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們也都聽到了,朝廷現在正在積蓄實力,按說對蒙之戰,可徐徐圖之,甚至可以等到國力進一步增強之後在展開,但是,鐵木真不會眼睜睜看著咱們不斷經營,在草原不斷開拓勢力的蒙古軍隊也不會坐視我們這個強鄰越來越強``````鐵木真不願意看到咱們強盛,朝廷自然也不能坐視蒙古不斷強大,與其等到將來耗費更多的資源去和蒙古打這一仗,倒不如趁現在,趁著蒙古軍隊氣候未成之際,與之決一勝負!」
環視四位議政大臣,顧同也不和他們見外,直接就講起建元四年對蒙一戰務必進行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如他所講,蒙古、大元是相看互厭,一個看不得另一個強盛,一個見不得另一個發展,是以顧同覺得,哪怕建元四年開戰,會顯得有些倉促著急,但是卻是最適宜的時機。
顧同的話,引來陳季常、何方等四人的贊同,其實四人也是支持顧同的作戰計劃的,況且四人也明白,依著顧同在朝廷的威望、在軍中的威望,就算他們四人都反對,顧同定然也能執行下去,與其讓顧同討厭,還不如陪顧同打好這一仗,對於從戰火之中走出來的四人來說,戰爭,並不可怕。
「陛下說得對,臣也以為建元四年開戰,乃是最佳時機!」就在陳季常、何方、張復亨尚在思考這一戰該怎樣開始的時候,作為樞密院樞密使,主管軍隊的羅通就第一個站起來說道:「臣認為建元四年開戰,朝廷有三點必勝之由,蒙古有三點必敗之理。其一,朝廷幅員遼闊,佔地萬里,西接雪山,東止大海,域內百姓五千餘萬,有帶甲之士近兩百萬,國庫充實,糧草堆積如山,兵士裝備優良,此為朝廷之必勝;反觀蒙古,竊據漠北,土地貧瘠,民賴以遊牧為生,常受天寒地凍之苦,雖草原無垠,但是宜於住人之地,卻少之又少,與朝廷比之,蒙古只算得上一彈丸之地,是以蒙古必敗,朝廷必勝。其二,我三軍將士,自陛下起兵以來,未曾一日下馬,軍中飽戰之將,比比皆是,自擊潰女真、統一南北、遼東鏖戰、兼併高麗幾戰一來,我軍未曾有一敗,將士信心高漲,有必勝之心,將士訓練優良,有必勝之道,將士敢打敢拚,有必勝之勇,如此幾點,可保朝廷必勝;反觀蒙古,雖也經久作戰,然戰績,未有我軍顯赫,蒙古軍隊,昔日就曾落敗於陛下之手,後為苟存,不惜以嫡子為質,鐵木真數次和陛下鬥智,也悉數落敗,現今蒙古軍隊又強攻西遼,苦戰兩年未曾攻下,將士疲憊,是以以我養精蓄銳之兵攻其疲憊不堪之將,誠可勝之。」
羅通一口氣講完朝廷兩勝,蒙古兩敗,顯然是有些口乾舌燥了,一直聆聽羅通講述的顧同,見之起身就親自給羅通斟了杯茶水,然後止住要謝禮的羅通,對其說道:「喝口茶,繼續講,你講的頗有道理。」
喝完茶水,又得到顧同讚譽的羅通,帶著幾分喜悅,就高聲繼續說道:「其三,朝廷之內,陛下威望隆盛,天下各省、各州、各府,莫不以陛下之命鹹從,治下百姓,莫不以陛下為尊,此為四海一統,天下一心,所謂眾志成城,齊力可斷金,有如此團結之朝廷,焉愁不勝?焉能不勝?反觀蒙古,雖名為汗國,然實際上各部落各自為政,且鐵木真之汗位,乃是強搶而來,先殺義兄,又殺義父,稱汗之後,大殺功臣,被其征服的部落,也不過是面服心不服,各部民眾,盼陛下正義之兵,如盼星星月亮一樣,陛下一旦用兵,草原諸部民眾定然雲集景從,為陛下效力,以正義擊不義,朝廷勝,蒙古敗,陛下勝,鐵木真敗!」
羅通的高談闊論,縱橫捭闔,不僅讓顧同,就連平日文采甚高的張復亨也不禁一陣驚訝,不過想到在顧同的要求之下,陳季常、羅通這些軍中重將都開始學習文史,是以微微震驚之後,張復亨又覺得合情合理,吳下阿蒙,三日不見,就能讓魯肅刮目相看,何況羅通本就學過春秋,知論語呢?
