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晉陞藍營的新兵就拾掇起自己的東西搬往新的營地,她們以往在營中的排序號碼已然無用,而在藍營的新號碼是依照昨日行軍回來的先後順序進行排列的,也自然而然的將兩個營的新兵混合在了一起。
聞人傾等人回來的較晚,她們這一行人已經排到藍營新兵的千人之後了,還是同以往一樣,依照順序,每五十人組成一個小隊,排頭之人是隊長,每十人住一個帳篷。
她們一起回來,拿到的號碼都是連著的,因而幸運的分到了同一隊,也是藍營的最後一隊,再加上虞初顏和牛娃,一行二十一人分住三個帳篷,也都是挨著的,這讓眾人對這樣的安排分外滿意。
在新的營地安頓好之後,聞人傾就被叫到了秋校尉的營帳,秋校尉也隨藍營新兵一道搬到了新的營地,帳篷內正有幾名士兵擺放著搬來的物品。
「我們昨日說好要為你慶賀的,中午一塊兒到子游那兒吃飯吧!」秋少柯穿上外衫,邊和聞人傾說話,邊帶頭往外走。
「慶賀?」聞人傾有些不明。
「就是慶賀你順利晉陞藍營啊!」說實話,秋少柯也不認為這件小事是需要慶賀的,但她們對聞人傾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還有好多疑問,以往是從鳳兒嘴裡得知她的情況,今日是想藉著吃飯的空當多聊聊。
聞人傾不再多問,隨秋少柯一道前往虞子游的營帳。
若把藍營比作一個班級的話,兩個校尉就相當於班主任,秋少柯的營帳位於營地中心,便於下達命令;虞子游的則在營地入口處,便於把關。
快到虞子游營帳時,就見虞無恕、單毅、虞鳴三人通過營地守衛的士兵,也向這邊走來。
「你二人見面機會少,不妨在此敘敘,我們就先進去了。」單毅向虞鳴和秋少柯使了個眼色,留下二人,他們先進去了。
聞人傾記起剛剛在營地看到貼出的告示,訓練將領裡有濮陽尹的名字,卻沒有虞無恕的,想起盧副將對他的仇視,該不會是故意作此安排?
虞無恕見對方沒有說話,那微蹙的眉頭是不想和他說話的意思?心底有些苦澀,他掏出荷包遞向對方。
聞人傾有些意外荷包竟在他的手裡,一回想,大概是上次去他住處時遺落的,她伸手接過荷包揣進懷裡。
「進去吧」,虞無恕率先邁步向裡走去。她隱約感覺這人有些生氣,但不明白為了什麼。
「咦,這麼快就聊完了?」虞無恕挑起門簾的一瞬,就傳來單毅的聲音,站在門側的他讓人不禁懷疑是否剛剛一直就在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的確,單毅剛好看到了好友送出荷包的那一幕,驚訝的差點呼出聲,不知事情原委的他只當淡情的好友居然做出這樣明顯的表白舉動,即便是親眼所見,他也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營帳內居然還有一個認識的人,鳳兒的姐姐虞翎,與聞人傾有過兩次見面,第一次把她發派到浴堂幹活,說實話,聞人傾至今都不明白原因,第二次是在大將軍府門前並不愉快的一幕。
她坐在虞子游右側,肅穆的神色,金燦燦的腰帶,可見這人剛剛順利晉陞金營了。另一側坐著秋少柯和虞鳴夫妻倆。
「快坐下來,一會兒就開飯了,傾兒,今日一是為了慶賀你的晉陞,二來也希望你和翎兒能夠和好」,虞子游一邊招呼三人圍著木桌坐下,一邊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虞翎也在此的原因。
聞人傾點點頭,雖然不明白虞翎曾經的做法,但她並未觸到自己的底線,與自己不相干的人她也不會在意。
虞子游見聞人傾點頭,很是高興,她很欣賞聞人傾,姐姐的女兒虞翎也是相當出色的,雖說以前兩人有過不愉快,但她還是非常希望這兩個年輕後輩能夠化干戈為玉帛,互相學習切磋。
虞翎來此之前就聽小姨母講過聞人傾這兩日考試的表現,特別是和她同在浴堂幹活的新兵也全部晉陞藍營,當初她挑這人出來就是看不慣她身上的冷然之氣,有意挫挫她的威風。
而她如今的出色表現無異於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是對她當日做出那樣決定的一個諷刺,所以今日再見到她,虞翎的心情很複雜,甚至是帶著不相信她真如小姨母說的那麼優秀的心思來的。
