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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前塵方恨少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惜毀天滅地 文 / 顧南西

    忽然,他用力將她抱住,呼吸一滯,她大喊:「葉在夕。」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喊我的姓氏。」

    她苦笑,沒有再掙扎。

    葉在夕重重喘息,俯在她耳邊:「夏初,不要回到左城身邊好不好?」嗓音像極了緊繃的弦,一扣即裂。

    她身體僵了一下,仰頭看他。

    「不管發生什麼,不管他怎麼算計,都不要回到他身邊好不好?」

    葉在夕灼灼看著她眸子,等她回答。

    她該回答好的,理應這樣,必須這樣,也只能這樣,但是她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呵。」葉在夕輕笑,有濃濃的譏誚。然後抱著她,沒有再說話。

    這天晚上,葉在夕沒有回去,在沙發的右手邊坐了整整一夜,茶几上一包煙,未動。那個回答,江夏初也沒有給。

    天亮後,第二天陽光照常明媚。

    江夏初打開房門,便看見窩在廚房的男人,穿著她的各自圍裙。

    「葉在夕,你沒回去?」

    拿著鍋鏟的男人拋過來一個妖嬈的白眼:「少一副嫌棄的樣子,爺給你當保姆,你還挑三揀四,不樂意了?沒良心的東西。」

    江夏初失笑,看著某人忙碌的身影,拂拂額,無奈。這穿著圍裙拿著鍋鏟的男人還是葉大天王嗎?她懷疑了。

    「江夏初,倒點水過來。」

    似乎一切回到了之前,他與她,還是葉在夕與江夏初,沒有去各自掉姓氏。

    早飯,煲了粥,一碟小菜,做得很精緻,江夏初還是第一次發現,葉在夕廚藝這麼好。

    「我手藝不錯吧?」葉在夕給她再添了一碗。

    江夏初笑著接過去,沒說話。

    「看看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樣的好男人上哪找去,你揣著寶好不當回事,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江夏初悶頭吃飯,任葉在夕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支聲。

    葉在夕一邊給江夏初夾菜,一邊抱怨:「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給你下廚啊,還不知道珍惜。」

    江夏初握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這個世上,還有那麼一個人,給她下廚,他廚藝不好,他只會煮粥,他煮的粥總是很鹹,他說以後多做幾次便會好了……

    那時候,她不知道,沒有以後,只是一笑而過,吃完難吃的粥,裝作不知道是他煮的。

    甩甩頭,她苦笑,怎麼又想到他了,低頭喝粥,才發現,味同嚼蠟。

    過後,江夏初收拾了碗筷,剛要放水。

    「江夏初!」

    江夏初手裡的盤子咚的一聲,險些摔碎,回頭,看一驚一乍的男人。

    從餐桌到廚房,葉在夕是跑過來的:「別碰!」

    江夏初默然,不解。

    「水涼。」

    將近夏天,外面日頭正盛,水好像不怎麼涼,江夏初剛要用手去探水溫,被葉在夕抓住,已經往池子裡放好了熱水,還不忘囑咐:「以後多用溫水知不知道?」

    江夏初微怔,半響點頭。

    之後,葉在夕說了句沒有通告,便賴在江夏初的單人沙發裡,捧著平板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麼,正起勁,鳩佔鵲巢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江夏初洗完碗,睃了一眼沙發上的男人,沒說話,一言不發地去陽台曬太陽。

    一個半響……

    「手機給我。」

    葉在夕伸手討要,江夏初擰眉,給了。

    「別用了。」

    「怎麼了?」

    葉在夕想了想,順溜地回答:「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個東西就做手機追蹤嗎?」

    關了機,葉在夕將江夏初的手機塞到了自個口袋。

    江夏初沒說什麼,皺眉。

    又一個半響……

    「來,喝了它。」葉在夕橫過來一隻手。

    「我不喜歡喝牛奶。」江夏初凌亂了。

    江夏初不接,葉在夕絲毫沒有要收回手的意思:「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不准挑食。」

    江夏初無奈,接過杯子,在某人眼神督促下,一口飲盡,忍住了胃裡的翻騰才沒有吐出來。

    「乖,真聽話。」葉在夕滿意地摸摸她的頭,送個撩人的媚眼。

    江夏初苦笑,記憶裡那個男人總會說,我的夏初,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原來她只不聽他的話啊。

    再一個半響……

    客廳裡,緩緩的鋼琴曲響起,隨之,還有葉在夕的聲音。

    「多聽聽柔軟的音樂,對睡眠好。」

    江夏初拂額:「現在是白天。」

    「誰說白天就不能睡覺了。」葉在夕給江夏初披了條毛毯,萬分真誠的模樣,「你要多睡一點。」

    這人,今天是怎麼了?

