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澤修的女人跟肖孟九牽扯不清,這事兒我倒是也聽過。」那男人望著何寧又怪笑了起來,眼裡頭除了那股淫慾,還有輕蔑之意。
何寧依舊著自己的高傲,不可一世。
「那你就試試。」
男人終究還是忌憚肖孟九,還是只能訕訕閉了嘴。何寧瞪了他一眼,挺直了身板就往前走了。男人看她走遠,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這才離開了店舖門口。
回了商家,她遇到的所有人幾乎都在低頭閒話著什麼,瞧見她過來了又是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
看著就來氣。
在遇上了不知道幾個人的時候,何寧終於怒了起來。
「你,過來。」她冷了臉,用手指指著剛才說的最起勁的那個丫頭。
那丫頭身子抖了抖,緊咬著唇,臉色發白,才低低的喊了一聲:「少夫人。」
「你剛才的聲音可不像現在這樣,講什麼講的這麼興致,說出來也讓我聽聽?」
丫頭一下就哭了出來,啼啼哭哭的,更加惹得何寧心煩。她越發沒了耐性,左右這麼些事情一下子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讓她覺得委屈難受。現在回到商家,還要面對下人之間無休止的猜測議論,更加弄得人心惶惶。
「少夫人!少夫人饒了她,她剛來幾天不懂規矩,說錯了話!」
一個老媽子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腆著笑的跟何寧代那丫頭賠不是。何寧看了她一眼,原來是管後廚的齊媽媽。
「齊媽媽這是做什麼?」
齊媽媽又乾笑了兩聲,指著那哭哭啼啼個不停的丫頭說。「這是我閨女,剛來沒幾天,不懂規矩,還望少夫人大量,不要責怪才好。」
何寧反倒笑了起來,望著那齊媽媽,又望了望那丫頭。「我怎麼記得,我剛進門不到兩個月的時候齊媽媽就把自己一個女兒弄到前院來了,怎麼現在又一個。齊媽媽你到底是有幾個女兒?」
齊媽媽臉色一變,僵著笑。「兩個,兩個。」
「那另外一個呢?現在這個是大的還是小的?」
「大的大的。」
她略有狐疑,望著那丫頭就說:「那麼說先來那個就是小的了?按理說不是應該先來大姑娘麼,怎麼是先來的小的?」
齊媽媽兩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那丫頭看見自己親媽都跪下了,只能跟著跪下,連帶著跟後的幾個丫頭都膽顫的跪了下來。
「當我的兩隻眼珠子白長了是不是?」何寧冷笑,提高了幾度的聲音讓這跪了一地的長舌閒話的丫頭婆子身子都顫了顫。
「以前是老夫人慣著你們,現在老夫人臥病在床,你們都做出這般長舌的樣子來做給誰看?現在你們還是商家的人,就是商家的臉,只要你們的賣身契還在商家手裡,榮辱兩個字,商家說了算!想要清白乾淨,就要聽商家的話!」
眾人的身子都冷了下來,對何寧也帶了一些驚懼擔憂。
她並不是隨便說出口來嚇人的。在好些年前的青州,有一大戶人家,一個家生子犯了小錯,得罪了那家的妾室。妾侍當時正是受寵時候,吹了當家的風,當家的就已盜竊惡名通報了官府。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大戶敢用那人。巧了,第二年大旱,沒有生計的他被活活餓死,就死在了青州府衙跟前。
從那件事情之後,青州有些人家也學會了通報警衛廳。在現在這個社會裡,所有的人都希望清清白白,現在的警衛廳,比之前的官府更加**不堪。
你沒有了清白的身份,就一輩子不能抬起頭來做人,一輩子!
