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士兵帶著幾人到達的地方不是大將軍府,而是門楣上書「鎮東」的一處院落。閱
這應該就是鎮東將軍來到南部時落腳的地方,也是宗政瀾帶著藺千葉、裴正、虞初顏暫時居住的地方。
幾人邁進院門,直奔正廳。近前時,只見正廳外站著的幾名侍衛除了有朝廷官員帶來的,還有兩名是岑國裝束,這麼說,岑國的使者也在裡邊兒了。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也不知這大殿下是如何想的。
其實,大皇女也是一時慌了,等鎮定下來時也不能再驅趕岑國使者了。
大皇女與五皇女自小就親厚,主要原因是一個爹所生,還有就是兩人相差的歲數也較大,整整七歲,在一定程度上,大皇女把五皇女當女兒來看待。
此外,五皇女小時體弱、常常生病,因而得到了蕭貴君和大皇女小心翼翼的呵護和幾乎說是有些放縱的寵愛。
當大皇女和岑國的使者從關押俘虜處回到城裡,便撞上了神情慌亂的侍衛,才知妹妹受傷了,趕到出事地點看到抱著手臂的妹妹痛叫出聲,鮮血還在滴落,等大夫給妹妹包紮完傷口,大皇女這才注意到坐於正廳右側的岑國使者。
蕭箏也有些無奈,她知道大殿下從未見過五皇女血染衣襟的場面,一時慌了。所以她準備帶著岑國使者先回大將軍府,怎奈岑國三皇女說她身邊的侍衛略懂醫術,或許能幫上忙,蕭箏也不好拒絕,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虞子游和秋少珂率先進門,聞人傾、虞無恕、單毅、虞鳴隨後,小鳳兒也跟了進來。
大皇女冷著臉立於正廳當中,左側的座椅上正坐著打架事件的傷患——五皇女,神色懨懨的靠坐在椅背上,臉色蒼白,右手臂包紮的圓圓滾滾,並用布條掛在脖子上。
向來囂張跋扈的五皇女換成了這樣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就這貌相,讓人們很容易偏向她那一邊,看來這五皇女也不是個完全沒有頭腦的人。
地上跪著的人分成兩排,前排是虞初顏一人,後排是裴正、宗政瀾、藺千葉。閱
看這情形,動手傷了五皇女的怕是虞初顏。
其他在場的人還有坐於右側的三名岑國使者,以及左側站在五皇女座位上手的兵部侍郎蕭箏,和與五皇女隔著兩個位置而坐的聞人紫珠。
聞人紫珠也住在附近,正是鎮西將軍來南部時會居住的地方,不過外甥女聞人傾從沒來過這兒。上午眾將領在大將軍府聽賞時,她也在場,隨後把女皇賞賜的東西讓手下送回西疆,並在給鎮西將軍的信中提到了聞人傾的受賞情況。
兩個月前的戰爭一結束,她就曾往西疆修書一封,告知表姐有關聞人傾的情況,常年跟在表姐身邊,聞人紫珠雖說很少回京城,但也知道外甥女兒的種種「惡行」,怎料在南部卻讓她看到了一個與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聞人傾。想必表姐知道了這一切也是驚訝萬分。
處理完賞賜的事情,聞人紫珠準備去外邊兒吃飯,就撞見了新兵打架的事情,她並不認識這幾個新兵,正準備離開,大皇女帶人趕來,途徑此地的她也被當做證人牽涉進來。
「初晴,這又是怎麼了?我好不容易得空到城郊遊玩一番,就被你火急火燎的叫來了。」虞子游慵懶略帶抱怨的腔調一出口,打散了空氣中瀰漫的硝煙。
一聲「初晴」,而非「大殿下」或是「尚書大人」,是將大皇女拉到平等的位置。其實,按輩分講,虞子游是老王爺的女兒,和當今女皇是平輩之人,比大皇女要高出一輩,但以往兩人都是互稱名字。
大皇女的臉色未有緩和,不過也順著虞子游的稱呼開了口,「子游,你手下的新兵傷了我皇妹,是為這事。」
「咦?這不是初顏嗎?原來是兩姐妹鬧矛盾,哈哈,我以為多大的事情呢!」虞子游笑呵呵的準備要拽起跪在地上的虞初顏。
「子游,按照皇宮律法,侍君所生的子女對貴君的子女若有不敬,當逐出皇家,更何況她打傷了皇妹,另外,按照軍隊律法,打傷新兵也有相應的處罰吧。」
大皇女的話讓虞子游的笑容僵了僵,京城皇家、貴族很注重尊卑地位,為此訂立了一大堆的律法家規,而在南部則沒有那麼嚴格。
她們府上庶出的女子只要有本事,都可以在軍中任職,平時見到她,除了行禮外,也沒有其他的規矩束縛。閱
不想今日大皇女拿出了皇宮的律法,這可怎麼辦?虞子游側頭瞄了瞄聞人傾,對方卻不露聲色。
大皇女見虞子游看向聞人傾,矛頭也對向了聞人傾,「聽說傾兒還打過皇妹一巴掌,八皇女有今天的膽量都是傾兒給撐腰的吧。」
聞人傾的爹爹是女皇的親弟弟,沾了爹爹的光,她也得到了女皇姑姑的寵愛,女皇常常「傾兒、傾兒」的叫她,大皇女也曾這麼叫過她,不過確切的對象是她的前身。
聞人傾沒有接下大皇女翻舊賬的問話,而是走到後排跪著的三人身邊,「你們若沒有動手,就起來吧。」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的經過,但打傷五皇女,有虞初顏一人足以,這三人怕是下跪求情的。
三人果然站了起來。
之後她又上前一步,虞子游給她讓開了虞初顏身邊的位置。