「前面說的實在,後面一句,朕看著實馬屁味濃厚。」顧同笑指著羅通說道:「讓你多看史書,是讓你知曉朝代興替、家族盛衰之理,可不是讓你學來拍朕的馬屁的,不過老實說,幾個月的時間,就能有這樣的成效,看來你這廝也是下了一些功夫。」笑著將羅通誇讚了幾下,然後顧同就言歸正傳說道:「羅通說的有理,不是因為他說的文辭華麗,而是因為他確實看到了朝廷和蒙古一戰的利弊,當然,朝廷也有自身的缺陷,例如騎兵之術確實不如蒙古,例如將士勇猛不如蒙古,這些,是事實,也是我們要正視、要提升的;但是和咱們的缺點不足相比,蒙古的劣勢誠然更多,羅通講到蒙古國力不如朝廷、蒙古軍隊連征西遼,久攻不下,士氣疲憊,不如我軍士氣飽滿`````誠如這些事實,這就是我軍可以一戰而勝蒙古的根本。」
眼見得羅通開了個好頭,其餘三人也不甘落後,何方結果顧同的話,往下說道:「陛下之言,甚為合理,臣觀目前蒙古西征之戰,好似陷進泥潭,難以自拔,西遼對於蒙古來說,其實就是一塊雞肋,食之無肉,棄之有味,如果鐵木真在這種關鍵時刻,能夠退兵固守草原,臣以為那自然對蒙一戰越晚越好,可是現在鐵木真不思加固根本,反而舉全部之兵力,向西開拓,此誠乃自取滅亡之路,如果錯過這個時機,等到鐵木真攻下西遼,那個時候在和蒙古開戰,我軍損失定然會更加嚴重。」
何方的話,道理簡單不過,就好比一個人的拳頭,握起來的時候,自然力量大,如果攤開,則容易被人扳折,現在蒙古軍隊戰線拉得出奇的長,不管顧同從那個地方出兵,都很容易將蒙古軍隊攔腰斬斷,然後斷其根本,當然,這也是陳季常等人的看法。打蛇打七寸,對於當下的蒙古軍隊來說,七寸就是從草原到西域漫長的供給線。
「既然要打,就要快、猛、狠!」從高麗戰場回來之後,越發變得果斷的張復亨,一張嘴,就是無限的殺氣,「快,就是要趁蒙古軍隊佔領西遼之前完成對蒙古的佈局;猛,就是要在戰爭發動之後,猛打猛攻;狠就是不留情面,不能手軟,不接受蒙古投降,蒙古不是高麗,要打,就要徹底的將它打趴,打的爬不起來,只有這樣的蒙古,對於朝廷來說,才是最好的蒙古。」
不得不承認,高麗開城的血腥,改變了以往只能算得上『陰毒』的張復亨,現在的張復亨,活活像一尊嗜血的殺神,一旦崢嶸流露,定然就是血雨腥風,當然,張復亨的狠辣,是對著朝廷的敵人,對著顧同的敵人的,在自己內部,在顧同面前,張復亨只能是溫順的『綿羊』。
等到張復亨言罷,顧同在四人臉上都看到了一種求戰心切的神情,看到這裡,覺得朝廷基本上可以統一到來年開戰的進程中的顧同,當即大手一揮,意氣奮發的就說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將太多的時間浪費到戰爭中,倒不如趁你我還有鬥志,鬥志滿滿的時候,就將一切戰爭結束,以戰止戰,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也是我們對下一代人的交代,季常、兩位先生、羅通,你們隨我這麼久,經歷過如此多的戰爭,但是有那一場戰爭,我們是存著必勝的信心的,但是最後,每一場戰爭,我們都勝利了,我們赤手空拳,靠我們自己,打拼出來這樣大的一片江山,朕雖貴為天子,然四海之內,卻也有你們的一份,現在就讓我們提起戰矛,跨上戰馬,來開始對蒙古的最後一戰吧!」
顧同一番慷慨陳詞,讓陳季常四人振奮不已,雖然不敢真的認同四海之內也有他們一份這種話,但是作為這個國家的締造者,陳季常等人還是覺得,帝國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現在為了保護孩子,他們要進行最後一戰,固然生死難料,勝負無常,但是為了國家,哪怕是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他們也都無怨無悔。
「陛下,下令吧,百萬將士,只等你一聲令下,四海之內,莫不翹首以盼朝廷凱旋得勝的消息,您就下令吧!」陳季常望著顧同,就像是當年在顧同決定起兵攻打金國時候一樣,堅定,充滿信心。
「好,既然諸位愛卿都這樣堅定,朕又豈會怕,對蒙之戰,現在就開始拉開序幕吧,季常、羅通,你二人以朕的名義,草擬詔書,加蓋璽印之後,下發各軍,以之前制定的作戰計劃為根本,讓各支部隊,在建元四年三月之前,務必進入預定的地點。」隨著顧同的話音落定,一場巨大的棋局,正式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