齊媽媽恨不得現在就轉身回去狠狠打給自己閨女一頓,商家現在正是緊張的時候,就非得她多嘴,要惹來禍事。
「你們心裡邊想著什麼,我都知道。只是今天真是不巧,少夫人我心情不太好,怎麼的,也得讓我出出氣了。」
說著,何寧就喊了兩個人,叫來管家,就在她的跟前把那丫頭給狠狠打了十幾棍子。那是齊媽媽的親閨女,自然心疼。齊媽媽護女,上前去緊緊抱著那丫頭,也不輕的挨了好幾下。
管家低著頭,心裡明白,這是在殺雞儆猴。商家的蜚語流言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後院失火。
「從今往後,要是再讓我聽見,讓我看見這些偷偷摸摸的東西,下場可不只是這個。商家在青州能穩坐這麼久,不是憑空得來的。老夫人當初對你們怎麼樣,你們心裡頭都清楚明白,商家有沒有虧欠過你們,你們也都知道。」
把前院交給了管家,何寧就到了老太太的屋子裡。王媽哭紅了雙眼,瞧見她進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少夫人你可回來了,剛才老夫人醒來了一會兒說要喝水,我餵了一點兒水之後,老夫人竟然咳出了血來。我,我……」
何寧心裡一慌,上前去看老太太。果然老太太的整個衣襟都已經被浸染了血跡,都有些發黑了。
她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起來,扭頭就對王媽呵斥說:「怎麼不去請大夫?」
王媽直點頭。「請了清了,何大夫在小廚房熬著藥呢!」
何寧又看了一眼老太太,這才出了門,進了小廚房。小廚房裡的何大夫正擦著滿頭的密汗,一邊拿了把扇子再煒著藥。瞧見何寧來了,才喊了一聲少夫人。
她直直盯著何大夫,拿了塊抹布墊著打開了藥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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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頭是什麼藥?」
何大夫剛說了幾位藥材,何寧就覺得是頭昏腦脹,直擺手。「罷了罷了,能盡快把老太太治好就成。」
何大夫整了張口,又悻悻閉上了嘴,繼續低頭擺弄著藥罐子。何寧臨要出門的時候,又轉身望了他一眼,眸子一片深沉,晦暗不明。
進了老太太的屋子,何寧坐在她的床邊,望著脫了形的老太太,心口複雜難受。
「她醒了,說什麼沒有?」
王媽直歎氣。「問了問你去了哪裡,然後就說要等你回來,讓,讓老太爺快走。」
說完這句話,王媽就嗚嗚的痛哭了起來,何寧身後起了一層毛。都說將死的人,會看見自己至親的亡人來帶自己走,老太太看見了太爺,是不是說,她的大限快到了?
她突然想起了商澤修,萬一商澤修回來,她怎麼對他交代……
「奶奶?」何寧輕輕推了推,想要叫醒她。
可老太太睡得深沉,要不是胸膛還有些起伏,何寧真的就以為,她去了。
喊了一會兒老太太都沒醒,何寧又轉頭對王媽說。「王媽你去歇會,一會兒陳掌櫃要過來,還得你照顧奶奶呢。」
王媽本想要拒絕,可她一看何寧就這般堅決,也就應了下來,回到自己屋裡休息一會。
差不多快一個小時的時候,何大夫端著藥丸進了屋。何寧接過藥碗,吹著上頭的熱氣,差不多時候了,才對何大夫說:「熬藥這種小事兒,你隨便交給一個丫頭就好了,不必自己親力親為。」
何大夫聽得出她話裡頭的陌生拒絕,無奈的笑了笑。
「你現在一定怪我,怪我讓他去西南找那狐鸞。誰能知道,竟然一去無回。」
她冷冷抬眼,望得何大夫不知所措。
「所以何大夫現在知道,狐鸞不過就是普通的老參?」
何大夫眼裡帶出愧疚,知道現在說什麼也無事於補。「蘇家縫衣鋪的蘇老闆上回來店裡,特地問了我狐鸞的事情。後來她才說起,狐鸞不過是老參,我也才剛剛知道。我,不是故意陷商大少與危險。」
看何寧不說話,何大夫越發的愧疚自責。「南北語言化地域差異,明明是相同的東西,倒反是聽不懂地方語言,害慘了商家。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商家。」
她勾唇笑了一聲,冷漠淡然,悲傷無奈。那雙晦暗不明的眸子透著傷痛,狠狠的戳著何大夫的心。
「你是我叔叔,澤修因為你說的狐鸞出了事故下落不明。奶奶身體不行了,商家的生意不行了。你既然愧疚,那你就幫我治好奶奶,幫我把商家跟那些人融資的錢給還上。你能麼?」
何大夫一愣,若說醫者父母心,醫治老太太他根本不會拒絕。可是關於商家生意的融資,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是現在的青州,傳的都是商家生意虧空欠錢的事情,謠言多少他都聽了一些。
只是他雖然是當家人,後院的家產卻一直都是何夫人掌管。以前的何夫人還會指望著自己的女兒能多跟何寧走動,將來嫁進商家,成為個姨太太也成。
為了這事兒,何大夫沒少跟她甩臉。
現在商家出了事情,人情冷暖,多少人抽身出去不願意再搭理商家,寧願在旁邊站著看笑話。這樣的情景下頭,何夫人還會同意自己家拿錢來幫著商家?
恐怕只要一提這事兒,她準是又拿回娘家的事情來說話。
何大夫一會皺眉,一會兒又歎氣,放在何寧的眼裡就只有四個字。
愛莫能助。
她無力又疲憊的勾唇笑笑。「你留下藥方,以後都不用來了,我明天回讓李大夫過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