她蹲下身,面對虞初顏,沒有問她發生了何事,而是很肯定的說道,「我想你知道後果,但還是這麼做了。」
「嗯」,虞初顏點點頭。
聞人傾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面向大皇女,「宮中的律法表姐比我懂,就按表姐所說;軍中規定,私自打鬥,無論對錯,各受二十軍棍,表姐以為如何?」
聞人傾的表現讓在場的人很是意外,也讓很多人在心中大喊精彩。
通常情況下,她應該先詢問事情的經過,接下來為虞初顏爭辯或是求情,憑她的身份,即便大皇女心裡偏袒五皇女,也會看在她的面子上從輕處罰虞初顏的。
但她沒有,不問事情原由是因為她猜到了五皇女的行為必然戳中了虞初顏心中的痛處,想她能在複雜的宮中活下來,必是經了苦難,心底總有一些別人不能觸碰的東西。這次的爆發如果付出代價,下一次或許就能克制,所謂「吃一塹,長一智」。
至於代價,也不像大皇女說的「逐出皇宮」那麼嚴厲,這樣的處罰是需要女皇親自定奪的,何況女皇是知道八皇女總跟在她身邊,還曾笑問她身後何時多了個小尾巴,當然,這是前身的記憶。
所以,女皇是不會輕易下旨把虞初顏逐出皇家的。
再說,大皇女擺出皇宮律法,按照律法,只要五皇女的過錯不涉及到國家利益或是不會傷及人命,虞初顏就不能對地位比她尊貴的皇女動手,所以,皇宮律法和虞初顏並不尊貴的皇女身份決定了她無論如何都是受罰的一方,根本沒有必要詢問事情的起因來爭辯誰對誰錯。
不過大皇女提到的軍中律法,平時執行時肯定是有「潛規則」的,但此時真要論起軍法的條令,可不分尊貴與不尊貴,那麼,五皇女便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旁邊看虞初顏受罰。
果然,聞人傾的話一出口,大皇女半響沒有搭話,愈加凌厲的視線射向聞人傾。今日算是面對面的見識了這個原來並不被她看在眼裡的表妹。
「哈哈,我就說這只是姐妹間的小矛盾嘛,幹嗎還拿出律法,算了算了」,虞子游充當著和事佬,這次總算把虞初顏從地上拉了起來,並對其使了個眼色,「初顏,快向五皇女道個歉。」
虞初顏也不是固執之人,眼見這麼多人為她解難,便很莊重的向著五皇女的方向低頭施禮,「五皇姐,對不起。」
五皇女嘴裡哼哼著叫疼,吸引了大皇女的注意力,也希冀著皇姐不能輕饒對方,可是大皇女只能心疼皇妹而拿八皇女沒有辦法。
她還沒有權利將八皇女逐出皇家,也不能按聞人傾說的對兩人同時施以軍法,虞子游還在一邊解圍,大廳門口那一幫人都是聞人傾一邊的。其中有右相的女兒藺千葉,鎮東將軍的女兒宗政瀾,還有一旁就座的聞人紫珠。
「五皇女好好養傷,等傷養好了再回兵營,我們就先走了」,虞子游見狀,讓眾人趕快「撤」吧。
等幾人出了大廳,裴正突然大喊:「我們才是這裡的主人啊!」
眾人大笑,後來的幾人還想知道虞初顏是怎麼和五皇女打起來的,眾人便走向了遠處長廊中間的一個亭子。
落在後面的聞人傾和虞無恕,與跟著走出來的聞人紫珠打了招呼。聞人紫珠也是個寡言之人,不過臨離開時叮囑聞人傾萬事小心。如今得見表姐的女兒不是庸碌之輩,而是才謀兼備的將才,她很喜歡這樣的聞人傾,但也怕她年輕氣盛,今日惹得大皇女不快,恐日後有麻煩。
聞人傾點頭表示記住她的話。
接著,大皇女帶著蕭箏、五皇女、以及三位岑國使者也從大廳裡出來。
經過兩人身邊時,大皇女微一點頭,凌厲而威嚴,卻也沒有了剛剛在大廳裡的怒意,皇家的人真是不簡單。
不過五皇女的「道行」遠沒有皇姐的高,蒼白的臉上滿佈陰霾。
蕭箏溫和的一笑,有著包容和善意,但聞人傾知道她的笑容裡包含的真實成分很少。
隨後的三位岑國使者也是略略點頭,便擦身而過。被她們關注的聞人傾,就剛剛的表現,果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呢。
兩人轉身走向遠處的小亭,這時,虞子游等人也知道了虞初顏和五皇女打起來的原因。
虞初顏的君父在她六歲時去世的,她的記憶中是君父在宮中「悟過殿」受罰跪了一夜,回來就一病不起。
今日她得知君父的受罰是蕭貴君下的命令,原因不過是五皇女偶爾撞見了虞初顏的君父,覺得後宮中除她君父之外的男子都不順眼,用一點兒小借口就讓虞初顏的君父受到了處罰。
君父是虞初顏在宮中唯一對她好的人,得知君父是因五皇女而死,她才沒有控制住怒火,對五皇女動了手。
看來,事情的起因也確實如聞人傾所料,虞子游聽完講述,便告誡虞初顏以後不能這麼衝動了,她的君父若地下有知,定也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
這場禍事,有驚無險的順利解決,眾人也都分頭離開。
下午的暖陽漸漸被烏雲遮蓋,清冷的風從巷角吹捲而來,聞人傾牽起虞無恕總有些冰涼的手往住處走去。
這天色、這冷風,是初春的第一場雨要來了,還是預示著又有什麼事情發生?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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