    江夏初輾轉,睡不著,想不通。

    「你怎麼了?」

    「什麼我怎麼了?」葉在夕沒抬頭一手捧著電腦,一手拿著紙筆,不知道在記些什麼。

    「你今天有些怪。」

    葉在夕抬頭望過去:「有嗎?」

    江夏初點頭,葉在夕自顧搖頭:「沒有。」

    說完,又盯著電腦,手裡的筆忙活不停。

    接下來的時間裡,諸如此類的怪異舉動,數不勝數,江夏初頭疼不已。

    趁著葉在夕喝水的空檔,江夏初關了音樂,坐回沙發,捧起葉在夕的電腦。

    片刻,葉在夕大吼一聲:「你不能碰電腦!」

    江夏初怔愣半天,放下手上的平板,抬頭,攤開手掌:「這是什麼?」

    葉在夕愣了,眸光閃爍,伸手便要去躲筆記本。

    江夏初起身,躲開,細細看著筆記本裡的內容:「你把我當孕婦?」她在自嘲地笑。

    葉在夕一時無語,看著筆記本上的一條一條。

    孕婦要則:

    忌冷水。

    忌電子輻射。

    多喝牛奶。

    音樂胎教。

    ……

    好半天,葉在夕才仿若夢醒一般,解釋:「劇本要求,角色適應,我戲裡要演准爸爸。」

    江夏初低頭,沒說話,握著筆記本的指尖泛白。

    「別多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葉在夕走過去,將她抱住。

    對不起,騙了你……葉在夕開口,卻沒有發出聲音,懷中的人兒再輕顫。

    五月七號,一紙監控書,中央監察廳副檢察長成初影下獄,中央局全數洗牌,整個上海乃至整個大陸各路政商蠢蠢欲動。

    年紀二十五歲,以雷霆手段鐵面無私著稱,任誰說起那位年輕的檢察官都是一陣感歎敬佩,一朝巨變,法界天之驕女一夜落魄下獄,各界揣測紛紜。

    中央第一警局裡,成初影一身青灰色的囚衣,從門外走進來,腳下鏈條在地上擦出長長刮痕。

    隔著厚厚的玻璃,對面的男人緩緩抬眸,一雙眼,一如既往的冷冽,一雙絕美的手扣著案桌。

    這個男人啊,用那雙最美的手將她帶離地獄,現在又用那雙手將她推回地獄。

    「如此興師動眾,甚至動用了你在監察廳的的人,只是為了見我一面?」她淺笑,素顏的臉慘白憔悴,一身灰色的囚衣更襯得一雙眸黯然無光。

    隔著厚厚玻璃,左城唇角弧度很小:「不是。」

    「那就是昭告我和左家的關係。」

    怕是不出一日,整個中央局都會知道左家主子探監一事,以左家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很容易,如此高調張揚地出現在探監室,便一定另有所謀。

    成初影扯扯嘴,灰暗的眸子瞭然。

    左城不可置否:「你一直都很聰明。」

    左城從來不吝嗇讚美,也確實,成初影聰明,只是過猶不及。

    成初影寓味不明地笑笑:「那讓我這個聰明人猜一猜。」她湊近一分,隔著玻璃,對上左城沉沉涼眸,「你要利用我?」

    左城唇角微揚,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個『嗯』。

    她很聰明,像他,因為她看了他十四年。

    成初影燦然一笑,亦掩不住淒涼:「竟沒想到,我一個犯人還有可用之處。」稍稍往後仰,腕上的手銬發出刺耳的聲響,「既然如此,就算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吧。」