待聞人傾、虞無恕、單毅三人坐下來,虞子游就吩咐士兵上菜了,她們這些校尉級別的將領有自己的廚子。飯菜要比新兵的好,葷菜多些,不過主食也是饅頭。
「兵營裡禁止飲酒,今日我們就以茶代酒,乾一杯吧!」虞子游率先舉起杯子,眾人也紛紛舉高茶杯相碰。
「傾兒,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為何以前聽到的議論和現在的你給我們的印象完全不同呢?」虞子游一邊吃菜一邊開始了今日這頓飯的挖秘意圖。
「改邪歸正」,聞人傾答道。
「傾兒,沒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吧!」虞子游不禁失笑,其他人也有了笑意。
「半年時間,居然把資質一般的新兵訓練出不差於我倆的效果,傾兒,你以前是故意藏拙的吧?」虞子游再接再厲,一定要問出聞人傾的一些秘密。
「哀兵必勝的道理」,她如是解釋。
「哀兵必勝?」秋少柯不禁細細咀嚼,「很精妙的說法!在浴堂幹活的新兵因為受辱,反而更加賣力訓練,就像是充滿悲憤心情的士兵更容易獲勝!」
「嗯,有道理!」虞子游也不禁連連點頭,「傾兒,你還不承認自己藏拙,這『哀兵必勝』不就是一種奇妙的用兵之道?」她這是認定聞人傾有著淵博的學識,不過是過去沒被人們識破罷了。
對於兩個校尉的認定,她沒有辯駁,戰術、陰謀古今大多通用,她對這些也多半熟識,今後也有可能用到,再否認就顯得矯情了。
聊了一會兒軍中之事,單毅就把話題帶到家常小事上了。
「唉,侄女和侄兒都被鳳兒帶壞了,要是聞人小姐和無恕的孩子肯定乖巧啊!」單毅說的侄女和侄兒正是秋少柯和虞鳴的一雙兒女,兩個小傢伙兒不像他們的爹娘,可是淘氣的很。
「還說是鳳兒,主要是你這個叔叔帶壞的吧!」虞鳴毫不客氣的揭穿好友的真面貌。「不過單毅說的也沒錯,我也很期待你們倆的孩子呢」,他狀似打趣,卻也是真心希望,眼見無恕都快到二十一歲了,年紀一大就不好生了。
聞人傾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對孩子也不喜歡,頭疼的哭鬧和脆弱的生命,她應付不來。
至於家庭,她覺得自己和虞無恕兩人就夠了,不必多一個孩子,卻忽略了這裡並非前世,傳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
她的沉默更是讓虞無恕心下一沉,說不上是失望還是絕望,在心底蔓延。雖然外表依然淡漠,但他些微的情緒波動還是讓她察覺了,這人今日總有些不對勁兒。
看著兩人的沉默,單毅有些疑惑,剛剛明明看到好友送出荷包,聞人小姐也毫不猶豫的接住了,可是現在看來兩人怎麼還是有些彆扭呢?看來他還得再接再厲。
一頓飯在虞子游和單毅的調動下倒也吃得愉快,從營帳出來,幾人分道離開。
終歸有些放心不下今日有些異樣的虞無恕,聞人傾讓秋少柯先走,她轉身叫住了快要出營門的虞無恕。
單毅和虞鳴見狀會意的先行離開。
「你,發生什麼事了?」聞人傾問到。
「沒事」,有些意外她這含著關心的問話,他除了回答「沒事」卻不知該如何說出這幾日心底的紛亂。
雖然不明白他因何情緒波動,但想起剛剛在他遞出荷包以及眾人提到孩子時,他出現異樣,或許和這兩件事有關,所以她試著解釋。
「荷包是弟弟托我送與藺千葉的,至於孩子,我不懂如何應付小孩,並未針對你」。
她的解釋讓虞無恕眼角慢慢翹起,薄紗下的面孔也似乎飄上淡淡的紅雲。
原來他真是因這兩件事心生不悅的,解開了疑惑,她也吸取了教訓,「恕,你有疑問可以直接問我,我們是夫妻。」
「好!」,淡淡的語聲夾雜著一絲喜悅。
「訓練新兵的將領中沒有你的名字,不要緊吧?」
「不用擔心,我能處理好」,他此時的回答淡然而又自信,鎮北大軍第一軍師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聞人傾點點頭,兩人就此分開。
「你……,」聽到身後虞無恕遲疑的聲音,她回頭。
「照顧好自己」,雖然還叫不出「妻主」二字,但他終於說出了這句很早以前就想對她說的話。
「嗯」,聞人傾冷然的面容因嘴角的笑意柔和了。
他反身離開的步伐也帶上了一絲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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