩重天的煎熬。本來正要舉杯喝茶的他,右手立即懸在半空。愣了幾秒。帶了多年兄弟的急智立即凸顯出來,放下手裡的茶杯,一本正經的對蔡穎言道:「弟妹,我正在教育小為,在家裡要多讓著你,你看你每天忙的,要是回到家裡他還跟你有個鬥嘴慪氣什麼的,那不是給你添堵嗎?你要是心情不好,不是影響下一代的成長嗎?所以我跟小為把話挑明了,必須在家裡頭順著你,爭取和你早點開花結果,也讓我早點當上乾爹,這不是正兒八經的道理是什麼?」
杜橫江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想笑又不敢笑,等趙傑說到最後還對著蔡穎言反問了一句,杜橫江實在是忍不住了,借口上廁所,站起身掩著嘴就笑噴了出來。
等到杜橫江笑完了回來,蔡穎言和程纖蘇夢瑤都已經坐了下來正聊著天,杜橫江挨著趙傑坐下,見趙傑面不改色的喝茶,而且還是喝得有滋有味,杜橫江悄聲問道:「過關了?」
趙傑心有餘悸的小聲嘀咕道:「險啊,差點就不能自圓其說了。」
有程纖和蘇夢瑤在,蔡穎言和沈為杜橫江自然不會說那些剪除異己的事情,話題是圍繞著段經天的佈局,落子這一系列的動作在聊。
「我感覺他是有意的在政商黑三道進行整合。」沈為對和段經天之間的來往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和這頭老狐狸的幾個來回,他並沒佔到什麼便宜,反而是吃了點小虧。
蔡穎言若有所思,輕聲道:「現在真正的黑幫大多是用違法手段來維持暴利集團,很多人的心裡想像都是以為黑幫就是拿著刀槍當街砍殺掃射,這是很片面的認知,尤其在沿海城市,一旦被政府盯住,除非背景通天,否則只有被連根拔起的份。所以社團也在尋求同政商兩界的合作,段經天現在的手法無疑是正確的。」
說到這兒蔡穎言順便對著杜橫江點拔道:「橫江你可以研究研究被打掉的一些人的跡史,別人走過的彎路你就別走,走對的直路,你結合自身實際情況三步一回頭地走下去。」
杜橫江輕輕點頭,認真的聽著蔡穎言和沈為繼續說話。
「那些人看多了電影,以為混黑就是打打殺殺,你捅我我砍你,來來回回。」趙傑笑道,贊同著蔡穎言的說法,他是真正混黑資歷的人,當然明白操社會如果只是打,殺,不懂得賺錢,都是死路一條。
廖哥也插話進來:「如今混黑跟以前確實是大不一樣了,我小時候聽我爺爺一輩的四川老人說過,他的父親當年是川幫袍哥第一把交椅,雖然不如上海黃金榮杜月笙那樣眾所周知,可卻是當時一票當之無愧的四川土皇帝,估計現在不少四川老人都會津津樂道提及那個老人,因為當年七條載滿白糖的大船因為風浪翻於長江,下人報了上去,老人只問人不問船,可見其胸襟。那個時候講的義氣,哪像現在,第一要務是錢。」
「上位的人,就算沒有那樣的胸懷,也得裝出那樣的肚量,在我們中國,大到指點江山的皇圖霸業,小到雞毛蒜皮的蠅營狗苟,無非都是兩個字,馭人。要想別人心甘情願替你扛刀子賣命,不是你身上有多少錢身後有多少羅嘍那麼簡單地事情。段經天用黃麒麟就是例子。」程纖輕聲道,不經意間展露胸襟抱負。
「如今社會尤其是內陸省份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暴戾之氣,這是體制改革的必然苦果,不少政治精英為了謀取利益最大化,開始黑道化,為政最緊要狡兔三窟,誰不想左右逢源黑白通吃,所以托庇其下黑勢力角色橫行,司法官員的黑白混淆,危害最大,政府一直在打擊,雖然遠沒有正本清源,但畢竟一直在努力。段經天很顯然把這些看的很清楚,所以相應的就在做戰略上的調整。」沈為慢而細緻的剖析段經天的意圖,最後對程纖道:「我還有個感覺,段家的家主位置對他來說其實並不是非坐不可,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他有那個必要一定要登基上位麼?」
「他怎麼想怎麼做我懶的去理,只要他們家裡神仙打架不連累我這個凡人就萬事大吉。」程纖笑著打著太極,就是不知道她在私底下做了多少有針對性的佈置,有誰不想在別人打生打死的時候混水摸魚?
「對了,為弟,你答應了從杭州回來給我測字,現在反正沒什麼事,你就給我也算算。」程纖不想在段經天的身上再多費唇舌,加上剛從蘇老爺子家裡親眼目睹了沈為測字的水平,這時心裡也不禁癢了起來。
「好,你說一個字來。」沈為也不推脫,推脫也肯定推脫不了,再說答應了的事情不兌現也不是他的風格。
「我讓你測的字和蘇老寫的那個字一樣,是個墨字。」程纖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