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嶺。
「什麼?找不到?」端康晟一把揪住前來報備的士兵,「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麼會找不到?」
「陛下,因為那處斷崖之下便是不歸林。」說話的人是走進來的梁維和,梁維和臉上神色有些陰沉,道:「走進那片林子的人,從來沒有人能
夠走出來。」
「荒謬!」端康晟手一鬆,放開了士兵,嗤笑出聲:「老師居然也會相信鄉野之民的無稽之談,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不歸林?」
「有沒有不歸林?臣不敢妄言。」梁維和神色未動,只是眼眸中劃過一道急劇的亮光,抬頭看向端康晟,道:「但是臣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
天路叫不歸路,而陛下,正在往這條路上走。」
「放肆!」端康晟臉色一沉,道:「別以為朕稱呼你一聲老師你就可以對朕的行為指手畫腳,朕要怎麼做,朕自有主張。」
「陛下的主張便是一意孤行,置自己的性命和所有隨從的性命於不顧?」梁維和此次既然開了個頭,已經決定豁出去了,憤然質問:「老師?
陛下的眼中如今還有老師這兩個字嗎?陛下早就被鬼迷了心竅了,如今的形勢,當時趁著山下的嘉明人沒有現實情的時候,命他們讓道,我
們早日歸國。」說到最後,梁維和語重心長道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歸國?」端康晟不為所動,反而像是被踩到了痛處一樣,視線冷然的看向梁維和:「讓朕歸國去受到子民的嘲笑,朕有何臉面歸國,意氣風
的揮師南下,落得全軍覆沒慘敗回國的下場,你讓朕怎麼歸國?」端康晟轉過臉去,語氣冰冷道:「傳令下去,整軍待命,朕親自帶領你們
去找。」
只有找到那兩個人,他才能走出這條不歸路。
山腳下。
隨意搭成的臨時營帳,白傾天急沖沖的往內走去,卻見得帳外沒有人,帳內也沒有人,心裡頓時一跳,昨晚一直沒有皇帝的消息,他自然是不
敢輕舉妄動半分,害怕南王貿然行事壞了事,所以派了士兵鎮守在南王的營帳外。
「南王呢?」見得一個走過來的士兵,白傾天劈頭問。
「那兒。」士兵抬手一指,道:「王爺剛才也正找將軍呢。」
白傾天忙走過去,遠遠的臉上就堆起了笑,行了禮,道:「王爺可想到了什麼法子麼?」
陰夜辰不答反問:「將軍昨夜打探到了什麼?」
白傾天一愣,隨即答道:「探子回報,從昨天下午起,烏真士兵就一直在探路,許是試圖從梅嶺的西面下山。」頓了一頓,白傾天道:「他
定然是想從那裡找一條出路,不過可惜,從西面是絕對出不去的。」
「哦?」陰夜辰幽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慮,隨口問:「將軍為何這麼肯定。」
白傾天道:「因為從西面下去便是不歸林,走進那個林子的人,至今還沒有人能夠走出來。」
陰夜辰不知為何心裡一跳。
「王爺,你可是想到了什麼法子沒有?」白傾天又問。
陰夜辰淡然轉身,看向梅嶺的方向,唇瓣溢出一抹淡薄的笑意:「他們真的是試圖從西面下山嗎?既然手中有人質的話,大可以挾持人質,讓
我們讓道,何必大費周折從西面下山。」
白傾天一愣,眼神亮起,對呀,根本就沒有必要,那麼??
「王爺的意思是?」白傾天腦中電光石火間閃過一個不敢想像的念頭。
「或者??」陰夜辰嘴角微揚:「他們是在尋人也說不定。」
娘子和那人都不是那等會輕易就範的人,說不定,兩人已經逃脫了。
一切,都需要求證。
另一邊。
崖壁上。
順著結實的籐條攀壁而下,慢慢的能夠看到猶帶著露珠的樹葉子,沉熏臉上一喜,再過不久,終於到了底。
陰夜冥已經等候在下面,伸手扶住她站穩了
,一面道:「手張開。」
沉熏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還是依言把手張開,看得掌心因為長時間用力拉住籐條往下,被籐條勒出了一條血痕,隨即,有什麼東西覆上掌
心,涼涼的,陰夜冥淡淡解釋道:「這種藥能夠讓傷口癒合得快一些。」說罷,撕下一邊的衣袖,撕成條狀,幫她把兩隻手都包紮好。
「謝謝你。」沉熏笑容真摯,沒有防備,也沒有疏離,完全真心的。
陰夜冥只是微微一笑,道:「舉手之勞而已。」
此話一說出來,兩人都不自覺微怔,這樣的對話很是熟悉,不一會兒,都想起來了,在清王府的時候,他舉手為她擋住她身後的桂枝的時候,
兩個人也是說了同樣的對話,只是那個人是兩人的話裡都有著對彼此的戒備,不像現在。
一年多的時間,世界天翻地覆,而他的情感,滄海桑田,現在來想起從前,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手掌展開。」忽然一聲清淺的聲音拉回了陰夜冥的神思,陰夜冥一愣,隨即丹鳳眼妖嬈綻放,絲絲縷縷全都是綻放的歡喜,他依言張開了手
掌。
因為拉著籐條上上下下好幾次,他掌心的血痕明顯比她的深很多,連五指上都有痕跡,他的手指原本是修長而白皙的,有些女氣,
此刻只見得
青腫,而她到現在才覺,沉熏眼底有霧氣瀰漫,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細心幫他包紮。
「沒事的,對一個大男人來說,這點兒小傷算什麼。」陰夜冥含笑道,只覺得今天的陽光真的很暖,透過清晨的霧氣,能夠一直照到人的心裡
去,然後整個人從心裡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