    「問。」

    強硬、冷漠,一貫的左氏風格,他對她一向吝嗇言語。

    眸光幽幽,似沉寂的獸,沒有逼迫,她只是淡淡開口:「我給左氏做假賬,我與左氏的關係,除了左家人,根本沒人知道,那些檢舉的證據,是誰提供的?」

    「我。」他只說了一個字,沒有表情,眸子冰冷地極盡冰點。

    成初影一聲冷笑:「果然如此。」

    他輕叩桌面,停下:「還想知道什麼?」

    這個男人,他的誠實,他的果決,他的獨斷專行,從來不掩飾,他狠,不動聲色亦或光明正大,只要他視為獵物,從來手到擒來,玩弄手段心的領域裡,誰能與他爭鋒。

    成初影愛這樣的男人,卻也狠極了這樣的男人。

    「那麼你打算怎麼懲罰我?或者說,怎麼利用我?你親手將左氏推到風口浪尖,光明正大地昭告與我同流合污,那麼你想做什麼?」頓了片刻,凝眸看左城,她眸光似要被吸進那一汪深潭,她不閃躲,視線相對,她問,「毀了左家?還是毀了你自己?」

    他不語,薄涼的眸子是純黑色,望不到底地深邃與神秘。

    她笑:「看來我都猜對了,你要毀了左家,也要毀了你自己。」默然須臾,她眸光灼灼,「因為她?」

    左城不答,她有了答案。

    江夏初啊,那三個字,果然是劫數。

    「初影。」

    沉默了很久,左城忽然開口,喊了兩個字,她的名字,她的手輕顫了一下,牽動了腕上手銬,響得刺耳,手腕生疼,她抬眸,看左城,沒有說話,視線越發癡纏。

    初影……她愛極了他那樣喊她。

    左城開口,說:「你可知道,我一直不喜歡你太聰明。」

    那江夏初呢?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呢。

    成初影啞然失笑,笑出了眼淚。

    男人啊,心都長偏了的,愛的人,不好是好,不愛的人,好也是不好,她沒錯,若要真計較起來,錯也錯在沒有讓這個男人愛上她罷了,所以,她不怨,如果栽在這個男人手裡,是她的命,她認。

    「期限是多久?你給我判的罪,期限是多少?」喊著淚,嘴角在笑,她嘲諷自己,問左城。

    「沒有期限。」

    曾經,他說過:不要愛上我,不要對我有野心,代價你付不起。

    當時她只是隨意聽著,一笑置之,才明白,這個男人對這個殘忍的遊戲從來不玩的。如今,遊戲結束,該是清算的時候了。

    她輸了,賠了一輩子的光景,這是她的僅有,這個男人,有多狠呢,她已經想像不出來。

    「也好。」

    只說了兩個字,她起身,手銬腳銬擦得皮膚生疼,轉身,第一次將背影留給那個男人。

    罷了,這場遊戲她戰戰兢兢玩了十四年,如今已經在沒有力氣繼續了。

    兜兜轉轉了十四年,她還是活在地獄,只是,嘗過了天堂的滋味,她才知道了這地獄的殘忍。

    鐵鏈遠去,忽然靜下,門口,那人沒有回頭,她說:

    「左城,你可知道,十四年裡,你只叫我一次我的名字,就在剛才。」

    身後,只留沉默,她仰著頭,看著監獄外的陽光,淚流滿面。

    人生有多少個十四年,誰捨得花十四年來做同樣一件事,成初影便花了十四年,換來左城的一聲稱呼,此生僅此一次。

    此時,中央監察廳嚴陣以待,久久按兵不動,明裡暗裡無數雙眼睛盯著中央第一警句,盯著左城,盯著成初影,就等著肥肉入口。

    只是這肥肉是誰?現在下定論那就為時過早了。

    「檢察長,左城果然來了。」

    說話的是監察廳長齊明海的心腹,監察廳的三把手閆鐵林。

    「他到底在謀劃什麼?」齊明海思忖,幽幽發光的眸子像夜裡的獸。

    「那還不明顯嗎?左城想要封口。」閆鐵林性子急躁,頭腦不比齊明海精明。

    「我花了十五年時間,也動不了左城一根汗毛,你覺得他會那麼簡單?」齊明海斷言,「就怕是局中局,左城挖了個陷阱讓我們當空子來鑽。」

    老謀深算賽狐狸!

    這七字真言形容齊明海十分精確。

    「難道我們就坐視不管?」閆鐵林急紅了眼,左家那塊肉,他都盯了好幾年了,半點不甘心。

    坐視不管?哼,他要左城血債血償。

    一抹森然覆上齊明海眼中:「就算是陷阱,我也要看看左城到底在玩什麼?申請調查令,徹查成初影與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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