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的腰上。
本是陡峭直垂而下的斷崖,然而此刻,卻從中間飄出什麼聲音,像是風吹過峭壁出的嗚嗚聲,又依稀像是人的聲音。
不錯,人的聲音。
風把翻湧的霧氣吹散,依稀可以見得懸崖的腰上原來有一個山洞,而聲音,正是從這個山洞裡傳來的。
「你還真是瘋了。」是女子不知是歎息還是後怕的聲音,為了墜崖的真實性,飛身而下的同時,沉熏迅地脫掉了自己的外衫,山崖上的人看
到的其實是飄落的衣衫,而她的人,則是落在了山崖腰上的洞裡。
「你才是瘋了。」陰夜冥外衫還在,只是因為下落的途中看得山崖腰上山洞裡的沉熏,慌忙借力而上,慌亂之下,衣服都被岩石刮破了,束
的金冠也歪掉了,然而卻不會讓人覺得狼狽,反而是有一種不羈與張狂,只是黑玉一般的眼眸裡隱隱有怒火在燃燒,因為急怒,??口不停的起
伏著。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武藝無雙的黎沉熏,可以輕易從萬軍之中逃脫?你現在的武藝根本就是形同被廢,您根本就是瘋了才會這樣做。」陰夜冥
差點兒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戳她的腦門了,她真的是差點兒嚇死他了,看到她的視線的時候他以為她不過是想用自己引開所有人的視線
,然後讓
他趁機脫身,哪知她是要這樣做,看得她身子飄然而落的時候,整個人意識完全就模糊掉了,也根本用不著意識,身體先於大腦一步行動了。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可以任性妄為的陰夜冥,可以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現在是嘉明的皇帝,你知不知道以大局為重?你不是陰夜冥了,
你現在是皇帝。」沉熏毫不客氣的反駁回去,也是氣得想要敲開此人的腦袋,看看此人的大腦裡究竟裝的是些什麼,明明方纔她吸引開了所有
人的注意力,憑他的武藝,還有山腳下接應的士兵,想要脫身根本就不是難事,只要端康晟的手中沒有了她,他不必縛手縛腳,以他的智謀,
捉拿住端康晟,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可是??
「所以結論是,我們都瘋了。」陰夜冥忽然好心情的輕笑出聲,看得她瞪向他的視線,還有眼底掩不住的後怕情緒,不知為何心裡那些情緒忽
然間就消散了,像是陽光下的霧氣一樣,消散於無形,繼而生出一種淡淡的暖意,她在擔心他,而且,是很擔心很擔心,多得連她自己都掩飾
不住。
「對,我們都瘋了。」沉熏忽然間意識到了自己語氣太過於激動,別過臉去,瘋了,都瘋了,今天根本就是她這輩子以來最瘋
狂最不可思議的
一天。
心神一鬆,她忽然覺得頭有點兒暈,沉熏垂下眼瞼,讓眼中過多的情緒消泯,重新睜開眼睛時,恢復了一貫的淡然純淨,還有,淺淺的戒備
,也不知在戒備著什麼。
陰夜冥心裡的暖意隨著她的動作慢慢的消散,過了一會兒,他視線看向洞外,忽然輕笑出聲:「朕才沒瘋,朕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諾而已,南
王離開的時候,朕答應過他,一定會保護你和孩子的安全,朕是君王,君無戲言,如若說過的話都做不到,那麼朕有何顏面面對天下。」
「嗯,我也沒瘋。」沉熏聽著他的話,聽著那句君無戲言,心裡的慌亂忽然慢慢的沉寂下來了,只是頭更加的暈了,聲音卻是平靜含笑的,道
:「我哪有那麼笨?會自己自尋死路,我要好好的活著,等待夫君回來,等待夫君帶著我離開,還有??」她沒有說完,身子便是向旁一歪。
模模糊糊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人抱起來,非常輕柔的抱起來,沉熏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她太累了,她的身體自產後就沒有得到好好的調養
,本來就虛弱無比,加上方纔那一連串的動作,她差點兒就真的直墜谷底了,用盡了身體的全部力量,方才穩住了身子,就在她還沒緩過氣來
的時候,就見得一抹玄色的人影隨之落下,玄色的身影,慢慢的在瞳孔中放大,那一刻她整個人像是被嚇得死掉了一樣,她根本不出任何的
聲音,身體也不能動,只剩下完完全全的震驚,心跟隨著那人一起落下了,幸好,他看見了她,並且上來了。
沒事了,就好了。
沒事了,那麼所有的一切軌跡都不會變。
沉熏恍惚覺得自己躺在了南王府的床上,溫軟舒適的床上,有著家的味道,她細細彎彎的眉完全的放鬆下來,嘴角微揚,她陷入了夢鄉。
陰夜冥心裡一緊,看得她是因為虛弱之極才會如此,一顆心方才稍微的放下來,想著地上寒涼,慢慢的在她身邊坐下來,脫下外衫,把她安置
在自己的懷中,用外衫蓋住,她沒有意識,所以不會掙扎,像是個非常的乖巧的孩子隨意他擺弄,陰夜冥做好了這些,方才接著她的話道:「
還有孩子,到時候,你心愛的夫君帶著你和你們的孩子一起離開京城,去世外桃源的地方,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他給不了的生活。
沒有回聲,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她在他的懷中安睡。
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的一次。
陰夜冥克制不住自己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精緻瑩潤的
一張臉,如今只是蒼白,蒼白得幾近透明,蒼白得人的心都跟著疼起來,指尖慢慢的在
她臉上游移,先是眉,然後是眼,最後順著臉頰往下,指尖描繪著她面容,然後把面容雕刻進自己的心裡。
他就這樣深深的,深深的看著她蒼白的睡顏,只希望時間靜止在這一刻。